第068章 陳郡謝氏女
“三姐的才藝,小妹聞名久已,屆時曲成,你可不能藏私呢。”楊馥兒巧笑嫣然,楊凝兒也言不由衷的謙虛兩句,看看秦鈺房裏人影幢幢,她眼珠一轉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夜良辰,你我姐妹共同完成此曲,豈不美哉?”不等楊馥兒拒絕,她又邀請了五娘給指點一二。
五娘瞧著楊氏姐妹倆“鬥法”,心裏對秦鈺佩服的五體投地,楊家的大小姐還不是雙雙被我秦家的少爺征服?當然,這個念頭她是絲毫沒敢表現出來的。
“少爺,夜深了,奴服侍您更衣。”
伊人托著香腮打了個盹後發現秦鈺依舊坐在桌案旁寫寫畫畫,這才披上衣服走到跟前問道。
“伊人,你要是困倦了就早點歇息,少爺我還有點事兒沒處理妥當。”
秦鈺知道他的四方城之行不可避免,秦芳氏恐怕也不會讓他帶太多人隨行,一個丫鬟、一個書童以及三五名護衛而已,再想多帶幾人恐怕不容易。秦鈺心裏也清楚,他前腳離開,秦記食府後腳就得易主,二叔、三叔當然會爭一爭,最終得利的恐怕還是楊氏。
楊氏的強勢與跋扈,秦鈺一一看在眼裏,他遠走他鄉,老夫人獨木難支,偌大個秦府還有誰能與之抗衡?秦鈺腦海中忽然想到一個足矣勾魂攝魄的美麗倩影——楊凝兒。
秦鈺也聽說了楊凝兒與楊氏的針鋒相對,他也終於明白楊氏今夜丟人現眼的一係列作為原來竟然是被這位三小姐氣出來的。
“少爺,奴不困,奴陪著少爺。”
伊人連連搖頭,少爺還沒休息,她若是早早睡下豈不是太沒規矩了?
秦鈺點了點頭也沒深究,沉默了半晌,他仿佛不經意的問伊人道,“伊人,你覺得三小姐這個人怎麽樣?”
伊人一方麵嫉妒楊凝兒前凸後翹的身材一方麵又實在提不起太大抵觸,就在今夜晚宴結束的時候,她還特意送她一盒胭脂,據說是關中流傳的上品。
看著伊人展示給他看的胭脂,秦鈺笑了笑,這位凝兒小姐倒是會做人。
“少爺,你想不想嚐嚐奴唇上的胭脂?”
伊人臉上忽然現出幾分忸怩之色,她久居秦府,聽得最多的就是哪個房裏哪個丫鬟被主子吃了胭脂。別人問起她,她也理所當然的告訴那些小浪蹄子們她早就是少爺的房裏人了,隻是伊人自己明白到底什麽情況。秦鈺不急,她卻坐不住了:少爺身邊的狂蜂浪蝶可是不少,就像那靈犀,她最近有事兒沒事兒就愛在少爺眼跟前晃悠……
秦鈺瞅著近在咫尺的少女嬌豔欲滴的紅唇,若說不動心,那絕對是假的;伊人緊閉雙眸一副任君采摘的架勢,秦鈺索性橫下心思,今個兒就今個兒了。
然後,敲門聲恰到好處的傳進了兩人耳朵。
“伊人姐姐,少爺休息沒有?我…我想找他說…說點事兒。”靈犀看著氣呼呼的伊人,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靈犀啊,這麽晚了,你找我什麽事兒?”
秦鈺出聲問詢,伊人固然“餘怒未消”,她也不便直接將人堵回去。以後有的是機會,伊人看著靈犀走進房裏,她鬱悶的想到。
“少爺,奴…奴想家了。”
秦鈺看著泫然欲泣的女孩兒笑道,“待益州城解封,我就讓人送你去跟你家人團聚。”
在秦鈺心中,靈犀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他花二十貫錢買回來的丫鬟,他當然不至於因為這區區二十貫錢就死扣著人家的賣身契不肯放人,如果有可能,他也會送上一筆盤纏,也不枉相識一場。
“對了,一直沒問你,你家到底在哪兒?”
“少爺,奴祖籍陳郡,舉家南渡以來,世居建康城。”說到這兒,靈犀抬頭看了看秦鈺,見他同樣看著她,遂繼續說道,“奴本姓謝,小字秋筠,奴的爹爹就是…就是,”說到這兒,靈犀停頓了一下又道,“就是陳郡謝氏的閥主謝冼……”
秦鈺聽靈犀提到陳郡謝氏,他被喝進嘴裏尚來不及咽下的溫水嗆的咳嗽連連,“你…你說你是誰家的千金?”
靈犀小心翼翼的重複了一遍,接著她又略顯奇怪的看著秦鈺,少爺《石頭記》中“堪憐詠絮才”的典故不就出自她謝家先祖姑婆麽?
秦鈺當然知道陳郡謝氏,東晉大名鼎鼎的宰相謝安就出自謝氏,他還知道自淝水之戰後,以謝安為首的謝氏家族一躍而成為當時當之無愧的士族領袖;即便其後謝氏一族舉家南渡,陳郡謝氏依舊是與琅琊王氏、陳郡袁氏、蘭陵蕭氏齊名的頂級門閥。
靈犀她既然是陳郡謝氏閥主的千金,她又何以會出現在牙行裏?
“少爺,我…我是逃婚出來的。”然後靈犀詳細解釋了她逃婚的經過以及她如何誤入魔窟又是如何輾轉來到益州城的。
秦鈺聽靈犀說完就陷入了沉默,這丫頭天真的以為她逃婚離家隻是偶然,他卻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暫不說楊家如何,即便秦家這樣的二等世家,如果三姐兒要逃婚,她即便能僥幸離府,恐怕等不到她逃出益州城南秦家地界兒,她就得被揪回來。
謝家對閥主千金的護佑難道比不上秦家?秦鈺當然是不信的;靈犀既然逃了出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謝氏家族裏有人希望她能逃掉。
秦鈺又想到靈犀說的她家裏的情況:閥主謝冼無子,根據謝氏族規,他需要從族中過繼一個兒子;家臣們勸諫再三,謝冼始終無動於衷,他這幾年倒是納了好幾房小妾,隻是沒有誰再誕下一兒半女。
“爹爹以前可寵我了,可這次他卻逼著我嫁入琅琊王氏,我絕食好幾天,他也不肯改變主意。”
閥主後繼無人,家臣們難免生出異心,謝冼不顧忌女兒感受與琅琊王氏聯姻,他怕是想借助兒女親家的勢力來鞏固他的地位了。
秦鈺明白他的猜測即便不是事情的真相,怕也相差無幾了。他卻沒有講這些猜測告訴靈犀,關於如何處置,他想過放手不管,那這丫頭絕對凶多吉少。
秦鈺糾結良久,他終究做不到如此冷血,可真要管,他又能做什麽?他自己一腦門子官司還想插手謝家內部的神仙打架,這豈不就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