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七步司主
從讚歎中回過神兒來，裘羅第一時間把目光投向了薑語晴，那副恭敬商量的語氣並沒有因為鬼王的消失而減弱分毫。
想不到祝一山那種成日裏吊兒郎當，離開鬼界一走就是幾個月的家夥，居然在他的手下麵前有如斯威嚴，著實有些刷新薑語晴對他的認識。想來如果光靠他無敵的武力，是不可能讓這麽多大小鬼差都全身心地敬服他，聽從他，願意在他手底下規規矩矩認認真真地做事的。
“還是先辦正事兒吧。”按道理隻有八句口訣，應該一點兒也不難背，就算是八個繞口令，薑語晴覺得最多半天的時間也就足夠了。
但是有了前車之鑒，現在她卻對這八句口訣如臨大敵。就因為一時貪快大意，多複習了兩幅畫，結果把自己弄得差點兒變成植物人，到現在也還沒能真正脫離危險期。如此慘痛的教訓足夠叫人十年怕井繩，即便聽鬼王的口氣，八句口訣自己是承受得住的，但她卻無論如何不可能再生出小覷之心了。
小畢辦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隻用了兩刻鍾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再度折返回竹舍門前，敲響了孟婆的房門。
雖說略略有些詫異於小畢的行動速度，不過孟婆更多的當然還是高興。
隻是開了門，孟婆見到的卻隻有小畢一個人，在他身後空空如也，別說什麽凡人的亡魂了，根本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她自然不會第一時間覺得小畢是在逗她，也並不相信小畢會敷衍了事，隻好一頭霧水地問道：
“小畢，人呢？”
“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
小畢突然毫無征兆地直接跪了下去，兩個膝蓋重重地磕在木地板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小畢，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事起來說話。”
小畢卻沒有照辦，而是仍舊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一下，弱弱地說道：
“請師父容弟子先行稟報。”
“好罷。”看見小畢這個模樣，再聯想到自己要的靈魂一個都沒有帶上山來的事情，孟婆隱隱地也猜到大約是小畢闖出什麽禍事，遇到什麽麻煩了：
“你不必害怕，先告訴為師，究竟出了何事？你犯了何錯？”
“弟子按師父所說前去尋那看管牢獄的獄卒，想讓他幫忙拉出三個三魂七魄無所折損的靈魂來。本來那獄卒也未曾反對，但偏偏打開牢門需要兩把鑰匙，掌管另外一把鑰匙的獄卒很多嘴，竟將此事上報了羋司主，結果——”
“羋司主？你說的是七步司司主羋信？”
孟婆聽得這個名字，眉頭便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羋信其人，跟孟婆天生就是一對冤家。孟婆在醫藥學上有著無人能望其項背的絕頂造詣，而羋信最強大的本事，卻是用毒。他往往能夠將對手毒殺於無形之中，中毒者往往走不出七步就會毒發身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喪命的，所以他坐鎮的鬼司才得了“七步堂”這麽一個名字。
羋信不但用毒的手段出神入化，而且心狠手辣，行事不擇手段百無禁忌。鬼界之中有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說的是羋信曾經一人單挑其他四十七鬼司，一日一個，每天都會事先告知他們，他羋信今天要對誰下毒了，但即便如此，任由那個鬼司一切防禦措施，還是不可避免地會中招。
那一段日子，整個鬼界被羋信弄得烏煙瘴氣人心惶惶，雖然事前羋信就已經放過話了，他挑戰的隻有另外四十七個與他平級的人，而且這麽多天下來，大夥兒都知道他行事的囂張程度，沒有事先通知他是不會下手的。但其他人還是時時刻刻繃緊了神經，很是擔心自己會一著不慎就被殃及池魚。
再後來，隻能說羋信玩兒得太過火了，就容易樂極生悲，此事終於上達天聽，驚動了鬼王大人。鬼王親自處理此事，給羋信一日時間，一日內允其擁有五次機會下毒，若是他鬼王能夠順利過關，羋信就必須任憑處置，若是不能，哪怕五次裏隻中了一次招，鬼王也保證不但不追究羋信的罪責，而且讓其官升一級，當這鬼界的第十三位閻羅。
這下毒與反下毒的較量過程具體如何，至今無人知曉。大夥兒都隻知道羋信最終心服口服地跪在鬼王麵前，甘願伏罪受罰，而鬼王卻大概是在這場較量當中見識到了羋信的獨特本領，心生惜才之意，於是力排眾議，不惜用豐厚的賞賜作為補償，替羋信平了那四十七鬼司的怒火怨氣，讓羋信得以繼續留在鬼司之位上。
這場風波已經是千餘年前的往事，但流傳至今，仍然是眾鬼差茶餘飯後的經典談資之一，羋信也因此一戰成名，從此在鬼界內無人敢忽視他的存在。
那段時間，羋信玩兒得不亦樂乎，但還有另外一個人，卻是忙得筋疲力盡滿心鬱悶。不用說，那個人就是孟婆了。羋信一向管殺不管埋，他隻負責研究毒藥，對於解藥的研究則興趣寥寥，反正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毒藥也毒不到自個兒。這下可就苦了孟婆了，那段時間，她一天就要接待一個中毒人士，而且中的毒不單刁鑽古怪，還各不相同。
毫不誇張地說，即使孟婆也是個有著相當修為的鬼，但那短短數十天的時間裏，為了替眾位鬼司解毒，她可謂是絞盡腦汁費盡心力，兩鬢原本花白的頭發，都幾乎變得全白了。
也就是在那場風波之中，羋信和孟婆成了相當奇葩的死對頭。本來以羋信眼高於頂又放蕩不羈的性子，其他人在他那兒要麽就是看不上，要麽就是徹底服氣，但偏偏孟婆能將他精心調配的每一樣毒藥都想出解法，卻又沒法叫他心服口服，反倒是一定程度上激起了羋信的戰意，如果不是鬼王最後橫插一手，羋信一定會在挑戰完鬼司之後把矛頭轉向孟婆。
對於孟婆來說，能跟某個人結下梁子就更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了。她一向知道這鬼界之中不乏心狠手辣之輩，但那些人就算是辣手摧花，總也有個理由在；羋信根本就不管這些，下了這麽多可畏可怖的劇毒，原因竟然隻是他一時興起要跟人比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