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皮洛星。
中心城醫院。
林河匆匆忙忙穿過走廊, 若非身手敏捷,險些撞翻幾個服務機器人。
一些病人和工作人員禁不住他怒目視,看清楚他身上的制服之後, 視線又凝固了一下。
——那上有星艦大學的徽標。
大多數人只認得一個標記,神情已經全然不同。
倒也有多識廣的, 看他身上只有校徽沒有其他印記, 意味著新生, 也稍稍有些不以為然。
畢竟新生第二年可能就滾蛋了。
儘管如此,那依然是第三自治星區最好的學校之一, 且入學標準要求又非常苛刻,別說成功畢業,就算是能拿出一張成績單,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於絕大部分人來說, 能力值達到75點都是非常困難的, 多少人在高中里再如努力, 也不過提升三五點能力值, 勉強摸到55點的門檻罷了。
他們看著林河的背影遠去在走廊盡,眼神多少有些複雜, 想想自家的孩子, 又忍不住心生艷羨。
一夫妻小聲議論了幾句, 看向陪他們來做檢查的兒子,「你要是能考上星艦大學——」
「那我們家就破產了。」
少年嘟囔一句, 「光暈星那邊什麼都貴, 學校里吃飯也貴, 住宿也貴——就算比學校外宜,但和這裡比就貴多了,且那種學校課程賊緊張, 必須玩命學習鍛煉,還不道要買多少藥劑呢。」
他說得是道,顯然已經做過一些了解。
最後,少年撇了撇嘴,總結道:「就算給我名額都不去。」
「行了行了,說那麼多,其實你根本考不上!自我安慰幾句罷了!」
父親沒好氣地打斷了他。
母親也嘆了氣,「要是你真能考上,我們砸鍋賣鐵也要送你去。」
當然一小部分特別優秀的學生能申請獎學金,但他們很清楚自己兒子不可能屬於這個範疇。
「考上我也不去。」
少年十分倔強地說。
此時此刻,林河已經走入了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父親。
病床周圍還站著幾個熟人,倒都是平日里有所來往的鄰里親戚。
「這是怎麼了?」
林河快速走過去,看了一下旁邊的儀器,各項體征數值都很平穩,顯然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他拿出旁邊的數據板翻了一下記錄,發現父親曾經骨折,如今也已經接好,只是身體有些虛弱。
旁邊幾人視一眼,目光又掃過少年身上筆挺的制服,眼神閃爍了一下。
「小河啊。」
一個男人拉了聲音,眼中擠出幾分悲戚,「老林真是個情的人,死活不肯離開帕頓,只因為惦記你母親。」
另外幾人紛紛應是。
林河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猶豫,「我看到新聞就給他發語音了,想勸他搬走,但他並不聽我的。」
「之我問過我爸,關於我母親的事,但他從沒給我好好講過。」
他停頓了一下,「叔叔阿姨們——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
幾個輩倒也噎住了。
他們就算聽過一點點事,但也了解的不多,又不想在這時候露怯,甚至還指望著拉一下關係,讓林家的小子指點一下自己的兒女呢。
「你父親——」
最先說話的男人硬著皮道:「曾經向你母親許諾,會在帕頓一直等待著她,除非那顆星球毀滅,否則他絕不會離去。」
另外幾人趕緊點,顯然他們也道這件事。
「那天鬧得靜可大了,有一艘好大的飛船,帶著一大堆護衛艦,把你母親接走了,那場景我這輩子還一回,以最多是在電視劇和新聞里。」
「是啊是啊,你父親一直在哭,然後就發誓——」
有個女人手舞足蹈地道。
忽然間,她的話音戛然止。
女人有些尷尬地看向病房門,又露出一臉訕笑,「喲,你回來了。」
林河也早早聽到了腳步聲。
他回過去,正望繼母站在病房門,罕地穿了一身新的裙裝,還化著淡妝。
林河微微皺眉。
繼母向他露出個笑容,看上去有些疲憊,「我們家林河真是受歡迎,一聽他要回來,你們可都聚齊了。」
那個講話的女人扯了扯嘴角,「你又不在這裡,好歹有人要幫忙看著吧。」
「這是皮洛星最大的醫院,有機器人照顧——」
繼母掃了一眼擠到牆角的機器人,「不過你們也太熱情了,機器人都沒地方站了。」
那幾位終於匆匆告辭了,臉色都不太好。
「這些天辛苦你照顧爸爸了。」
林河淡淡地說,「我看記錄,爸爸已經醒過幾次了?」
「嗯。」
繼母看了他一眼,「我們分了新的房子,雖然在城郊,但好歹有公交翼車,也算是方,今天溪溪正式入學,總算是都辦妥了。」
林河:「爸爸怎麼說?」
「說什麼?」
繼母反問道。
他們兩人的吻都不算親和,顯然都憋著火氣。
林河深吸一氣,「你有告訴他搬家的事嗎?」
「——他是抬上飛船的,醒來已經在皮洛星了。如果你想問他同不同意,我可以告訴你,他不同意,讓我滾,說我沒權力做他的主。」
繼母抿了抿嘴,「所以,我沒本事強逼他做什麼,如果他不想住在這裡,或者想回帕頓,那也和我沒關係了,我攔不住他。」
「你怎麼這麼說?」
林河彷彿終於忍不住了一般,「我道先你們打了一架,如果爸爸有什麼不住你的地方,我可以代替他向你道歉,但你道他就是那個脾氣,也只有你能勸他,你不能就這放棄,我還要回學校——」
「我勸他什麼?忘了你母親嗎?」
繼母有些諷刺地說,「我可不想再和他在大街上打架了,在帕頓也就算了,在這裡,指不定要上新聞——溪溪同學的家們都很體,我可不能給她丟人。」
「你是說爸爸丟人嗎?」
「我沒那麼說,我是說如果我們在這裡打起來,那很丟人。」
繼母沒好氣地說,「你們父子倆都喜歡曲解別人的話嗎?」
林河痛不已,「算了——究竟是把爸爸打成這的?」
「是誰?」
繼母再次反問,「我怎麼道?你以為我會認識那些人嗎?」
「你就沒有拍下來嗎?你沒戴著光腦?」
「我不能——」
繼母眼神一,將涌到嘴邊的軍官這個詞咽了回去,「我不能偷拍政府的工作人員,那會他們發現的。」
林河心裡一咯噔。
他猜測也是這種情況,那就很難辦了。
即使現場發生的事會有錄影,但這些數據肯定不會外公開,父親根本不可能討回公道。
林河:「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收到消息說父親因為鬧事打進醫院了。」
「哦,沒什麼,他就是,像我說的一,主攻擊了政府工作人員,我也沒有看到那個人做了什麼——應該是某種能力,他就受傷了。」
林河閉了閉眼,「你為什麼不阻止他?」
繼母有些好笑,「哦,我為什麼沒讓他早點登上飛船,搬來這顆從沒有虛空生物出現過的星球呢?」
然後他倆還是吵了起來。
「——吵什麼!」
伴隨著醫療機器人的提示音,病床上的人蘇醒過來。
林河轉過。
父親睜開眼睛,有氣力地拍了拍床板,直接喊了繼母的名字,「你出去。」
「既然你的好兒子來了,我就去上班了。」
旁邊的女人冷哼一聲,憤憤地轉身走了。
林河看著繼母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
「爸,再怎麼說,你不該——不該因為我媽不離開帕頓,尤其是還讓她道這件事,她肯定會很不高興的。」
「她——她以不是這的!」
病床上的男人咳嗽了兩聲,似乎又牽了傷,不禁一陣齜牙咧嘴。
「是我看錯了人!」
「你沒請治療師嗎?」
林河疑惑道,「怎麼——」
「沒事,這點小傷,犯不著花那個冤枉錢。」
男人擺了擺手,「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關於,關於你母親,還有帕頓星。」
……
星艦大學。
訓練室里一片死寂。
學生們漸漸離去了,還時不時有人回看一眼。
「……是她六年級那個隊友吧?」
「我怎麼感覺像是男朋友來監督課後作業?」
「這麼恐怖的嗎?蘇瓔已經挺努力了吧?這還不放過是有多嚴格?」
「草,也不是不可能,那男的看著身材也不錯,說不定也是健身器受苦人。」
「不不不,也可能是健身器快樂人。」
「……」
同學們小聲議論著走遠了。
蘇瓔還躺在卧推板上,從肩膀到胸都酸痛不已。
肌肉、骨骼、甚至腦子——
彷彿都在已經裂開了。
「我做完了。」
她非常鄭地宣告道,「但我站不起來了,要不你直接這說——」
蘇瓔抬起。
黑髮青年抱著手臂,平靜地站在一旁,正低看著她。
她上那雙深邃沉寂的藍眼睛,燈光映入其中,瞳孔周邊的細絲照亮,宛如一圈碎裂的星辰,冷酷又美麗。
蘇瓔第數次意識到方的身份,「不,事實上,我又能站起來了。」
她幾乎是從卧推板上連滾帶爬摔了下來。
關鍵時刻,凌爝還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作不緊不慢,偏偏又十分精準,躲過了劇痛的雙臂和撕裂般的肩膀,只在腰間輕輕一撐。
貼著微微捲起的單薄衣料,他手指寒冷的觸感迅速蔓延開。
蘇瓔:「謝謝,我去洗澡了。」
凌爝低看著她,「你會在淋浴間摔成腦震蕩嗎?」
「放心,否則你總不能和我——」
蘇瓔仰起臉,將涌到嘴邊的調侃硬生生咽下去,「不會,我馬上去打葯,順,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會在臉著地之發能力。」
凌爝想了想,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
蘇瓔晃晃悠悠地走進淋浴間。
溫暖水流嘩啦啦地沖刷下,她扶著方鑲嵌鏡的牆壁,看著里倒映出的自己,又看著映像瀰漫的霧氣漸漸模糊。
四處暖意氤氳,充沛的水流不斷傾瀉。
她的身體沐浴在暖流中,彷彿依然能感受到腰側殘留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