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裝傻充愣

  一道雖顯陰柔卻意外地頗為動聽的嗓音自廳內傳來，孟婆轉頭一看，隻見得羋信正自優哉遊哉地坐在大廳中央的八仙桌旁，手中捧著一小堆瓜子兒，旁邊還有一個打扮得千嬌百媚的侍女，手裏端著一個精致的白色茶壺，侍立在側一動不動。孟婆一看就知道，這個侍女是專門負責添茶水的，羋信沒喝完一杯，她就負責把空了的茶杯添滿。


  說起來這個羋信有些方麵也是挺有趣的，比如說他這樣放浪不羈，絲毫不拘小節的人，竟然滴酒不沾，甚至於連聞到酒味兒都會覺得反感。因此，在七步司內哪怕是掘地三尺，也絕對找不到半滴酒水，連在他手底下做事的眾鬼差們，輕易也不敢碰酒，免得身上沾了酒味叫自己的上級給碰見了，那就吃不了兜著走。


  孟婆一步步走上台階，直走到羋信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羋信身旁的侍女倒也乖巧機靈，見狀根本無需羋信多吩咐什麽，就主動地在孟婆麵前放上杯子，替她添上了茶水。


  對於那杯茶水，孟婆根本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直接端了起來，一仰脖子，杯子就空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孟婆這才冷冷一笑，聲音淡淡地說道：

  “羋司主不愧是羋司主，一開口就如此直白。隻不過羋司主對自己的毒藥未免有些自負太過，難道你就堅信這天底下無人能防，也無人能解麽？”


  “誒，孟堂主這話可就太過抬舉我羋某人了，天下無敵這等讚譽，在下萬萬不敢當啊！”


  羋信毫不遲疑地擺了擺手，幽幽笑說道：

  “這放眼鬼界，誰不知道你孟堂主的赫赫威名，想當年在下先後用了四十七種奇毒，幾乎耗盡百年庫藏，卻無一樣可以難得住孟堂主的解毒聖手，四十七名鬼司，到最後無一傷亡。這怎麽能叫在下之毒，無人能解呢？想來孟堂主此行自然是無可畏懼，縱然防不得，也自有法子可以解得，無怪乎方才那杯茶孟堂主看也不看就喝了，倒是在下多慮了。”


  當年的那件事情，讓羋信記住孟婆千年，至今耿耿於懷未曾忘記，每回跟孟婆見麵，他都會一定將此事重新提起。


  其實真正說起來，那件事情最後的結局於他們二人而言，可以算是雙贏互惠的了，鬼王因此不但發現了孟婆的本事，也發現了羋信的能耐，於是此二人一個被賜予鬼靈山作為其私人領地，同時特封為鬼靈堂堂主，另外一個則儼然成為四十八鬼司之首，至少其他四十七鬼司自那一次風波之後，根本無一人再敢招惹羋信分毫。


  但在羋信眼中，他看到的早已不是自己威望和名氣的提升了。除去那個已經讓他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鬼王不提，另外一個讓他羋信感受到挫折的孟婆，就成了他千百年來最怨念，最想戰勝的對象。這股戰意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淡化消失，反而被時間沉澱得越來越醇厚深沉，已經成為羋信心中一股揮之不去的執念了。


  對於這一點，孟婆當然也是知曉的。她對羋信隻不過是看不慣其所作所為，瘋狂程度遠遠不及，平日裏能避則避，今日雖然避不開，但彼此畢竟份屬同僚，若是有可能，孟婆也仍然不想跟他公然撕破臉皮。聽著他這麽一番陰陽怪氣兒的“褒揚”之詞，也仍是言語淡淡，隻當做自己根本沒聽出他的反語和不服：

  “羋司主過譽了，本堂的這點兒微末本事沒什麽出奇的，真要說赫赫威名，本堂遠遠不及羋司主，本堂在羋司主麵前，自是處處小心。隻不過以羋司主的本事，若是使出了在茶杯裏下毒這樣低級的手段，也未免太過浪費了羋司主的驚天才華，這一點，本堂還是知道的，小小一杯清茶，自是無懼，假如不飲，倒是本堂失禮了。”


  “哈哈哈，知我者，孟堂主也！”羋信開心地大笑起來，猛拍了兩下手掌，對著身旁的侍女命令道：

  “你還愣著做什麽？沒聽見孟堂主怎麽說嗎？既然孟堂主喜歡喝七步司的茶，你還不快給孟堂主斟茶？真是榆木腦袋！”


  那侍女嚇得渾身發顫，強行穩住自己的手腕，忙不迭地上前給孟婆倒茶。隻能說在七步司內生存的侍女都太過艱難，同時也都練出了一身的絕技來，就算她嚇得兩腿直發抖，看起來像是隨時都站立不穩要摔倒的樣子，但倒茶的時候還是那麽穩準快，孟婆麵前這隻小小的茶杯，很快就又被重新斟滿茶水，半滴未撒，半滴未溢，這等技術，就算孟婆也不由佩服。


  “行了，羋司主，想來不必我說你也該知道，本堂此行不是來喝茶的。”


  孟婆朝那侍女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再站在這裏等著伺候自己，旋即目光灼灼地看向羋信，主動切入正題，不打算再跟他囉嗦下去。


  “哦？原來孟堂主今日大駕光臨，是另有要事，羋某人真的不知，見諒則個。孟堂主有話不妨直言，若是在下辦得到的，自然不會推辭。”


  孟婆想來幹什麽，羋信當然是知道的，但他硬是要一本正經地說自己不知道，孟婆也無可奈何。好在羋信這個人什麽性子，孟婆早有心理準備，這會兒也不至於直接氣出內傷來，仍舊可以保持語氣的平靜，簡明扼要地說道：


  “本堂的劣徒小畢先前曾向羋司主討要過十七層地獄之中的三具靈魂，那是本堂需要來做試驗用的。羋司主那時候沒給，所以本堂此次前來，就是希望羋司主能夠給一個薄麵，將那三具靈魂送給本堂，本堂感激不盡，日後有機會定還羋司主這個人情。”


  孟婆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清楚，就算羋信還想繼續裝瘋賣傻，暫時也是做不到的了。不過看他的架勢，顯然也沒打算再故計重施地玩兒下去，而是聞言淡淡一笑，又一次搬出了那個衛冕堂皇的理由來：

  “孟堂主，我也很難辦呐，你該知道，我是王上欽封的鬼司，看管牢獄之中的犯人乃是我職責所在，十七層地獄的那些犯了罪的靈魂，哪一個不是閻羅大人乃至王上親自下的命令，才把他們關押起來接受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