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要的證據

  正在危急關頭,聶祈感覺身體被誰拽了一把,他控制不住的向後一仰,那一鞭擦著臉頰掃了過去,帶來火辣辣的灼痛感。


  「你沒事吧?」卓燃急切地攬過聶祈一看,只見他臉上多了一道血痕,傷口正往外滲著血珠,對比著他那蒼白的肌膚,格外的刺目。


  聶祈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齜牙咧嘴地望著卓燃,而卓燃那張總是嫌棄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罕見的關切之情。


  這時朱煙冷笑一聲道:「我看這傢伙周身似有煞氣,想必是什麼邪道鬼族,他到底是你的什麼人,犯得著你這麼關心?」


  卓燃站起身來怒視著朱煙,雙目炯炯如火,「你怎麼打我都可以,我保證絕不還手,但你若要動我的人,不行!」


  他說著以手舉天,掌心上空升起一團焰火,飛速運轉成一個巨大的金色火球。手臂一揮而下,火球拖著焰尾劃出炫目的光彩,以雷霆之勢向朱煙飛射而去。


  朱煙眼底沒有絲毫畏懼,猛地揮鞭將火球一分為二,誰知兩個火球竟陡然調轉方向,再度向她襲卷而來。她忙不迭把長鞭甩成螺旋狀,一舉將火球撕成了燃燒的碎焰。


  「就這點兒小花招,還想對付本公主。」朱煙得意揚揚地回頭一看,可那兩人已經不在原處了。


  她臉色一變,當即操縱術法感知卓燃的位置。可等她追上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追著的只是一團金焰,而卓燃本人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竟敢耍我!」朱煙又感知了一下卓燃的位置,卻發現他的氣息若有若無,這證明他已經離她有一段距離了。


  「豈有此理,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她甩鞭狠狠往地上一打,氣得直咬牙,將唇瓣也咬出血來。


  午後陽光正好,小河水聲潺潺,清澈見底。


  聶祈坐在岸邊的樹蔭下,打量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那麼大一道血色傷痕,幾乎盤踞了他的半張臉。他真的很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腦子一抽,創造出了朱煙這麼個毀天滅地的女配呢?

  卓燃找來幾棵止血藥草,他把藥草咬碎,然後將汁液塗在聶祈的傷口處,邊塗邊問聶祈疼不疼。


  「廢話!你看你爹我這樣子能不疼么?」聶祈指著自己的臉,說著又疼得嘶了一聲。


  「我沒讓你救我,這是你自找的。」卓燃嘴上說得冷淡,但手上的動作卻是難得的輕柔。


  「我想救誰救誰,不需要你管。」聶祈故意學著卓燃的口吻道,卓燃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哧笑了一聲。


  給聶祈處理好傷口后,卓燃便轉過身去脫下上衣,拆開布滿血污的布帶,開始處理自己胸口的傷。


  聶祈無意瞥了卓燃一眼,卻發現他肩後有一個奇怪的疤,看著像兩個反扣在一起的月牙。聶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胸口,因為在他那裡也有一個類似的疤痕。


  「你肩后的傷……是怎麼回事兒?」


  卓燃包紮的動作微微一僵,他轉臉看著聶祈,眼底帶著一股捉摸不透的寒意,「你問我這疤哪兒來的,你自己身上不也有一個嗎?」


  聶祈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卓燃為什麼突然變臉,沒好氣道:「怎麼關心你還不行了,每次都把別人的好心當驢肝肺,還覺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


  卓燃沒接話,陰沉著臉走過來,冷不防將聶祈摁在了草地上。聶祈錯愕地瞪著卓燃,不料卓燃竟直接跨坐在他腰上,又一把將他的衣袍扯了開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聶祈掙扎得滿臉通紅,恍惚想起昨夜跟卓燃擁吻的情景,頓時連耳根都紅透了。


  「還在裝!」卓燃低叱一聲,雙手狠狠扣住聶祈的肩膀,用力到似要把手指扣進他的肉里。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聶祈疼得全身冒汗,只見卓燃正皺眉盯著自己胸口,盯著那塊刺目的雙月牙疤痕。


  卓燃按捺著憤怒解釋道:「只有被白澈的勾月簪傷到,才會留下這種形狀的傷痕。而我肩后這個,是當年我和白澈被人偷襲,她不小心誤傷我而留下的,但你胸口這個又要作何解釋?你問我有什麼證據,這就是證據!」


  聶祈聽懵了,勾月簪是白澈的法寶,是她高貴身份的象徵之物,所以是獨一無二的。但他不會僅憑這個傷痕,就相信夜臨君會對白澈做那種事。


  「就算我被勾月簪傷過,那你又憑什麼斷定,我就是非禮白澈的時候被傷到的呢?」


  「據涼淵所說,白澈在遭到侵犯時曾奮力反抗過,她的勾月簪也因此折斷了。這證明犯人被勾月簪傷到過,可不巧我身上就有傷痕,我就這麼做了你的替罪羊!」


  聶祈被卓燃懟得說不出話來,難道夜臨君真的把白澈給那個了?照這麼看,反派把女主給睡了,男主跟男配在一起了,這樣亂來的劇情他真的沒法兒接受啊!


  卓燃嘲弄地笑了兩聲,「做就做了,可你卻一再否認,枉我一直把你視為最欽佩的敵人,太令我失望了。」說著從聶祈身上退了開去。


  聶祈幾乎要相信夜臨君就是犯人了,但卓燃那句「一再否認」,又讓他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是我做的我絕不否認,不是我做的,也休想我承認。真相到底是什麼,還是等見了白族兄妹當面對質吧。」聶祈不卑不亢地說了這番話,但卓燃只是背對著他不吱聲,身影顯得有幾分落寞。


  河岸邊樹影斑駁,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一路無言。這條河是月海的支流,他們逆著水流走個幾里路,就能抵達有船的港口。


  黃昏時分,港口泊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最惹人注目的是一艘豪華樓船,船身共有三層之高,雕樑畫棟,燈火通明。


  聶祈一眼就看中了那艘船,但卓燃並不打算坐船,而是找人詢問有沒有鯨夫出海。鯨夫能夠用號角操縱靈鯨,讓靈鯨載著人們過海,這是一種古老的渡海方式。


  「天晚了靈鯨已經不通了,勸你還是去坐船吧,再耽擱下去連船都坐不了。」船夫們擺手勸道。


  卓燃權衡了會兒,便打算雇一隻小船過海,誰知聶祈已經像風一樣,飄到那艘豪華的樓船上去了。


  「立刻給我滾下來!」卓燃邊走邊指著聶祈吼,他才不會蠢到去坐這種商船,很容易被朱煙那個瘋丫頭髮現的。


  「我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來打我啊!」聶祈雙手扒著欄杆,嘚瑟地沖卓燃吐舌頭。


  卓燃停在船下的平橋上,沒好氣道:「等會兒船開了你離我超過步數,你脖子上的玄禁鎖就會縮小,會把你勒死的,還不快下來!」


  「哎呀我好怕啊!」聶祈捂著脖子上的鐵項圈翻了個白眼,隨即又狡黠一笑道:「勒死我算了,我死了就沒人跟你去白族對質了,犯人依然還是你——卓燃。」


  「你……」卓燃氣堵,眼看船馬上就要開了,只好匆匆買了船符,排在人群后檢符登船。


  夕陽落至海平線上,水面一片金光燦麗。甲板上聚滿了欣賞風景的人們,聶祈興緻勃勃地在人群中晃悠,反正又沒人看得見他,正好連船符都省了。


  「給我回來,不許亂晃。」卓燃一把攬住聶祈的腰,將他整個人扛在了肩上。都說了離開自己超過二十步,玄禁鎖就會開始縮小,可聶祈卻完全無視了這條禁令,反倒是自己畏手畏腳的跟著他跑。


  「放開我!你又要帶我去哪兒!」聶祈胡踢亂蹬道。


  卓燃來到船艙后一個無人的角落,這才把聶祈扔在地上,摁著他的額頭低斥道:「給我老實點,再亂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看你還有臉到處晃!」


  聶祈氣得滿臉通紅,索性沒羞沒臊道:「有種你就扒光唄,反正除了你也沒人看得見我。」


  「有種你來啊,誰怕誰!」聶祈自己把衣服扯了開來,囂張地沖卓燃挺了挺胸膛,他這個當爹的還能怕兒子不成?

  卓燃起身將臉別了過去,「懶得跟你講,總之不要隨意走動,一般人是看不見你,但能看見你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自己當心點。」


  海風呼嘯,卓燃眯著眼睛眺望遠方,只感覺眼皮隱隱跳動。從上船的那刻起他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怕朱煙那丫頭也在這艘船上,而他只能盡量收斂氣息,以防被她用術法感知到。


  翌日晴空萬里,樓船在海面行駛著,遠方漸漸出現了一座藍色的巨大島嶼,還有數座小島在周邊星羅棋布。島嶼上隱隱可見冰川城樓,銀樹紅花,氣勢磅礴無比。


  「真是美得太不像話了!」聶祈忍不住讚歎,沒想到自己漫畫中的背景板,在現實中是如此的美不可言。


  人們都聚在船頭看風景,只有卓燃一個人倚在船側。他注意到不遠處飄著一艘小船,船上還坐著兩個銀衣人。隨著距離漸漸拉攏,他這才看清,那兩人就是幾日前遇到的白族護衛。


  「喂——」卓燃欣喜地沖護衛們揮了揮手,飛身跨過欄杆從高高的樓船上跳了下去,準確地落在了小船中央。


  小船被撞得微微打起旋來,兩名護衛錯愕地瞪著卓燃,只聽他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你們殿下呢?」


  護衛們對視一眼,似乎不打算回答。卓燃也懶得廢話,手裡銀光一閃,便將匕首抵在了其中一名護衛的脖子上,「說,涼淵人呢?」


  護衛這才道:「殿下潛入深海查探了,我們在等候接應他。卓少帥,真要動手我們未必輸給你,只是不想跟你動手,還請你客氣點。」


  卓燃這才收回了匕首,心想深海里也不知有什麼妖魚巨怪,涼淵這傢伙還真是喜歡亂來。


  「他下去多久了?」


  「已經兩個時辰了。」護衛憂心忡忡的環顧著海面,海面一片波光粼粼,沒有任何異象。


  卓燃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就算涼淵能在水底撐開結界,可熬了兩個時辰必定也到了極限,也許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才遲遲沒有上來。


  「不如你們派一人下去看看吧。」卓燃向護衛們請求道,要不是他不通水性,一定親自下水找涼淵。


  護衛嘆氣道:「我們已經輪番下去幾次了,但結界無法支撐我們潛入深海,每次沉到一定的深度都不得不浮上來。」


  卓燃擰著眉頭,現在他除了等,似乎別無他法。他沉浸在焦慮中,絲毫沒發覺手腕上的玄鐵圈在閃光。


  此時,聶祈還陶醉在美景中,忽然感到脖口處發緊,才驚覺是玄禁鎖在勒他!他慌忙四處找卓燃,卻發現卓燃在不遠處的小船上,而那艘船正離自己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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