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修真風月錄
姚夏原本只是想逗逗謝湛, 所以一件衣服也沒有脫,本以為會看到謝湛失望的眼神, 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站在門口發起了呆, 莫非真的是心魔作祟?
纖細的眉微微地蹙了起來,姚夏打量著謝湛的神色,見他目光獃滯,卻又不像是失了理智的樣子, 不由得遲疑地開口問道:「師尊?你還好嗎?」
謝湛好不容易才遏制住了衝上去抱著徒弟一頓親的可怕念頭, 這會兒又聽見徒弟滿含擔憂地叫著自己師尊, 不知為何,原本有些厭惡的稱呼也變得好聽了起來, 他乾咳了一聲, 「沒,沒事,我這就走。」
姚夏見他背過身去, 當真是要走出去的樣子,眨了眨眼睛,說道:「師尊可有想過破解心魔的法子?」
謝湛背對著她, 一時間幾乎以為自己暴露了, 他確實是中了心魔沒錯, 但他天生就對這類能夠影響人心智的邪物免疫,只是一開始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些控制, 這會兒大致上已經能夠壓制, 他剋制著自己的緊張, 說道:「我不想破解什麼心魔,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姚夏輕聲說道:「師尊,你轉過身來。」
謝湛僵硬地轉過身,視線卻一刻也不敢亂飄,然後他就聽見姚夏輕輕地拍了拍被褥,認真地說道:「來我這裡,師尊不是說想和我在一起嗎?也許這樣就能破解心魔了。」
她要是不加最後一句,謝湛絕對立馬就答應了,後面那一句話說出口,謝湛整個人就像被一盆冷水澆了頭似的,從意亂神迷中清醒過來,看著徒弟含笑的雙目,罪惡感幾乎把他給淹沒了。
「我,我出去收拾東西。」謝湛吶吶地說完,轉身就跑了。
姚夏有些意外,看著猶在晃動著的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即便有心魔作祟這個幌子,謝湛也知道秘境森林不是久居之地,只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這會兒只想跟自家徒弟好好地單獨相處一段日子,和在風流峰上的師徒相處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總歸就是不一樣了。
其實若非是這秘境森林的兩重心魔陣,謝湛也不知道自己要過去多久才能反應過來自己喜歡清儀的事實,很多時候他都是很願意直面自己內心的,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例外,如今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就不會逃避。
木屋外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秦無鋒,論情場手段,謝湛知道他只配去給秦無鋒提鞋,所以他借著心魔裝瘋賣傻,想跟自家徒弟好好地相處一段時間,可是等他真的這麼做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下去。
謝湛糾結到天色漸黑,外頭還沒有秦無鋒的動靜,就說明他不會來了,正猶豫著是再畫個房間出來還是在外面打坐養氣,然後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姚夏揉著眼睛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的衣服皺巴巴的,一看就沒有脫下來過,見到謝湛,她睡眼惺忪地說道:「師尊去睡吧,我給師尊守夜。」
睡了整整一天,姚夏這會兒也確實不需要再睡了,算起來謝湛其實也不需要睡覺,結丹之後的修士就正式脫離了「人」的範疇,不眠不休,五穀不食,只靠靈氣流轉就能維持自身精力,像秦無鋒那樣,十分符合姚夏對修仙之人的定位,謝湛這樣習慣了一天三頓飯,一晚休一午休的修士才是鳳毛麟角。
不過大約也正因為這樣,姚夏對謝湛的親近很有些命中注定的意思,她自己就是個凡人,哪怕這會兒佔了個修仙的殼子,一時之間也很難把自己的習慣糾正過來,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修仙者對她來說很有一些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意思,只有謝湛,和他相處起來輕鬆又自在。
謝湛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躺在了床上,直到門被姚夏關上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徒弟睡過的床上!蓋著還帶著徒弟體溫的被褥!聞起來香香的!是徒弟的味道!
謝湛的腦子發懵,整個人陷入了坐起來還是就這麼躺下去的糾結之中,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麼意淫自己的徒弟,尤其在徒弟還沒有嫁給他的情況下,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給出了理由:坐起來的話,徒弟睡了一天的體溫和香氣都會散掉的!這樣溫暖的被窩,這樣撩撥的香氣!
謝湛直勾勾地睜著眼在床上躺到了天亮,直到自家徒弟輕輕地來敲門,他才戀戀不捨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瞅一眼身上睡了一夜仍舊光滑如新的衣袍,謝湛有點不滿意,在空間戒指里翻找了一陣,翻出了一身俊俏的白衣穿上。
男要俏,一身孝(?),這套白衣穿在自己身上真是和美貌相得益彰,謝湛站在鏡子前轉了一個圈,瞅一眼自己一絲不苟全束進了發冠里的頭髮,又不大滿意了,拿了把梳子重新梳了一遍,這一次留出了兩道髮絲垂在鬢邊,換了質地最上乘的周山金打造的發冠。
簡直瀟洒。
等到謝湛收拾完自己走出去的時候,姚夏做的早飯都已經冷了,但謝湛還是坐到了桌邊,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看上去十分正常。
姚夏眼睛微眨,睫毛閃動,「和師尊一起吃飯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師尊是個左撇子呢。」
左撇子?謝湛有些奇怪,只是他話還沒說出來,猛然間發覺自己是用右手端的碗,左手拿的筷子,他只好乾巴巴地說道:「這樣喝粥方便一些。」
姚夏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噗哧一聲,笑道:「偶然發現師尊送的戒指里有放置了食材的,但怕那些肉食不新鮮,只有熬些粥,炒幾個素菜了,外面太危險……」
「一會兒我去。」謝湛喝了一口粥,又用左手十分彆扭地夾了一筷子素菜小炒,明明是他最不喜歡的素食了,這會兒吃起來竟然也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有情飲水飽,謝湛有些感傷地想道。
怕動靜太大引來秦無鋒,謝湛只打了兩隻半人高的野雞,在外頭把雞褪了毛,掏掉內臟,去了頭,洗乾淨,這才帶回來,褪下來的那些毛被他挖了個坑埋了,邊上還布了特殊的法陣,以秦無鋒對法陣的那點理解,就是從上面走十八圈都發覺不了。
謝湛得意地拎著兩隻野雞回來,姚夏有些糾結地說道:「這裡的雞也太大了,打一隻都夠吃好幾天,有點浪費了。」
謝湛當即放下手裡的雞,對她說道:「等一下。」
姚夏看著謝湛風風火火的背影,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頭,大約一盞茶的工夫,謝湛回來了,手裡提著一隻圓滾滾的妖獸,這妖獸生得十分奇異,和野雞一樣,也是半人多高,卻不知為何總給姚夏一種小巧玲瓏的錯覺,臉型有些似貓,兩隻毛茸茸的大耳朵立在腦後,被揪著後頸皮提在手裡,三瓣嘴一動一動的,四個爪子乖乖巧巧地縮著,看人的眼神十分可憐。
「我抓那兩隻野雞的時候,這頭貓臉獸也埋伏在樹后,吃不完剩下的餵給它就好了,貓臉獸比貓好養,給它吃靈石都能一口吞,不挑嘴的。」謝湛提著貓臉獸晃了晃。
姚夏連忙說道:「快把它放下來,它還那麼小,你這樣把它拎起來還晃它,它肯定難受死了。」
謝湛想說貓臉獸皮糙肉厚,尤其提著後頸皮是傷不到它的,沒想到貓臉獸像是真的聽懂了姚夏的話似的,可憐兮兮地低聲「嗚嗚」了起來。
姚夏果然露出了更加心疼的神色,看著謝湛都有些不滿了。
謝湛渾身散發出直逼江瑜的冷氣,把貓臉獸放了下來,並且在心中惡狠狠地想道,這隻畜生要是敢跑,他追上去絕對不管三七二十七先打斷腿再說,誰讓它挑撥離間!
出乎意料的是,野生的貓臉獸非常識時務,被放下之後,不僅沒有跑,反倒是嗚嗚著朝著姚夏東倒西歪地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謝湛差點沒氣哭。
這個畜生!
剛才狩獵野雞的時候不是挺能跑的嗎?那四隻爪子叨叨叨地跑得飛快,哪裡就像現在這樣好像路都走不穩的樣子了?
貓臉獸抱著姚夏撒了一頓嬌,終於心滿意足地得到了一整隻野雞和另外一隻野雞身上除了半條腿之外的部分,它十分有禮貌地咬著野雞對姚夏點點碩大的貓頭,走到後院大快朵頤了起來,吃完也不走,一副寡人決定在這裡安家的架勢。
拜這隻貓臉獸所賜,哪怕吃到了徒弟給做的午飯,謝湛也還是高興不起來,即使他再不樂意,也還是在姚夏的笑容里勤勤懇懇地給貓臉獸在後院蓋了一個大大的貓屋。
明明是一頭貓臉獸,假裝成貓混飯吃,畜生!你就不臉紅嗎?
謝湛伸出手,使勁地捏了捏貓臉獸的臉頰,女主人不在旁邊,貓臉獸的雙眼頓時中閃過兇惡的光,扭頭對著謝湛的手張大了三瓣嘴,謝湛一縮手,貓臉獸沒咬到,謝湛就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一樣,再度伸出手,貓臉獸又張嘴要咬,還是沒咬到,如此十五六次,謝湛終於覺得大仇報了,長舒一口氣,站起了身。
除了蓋貓屋,謝湛也給自己在後院里畫了一個房間,他自己倒是會製作畫屋符,但是畫工不成,用來做房子的畫屋符是之前在玄閣買的,這會兒畫出來的貓屋和自己的房間都歪歪扭扭的,和貓大姑娘一開始的長相有異曲同工之妙。
姚夏見了這兩個奇特的建築物,笑得眼淚都要飛出來了,笑完,又問了一遍,「師尊真的不和我一起睡嗎?」
雖然知道徒弟的本意不是如此,而是這話有歧義,但謝湛還是忍不住心猿意馬了一下,他按住心中蹦躂的猿猴,勒住奔跑在意淫大道上的赤兔馬,讓自己冷靜了三秒鐘,端莊地說道:「我還沒有和你成親,這樣於理不合。」
姚夏忍不住逗他,「可是師尊都說要做我夫君了呀?」
可是師尊都說要做我夫君了呀……
師尊都說要做我夫君了呀……
做我夫君……
夫君……
謝湛的腦海里一瞬間被這夫君兩個紅通通的大字刷屏了: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徒弟為什麼要這樣說?她是不是對我也有好感?她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想要嫁給我?四捨五入這是不是在邀請我上床?我是去呢,還是去呢?
直到最後僵硬地躺在床上,看著自家徒弟雲淡風輕地坐在梳妝鏡前散發,謝湛的腦子也沒有恢復運轉,在紛亂的思緒之下,他勉強找到了一點智商,乾巴巴地開口道:「我,我是因為沒有被褥了,所以才、才……」
姚夏取下頭上的簪子,嗯嗯兩聲,順著他的話說:「知道知道,我知道師尊是個正人君子。」
沒等謝湛鬆一口氣,就聽姚夏彷彿只是隨口一問地說道:「師尊睡覺不脫衣服嗎?」
謝湛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只是這會兒姚夏的頭髮已經拆散了,她就那麼坐在梳妝鏡前半轉過身來,垂落的髮絲遮住了她半張面容,卻把露在外面的一半臉龐襯托得天人一般,被那隻眸子看上一眼,謝湛不知道怎麼地就順著她的話,再被褥里解了外衣,折好放在了床尾,這會兒他是真的不敢多看了,整個人都縮進了被窩裡,只留下一個腦袋在外面,眼睛緊緊閉著。
可從沒人告訴過他,閉上了眼睛之後,聽力會比平時好用那麼多!
聽著姚夏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衣料廝磨的細細碎碎的聲響,然後是腳步聲,水聲,一聲輕喘,腳步聲……謝湛大氣也不敢出,等到床榻那一側有什麼東西坐下的動靜傳來,謝湛已經不會喘氣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戰鼓還響,臉頰上泛起的熱意大約能燙熟貓臉獸那雙比熊還厚的爪掌。
姚夏側過身,一隻手支撐著頭,垂著眸子看著緊緊閉著眼睛的謝湛,嘴角上翹,在他紅通通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氣,輕輕地說道:「阿湛,你怎麼了?臉怎麼紅成這樣?」
謝湛顫抖了一下,勉強保持著一個中了心魔的人該有的威嚴,說道:「這不是臉紅,為師正在衝擊心魔,這是運功帶來的效果。」
「原來是這樣啊……」姚夏語氣中半帶笑意地說道,「那師尊解得怎麼樣了?臉可是越來越紅了。「
謝湛閉著眼睛說瞎話,「已經快好了。」
姚夏應了一聲,然後就沒再說話,連動都沒怎麼動,謝湛紅著臉慢慢地適應了她在耳畔的呼吸聲,隔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微微潮濕的聲音傳進耳朵里來,「怕打攪師尊破解心魔……」
謝湛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睜開了雙眼,正見姚夏衣衫半攏,長發如瀑披散下來,微微撐著頭在看他,眸子裡帶著點促狹的笑意,臉頰上帶著兩團誘人的紅暈,輕輕地咬著下唇,一瞬間好似真的到了洞房花燭夜,美眷如花,開在枕邊。
「師尊,你的心魔是不是種給了我?怎麼我也有一種想要抱你,想要親你的感覺?」姚夏低聲而又認真地問道。
謝湛開口,卻發覺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只得用氣音說道:「我沒有。」
姚夏不滿,「就是有。」
謝湛沒有再堅持下去,妥協地說道:「好吧,我有。」
姚夏於是就滿意了,她紅著臉頰親了一下謝湛的唇瓣,謝湛只當她的親是親一親臉頰額頭,沒想到她一來就敢直入正題,僵硬片刻,他伸手按上姚夏的後腦,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好了,睡吧。」謝湛吻完,安撫孩子似的拍了拍姚夏的後背,輕聲說道。
姚夏眨了眨眼睛,「這樣就睡了?」
謝湛做賊似的直心虛,也沒有聽出什麼歧義來,嗯了一聲,小聲地說道:「等回去了,我們就成親。」
姚夏嘴角翹了翹,把臉埋進了謝湛的懷裡,謝湛以為她是想要抱抱,還配合地張開了手臂,然而他很快就發覺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被褥底下,他的衣帶被輕輕巧巧地勾開,薄薄的一層裡衣很快就被解得只剩兩隻袖子還套在手臂上,徒弟在懷裡羞澀地磨蹭了幾下,伸手解開了自己的外衣。
「清、清儀,」謝湛沒有推開姚夏,嘴上卻道:「別這樣……」
繼、繼續……
姚夏低聲說道:「師尊不是說回去就跟我成親嗎?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於理不合……」
不要、不要停……
姚夏用發梢一上一下地撩撥著謝湛的脖頸和鎖骨,像一個惡作劇的小姑娘,越是被拒絕就越是要堅持,「可是我在幫師尊破解心魔啊,更何況師尊喜歡我,我也喜歡師尊,這不就夠了嗎?」
謝湛已經說不出什麼欲拒還迎的話來了,他低喘一聲,反客為主,把姚夏壓在了身下。
……
後院里,聽覺靈敏的貓臉獸睡得呼呼的,不知道聽見了什麼,它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隨即煩躁地揮了揮爪子,轉過頭,屁股朝向貓屋外面,堵了個嚴嚴實實,這才踏實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