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朋友、過客、墓碑
雷林目露陰沉，趕緊道：“別急，有什麽事慢慢。”
“我不敢告訴瓦薩，所以隻能來找你……”
雷林輕拍阿黛後背，盡量將語氣放柔和些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貝倫她……死了。”阿黛聲音越來越，言語中透著自責。
雷林立刻把手裏的東西丟進房間，抓圖著阿黛的手快步離開，“具體是什麽情況？”
阿黛抹著眼淚，“是我不好。”
雷林突然停下腳步，微微彎腰，看著阿黛的眼睛認真地道：“我承認你脾氣有點怪，但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所以你沒有什麽不好。”
“嗯。”阿黛點零頭，聲音有些嘶啞，
“剛回來的那段時間，我讓貝倫和我住在一起，她的情況漸漸有所好轉，身體的情況看上去不錯，而且也開朗了不少，所以我就琢磨著想讓她慢慢學著自立，於是我給她另外租了間房子，又找到一位相熟的店鋪老板，給她找了份工作，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她安定下來。”
“我有好好看著她的，真的！”
“起初的時候，我有去她的住處陪她，時不時在那家店鋪外偷看幾眼，一切挺正常的，我才徹底放下心。”
“可最近我去公會學技能，閑下來的時間就少了，那老板今找到我，貝倫已經幾都沒去工作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然後我就去她家找她，敲了半門都沒人應聲。”
“.……”
“知道了。”
雷林從阿黛口中了解到大概，兩人再次加快步伐，很快來到靠近北邊的一座獨立木屋前，剛靠近便聞到一股血腥味。
雷林取出魔光石，推開已經壞掉的門，順著氣味來到臥室。
盡管他剛剛經曆了一次驚嚇，可眼前床上的屍體，仍舊不由得使他背脊一涼。
鋪在床上當做床單用的大塊粗布滿是幹涸血跡，皮膚滲著紫紅色屍斑，她靠在床頭，手裏握著一把刀，腹部開了一道口子，一個比拳頭略大的死胎掉落在床邊。
死胎的腦袋有些畸形，前後隆起，本該是紅白色的胎皮詭異的呈現出黃綠色，根據地上的血跡，那死胎在被取出來之前還在地上爬行了一段距離。
貝倫的眼睛盯著那死胎，不知道是因為驚恐還是絕望，眼睛幾乎凸出眼眶，嘴巴張開，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瘮人。
雷林默不作聲的退出房間，隨後在木屋裏轉了幾圈，除了木門以外，其餘窗口都是關起來的，然後他走出木屋，在周圍仔細查看，並沒有發現其它蹤跡，總總跡象表明，貝倫她是自殺的。
確認了這一點，雷林暗自鬆了口氣，準備告訴阿黛自己的結論，讓她不要往心裏去，畢竟救她是處於好心，而不是出於責任，阿黛更沒有義務，需要為她今後的生活來承擔什麽。
雷林剛一轉身，卻發現阿黛正站在不遠處悄悄跟著自己，抿著嘴唇，也不話。
很難想象，可以毫無顧忌的扭斷哥布林脖子的阿黛，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麵。
“你先回去吧，我來處理。”
完，雷林辨認了一下方向，朝北城的衛所走去，雖然格蘭城有人死去，大多人對此也漠不關心，但要在夜裏處理屍體，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一旦被巡夜的衛兵撞見，百口莫辯。
隻是阿黛並沒有聽他的話回家，而是默默跟在一旁。
“不想回去也沒關係，跟著吧。”
“嗯。”
走過兩條街，兩人遇見了一隊巡夜衛兵，恰巧是“熟人”，正是當初雷林剛回城時“教訓”過他的那隊人。
那位大胡子隊長一眼便認出了雷林，咧嘴一笑，正要開口讓這擋住他們道路的子讓開，走在最後麵的格蕾雅搶先喊道：“隊長，交給我來處理吧。”
格蕾雅跑上前，一把拽住雷林拉到一旁，扭頭道：“我處理完他馬上就來找你們。”
“搞快點。”那位隊長一臉上不耐。
格蕾雅用眼神示意雷林不要亂話，等到巡夜隊伍離開，看了眼阿黛，這才鬆開手道：“你怎麽回事！上次我不是和你了嗎，襲擊城裏的衛兵可是死罪，況且你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如果我要對你們不利，你覺得我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你們麵前嗎？”雷林平淡道。
格蕾雅知道自己有些誤會，神色尷尬，“那你大半夜在這裏做什麽？”
“我有個朋友死在了自己的住處，所以我想找衛兵幫忙處理屍體，至少要能證明她的死和我們無關。”雷林道。
“原來是這樣，那我跟你走一趟。”格蕾雅道。
雷林沒有多什麽，領著格蕾雅來到貝倫住處，遞給她一顆魔光石，“就在裏麵，你自己進去看吧。”
格蕾雅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接過雷林手中石頭，心走了進去，可她很快就快步走了出來，臉色極其難看。
“你不能提前一下？”
格蕾雅不是沒見過屍體，隻是死狀如茨駭饒，還是頭次見到。
“你應該再去檢查一下其它地方，門是我朋友破開的，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入侵跡象，我的判斷，她是自殺的，你可以印證一下。”雷林道。
格蕾雅遲疑了片刻，捂著口鼻反身再次進入了木屋內，直到檢查完所有窗戶，她又去臥室認真看了一遍，回到雷林身旁，問道：“你那朋友，是不是遭遇過很不幸的事情？”
雷林看了一眼阿黛，見她情緒穩定了下來，如實道：“她是我和我的朋友從舊城廢墟裏帶回來的，我也有聽過一些哥布林的事跡。”
“那就沒錯了，應該是……”格蕾雅肯定道。
雷林果斷打斷格蕾雅出結論，問道：“能幫著處理屍體嗎？”
“一般處理屍體，隊長不讓我插手，所以我也太不懂。”格蕾雅猶豫道。
“我來處理，你陪著我朋友，這麽簡單的事你應該能做到吧？”雷林看向格蕾雅。
格蕾雅看向阿黛，隨後點零頭。
雷林拿走格蕾雅手上的魔光石，在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係在臉上，走到床前，手掌輕輕撫過貝倫眼睛，找了些被單和窗簾將屍裹好固定，又找來兩件衣服把那畸形死胎也包好。
做完這一切已經微亮。
雷林肩頭扛起屍體，另一手抱著死胎，走出木屋，看到兩個人就那麽站著也不話，微微歎了口氣。
來到亂墳崗，格蕾雅找到守墓人借來兩把鏟子。
掩埋屍體時，他與格蕾雅產生了分歧，該不該將兩具屍體埋在一起？
雷林沒有過多爭論，按照格蕾雅的意見又挖了一個坑，將死胎放到了裏麵。
和埋葬在這裏的絕大部分人一樣，貝倫沒有墓碑，就算立下墓碑，也注定不會有來探望或是悼念，至少他不會。
大半年下來，雷林與瓦薩他們成為了朋友，而貝倫注定隻是他生命中一位過客，知道名字的過客，僅此而已。
至於阿黛會怎麽想，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了，他會為了阿黛去為貝倫做一些事情，但不會太多。
與格蕾雅分開後，雷林送阿黛回到住處，期間阿黛一語不發。
忙了一宿，雷林與阿黛都很疲憊。
雷林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待在阿黛身旁直到她入睡。
阿黛側躺在床上，懷裏抱著大枕頭，可剛剛入睡沒有多久便突然驚醒。
“睡的好好的，怎麽突然醒了？”雷林輕聲問道。
阿黛也不回答，僅是看著雷林開始發呆，直到再次慢慢睡去。
雷林搬來一個椅子坐在陽台上，位置靠近門邊，能讓阿黛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到看到自己。
中午，他出去買了些吃的回來，自己吃了一些，給阿黛帶了一些，見她依舊在熟睡，隻是眼角還掛著淚痕，於是繼續呆坐在陽台上。
“大概是沒有將那些哥布林當成是人一樣的存在吧？等她醒了，應該好好勸勸。”
雷林心裏這樣想著，可他想來想去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而他唯一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陪伴，無聲的陪伴。
於是他這樣做了。
接下來的兩，雷林寸步不離，始終陪伴在阿黛身旁，隻是阿黛一直不肯吃東西，這讓他很擔憂。
這一，雷林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阿黛悄然醒來，看見雷林這副模樣，猶豫了一下，隨後下床來到雷林身旁，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雷林肩膀。
雷林看向阿黛。
少女抿了抿嘴。
“餓了。”
少年微微一笑，“出去吃肉吧，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