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龍涎香
秦鈺把玩著楊馥兒贈送的香囊,香囊裏那一小塊龍涎香透著異香,想到秦燮話裏話外的暗示,他有些好笑。
齊家竟然想通過遏製香料來源逼他低頭,倒也有點意思。
生意場上沒有所謂兄友弟恭,一場場角逐都是沒有硝煙的戰爭,齊家人已經出手了,他若不接招,豈不對不起擺下這棋局之人?
作為一個過來人,秦鈺深知資本就仿佛大海裏的鯊魚,嗅到一絲血腥,就會蜂擁而至。他根本不需要做太多準備,隻要稍稍透漏出秦家意圖大量采購龍涎香的消息,各地的香料商人都會聚集在益州府,齊家想要囤積居奇,非得讓他出點血不可。
齊家少族主齊町,二十一歲,自四年前娶了梁家次女梁雁,他就開始逐步接手家族的事務。
秦鈺的香水一經推出,瞬間將齊家經營的胭脂水粉生意衝擊的七零八落。身為少族主,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大肆收購世麵上的龍涎香就是他的手筆。
龍涎香稀少而珍貴,齊家大量囤積也不虞虧本,不過是暫時占用部分銀錢罷了,齊家家大業大,這點錢還是出得起的。
隨著齊町一聲令下,齊家香料鋪子的各級管事傾巢而出,益州府市麵上的龍涎香仿佛百川歸海流入齊家的倉庫裏。
龍涎香的世麵價格每斤一千零五十貫,齊家第一天收購五十斤,花費五萬兩千又五百貫;第二天收購三十七斤,花費三萬八千八百五十貫;第三天,龍涎香價格每斤上浮百分之十,齊家收購二十六斤,費銀三萬又三十貫。
齊家人的大手筆震驚了益州府,都是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誰不知道齊家針對的是秦家,一般的小商戶誰敢瞎摻合?倒是一些賣龍涎香的商家,琢磨著是不是捂兩天再出手,這價格還得漲。
秦家以秦燮為首的一幫人,他們不停地在老夫人身邊吹耳旁風:秦家的香水動了齊家的利益,齊家定然不肯善罷甘休,與其兩敗俱傷,倒不如握手言和,合則共贏;楊氏一派卻不肯苟同,香水生意一旦有齊家人摻和進來,楊家想要分一杯羹就更難了;秦芳氏倒是想出麵幹預一二,梁芳氏、範芳氏以及齊芳氏均不肯吐口,她獨木難支,也隻有靜觀其變了。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秦家確切說關注著秦鈺的態度,據說秦家食府隻是掛出了一副對聯: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此聯一出,無人不驚、無人不歎,梁家的梁騏、範家的範濟安,紛紛登門勸解,秦鈺始終雲淡風輕,食府與香水的經營一切照舊,仿佛置身旋渦中心的不是他而是個不相幹的人。
安保部的選拔已經完成,一共兩千二百一十九人參與選拔,他一共留下了二十五人,淘汰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謂不殘酷。
秦燮的妻侄及內弟均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二十公裏越野這兩個花花公子連一半路程都沒堅持下來。倒是楊氏派來的三個小廝有一個咬牙堅持到了最後,秦鈺對他印象深刻,他叫楊塵,一個堅毅卻又聰慧的青年。
至於其他的二十四人,秦姓族人九個,依附於秦家的外姓人十五個,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家世清白且家境貧寒。
餘文在益州府南郊買了一大片荒地,一百六十畝,四周圈起了圍牆,二十幾個人扔在裏邊空曠的嚇人。
秦葑與秦芸完全進入了教官模式,開始玩命的錘煉這些新兵的體能,跑步,蛙跳,俯臥撐,仰臥起坐等等秦鈺訓練過他們的招式都用上了,訓練第一天就對這幫新人講出了秦鈺跟他們說過的話:你們之中,無論最終留下來的還是中途放棄的,都會一輩子記住這段經曆。
然後,這幫新人就送給秦葑、秦芸一個相同的名號:活閻王。秦鈺對這一切了如指掌,他原以為其中定會有人放棄,結果所有人都咬牙堅持著,後來秦鈺明白過來,對於這幫經常吃不飽飯的貧苦人,每天大魚大肉的敞開了吃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兒。
至於楊塵,秦鈺有些摸不準他的脈,能吃苦也能跟安保部的新人打成一片,他越是如此秦鈺越不能放心,畢竟是楊氏派來的人,他不能直接攆走也不能不多留個心眼。思索良久,他決定暫時讓他跟秦鍾湊個伴,他竟也沒有怨言。
“大少爺,馥兒小姐在書房等您呢。”楊塵是個合格的迎賓,至少他比秦鍾會來事兒。
秦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遂向書房走去。
十數日不見,楊馥兒明顯輕減了。秦鈺走進書房的時候,她正怔怔的坐在書桌前,書桌前寫著秦鈺掛在食府大堂裏的那副對聯。
“你……”
“我……”
兩人相互沉默又同時開口,秦鈺笑了笑道,“女士優先,你先說。”
楊馥兒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說法,忍不住莞爾一笑卻也不經意的衝淡了心頭的憂傷。在她看來,秦鈺就是有這種本事兒,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能讓她忍俊不禁。
“我可能過幾天就要回關中了。”秦鈺沒有打斷楊馥兒,他雖然沒有表露,心底竟隱隱生出幾分不舍,可挽留能有什麽用?
“京兆韋氏已經向爹爹提親了,爹爹沒有立即答應卻也沒有一口拒絕。”
秦鈺沉默半晌,問道:“你想嫁入韋氏?”
楊馥兒雙目直勾勾的看著秦鈺,反問道:“你希望我嫁入韋氏?”
楊馥兒記得楊數先生曾說過,論揣摩人心,他沒有見過比秦鈺更強的人。她不信秦鈺不明白她的心意,如果她真的想嫁,她又何須不顧臉麵跑來問他的意見?
秦鈺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這具身體雖然是初哥,內心卻是過來人,她與楊馥兒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場合遇到的不該遇到的人,與其浪費時間精力去追求幾乎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情,倒不如實實在在的韜光養晦、積蓄實力。
可看著少女眼眶裏流淌下的兩行熱淚,秦鈺的心卻隱隱抽痛,今日一別也許就是永別。秦鈺伸手想拭去楊馥兒臉頰上的淚水,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咳嗽聲。
楊馥兒神色越顯淒楚,她早該認清現實的。
“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這種香料,除了我給你的香囊裏的一角,我就隻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