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虎頭蛇尾
秦淮河上安靜的嚇人，隻有微風吹過，畫舫上的鈴鐺響動的聲音。
李寬斬殺三百殺手，秦淮河上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沒有人關心屍體去哪裏了，更沒有人關心這些殺手是不是還有僥幸存活的。
李寬從懷裏拿出一方錦帕，輕輕的擦拭著橫刀。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挪過哪怕一步。
畫舫中，謝卿離的聲音響起，“西楚兄威武，我服了！按照先前的約定，我不會反悔的。”
嗆啷！
李寬還刀入鞘，拱了拱手，朗聲道：“還請把張柬之還給我，明日就會有人與謝兄接洽此事。”
一個身體修長的漢子，蒙著半張臉，在畫舫間縱掠如飛，脅下的張柬之崇拜的看著李寬，如同看著一尊神。
漢子恭恭敬敬的把張柬之放下，旋即飄然而去。
掌船的艄公立刻劃動扁舟，轉眼間消失不見。
畫舫上，謝卿離看著離去的李寬，忽然開口道：“三叔，您看此子如何？”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浮現，那是一位中年人，生的極其儒雅，頜下三縷長髯，劍眉星目，雙鬢如霜，精彩至極。
中年人淡淡的笑道：“此子若是早生二十年，天下間無人是其敵手，無論文才武功，幾乎都天下無雙，隻不過我看不懂此子的本事到底有多高，明明刀劍加身，卻毫發無傷，就算是佛門金剛也不過如此。”
謝卿離不屑道：“佛門？一群沽名釣譽之輩罷了。以侄女看，這李寬之才，有帝王之姿，三叔覺得，我們若是支持他奪嫡，有多大把握？”
中年人啞然失笑道：“離兒，此事你就不要參與了，咱們謝家能傳承至今，不沾朝堂之事，就是祖訓，不然早就被人連根拔起了，別看五姓七望如日中天，比起當年咱們謝家也不遑多讓，連李世民都奈何不得，但是盛極而衰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早晚會倒黴的。
而且此子淡泊名利，從他的所作所為看來，他又立地成聖的意思，卻對那個位置沒有什麽興趣，全力支持他的那位大哥，為此不惜把自己兩位最優秀的弟弟都拉入自己的掌控之中，讓他們沉迷於外道，無暇顧及那個位子。
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不是那些庸碌之輩所能比的。”
謝卿離歎息一聲，遺憾道：“若是他能做皇帝，這天下還能太平好多年。”
“太平？”中年人搖頭道：“從來就沒有什麽真正的太平，金戈鐵馬雖然沒有了，但是暗中的苟且之事，這些年你還見得少了？粉飾太平罷了。”
謝卿離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個哈欠道：“三叔，明日與李寬商討事情，三叔陪我一起吧。”
“理當如此！”
。。。。。。
李寬背著張柬之，小家夥這些日子雖然沒遭罪，但是早慧如他，耗盡了心神，也沒能逃出去，早就困倦不堪了，在李寬的背上，不過一會的功夫，就睡著了。
金陵別駕王渉滿頭大汗的跟著獨孤謀等人一路小跑，他做夢也沒想到，江南真正的主人，竟然跟楚王和解了，那麽自己先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要知道這些前來調兵的，可都是當朝權勢最大的那一撮人……的子嗣，雖然隻是小一輩，但是名聲在外，他也不敢輕易得罪，為了謝家主人的一句話，這一次幾乎得罪了滿朝勳貴，這讓王渉有些惶恐。
別駕的位子是保不住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牽連了家族，別說小命，一家老小也活不成了。
此刻的王渉，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囂張跋扈，謙卑到了極點，恨不得跪下來給幾個大少爺**趾頭。
沒有人理會他，獨孤謀、李恪，包括最沒心沒肺的李敬業，都麵色陰沉，難看的很。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該發生什麽事情，也早就發生了，後果是什麽，誰也不知道，萬一李寬有個三長兩短，在場的一個別想有好日子，下半輩子都完了。
他們帶著一千府兵，浩浩蕩蕩的殺向秦淮河。
“二哥！”離秦淮河還有裏許，李恪就看到了李寬的身影，他連忙上前，接過張柬之，手忙腳亂。
李寬體力嚴重透支，殺人這種事情，不僅僅是體力活，對精神的摧殘更甚，張柬之被李恪接過去，他當即眼前一黑，幾乎摔倒。
獨孤謀、程處默連忙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無妨！”李寬看著眾兄弟關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笑道：“隻不過有些體力透支，算不得什麽大事。”
眾人默默無言，王渉覺得自己需要求的原諒，當即上前就要請罪。
“滾！”長孫晟一腳把王渉踹飛了足足三丈，須發皆張，咬牙切齒道：“狗東西，你也配做我大唐的官！”
王渉正要爭辯一二，李寬虛弱的道：“算了，也怨不得王大人。”
王渉激動的很，正要說兩句楚王英明，拍拍馬屁，李寬下一句立刻讓他如同墜落九幽。
“如此屍位素餐蠅營狗苟之輩，跟他多說一句都汙了咱們的。”
這句話如同死刑，宣告了王渉的仕途已經終結，貴為別駕，幾乎可以算是一方之主，妥妥的土皇帝，但是土皇帝終究是土皇帝，還是要歸真正的九五至尊管的，皇帝一紙詔書，就算是王家，也不會保他，他已經與謝家勾連，這就是罪過，王家不僅僅不會保他，還會把他扔出去，給楚王、蜀王還有尊貴的皇帝陛下泄憤。
這就是世家，親情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不然早就支離破碎了，既然皇帝不滿，那就扔出去一個替罪羊，這才是利益最大化。
淪為棄子的王渉失魂落魄的跟在幾人後麵，過了不大會，又自精神抖擻起來，拋棄歸拋棄，隻要不死，總是好的，好死不如賴活著，自己本來就沒有打算全身而退，謝家給的好處，足夠自己的家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看在自己受了這麽大的委屈的份上，想來族中也不會難為自己的兒女。
。。。。。。
第二日，獨孤謀與李恪聯袂前往金陵最出名的茶樓，天香閣。
天香閣中，謝卿離與那位三叔正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兩人進入天香閣，各自施禮過後，謝卿離身邊的三叔，那位名為謝龔中年人皺了皺眉頭道：“兩位貴人，我們約的乃是楚王殿下，為何不見楚王殿下前來？”
李恪聞言，正要發怒，獨孤謀不動聲色的拉住了他，淡然道：“楚王殿下身體違和，昨日又受了風寒，銀行事宜，我們兄弟也略通一二，與我們談，也是一樣的。”
謝龔不悅，謝卿離卻輕笑道：“無妨，事情既然已經定下，這事情自然是由西楚兄做主，今日既然沒見到西楚兄，那麽兩位做主也是一樣的，銀行事宜，我們這邊沒有專業的人才，既然是合作，那就全權委托兩位了。”
獨孤謀皺眉，這情況有些不對啊，到嘴的肥肉，不咬一口反而讓出去，實在是與先前的行為不符，又是綁架又是勒索的，這會反倒裝孫子了？莫非有詐？
獨孤謀想到了臨行之前李寬的交代，點頭道：“好，謝兄爽快！半個月之後，大唐銀行將派人前來籌備江南銀行創建事宜，到時候還請謝兄準備好人手，以備完全。”
謝卿離含笑點頭，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一般。
謝龔反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過他相信自己的侄女，絕對不會出賣家族的利益，所以也沒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