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修真風月錄
道分陰陽, 想在大道上長久,男修需得斷白虎,女修也要斬赤龍,所謂雙修之道,無非就是以陰補陽, 以陽補陰, 謝湛自築基以來,從未旁生他念,姚夏也還不到斬赤龍的修為, 故而這一場魚水之歡, 她是單方面得利的那個人。
謝湛從前也遇見過不少意圖勾引他的女子,正道有,魔道也不少, 手段比自家徒弟厲害得多的更是有,但他從不意動,唯有自家徒弟,他看了三年,守了三年, 見她笑就歡喜, 見她哭就難過, 一個再微小的動作,他都能在心裡猜上半天, 有她在的地方, 好似別人都成了木頭棍子, 再好看的風景也失了顏色,唯有她是鮮活動人的。
一時澀苦難咽,一時甜如蜜水,一時酸如青棗,一時辣酒回甘,秦無鋒說他是赤子之心被染,他卻覺得這該是遲來的情竇初開。
看著姚夏的睡顏,謝湛總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心中尚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喜歡徒弟,徒弟正好也就喜歡他,這世上的事怎麼就這麼順呢?
流風劍尊以不及兩百之齡突破合體期,一劍出驚五域,他不覺得這有什麼,雖則他花在劍上的工夫不多,但他天生就知道該怎麼樣用劍,而修鍊這種事情看的是天分,上古時尚有凡人一朝悟道飛升,他這才哪到哪?
從沒人告訴過他,情愛是不看天分看緣分的,玄界那麼多宗門,自家徒弟就那麼巧剛好來了紫霄劍派,偏偏那麼巧他煩透了江瑜,想收幾個調皮弟子讓他帶,也就那麼巧,那麼多的人里他獨獨看她順眼,她明明一個笑話都沒有講,他卻止不住上揚的嘴角。
謝湛一時思緒萬千,柔腸百結,猛然見姚夏眉心微蹙,好像要醒過來了,他頓時慌了,被子蓋過頭,假裝還在睡。
姚夏睜開眼,她倒是沒有裝睡,謝湛雖然接地氣,但怎麼說也是一個合體期大能,她這會兒是真的剛醒,見謝湛蒙著被,呼嚕打得刻意極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很是配合地給他掖了掖被角,在他露出來的發旋上落下一個輕輕的親吻,穿衣下床。
謝湛蒙在被子里的臉滾燙滾燙的,姚夏的一舉一動他都聽見也察覺到了,他此時深恨自己下意識裝睡,男女魚水之歡過後,做這些事情的難道不該是男人嗎?他剛才就應該順水推舟親一下徒弟,然後給她掖被角,用溫柔的聲音讓她再睡一會兒,然後自己去做早飯的!
然而姚夏並沒有像謝湛想的那樣,是去給他做早飯了,她先去後院看了看那頭貓臉獸,看到貓臉獸露在貓屋外的毛茸茸的屁股,這才鬆了一口氣。貓臉獸聽見了姚夏走路的動靜,慢吞吞地從貓屋裡走出來,用一種貓科動物特有的走路姿勢靠近姚夏,原本想像昨天一樣蹭蹭她的腿,只是還沒等靠近,貓臉獸渾身的毛突然炸了起來。
全是昨天那個男人的味道!
貓臉獸的眼神一時兇狠一時迷茫,步子卻是停住了,姚夏本來還想等它靠近點,摸一摸它的腦袋,這會兒不由得有些奇怪起來了,吃早飯的時候還問了謝湛。
謝湛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找了個借口,岔開話題道:「出來也有幾天了,我們還是儘早回去吧……還要準備婚事呢。」
最後一句話聲音放得很低,但姚夏聽清楚了,不由得彎了眉眼,嗯了一聲,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你的心魔,好啦?」
「其實……前天就沒什麼事了,」謝湛低下頭說道:「我不是因為心魔無法自控才、才那樣的,我……」
他一時有些說不出喜歡兩個字來,和假裝中了心魔時的理直氣壯簡直天差地別,姚夏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道:「嗯,我知道。」
謝湛愣了愣,臉更紅了,徒弟、徒弟早就知道他在騙她,還……一定是很喜歡他了。
姚夏放下碗筷,謝湛碗里的卻沒怎麼動,見姚夏要收拾碗筷了,謝湛飛快地把碗里的粥和桌上的兩盤滿滿的菜全都吃光了,搶在她前面收拾了碗筷,原本到了姚夏這個修為,幾個簡單的法訣還是很容易學的,然而大部分人的靈根都在五行之內,稍用些靈力就能相生相剋煉化出其他屬性的小法術來,但姚夏不成,她是雷靈根,即便學了再多其他屬性的劍法,也很難像別人那樣,隨手就能用出五行法訣來。
謝湛隨手打了一個水火訣,飛濺的小水龍把碗筷洗得乾乾淨淨,火烤乾了水,不多時碗筷放回,又是原先沒用過的樣子了。
姚夏見他使用法訣,下意識地也打出了手勢,不知道是不是昨夜雙修過的原因,這一次竟然打得十分順利,不像以前那樣,打到複雜的地方就會遇到阻力,一小段水花和一道蠟燭火苗那麼大的火頓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師尊,你看我學會了!」姚夏高興地說道。
看著姚夏的笑臉,謝湛比自己學會了什麼高深的劍法都高興,等高興完,又有些不高興了,「不要叫師尊。」
姚夏笑眼彎彎,「阿湛,你看我學會了!」
謝湛的臉頓時又紅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卻沒有再糾正下去,而是伸手替姚夏調整了一下手勢,說道:「這樣,打結的時候,拇指高一些,你剛才小指並沒有成印,能打完手勢只是因為修為進步了……」
他說著,輕咳了一聲,「等回去,我助你結丹。」
姚夏原本笑著的嘴角頓時一僵,果然就聽V666機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柳芊芊在宗門試煉中受了重傷,提前遇到葉煥之,就在剛才,葉煥之用自身陽銳替柳芊芊恢復了傷勢,柳芊芊也要結丹了。」
宿命並非人力能改,能改變一個人命勢的只有天命,天命之子還不成器,唯一能替李清儀改命的就是江瑜,即便是謝湛這樣的大能也不成,姚夏不知道謝湛的氣運有多少,但她是不願意拿他去賭著玩的。
謝湛收起木屋,帶著姚夏朝來時的方向走,貓臉獸也不走,就跟在他們的後面,姚夏這才發覺貓臉獸走得是真的很快。
奇門法陣已經破解,謝湛又來過這裡,不多時就尋回了那條熟悉的路,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看見秦無鋒和江瑜,他也就樂得耳朵清凈,把姚夏護得好好的,一路走一路殺那些不知為何變得十分凶戾的試煉妖獸,第三天就到了秘境的出口,正見早早地就守在那裡的秦無鋒和一臉冷漠的江瑜,沈越看上去是清醒了,半垂著腦袋站在一邊。
見到謝湛和姚夏,秦無鋒的眼睛眯了眯,看了姚夏好一會兒,又看向謝湛,冷聲笑道:「謝湛,你倒是清醒了?」
謝湛攤手,「醒又怎樣,不醒又怎樣?反正我家清儀喜歡的人是我,告訴你,回去之後我們就要成婚了,到時候你就別來賀喜了,一張苦瓜臉,怪趕客的。」
秦無鋒不跟他做口舌之爭,幾步上前走到了姚夏的面前,謝湛一隻手攔住他,秦無鋒也不看他,認真地看著姚夏的雙眼,問道:「清儀,你真的想嫁給他?」
姚夏看了一眼正在試圖擋住秦無鋒視線的謝湛,眸子里泛出一點笑意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事已至此,秦無鋒哪還有看不出來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到時我不會去賀喜,同謝湛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他說完,轉身就走,連背影都是一派高傲疏離的仙人風骨,姚夏收回視線,正見謝湛對著秦無鋒離開的方向比了一個放屁的手勢,嘀嘀咕咕地說道:「怨倒是不少,哪來的恩……」
姚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謝湛立刻就不嘀咕了,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江瑜走上前,看了一眼姚夏,頓了頓,說道:「師尊,師娘,秦劍尊說追查幽蘭域秘境之事由他來負責,我們可以回去了。」
謝湛趕著回去成婚,能有人分擔事情當然是好,尤其他對江瑜那句師娘十分滿意,有心想聽沈越也叫一聲,然而視線落在沈越的身上,沈越卻愣愣的,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自那天清醒之後,就一直這樣了,神智並無問題,只是受了刺激。」江瑜替沈越解釋道,他指的是死在秘境里的那幾個人。
謝湛搖了搖頭,說道:「大道殘忍,就連凡人活得長一些都要慢慢看著父母親朋子女生老病死,何況只是幾個同行人,狗娃的心境到底是差一些……罷了,先回去吧。」
江瑜點點頭,視線再一次落到了姚夏的身上,眸子裡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擔憂之色,姚夏看上去像是沒注意到,只是看著謝湛眉眼彎彎,一副剛陷情網的少女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