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家賊難防
還有十天。
自從蘇逸寫信回來,涼月便開啟了掰著手指頭過日子的模式。
倒計時到了倒數第四天的時候,府裏卻出了一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原因還無從得知,因為被趙媽媽抓住的這倆人是誰也不肯先開口,即使被繩子捆在了一塊兒,也是各自扭過頭去,皆是一副寧死不屈的剛烈樣子。
涼月正由青蓮陪著在花園裏曬太陽,渾身暖洋洋舒服得很,昏昏欲睡之時,冷不防聽見吵吵嚷嚷的動靜,便蹙著眉頭睜開了眼,於是便看到了趙媽媽以及那被抓住的兩個小廝,還有好奇探著腦袋想看熱鬧的丫鬟小廝們。不過被趙媽媽瞪了一眼,原本想湊上來的下人們趕緊散了,該幹嘛幹嘛去了。
趙媽媽顯然很生氣,喘了好幾口氣才向涼月道:“少夫人,這兩個混賬東西鬼鬼祟祟的進了少爺的書房,老奴碰巧經過,聽見裏麵動靜,便喊了護衛來,一下便捉住了他們,已經搜過身了,他們偷了少爺的印章。”
“哦?”涼月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地上跪著的兩個人,沉聲問道,“書房外麵都有護院把守,你們兩個是如何進去的?奉了誰的命令?誰指使的?”
兩個小廝,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生的倒是老實本分的模樣,涼月對他有些印象,便指著他道:“你叫王忠?那就你來說吧。”
王忠被點名,全身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要看向身旁的另一個小廝,趙媽媽卻冷喝一聲:“白瞎了這麽個好名字!少夫人叫你說,你便說就是!看他做什麽?!”
涼月幽幽的補充了一句:“府裏的印章可不是那麽好玩的,你不在我麵前說實話,那就隻好送到府衙裏,相信一頓棍棒伺候下來,總會有說實話的時候。”
青蓮也插嘴道:“何止是棍棒伺候,下人偷了主子的東西,哪怕是一根線,也足夠亂棍打死將屍首剁碎了喂狗去了!”
青蓮聲音清脆,可板起臉來說著這番話,不說別的,光這氣勢就夠唬人的了。
王忠隻覺得渾身冷汗直流,天上的日頭明明不大,他卻覺得眼前一陣陣眩暈,幾乎要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隻要你說了實話,或許我還能留你一條性命,放你平安出府也不是不可能。”涼月知道嚇唬的差不多了,便淡淡的拋出了一個對於王忠來說不小的誘惑。
“我呸!”誰知王忠剛驚喜的抬起頭來,卻被同夥搶了先。“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蟲!王忠你個蠢貨,他們的話你也能信?小心你剛說了實話,轉頭他們就把你給殺人滅口了!”
王忠的臉色瞬時慘白,又垂下頭去閉上了嘴巴。
“他叫什麽?哪個院子的?”涼月扭頭問趙媽媽。
趙媽媽想了想,回道:“少夫人,此人名叫德勝,原本是在老爺院裏伺候的,不過近日是在管家身邊待著的。”
“去請管家過來。”這下涼月不得不多想一些了,兩個小廝能懂什麽?居然敢去書房偷東西,若不是有人替他們打掩護,書房有護院把守著,憑他們二人有一百個膽子也進不去。
趙媽媽何等精明,一下子便明白了涼月的意思,喊了兩個護院,親自去前院抓人去了。
不一會兒,一陣叫冤聲伴隨著淩亂的腳步傳來,趙媽媽已是將人五花大綁押著過來了。
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包袱也被扔在地上。
涼月挑眉,目光掃過兩個小廝的臉,最後落在管家的身上。“這是見事情敗露,便要拋下同夥自己逃命去?”
管家的臉色發白,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真當自己冤屈,當即叫了起來:“冤枉啊少夫人!我冤枉啊!這趙媽媽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將老奴給捆了,還叫老奴說實話,老奴什麽都不知道啊!”
趙媽媽氣憤斥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說自己冤枉!”
“老奴就是冤枉啊少夫人,老爺去鄉下莊子之前,可是特意囑咐了要老奴照看好府裏,老奴在府裏二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怎麽能聽信小人之言,就冤枉好人呢!少夫人!”
管家梗著脖子叫冤,一張老臉上老淚縱橫,看起來淒慘無比。
涼月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包袱是誰的?裏麵裝的是銀票細軟吧?你說你是被冤枉的,又什麽都不知道,那為何還要背著包袱逃走呢?”
青蓮上前一步,將包袱打開,好麽,一遝厚厚的銀票,還有幾件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金銀首飾,另外還有幾袋子碎銀。
管家立即道:“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是,這是……這是他們兩個的!對,少夫人,這是他們兩個放在我這裏的啊!和老奴無關啊!”說著又哀嚎著叫起冤枉來。
“哦?這麽說,今日發生的事情都和你沒關係了?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管家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少夫人您明察秋毫,老奴是冤枉的啊!就算有什麽錯,那也是他們兩個的錯!不關老奴啊!少夫人您要打要殺,隻管找他們兩個好了!”
涼月忽然笑了,對趙媽媽道:“好了,趙媽媽,把他的嘴給我堵上吧,聽了怪心煩的。”
趙媽媽得令,直接抖了抖那包袱裏不知道是什麽的布料,塞在了管家的嘴裏。
不管他的掙紮嗚咽,涼月又看向王忠和德勝兩個人,冷聲道:“看見了吧,你們兩個的忠心耿耿,換來的就是這樣,一旦東窗事發,背鍋的就是你們,死的也是你們,而他,一點兒事兒也沒有,你說你們還堅持個什麽勁兒?等著他反咬你們一口,然後替他去死嗎?”
王忠麵露糾結,德勝則是一臉憤恨地瞪著被封了口的管家。
見他們還是不說話,涼月沒了耐心,扶額對趙媽媽道:“既然他們不肯說,那便報官送去府衙吧,順帶打聲招呼,那些刑罰一一都上一遍,活下來就要實話,死了便扔去河裏喂魚。”
一聽這話,王忠再也撐不住了,突然喊了聲:“慢著!”
“晚了,我沒心情聽了。趙媽媽,將人送去府衙。”涼月心裏冷笑一聲,都這時候了,居然還不肯直接說,還想著跟她談條件?!簡直是做夢。
果然,涼月所想不錯,王忠雖然開了口,卻還是想著以此來談個保命的條件的,哪知涼月竟然說不想聽了,直接讓送去府衙。這還得了!一旦進去了,那他還有命活著出來嗎?!
“少夫人,少夫人且慢,少夫人息怒!小的說!什麽都說!我不想去大牢啊!”恐懼之下,王忠已然沒了底氣,別說什麽談條件了,他現在隻求少夫人能聽他把話說完,說不定他表現好,少夫人就寬宏大量饒了他一命呢?
德勝見王忠這般怕死的慫樣兒,眼裏露出一絲鄙夷來,卻沒有再破口大罵,而是看了管家一眼,恨恨道:“我也說,你想知道什麽,我全都說。”
涼月似是笑了一聲,故意道:“那便說吧,若是有一句說謊,我便叫人拔了你們的舌頭,如何?”
王忠和德勝皆是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看著涼月。他們隻知少夫人涼月是薛家的義女,還道是個婦人家而已,卻不想現下看來,這少夫人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反倒是他們,狗膽包天,一時糊塗惹了女閻王……
事到如今,兩個人哪裏還敢有別的心思,爭先恐後的說了起來,凡是自己知道的,一個字都不敢漏掉也不敢作假,說了大半天,才堪堪把全部事情一一坦白清楚。
而青蓮早備好了筆墨,在一旁飛快的記錄著。
直到全部說完了,王忠和德勝竟然同時都舒了一口氣,受人脅迫的日子並不好過,如今敗露了,他們竟然覺得輕鬆起來。再看向一旁的管家,哪裏還有之前叫冤的囂張模樣,一張臉上已是頹敗之色。
“青蓮,可都記下來了?”涼月表示很滿意,接過青蓮遞過來的好幾張紙,一一看了起來。
青蓮手裏拿著毛筆,也不妨礙她氣不過上前狠狠地踹了管家一腳,憤憤地罵道:“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行了,好好收著。”涼月將紙張仔細折疊起來,又給了青蓮。而後又道,“將他二人關進柴房,好好看著,至於管家麽,關進地下暗室。”
左右蘇逸快回來了,這件事情牽連甚多,還是等他回來再做處置吧。
涼月一發話,三個人立即就被押了下去。
趙媽媽不免有些擔心道:“少夫人,老奴這心裏總覺得不踏實,院裏有隱衛護院還能發生這種事情,老奴擔心……”
“這是有人盯上咱蘇家了,他們在暗咱們在明,再怎麽擔心防範,總有被鑽空子的時候。”涼月打斷她的話,忽的笑了一聲,聲音清冷道,“吩咐下去,將今日這事兒封鎖住消息,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趙媽媽,你再去各院裏敲打一番,我就不信,那些小魚小蝦能沉得住氣!”
趙媽媽眼睛一亮,連忙點頭應下了,見涼月心中自有決斷,同時也稍稍鬆了口氣,更加盼著少爺快些回來了。
“回房吧,天也快黑了。”涼月微微歎口氣,按下了心中憂慮,隻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來。
她深知如今自己肩上的責任:她平靜,下麵的人才會安心。蘇逸不在,她就是蘇家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