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變質的愛之靈藥（十九）
「美狄亞·Lily。」
弗拉德三世叫住了在走廊上偶遇的神代的魔女……啊，不對，這個「時期」，這等姿態的，宛如密林間的精靈公主一般楚楚可憐的少女，應當被稱作科爾基斯的祭司才恰當。
「嗯，怎麼了嗎？」淺紫色頭髮的尖耳朵少女回過頭來，「弗拉德先生。」
「你難道沒有覺察到，」
其實弗拉德三世本來更想去找，很有可能是搞事情的本體的美狄亞的，無奈背叛的魔女狡猾的很，在他找她的時間內一直不見蹤影，疑似躲在了自己的魔術工房裡，因此他只好退而其次找上了幼年版的她，好玩一招引蛇出洞，「成年狀態的你有些不對嗎？余是指在Master被不入流的魔葯毒害這件事情上。余並不認為赫卡忒的弟子與三原質的再發現者聯手，到現在還對如何解決毫無頭緒。」
「……呵呵呵，我倒是不知道，」
霧一般縹緲曖昧的聲音從遠至近，美狄亞儼然已經出現了兩人不遠不近的位置，「原來弗拉德公居然這麼高看我嗎？那還真是榮幸呀，呵呵……」
「美狄亞，」
瓦拉幾亞的大公有些不快地皺眉，「余認為，你是在故意拖延進程。」
「啊啦啊啦，請別說這麼可怕的話啊，『故意拖延進程』什麼的……呼呼，」
魔女掩唇一笑，淺紫色的眼睛中卻毫無笑意，而且，與其說是毫無笑意，倒不如說是充滿了凜冽的寒光，「以及，請別做出這般大義凜然的姿態——你難道敢說對Master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幅廢物一般的姿態毫無所知嗎？Master最後交予你的任務，以及你看向的那個人——」
「——」
弗拉德三世瞬間危險地眯起了眼眸。
「啪」！
就在這相性並不好的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焦灼緊張起來的時候，美狄亞·Lily突然輕輕地拍了一下雙手：「好的，好的。」
一觸即發的張力被打斷，美狄亞瞥著幼年版的自己。
「哎呀呀，請不要用那種帶著些許害怕的眼神瞪著我，『我』喲。」
並未將美狄亞的「誰害怕你了啊啊！？」的、有一點氣急敗壞的質問放在心上，相較成年版的自己坦率溫和得許多的美狄亞·Lily微微一笑。
「哦？」倒是弗拉德三世似笑非笑，「余記得，你與Master走得挺近？怎麼，聽到余與背叛的魔女知曉一部分的真相，卻隱而不言的時候，反而卻感到愉悅嗎？」
「不，我很擔心Master的這幅狀態，」
美狄亞·Lily搖頭，神色之間透露出了被遮掩的擔憂，「但是我同時也知道，雖然成年的我總是稱呼Master為『平庸的魔術師』，但其實是有一心一意地想做她的魔女的吧？還有弗拉德先生，雖然對Master說著『你是余的家臣』，但是其實Master在您的心中，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吧？不然您也不會對她說『共享永遠』的話啦。」
背叛的魔女：「……」
穿刺公：「……」
「……——！！？」
——怎麼肥四！？
美狄亞·Lily怎麼會知道他們對人類御主說的話、而且還是那種難得坦誠（一點也不坦誠好嗎）的隱秘心裡話！？
「不，我並沒有偷聽你們的談話哦，」
眼見著美狄亞和弗拉德三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別提要有多精彩了，淡紫色頭髮的少女善解人意地解釋道，「只是某一天，Master她和我閑聊的時候，有略略地聊到過幾句——然後我就跟著猜測了一下。看來二位的確是很重視Master，這點是不容置疑的呢。」
「而且……」美狄亞·Lily的神色間出現了幾分羨慕，「其實Master也是很敬重信賴著二位的呢……」
「……咳咳，」弗拉德三世蒼白的面容上，浮現著一點微不可見的薄紅，「這難道也是她對你說的嗎？」
「咦？這還用說嗎，」美狄亞·Lily不解地反問道，「Master難道不是表現得迦勒底人人皆知了嗎？」
美狄亞·Lily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偽，因此美狄亞的心情就跟坐了過山車一般倏地又竄上了雲霄：「嘛……畢竟被信賴也是神代魔術師的必備技能呢。」
「總之，因為二位是被Master信賴著的，」赫卡忒幼小的弟子揚起了嬌柔可愛的笑容，「所以，我也相信長大之後的『我』，還有弗拉德先生不會背叛Master，對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之所以有所隱瞞，也一定是為了她著想的吧？」
「……」
「那麼，」出於對「自身」的道具作成的水平的信任，美狄亞·Lily心中的陰雲消散了一大片，「我就先告辭啦。」
「……」弗拉德三世默默地看著14歲的美狄亞遠走的背影，看來自己身旁的魔術師一眼，「不看外貌的話，還真是兩個人呢。」
「哼，我姑且把這話當做是讚美吧，」
美狄亞把之前的暗流洶湧帶過，帶著弗拉德三世朝著魔術工房走去，「事實上，雖然那個亞種魔葯還算有點棘手，但是我和帕拉塞爾已經快要完成解析了；作為情報的交換，我想你應當解釋一下，為什麼那個時候，你會看向那位黑色的聖女——啊，使魔什麼的，我還是派遣了呢的。」
——而被暫時達成協議的兩位談論的龍之魔女，現在正在食堂面無表情地拗斷刀叉。而她的身邊，坐著捂著眼睛的吉爾·德·雷·Caster，以及捂著眼睛的吉爾·德·雷·Saber，還有蹙著眉的奧爾良聖女。
……這可以說是相當稀罕的組合了。
要說稀罕到什麼程度？大概是「世界毀滅掉、所有的邏輯都崩壞掉的那刻，也不會發生的荒謬景象」吧？
嗯，至於現在人理被燒毀，世界已經被毀滅得差不多什麼的，這個事實還是暫且忽略掉吧。
……總而言之，雖然不論是混沌·惡的吉爾·德·雷，還是秩序·善的吉爾·德·雷，都不會排斥跟貞德坐在一起，不過他們二位之間絕對是相看兩厭的；而貞德們？只能說是貞德·Alter單方面地嘲諷著貞德·Ruler，單方面的一言不合就開打吧？
反正，這四位竟能維持著表面上的平和坐在一起什麼的……只能讓人感到驚悚啊。
「……所以說，」貞德壓低了聲音，「那個愛之魔葯、真的是你……？」
「啊啊，貞——德！！」開口的聲音就高亢到幾乎破音，吉爾·德·雷·Caster的雙眼激動到凸起，「這份追求愛的執著有什麼不對？！倒不如說這——噗哇！」
「吉爾，小聲點！」
「吉爾，閉嘴！」
被凸起的眼珠被兩位貞德一人一根手指戳了回去，作為藍鬍子的原型的魔術師不得不暫時回歸到了捂著自己雙眼的狀態。
「……啊，還真是微妙的默契呢……」
潔白的元帥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兩位貞德，一邊嫌棄地看了一眼另一個自己，不動聲色地離他稍微坐遠了一點。
「……哼，」被揭穿了的貞德·Alter毫無心虛之色，「所以呢，聖女大人，你打算怎麼做，是要揭發我嗎？」
「不，我不打算這麼做。現在揭發你，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現況變得更加的混亂而已……啊啊，」說到這裡，一向冷靜又平和的聖女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困擾的為難神色，「那樣的話，Master也會感到麻煩吧？畢竟她那麼關心你。」
「嚯！那個傢伙、她巴不得吧？」
也不知道是聖女的哪一個表情，或者是哪一個詞語觸犯了貞德·Alter，她那污穢暗金色的眼眸，一下子就因為怒火而變得明亮了起來，「——看著這群傢伙為她忙的團團轉的模樣，對我群起而攻之！」
「Alter。你冷靜一點。」
「明明只是一個凡人而已，也不知道給那群（我）傢伙下了什麼葯？！或者說——」貞德·Alter維持著充滿惡意的笑容，不懷好意地逼近了貞德，「貞潔的聖女大人，其實你並不希望藥效被早日解除！——起碼，要等到那個人喜歡你之後——」
「貞德·Alter！」
貞德很少直呼貞德·Alter的全名，也很少被她的挑釁激怒。但是現在，她被激怒了。一大早上談論完了事情的來回，又聚在一起到食堂享用早餐，貞德現在只感到了一陣悲哀。
「……不要用語言這樣褻弄她。她並不是玩弄人心的人，也不是該被玩弄的對象。」
貞德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湛藍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濕漉漉的哀傷與同情，「你難道沒有聽見術階的吉爾說嗎？Master她啊，有向他詢問過你的事啊、她在關心著你，想要靠近你啊。」
「——」
貞德·Alter的呼吸一窒。這件事，她也是方才他們在來食堂之前才知道的。
……說實話，好幾次看見Master問梅林說「能不能聽聽王的故事」的時候，她是嫉妒的。想著，她會不會問問吉爾「能不能聽聽貞德的故事」呢？……——啊不對！從別人的口中聽別人的事情什麼的，簡直愚蠢！道聽途說的事情，總會在口口相傳中失去它本真的模樣！
……而且，就算那傢伙問了，多半也是問劍階的吉爾，那個村姑的故事吧？……就算她真的問了術階的吉爾，她也、沒什麼好被說的吧？……
只是，沒有想到，她會真的符合她心中的想象去那麼做……簡直、愚蠢，蠢死了！……
「……」
貞德看著不言不語的貞德·Alter，垂下了金色的眼睫，掩去了眼瞳中涌動著的情感。
或許，還真是不知者無畏呢？她這般滿是哀色地想道。
在第一特異點的時候，不知道自己並非「貞德」的Alter，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向消亡的Alter，在迦勒底的，不知道Maser對她的關心與注意的Alter。
……還真是幸福呢。不知者無畏，不知者無傷，真是啊……
「……我會去向羅曼醫生申請靈子轉移，」整理收攏了自己的情緒，貞德嘆了一口氣，「如果轉移到那個時間的話，或許還能碰上那個將『愛之靈藥』出售給你的店主。怎麼樣，要一起來嗎，Alter？」
「哼，這是當然的吧。但是，可別誤會，我可不是為了那個軟弱的傢伙，」貞德·Alter勾勒起唇角，「只是，居然敢戲弄我？看來我也是該去讓那個蟲子領略一下，什麼叫地獄的風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