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冤家對頭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四十七鬼司壓根兒無一是自願同羋信較量的！這實在大大觸犯了孟婆的底線，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們二人一人不服，一人不忿，自此當了數百年冤家對頭，到現在這個梁子也沒能解開。
“這麽說，羋信肯定是給你使了什麽絆子，才讓你無功而返，一具靈魂都帶不回來了？”
孟婆冷冷地說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一點，臉色驟然巨變，也不管其他，右手閃電般探了出去，一把扣住了小畢的脈門，口中厲聲問道：
“那羋信還說了什麽？有沒有說在你身上下了毒之類的話？”
小畢原本被孟婆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心下還有些惴惴，暗自猜想是不是師父聽到羋信的名字動了真火，於是自己就成了出氣筒，師父這麽快就要對自己施以懲戒了？不過聽到師父隨後的詢問，小畢才知道自己完全誤會了師父的一番好意，心中的慚愧又不免加深了一分。
“羋司主並沒有說過與下毒有關之事，或許弟子在羋司主眼中不過是一介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浪費毒藥吧。羋司主隻是不答應將那三具本已選好的靈魂交給弟子，說是即使那些都是有罪之身，但他們也要按規矩行事，閻羅大人已經判定過他們的刑罰了，就不得擅自更改，在他們的刑期未曾結束之前，更不得隨意提人。”
“哼，這個羋信，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公事公辦了？”
仔細地聽過小畢的脈象，孟婆方才暫時放下心思，至於羋信在小畢麵前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孟婆是半點也不相信。整個鬼界上上下下，誰不知道羋信是個什麽德行？想要他當真這麽本本分分，一切都按規定辦事，恐怕就算太陽從北邊升起來也做不到。
不必多想，這些說法都隻是一個蹩腳的借口罷了，羋信真正想做的，不過就是故意和她孟婆對著幹，僅此而已。
“師父，弟子不但沒能完成師父交由弟子的任務，也沒能遵照師父的囑托，如今此事的知情者不僅有兩個獄卒，還多了一位喜怒無常的羋司主，這一切都是弟子的錯，弟子實在愧對師父，甘願領罰。”
口中這般說著，小畢雙手撐地，用力地磕下頭去，小小的身子整個兒伏在地上，腦袋幾乎埋進臂彎裏，還能看見他在微微發著抖，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內疚而哭泣。
“唉，小畢，你這傻孩子，此事又怎麽能怪得了你呢？”孟婆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將匍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小畢慢慢地扶了起來，冷聲說道：
“那羋信千百年來一直與為師過不去，處處針對為師，但凡為師想做之事，他都要想方設法插上一腳。整個鬼界都知道羋信與為師之間結著天大的梁子，今日既然叫他撞見了這一樁，他要是不插手阻撓一下，為師隻怕要更擔心他是否在暗中使什麽陰謀詭計了。小畢，你無需自責，羋信既然擺明了是要以此事針對為師，那就肯定不會讓你如願的。”
其實相同的道理，小畢當然也知道，見到羋信的第一眼起，小畢就已經暗叫倒黴，也知道今日之事很難善了了。他隻是覺得自己第一次把師父交代的事情辦得一塌糊塗，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才主動開口請罪罷了，如今孟婆自己都說了與他無關，他又不是那等迂腐愚忠之徒，當然不可能幹出那種死勁兒地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狗血事情了。
站起身後，小畢最為關心的事情就是下一步該如何動作。不過這一回，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求教，師父就已經心有靈犀般地說出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羋信放你安全回來，卻又故意在三具靈魂之事上加以阻撓，分明就是故意要讓你給為師報信，好引為師前去見他。也罷，為師在這鬼靈山上已閉關兩日，未曾離開竹舍半步，索性就去會上他一會，就當給為師這副老骨頭鬆鬆筋骨。”
“師父，不可啊！”
小畢聽得師父這樣分析，登時嚇了一大跳，不顧一切地出聲勸阻道：
“師父，既然您已經知曉，羋司主是故意借這三具靈魂引您下山去見他的，那麽十有八九，羋司主一定居心叵測，對您有所圖謀，他下毒的本領向來出神入化，叫人防不勝防，若是您不小心……中了毒，那該如何是好？師父，請您萬萬三思，切莫為了區區一個凡人而賠上了自己啊！大不了，就由弟子代勞，去輪回關處帶幾具靈魂回來便是了！”
“唉，小畢，你以為為師就當真那麽喜歡見羋信麽？”孟婆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小畢的肩頭：
“如果隻為了一個普通的凡人，為師自然不會輕易鋌而走險，更何況為師對羋信實無半點興趣，若非萬不得已，為師自然不願見他。可是……”
孟婆驟然收住了口，心頭一陣慶幸，還好自己在最關鍵的時刻克製住話頭，差一點點就沒法和王上交代了。
但是即便如此，小畢還是暗暗吃驚。他的心思何其聰明，一下就想到了許多。師父要救的不是普通人，這一點小畢早就知道；可是能讓師父如此拚了命，想盡一切辦法，爭取所有可能，都一定要治好的凡人，隻怕還遠遠不是一句“不簡單”就能夠概括得了的。
難道這個凡人身後，有什麽恐怖的大人物為她撐腰嗎？
可是，自己的師父同樣地位非凡，能夠讓師父拚盡全力的大人物，恐怕就隻有……
小畢還沒有徹底把整一個思路整理清楚，孟婆的聲音卻陡然傳了過來，瞬間把他的思路全部打亂：
“隻是那人的病例世所罕見，為師浸淫醫藥之道近萬載，也從未見識過如此特殊而難治的病例。若是為師邁不過這道坎兒，隻怕為師的醫學造詣也就從此止步，再難有進境了。小畢，你說為師如何能甘心？”
孟婆臨時找到的理由確實很讚，小畢一下子就把剛才差點兒理順了的猜想給拋棄了。沒有人比小畢更加了解他的師父究竟有多麽癡迷於醫學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