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把脈

  文添禎目的達成,再不管別人兩口子的事,匆匆忙忙趕了回去,準備連夜煉藥。


  「葯繼續吃著,都是些補氣健身的補藥,沒什麼禁忌,誰都可以吃一吃的。半月後我再過來,對症下l葯,另外調配專門的方子。」文添禎交代了些有的沒的,急匆匆便走了。


  半月後,文添禎的人卻沒有來。


  「這是坑了我們錢沒給就跑路了?」


  「他不敢。」


  荊照秋回過頭看易之虞一眼,點點頭。


  「你說的對。」他發現了。文添禎有點怕易之虞。


  「一直看我做什麼?」


  荊照秋坐在椅子上,用小錘砸著核桃,易之虞則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修長的腿腳沒地兒放,橫著擋住了大門口。


  荊照秋覺得好奇,腳尖推了推易之虞橫出來的腿,順手送了一塊砸出來的核桃進易之虞嘴裡,才好奇問:「你怎麼他了,他那麼怕你。」


  易之虞溫和地笑笑,低頭繼續削他的箭只。


  「氣場不和。」


  又過了小半個月,易之虞早變回少年模樣了,文添禎還欠著銀子不來。


  連村裡人現在都熟知,新來的住在村外的兄弟仨。


  一個高大俊秀的男人經常外出,見不到人,一個清秀的年輕人身體不大好,不怎麼走動,像是城裡來的少爺。做不來什麼農活,什麼都是從外面買回來,偶爾會進村向村人買些蔬菜之類的,更不會過日子,偶爾能見到他在房子後面的一塊藥草園裡拿著小鋤頭鼓搗幾下。


  問他就說是在種草藥。可種出啥,也不知道。村人猜想,又是城裡少爺的花樣吧。他\\她就知道,城裡的少爺能做什麼。手腳白凈的,比村裡姑娘的臉蛋還要嫩乎些。


  兄弟仨最後一個,年紀最小,約莫十六的樣子,樣貌最是極好不過,路上誰見了都愣上兩眼。而且,能力更是厲害到讓人羨妒。


  又是狼群又是老虎的山裡幾乎沒多少人敢上去,可這麼個不大的少年,每次都能獵到好東西。一般的野雞山兔已是平常,幾百斤的野豬都能用石頭砸暈。吃不了的會讓人帶到成立賣了,他自己嫌埋汰,便找了里正,讓里正得些好處。有些也會幹脆賣給村人,要是有讓那病少爺看上的東西,往往能得個大便宜。


  比如上次阿花就用一籃子自家制的地瓜干換了兩隻肥兔子。有人想讓他帶著上山,往往就得個冷眼。少年性子冷的很,難得見個笑容。可笑起來,卻是勾人魂的好看。有回人前笑了一下,把一眾人愣得下巴都忘記收了回去,只覺得魂啊魄的都忘記收了回來。


  你說,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偏是個男娃子?


  荊照秋聽到這裡,瞅著易之虞上下打量了幾眼。是啊,怎偏是個男娃子。明明穿著新娘的衣服好看得緊。


  「喂。」荊照秋叫住易之虞。


  「怎麼?」


  「你要是之前穿個新娘衣裳投懷送抱,我鐵定娶你。」


  「現在也可以。」


  「不行了不行了。你頭回兒又不是穿給我看的。」荊照秋忽然翻出壓箱底的事兒,酸了起來,「我還得叫你聲嫂子呢。」


  「沒見過。」易之虞搖搖頭,「你那時病著,在院里不知道。那天晚上就不好了,我就被趕到偏房的小屋子裡去。」


  末了,加上一句。


  「飯都沒送過。」


  少年未脫稚氣的臉上有幾分不屑,荊照秋就覺得想捏一下。背過手去,左手和右手相互交握著摩挲幾下,還是將衝動忍下來。


  約莫一個月,都快五月的時候,文添禎終於回來了,這次不穿白衣,倒是穿了件騷包的嫩綠色的直,遠遠看著,就跟水蔥似的。


  臉上卻是很意氣風發的模樣,胸前掛著一塊嬰兒拳頭大的玉環,也不怕走到小路上就被人給陰了。


  「打獵費一百兩,鹿茸共賣出六百兩,你歸一半,總計四百兩,這是銀子,點點。」文添禎取出一個布包,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最後把錢送到荊照秋手上。


  有眼力見的都知道,這才是當家人。


  嚯,好重。入手沉甸甸的,荊照秋數了數,六個五十兩的銀錠,五個十兩的銀錠,剩下的卻是碎銀拼湊出來的。


  文添禎面色無常地繼續道:「為了幫你們省事,順便就給你們換成了碎銀。」


  理由倒是充沛,可從文添禎嘴裡說出來,荊照秋有九十九個理由不相信。


  文添禎嘻嘻笑著揭過這個問題,荊照秋點過數目后,回了房間把銀兩藏到罐子里,數了二十兩碎銀塞到易之虞口袋裡。


  「是要吃什麼嗎?」易之虞第一反應,是荊照秋想吃點什麼東西,要他去買。荊照秋無語地豎起一根手指敲敲他的頭。


  「傻了不成。我昨個還說,天氣一日日熱起來,也該置辦點再薄的衣服,褥子也要換成輕薄的。」


  「不用給我錢,我另外有。」


  荊照秋便不再和易之虞說了,給錢還不要,真是傻的。


  他問文添禎:「怎的過了一個半月才來?」說好半個月呢。


  文添禎苦笑著搖頭:「不是我不想來,實在是沒辦法。」


  文添禎喝一口水,才將這些日子的經歷慢慢道來。


  原來,給縣令兒子配完葯后,縣令就將他軟禁在府中,錢是給了的。可有一句話。


  「他非要驗證我的葯好不好用,把我留在府里。說了,如果懷上了,三千兩紋銀安穩送出府,如果沒懷上,銀子照給,能不能走出府里兩算。」


  文添禎就為這事便在府里軟禁了將近兩個月。好吃好喝倒是招待著,可沒有自由呀。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哪斗得過縣衙里胳膊比他大l腿粗的漢子!

  「懷了?」


  「懷了懷了。我一把出喜脈,立馬出府。」說到這裡,文添禎顯得十分得意,有他出馬,什麼不l孕l不l育都不在話下,「那公子娶的夫人懷上了,約胎兒約莫就二十天。換個人診都診不出來。」


  「二十天也能摸出來?」荊照秋驚訝。這不是抵得過醫院裡的B超驗孕了嗎?

  「別人不能,我能。」文添禎得意地挑眉,斜看了荊照秋一眼,「說起來,上次的葯早吃完了吧。」


  「吃完了。」易之虞聽到這裡,才插了句話,立時讓文添禎的得意一掃而光。


  哎嘛。失約了,失約給這種惹不起的角色了。


  「那是……那是被逼的。」文添禎硬著頭皮道,「他的不足之症是積年陳病,其實不頂事,就是身體弱了些。頭回開的都是補藥,這回兒我對症下l葯,一定能把根子拔除。」


  文添禎信誓旦旦發誓。媽呀,嚇死個人。


  「手伸出來。」文添禎正經起來,「手放到墊枕上。」


  「左手右手?」


  「右手。」


  文添禎摸脈時很安靜嚴肅,和平時不著調的性子簡直就像兩個人一樣。


  可……荊照秋盯著文添禎的臉色,心裡咯噔一下。他這是什麼表情?又是驚恐又是震驚又是不可置信的。


  易之虞急忙問:「他到底怎麼樣?」


  荊照秋也問:「我難道得了大病?」


  文添禎抬起頭,怪異震恐地盯著荊照秋,結結巴巴道:「沒什麼,你換隻手。」


  荊照秋又伸出左手,看著文添禎的臉上重複著剛才的表情變化。


  荊照秋覺得自己就像等待處刑的犯人,文添禎這種神情,難不成還有好消息。


  心忽然冰涼冰涼的。


  易之虞按住他的肩膀,很是鎮靜:「別瞎想。」


  這種出人的鎮定感染了荊照秋,荊照秋點點頭,開口道:「你說吧,我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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