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形象全無
羋信終於勉強給自己找了一個一路進發到此地，卻不得不半途而廢的借口了，當下直接順坡下驢，幽幽說道：
“今日，本司便看在你對你師父忠心耿耿的份兒上，給你這個麵子，山頂的竹舍，本司姑且不去了。告訴你的師父，本司在七步司等著她，有重要的事情與她商議，希望她出關之後能夠及時赴約，否則，等到下一次本司再度找上門來之時，隻怕事情就遠遠沒有今天這般好說話了。”
羋信這番話說得相當之不客氣，倒是符合他一貫口下不留情的標準配置。不過此刻的小畢不但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感覺，反而是心底下開始暗暗地鬆了一小口氣。不管怎麽說，羋信這樣的說話口吻，那就分明是他終於開始產生放棄的念頭，肯後退一步，暫時離開鬼靈山了。
盡管他的話說得這般嚴重，肆無忌憚地公開威脅說他有可能二次上山，那必然是對於找孟婆說事兒這件事情，迄今為止仍然沒有半點要放棄的意思；但小畢現在能顧得上的，隻有能不能讓孟婆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完成她這一次無比艱巨的煉藥任務。
至於其他方麵，等到孟婆把該完成的事情盡數完成之後，小畢自然會將這段時間以來鬼靈山上所發生過的一切大小事件，全部匯報給孟婆聽。而孟婆要不要下山去見羋信，到那時候就完全是師父自己的決定了，他小畢並不想管，也管不著。
所以，小畢當即斬釘截鐵地向羋信開口保證，仿佛生怕他還會有些不信似的，連聲音的音量都比平常要擴大了至少一半兒：
“但請羋司主放心，隻要家師一出關，在下一定會第一時間向家師匯報您的事情，定然不會有任何耽擱。”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羋信眼看著自己再繼續留在這裏，也隻不過是徒增尷尬而已。於是索性瀟灑地點一點頭，揮一揮手，旋即便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沿著來時的道路下山遠遁而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徹底消失在了小畢的視線當中了。
直到這個時候，小畢一直堅持筆直挺立的身軀，才猛地一歪，早已在打顫的雙腿失去了那一股心中信念的力量支撐，瞬間完全站立不住，整個身子在搖晃了兩下之後，就毫無自控能力地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小畢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到底好不好看，反正在這個接近山頂的關隘路口，自己不需要擔心還會有其他人上來，自己的師父就算出關也沒有這麽快，基本上除非還有第二個不速之客，否則自己現在看起來再怎麽形象全失，也是沒什麽所謂的。
他隻是無比鬱悶地用手帕擦拭著自己額頭上的冷汗，一陣山風襲來，吹得他渾身一陣兒打冷顫，這才恍然發覺，原來自己不光是額頭上汗珠遍布，而且連身上貼身的汗衫，這會兒也已經基本上完全濕透了。
羋司主也實在是太強悍了，自己見過的大人物也算不上少了，就連鬼王自己都有幸見到過一次，更不要說其餘的一些閻羅和鬼司。回想起剛才羋信步步逼近之時，所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種無形無色卻是切實存在，並且步步增強的巨大威嚴，不要說自己見到過的其餘鬼司了，簡直就是自己有幸得到一麵之緣的幾位閻羅，他們身上都不曾有過的可怕氣場。
雖然說，羋信方才分明就是有意為之，而自己在和其他幾位閻羅王見麵的時候，自己隻是跟在孟婆身旁的一名小小弟子，現場氣氛又是一片友好的狀態，那種情況之下，那幾位閻羅王當然沒有任何理由故意往自己身上施加威壓，所以自己感受不到他們最為強大的氣場，這樣的比較的確很不公平。
但小畢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羋信本人的氣場絕對足以甩掉其他四十七鬼司幾條街。如此說來，鬼王欽封他為四十八鬼司之首，倒不光是因為他的用毒本領出神入化，而且曾經闖下一舉讓其餘四十七鬼司全體中招的轟動成績而已。可以說，羋信這個四十八鬼司之首的寶座，是絕對名副其實，當之無愧的。
小畢旋即又想起了剛剛打算離開之前，羋信還曾經提起過要讓自己好好考慮清楚，是不是要轉投到他的名下，成為他羋信的親傳弟子，成為七步司未來的主人這件事情，不由得好一陣兒頭大如鬥。他當然不是在糾結於是不是真的要當牆頭草，憑借小畢對孟婆的感情，他就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等對不住自己恩師的事情來，這樣的念頭，他壓根兒動都沒有動過一下。
可是，小畢也知道羋信其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這個人，無論是在其他人的口中，還是在自己的恩師孟婆的口中，都是一個怪胎一般的存在。他如果拿定了主意的事情，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兒。
譬如他和孟婆因為當年轟動一時的一個對戰四十七個之事，就此結下了這麽一個不大不小的梁子，都已經是近千年的光陰歲月了，若是換了孟婆，她定然早已將這個不算生死仇怨的事情忘卻，但羋信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一直在想盡各種辦法要和孟婆一決勝負，反而把兩個本沒有什麽仇怨的人，弄得似如今這般怎麽看都不對付的老對頭。
所以，小畢最為擔心害怕的一點就是，方才羋信突然間提出來的這個誘惑，並不是他一時興起隨意開的口，又或者說隻是沒話找話，給自己搬出一個台階下，轉過身去就會忘記的那一種，而是當了真的事情。
若是羋信從此真的把挖牆腳一事提上了日程，想方設法要讓他小畢成為七步司的衣缽傳人，那小畢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應付才好了。他可不相信羋信會是那一種，隻要自己一本正經地認真拒絕了他的邀約，就會從此收心放棄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