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最後一遍

  “一山，你幫我看看，我這一次畫得有沒有什麽地方出錯的。我先去洗把臉，緩一緩再說。”


  雖然放下畫筆之後，各種後遺症開始紛至遝來，她已經越來越覺得自己要虛脫了，恨不能直接倒在沙發上睡一覺再談其他；但一想到自己此刻展現在鬼王麵前的形象是如此狼狽而肮髒，薑語晴就一萬個不能接受，拚了老命也得先把自己弄幹淨了才能見人。


  “行，你去吧，我是得好好檢查一下，回頭再跟你說結果。”


  其實鬼王根本不需要看，方才薑語晴繪畫的整個過程，他沒有哪一筆落下的，除了最後一筆於他而言有些神奇之外，其他都再為明了不過的了。這次二度臨摹，雖然薑語晴花費的時間比上一次反而增長了一倍有餘，但最終呈現出來的作品是不相上下的，而這一點，正是最令鬼王欣慰和開懷的，足夠證明薑語晴已經將五行六幻圖牢牢記在心中了。


  他也看得出來，薑語晴此刻已經有些體力透支，她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了，以致於連走路都像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的。這並非是法力的過度使用，還可以通過渡氣的方式助其稍作緩解，精神力是深藏於靈魂內部的奇妙力量，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研究出把一個人的精神力過渡到另外一個人身上的法子來。


  所以，盡管心疼，鬼王除了讓她去洗把臉休息一下之外，也愛莫能助了。


  等到薑語晴離開了客廳，鬼王才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身上卻也略感到些許虛弱。以他的醇厚法力，氣場的維持並不可怕，真正可怕在於他一邊要不斷消耗法力維持整間屋子的隔音效果，一邊還要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置在薑語晴的身上。尤其是心中刺痛險些破功的那一下，為了撐住，他有那麽一刹那用力過度，種種疊加之下，虛弱也是在所難免。


  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經過這樣一番折騰之後，隻怕情況也不會比現如今的薑語晴好到哪兒去了。


  喝口水喘了喘氣兒，鬼王自覺已經基本恢複，這才從茶幾上拾起那張薑語晴的心血之作，仔細端詳起來。他不是在尋找瑕疵，而是想要弄明白，為何這一次薑語晴也能夠臨摹成功——雖有些小瞧人的意思，但鬼王原本是做好了充分的預設，薑語晴在清醒狀態之下的第二十一遍，仍然功虧一簣的。


  這樣的結果固然理想之至，但鬼王高興之餘，也難免有一丟丟的心理不平衡。要知道，他堂堂鬼界主宰，當年第一次臨摹五行六幻圖的時候，也需要重複整整二十九次的失敗，直到第三十次才能善始善終的。薑語晴再怎麽逆天，但失敗的次數居然比他整整少了將近三分之一，這麽一對比之下，也由不得鬼王不羨慕嫉妒恨了。


  她為什麽能這麽快就掌握此圖？究竟是她的天分與五行六幻太過契合，還是沾了方才她陷入過一次玄異狀態的光？亦或者，這兩者都是原因之一，正是種種因緣巧合，才造就了她又一次創造足以驚天動地的奇跡？


  鬼王朝衛生間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某個原本堅如磐石的思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覺的裂痕。


  薑語晴是拖著腳一步一步挪回到客廳的。


  雖然累得隻覺自己渾身上下快要散架了，而且腦袋也一陣陣兒的恍惚，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但是薑語晴始終沒有忘記，方才鬼王在第四頁的文字注解上寫過的內容——她臨摹成功了兩遍，還有最後一遍在等著她去完成。


  鬼王這樣做的目的為何，薑語晴到目前為止半點兒都不清楚，她也沒有心思去問個明白了。她隻知道，鬼王給她的這個本子雖然一度把她整蠱得鬱悶至極，但果然不是徹頭徹尾的惡作劇產物，他還是有他深層次的用意在的。旁的不說，光是這一副看似簡單，實則耗神耗力的五行六幻圖，就定然是大有玄機奧妙的存在。


  隻要鬼王不是來故意看笑話的，薑語晴一般再怎麽難受都會選擇盡全力支持配合。認真起來的鬼王，舉手投足間自成一股特殊的氣場，無形無色，卻讓人不知不覺間就受其影響，願意死心塌地地追隨於他，聽從他所有的安排。毫無疑問，薑語晴就是被深深影響了的其中一員。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地方畫得不好，或者是哪個符文寫得不對啊？”


  強打起精神，薑語晴一邊往太陽穴上擦塗風油精，一邊衝著正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鬼王詢問道。


  “沒有，你畫得很完美。”


  鬼王站起身來，把她攙扶到沙發上坐下，又遞了杯剛剛泡好的綠茶給她，一舉一動都帶著極其罕見的溫柔小心，好像薑語晴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易碎的珍稀工藝品，需要輕手輕腳地保護一般。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可以少畫一遍了。”


  薑語晴自然早就清楚這不隻是普通人眼中那種依樣畫葫蘆一樣的臨摹，這種臨摹簡直就是活受罪，每畫一遍，自己的氣力就會銳減至少一半兒，依照現在的發展態勢，能不能順利完成第三遍都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如果告訴她第二遍還不能算成功，那她真的會暈過去的。


  “你不用著急，先喝點茶，休息一下，要不然回房間眯一會兒也行，湯快要煲好了，等我炒兩個菜再叫你起來吃晚飯，如何？”


  薑語晴再如何精神恍惚反應遲鈍，這個時候也不可能還察覺不出問題來了。相當狐疑地上下左右打量了鬼王好一會兒，總覺得他哪裏不一樣了，卻又偏偏並沒有什麽變化，不由得更是滿頭的問號不得其解。


  “一山，你……這……我還有第三遍沒臨摹呢，畫上三次才算完成任務，你忘啦？”


  薑語晴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問他“出什麽事兒了”之類的問題，隻幽幽提醒了他一句，便將視線轉移到茶幾上，那一摞尚未被使用的白紙之上。


  “我當然沒忘，不過不必急於一時。”鬼王此刻卻是溫和一笑，態度出奇地暖心：

  “你已經很疲勞了，連續作戰對你不利。去休息會兒吧，剩下最後一遍，今天晚上再畫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