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章 安處
指頭才動,猛地觸到一件東西,凝目瞧去,竟是那暴兕頂上的珊瑚巨角最頂上一截,約莫一尺長,手臂粗細,密布著滄桑繁複的紋路,斷口處的血跡已然乾涸。
凝神回想,猶記得陰劫降落之際,暴兕發出凄厲的慘嚎。
料來便是這陰劫擊斷了他的巨角。
一想到暴兕那能激發電弧的珊瑚巨角,許易心中就一陣火熱,火熱未過,猛地想起自己救命的寶貝鐵精,趕忙朝另一隻手看去,果然縮小了一號的鐵精,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掌中。
他又莫名地慶幸起自己這棺材里伸手死要錢的脾性了,若是性子稍微綿軟一點,手上一松,這兩件寶貝可就溜走了。
又在溪中泡了近半個時辰,積攢起全部的力量,將左手朝嘴巴送來,左手之上,滿把的極品丹藥,和最後一顆漏丹。
十二顆丹藥入口,洶洶藥力化開,溫暖的熱流,朝五臟六腑,周身百骸沖刷而去。
許易靜靜地泡在水中,一炷香,兩柱香,數個時辰過去了,直到夕陽漸落,餘暉映得雪地如染丹霞,許易的身子再度動了。
收起鐵精和珊瑚角,一個反身,朝溪流中央游去,溪流很淺,最深處,才及腰部,在溪水中沖刷一番,一個騰身,躍上岸來。
焦黑的污穢,已然落進,****的身體白如匹練,傷勢已然盡復了。
他所受傷勢,的確極重,可再重的傷勢,一顆漏丹,外加大把的極品丹藥,也盡能修復,更遑論瑞鴨還貢獻了一滴生命之精,那滴生命之精所提供的源力精華,雖遠不及漏丹,卻是起到了存亡續絕的作用。
想到瑞鴨,許易趕忙喚出衣衫披了,抱起瑞鴨查看究竟,查探一番,氣息微弱,卻綿綿不絕,正是元氣微弱之兆,目光偏轉,掃在地上,見得滿篇地自我歌功頌德,索要好處,不禁啞然失笑。
在須彌環中翻翻揀揀,尋得一隻靈獸袋,將瑞鴨裝了進去,又搜了一隻機關鳥,騰空而起,一路觀山辨脈,向北疾馳,換到第三架機關鳥時,宏偉的神京城牆,終於現在眼前。
一路飛騰到城牆左近,亮出官戒,從容通過,又上了鐵軌,一路輾轉,日頭將將西落,來到浮屠山腳,取出玉牌,在山下行人司換了飛馬,騰空而上。
還未落上青坪,一道清麗的綠影飛撲而來,「公子,你回來了。」
正是晏姿。
此番離去,仔細算了,已近一月之期,主僕相聚以來,以此次別離最久。
許是思慮過甚,晏姿似有莫名感應,近日來,總覺心驚肉跳,茶飯不思。
此刻,許易活生生站在眼前,晏姿心中歡喜無極,才將開眼,眼圈便紅了。
許易微笑看著她,見她形容消瘦不少,又見她真情流露,心中感動,笑著道,「這趟公差,著實出得寡淡,饞蟲都到嗓子眼了,小晏,可有吃的?」
「有有,公子稍待。」
晏姿綻顏而笑,綠裙一旋,快活地入廚去了。
能被公子記掛自己的手藝,於她而言,是件快樂無比的事。
半個時辰后,青坪上的長條石上,擺滿了鮮魚,紅肉,羊羔,鹿脯……
左近還置著一圍篝火,數尺乳豬已炙烤得金黃,大滴的油脂時時滴落在松木脂上,肉脂香混著松脂香,傳來誘人的香氣。
許易適才言餓,雖主要是想沖淡悲戚,的確也是饞了。
他是正宗的老饕,這段時間,可真是素得狠了。
得見這滿桌美味,饞蟲一下勾了出來,雙手齊出,左右開弓,吃得滿口流油,肉香四溢。
晏姿知他不願意受人伺候,在一旁靜坐了,以手支著下巴,看他吃飯,臉上掛滿了欣喜。
飽餐一頓,許易招呼一聲,自入最下一層的煉房,尋了靠窗的空地坐了,盤膝坐了,開始查探自己的身體。
瑞鴨的生命之精,和最後一顆漏丹,在滿把極品丹藥的催持下,內傷,外傷,皆盡復原。
催動血氣,衝擊筋絡,周身的皮膚,陡然被那如龍筋絡沖得支了起來,二次妖化,而筋絡未崩,無疑給了筋絡極大的拉伸和擴張,如今,他筋絡之強,天下罕有。
默默搬運氣血,遊走周身,氣血越發充盈,血液凝稠無比,在血脈中幾乎都是以顆粒狀存在。
氣血衝進丹田,丹田陡然鼓脹,氣海之中,遍布裂紋的怨胎,依舊靜靜懸浮。
「要是沒有姓姬的,沒準老子的怨胎就破開了。」
許易在心中暗叫可惜。
豈料,可惜的念頭還未落下,他胸口像是被雷擊了一下,渾身巨震,繼而狂喜。
就在這時,晏姿俏聲說道,「公子,袁大哥來了。」
許易應承一聲,辭出洞來,才行到洞口,便見袁青花飛步上前,到得近前,重重拍打許易肩膀,「東主,您這是去哪兒了,三番五次的失蹤,再這麼下去,咱們這紫陌軒趁早得關張。」
雖是埋怨,圓潤的胖臉上笑容快堆不下了,多日不見,這位袁大掌柜越發富態了。
「老袁……辛苦了。」
許易在他肩頭重重捏了一記,「近來可好,這神京的水土可還養人?」
見得袁青花,他腦海中猛地跳出個問題,他去尋找暗山,晏姿和袁青花該如何安頓?
許易多無空閑,袁青花極少有機會和他扯閑篇,見許易起了話頭,瞬間,便成滔滔不絕之勢。
袁青花頂著紫陌軒大掌柜的名頭,身份非同小可,來往交際,皆是上流人物,神京之中,好吃的好玩的,許易想都想不到的地步,袁青花皆一一享受過。
此刻,傾倒而出,當真是舌燦蓮花,********。
許易見他說得通痛快,含笑聆聽。
說著說著,袁青花漸覺不對勁兒,猛地打住,起身道,「不對呀,東主,您今兒大大的不對,您可不愛聽這個,往日里,我剛起個頭兒,您就叫停了,今兒怎麼來了興緻,還有,您對我可沒這麼客氣,這含情脈脈的勁兒,看得我頭皮發麻,說吧,您葫蘆里又賣的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