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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三更合一

  張文清在莊子竹耳邊低聲提醒道:「說話的這個人叫白迅康, 他的爺爺是誠安伯。」


  這白迅康莊子竹沒聽過, 可誠安伯莊子竹則聽宣恆毅講過, 誠安伯是靠他自己的戰勛封的爵位,可是生了好幾個兒子, 沒一個能打的, 都在家裡混吃混喝, 靠老邁的誠安伯當軍中教頭養活一家。


  提醒完, 張文清他們這些都沒有爵位在身的,二話不說,就乾脆利落地對著霍可清行了禮。


  因為張文清梁雅意他們的父親, 都是有實職的將軍,於是他們的禮霍可清只受了一半,還起身回了半禮,一來一往的, 相當於互相都沒行禮了。


  莊子竹可沒有行禮的打算, 也沒聽白迅康的,安坐在石墩上, 甚至還擺弄了一下宣恆毅給他的大氅, 用厚實的大氅蓋住膝蓋。用大氅擋住風雪, 膝蓋瞬間暖和了許多。


  鄉君只是四品,他一個正三品的官員, 怎麼也不可能像無爵位在身的張文清他們一樣向鄉君行禮吧。


  白迅康此時詫異地盯著姿態自然的莊子竹, 好像從來都沒見過如此厚顏之人, 當即指責道:「你這人怎麼能這樣?我好意提醒你行禮, 你卻枉顧禮儀,裝作沒聽到我的話!就算你是官員我是平民,可你這也太囂張了吧。」


  在白迅康的帶頭之下,好幾個哥兒紛紛附和,竊竊私語道:「剛剛看他風姿綽約,氣質斐然,沒想到卻是如此無禮的人。」


  「對著長公主的孫子霍鄉君都這樣,難道還以為自己是王子,來到章國也像在蕭國那樣橫行霸道、目中無人的嗎?」


  莊子竹沒搭理這些竊竊私語,只是看著對面艷麗無雙的霍鄉君,問道:「鄉君與我素未謀面,剛讓人把我請過來說想結識一二,結果我一來,卻一句話不說,先讓旁人指點我行禮嗎?」說罷,又對白迅康說道:「你也知道你是一介平民,而我是官身,那為何只要求我向霍鄉君行禮,卻不向我行禮?」


  白迅康被說得啞口無言,被迫行了禮,卻又更火了,提高了音量,雖然是對著莊子竹說話,可音量卻更像是對整個梅園的哥兒們說的:「我的禮行完了,你呢?哪有你不行禮,鄉君沒搭理你,你就攀上鄉君談話的份兒?」


  霍可清稍稍點頭,說道:「庄公子從蕭國而來,可既然來到章國,可不能不懂章國的禮儀。如果你不會,我可以讓春梅來教你。」


  莊子竹好整以暇地坐著,不怒反笑:「鄉君確定要讓你的小廝來教我禮儀?」


  見莊子竹不行禮還能反問他,霍可清隱隱覺得不妙,可話都說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霍可清不想改口,只能繼續說下去了。而這時候,劉禮泉才從梅園門口經過蜿蜒曲折的道路來到亭邊,賠上笑臉,對霍可清說道:「霍哥哥,以前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從來都不需要我們行禮的,怎麼今天突然這樣子了呢?我看行禮就免了吧。」


  劉禮泉才第一天見到莊子竹,可沒有幫莊子竹說話。他幫的是從小認識的霍可清!莊子竹身上的大氅來歷可疑,很可能是皇上給他送過去的!即使霍可清是長公主的孫子,後台也挺硬的,也萬萬不可因為這點小事得罪皇上寵信的人。


  說罷,劉禮泉對霍可清眨了眨眼,又喊人過來,換上新的花生米,請霍可清和莊子竹嘗試一二。本來行禮風波到此結束,霍可清也不是非得要讓莊子竹向他行禮。今天莊子竹不屈膝,散播出去,以後有夠他受的了,陛下怎麼會對這樣無禮的人有好感?無論是陛下或者是長公主,甚至是晉陽王府的老王妃、世子妃,勢必都會幫他討回公道,那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白迅康可不會善罷甘休,挑明著說:「禮不可廢,今天對著鄉君不行禮,等下宴會上對著王妃、世子妃、誥命夫人們也不行禮?庄公子初來章國,與我們見面了,我們得教會他禮儀。既然來到我們章國,就不可以把以前國家的禮儀搬到這裡,還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庄公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霍可清默認了這一說法,看著莊子竹,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似乎在嘲弄他不識身份。


  莊子竹這就奇了:「你們都沒弄清我的職位、官品,一見面就口口聲聲讓我行禮,這是什麼道理?首先,白公子,你對我的稱呼就不對,你應該喊我說,庄大人。霍鄉君,你知道我是什麼官,確定要你的小廝來教我,教我如何向你行禮嗎?」


  霍可清挑起眉毛,終於正面回答了一次,說:「你也不上朝,能是什麼官?可別告訴我,你覺得你還是王族之子,不應該向我行禮。」


  莊子竹微笑道:「區區不才,兩月前收到正三品官的綬帶。霍鄉君與白公子都是注重禮儀之人,請吧,讓我看看你們當了十幾年章國人的標準禮儀。」


  梁雅意與張文清對視一眼,抿嘴偷笑,還故意把嘴唇下撇,做出慍怒的模樣,看起來古怪極了。


  可是莊子竹這麼一說,別說霍鄉君和白迅康了,別的哥兒也不敢相信:「我爹在軍中拼搏了十七年,還沒升到三品參將,他一過來就三品官,怎麼可能?」


  「就是,而且,哪有三品官不上朝的呢,我爹都說從來沒在朝堂上見過他這一號人,在朝殿下也沒有他。」


  「該不會是為了不向霍鄉君行禮而胡掐亂造的吧。」


  張文清幫口說道:「霍鄉君,白公子,庄大人的確沒有騙你們,不然皇上怎麼會把庄大人的官宅賜在東大街,在我爹的將軍府隔壁呢?」


  張將軍府隔壁都是什麼人!征南大將軍梁將軍、兵部尚書……周圍都是三品以上的文官武將,如果莊子竹是不能上朝的小官,那怎麼可能住在張將軍隔壁?張文清這麼一說,有一部分哥兒都信了,有一部分哥兒還是不確定真`相,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看好戲。


  難得飛揚跋扈的長公主之孫霍鄉君能吃癟,要讓自己的小廝去教一個三品大員的禮儀,真是要笑掉大牙了!往輕里說,是目中無人,封了鄉君就飄了;往重里說,是侮辱朝廷命官,可是要治罪的!


  白迅康暗暗心驚,恨自己魯莽了,卻繼續嘴硬道:「你們都是一起來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合夥起來騙鄉君給他行禮?」


  事到如此,霍可清可不會在這麼多哥兒的面前,輕易地給莊子竹行禮呢。甚至他還用手掌大理拍了一下石桌。隨著手掌落下,除了掌擊石桌的聲音,莊子竹還聽到一聲「咔擦」的聲響,不知道是什麼給碰碎了。


  霍可清不動聲色地收了手,把另外一隻手伸進袖子里,繼續責問道:「你知道冒認朝廷官員是多大的罪行嗎? 」


  莊子竹語氣平和:「官帽、朝服、綬帶、聖旨等等,這些我都有,只是今天來宴會,沒有帶出來。如果你需要證實才能對我行禮的話,那麼你可以到我府上去。也可以去前廳把張將軍他們請過來,為我作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說得好像真的似的。旁邊的哥兒們都靜靜的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有些甚至期待著霍可清給莊子竹行禮,煞一下霍可清當鄉君的威風。


  霍可清聽到這話,瞪著莊子竹,胸膛起伏不定。今天他可是把人給得罪透了,折辱不成,按禮儀又得向莊子竹行禮,在眾目睽睽之下,別的哥兒們都可以見到,霍可清又怎麼會甘願就此屈膝?

  霍可清不動,腦子裡飛速盤算著,梅園一片寂靜,等待著事態的發展。這時候,宣恆毅一行人才來到梅園。


  晉陽王老王妃看到坐了一圈的安靜的小哥兒們,望了一眼盛氣凌人的霍可清,沒猜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掃了一眼,又看到側身坐著的、莊子竹身上那件大氅。


  晉陽王老王妃:「……!」


  別人認不出來,他是宣恆毅的叔母,這還能認不出來嗎?這件大氅,分明是御用之物!是他親眼見到太後娘娘塞給宣恆毅讓宣恆毅冬天穿上的,只是宣恆毅不怕冷,就給太后請安時穿一穿,平時都沒怎麼見著。


  宣恆毅和晉陽王老王妃來到以後,哥兒們又倒了一地,紛紛跪拜行禮,聲音清脆。霍可清更是一行完禮,就像一隻紅蝴蝶撲向花朵一樣,向著宣恆毅飛撲過去,在宣恆毅身前一米的地方站定,倒打一耙先發制人道:「皇帝表哥,叔母,請您們給我評評理,那位庄公子囂張極了,明明都沒上朝,卻說他自己是三品官員,非得壓著我讓我行禮!」


  說完,霍可清又壓低了聲音,對宣恆毅小聲抱怨道:「我從來都沒讓其他哥兒給我行禮呢,就他囂張,仗勢欺人。」


  宣恆毅:「……」


  他倒是很想莊子竹仗勢欺人一下,那他就可以送出皇后之位了啊!而且,誰說莊子竹仗勢欺人,宣恆毅都是不信的。


  要知道,要是莊子竹早幾個月沒有拒絕宣恆毅,那早幾個月,莊子竹早就是皇后,能受人朝拜了,哪裡輪的上霍可清瞎抱怨!哪裡有霍可清表達委屈的時候?

  想到這裡,宣恆毅的臉都黑了,對霍可清冷冷地說道:「你本就該向他行禮。雖然他不上朝,可依然是朕的朝廷重臣,豈能被你如此非議!」


  霍可清被嚇退了兩步,彷彿被雷鳴驚著了。但見宣恆毅冷淡得可怕,不敢再上訴,只得抿著嘴唇,向莊子竹走了過去。


  莊子竹微笑著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霍鄉君一見面就及時提醒我要行禮,還提出讓身邊的小廝春梅來教導我章國的禮儀,必定是懂禮之人,請吧。」


  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讓宣恆毅能聽得見。


  宣恆毅的臉色黑如墨汁,轉頭吩咐李順,讓先前決定賞賜霍家的聖旨先留著不發。那邊霍可清滿臉屈辱地對莊子竹行了屈膝禮也無補於事。莊子竹受了全禮,沒有回禮,也沒有情緒波動。


  不就行禮嗎?一切按禮法來,霍可清和那白迅康一見面就針對他是怎麼回事。


  老王妃也覺得這就是小事一樁,都不值得談起的,只是打了圓場,把哥兒們都請到宴會上去。又親熱地拉著莊子竹的手,拉著莊子竹撩家常,說一見如故。又讚歎莊子竹身上的大氅穿得非常厚實,保暖,老人家也得穿厚實才行,還賞了莊子竹一塊紫玉玉佩,請莊子竹明天也來府上聊天。


  老王妃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穿越以來從未受過長輩關懷的莊子竹都差點招架不住,直到宴會開始了,莊子竹才能坐回座位,和其他哥兒們坐在一起。


  莊子竹也奇怪了,要說一見如故,那他剛進門時也拜會了老王妃,沒見老王妃對他親近。現在老王妃突然的態度轉變,在宣恆毅來了之後,也在他讓霍可清行禮之後。


  難道老王妃見他讓長公主的孫子霍鄉君難過了,才故意親近他保他?

  席上,有一部分哥兒們見到老王妃與莊子竹親近,都暗恨起來。


  他們今天珠花金釵盛裝打扮是為了什麼,不就為了入老王妃的眼,給太后推薦一二嗎!偏偏莊子竹粉黛未施,都是三品大員與皇帝親厚非常了,現在又與老王妃相談甚歡!連霍可清都得向他屈膝行禮,風頭無倆,還給不給別人機會了?

  宴席還沒散去,霍可清找到了自己的母父,向小聲訴苦起來:「那個莊子竹太囂張了,他居然是三品官員,讓我行禮!他的父親只是亡國之君,被皇帝表哥軟禁著;他母父又不知去哪了,來到章國,他無半點親戚,只是孤身一人,區區一個亡國王子讓我行禮,讓母父給我的玉鐲都碎掉了,憑什麼?」


  霍夫人皺眉道:「你的玉鐲被他摔了?他怎麼敢?不知道你是長公主的孫子嗎?」


  霍可清沒說玉鐲是自己給不小心拍碎的,只是說道:「玉鐲碎了是小事,那莊子竹明知道我是長公主孫子,是霍家的子孫,能這樣欺負我,分明沒有把皇族放在眼內。」


  霍夫人安撫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別為了跟他對上而失了身份。」


  霍可清向前廳掃了一眼,沮喪地說道:「知道了。」


  ……


  霍可清那邊在向母父告狀,莊子竹這邊則言笑晏晏。原因是,今天特地補妝的梁雅意,還塗了紅紅的口脂,進食時只能用袖子掩蓋住,張開血盤大口,莊子竹哭笑不得地望著他,都要懷疑他把下巴都幾乎要掉了。


  莊子竹問道:「你可以把口脂先抹掉,吃完了再塗,或像文清那樣只吃小口能吃的食物。」


  梁雅意苦惱道:「被坑了,畫了妝,口脂抹掉的話不好看。下次我再也不畫妝了,想吃個豬手這麼困難。」


  張文清掩嘴笑:「看見對面的宋老夫人了嗎?你還吃什麼豬手呀,要儀態。」


  梁雅意瞪了他一眼,眼珠瞪得像銅鈴這麼大,抱怨道:「都是你,說會見到人,結果他們都在前廳,根本不來後院。」


  張文清「哎」了一聲,小聲道:「你別怒,被宋老夫人看到了多不好。而且,你以為今天哥兒們打扮是給誰看的,是給未來的婆婆看的嘛!等冬獵,你不畫妝都能一起騎馬了。」


  莊子竹問道:「什麼時候冬獵?」


  張文清想了想,回答說:「大概半個月之後吧?按照往年的經驗,都在春節前半個月舉行。」


  莊子竹:「……」


  那宣恆毅以冬獵引他十天前就回京,是不是太早了點。


  一直到宴會結束,莊子竹在席上見的都是哥兒夫人們,沒見著身在前廳的宣恆毅。散席以後,莊子竹披著大氅等馬車。來王府的時候,莊子竹是跟張文清、梁雅意他們一起來的,可是離開時,張文清和梁雅意都說家裡有事,需要跟著他們母父回去。


  莊子竹想著自己要孤身一人回去了,可是等到馬車,當他撩開車簾,卻在馬車之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宣恆毅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換上了便服,大大咧咧地坐在莊子竹的馬車之中。


  宣恆毅向莊子竹伸出手,把莊子竹拉上馬車,又把手收回袖子里,說道:「十天不見,子竹又瘦了。」


  莊子竹上了馬車,接過墨書遞過來的暖手爐,無奈道:「哪裡呢,這是長高了。而且皇上的大氅比較寬大,才顯得我臉小。」


  說著,莊子竹要把大氅脫下來,還給宣恆毅。宣恆毅拒絕了,說道:「不用急著還我,京城的天氣不同南邊,子竹今天穿得太單薄了。」


  好吧,有一種冷,是皇帝覺得你冷。


  把棉被一樣的大氅蓋身上,別說還真挺舒服的。可莊子竹見宣恆毅穿得比他還要單薄,白衣服帖地貼著宣恆毅的胸膛,甚至能看出一點厚實的輪廓。莊子竹裹了裹宣恆毅給他的大氅,問道:「可是陛下把大氅給了我,陛下冷不冷呢?」


  宣恆毅剛想說他身強力壯一點都不冷,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是有一點冷,子竹有別的衣物嗎?」


  莊子竹從腳下拿出一塊小墊子,遞給宣恆毅,讓宣恆毅放在膝蓋上保暖,又拿出今天早上備下的帶著小毛球的雪披,說道:「我有這件了,大氅就還給陛下吧。」


  宣恆毅盯著那件淡紫色的雪披,睫毛動了動,立即伸手接過,說道:「子竹比我更需要大氅,我穿子竹這件就行了。」


  說罷,宣恆毅還直接披上了。淡紫色的雪披蓋在宣恆毅的白衣上,顏色和諧。而胸膛處垂下的兩顆小毛球,又給宣恆毅收斂不住的威嚴和剛毅添了三分萌感。


  莊子竹看著,雖然把宣恆毅當朋友,可是這世界男人和哥兒能成親,於是隱隱覺得兩人互換衣服穿有點不對。可宣恆毅穿上以後有點可愛了,莊子竹掃了幾眼,又不捨得宣恆毅把他的雪披脫下來,甚至想象出要是宣恆毅頭戴兩顆白色絨毛球的話,會是什麼樣。


  止住止住,這是大不敬了!


  宣恆毅見莊子竹的視線在他的臉上身上駐留了一會兒,便詢問道:「子竹可覺得朕今天比以前有什麼不同?」


  「白了,」十天沒見,宣恆毅跟之前是有了很大的對比,莊子竹又仔細看了看,說道:「陛下最近休息得不錯,眼袋沒了,人也精神許多。」


  宣恆毅矜持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日給你府上送去的美容養顏膏,可有用?」


  怎麼他們話題轉向美容養顏了去了?不過,莊子竹還是感謝道:「有,馬車抽屜上也有兩盒,冬天臉上有點干,陛下送的正好用上,謝謝陛下了。」


  說著說著,馬車在從晉陽王府排隊駛出,卻被霍家的車隊給截住了。一位霍家的老管事到了莊子竹的馬車之前,恭敬地行了禮,說道:「我家主子,禮部員外郎霍大人,昌樂縣主請庄大人到府中一聚。」


  本來馬上上沒人的話,莊子竹也不一定會答應去,姓霍一聽就知道與霍可清有著什麼關係。更何況,現在馬車上還藏著個野男人,莊子竹更不可能會去了。


  於是,莊子竹就讓墨書傳話說:「我家主子今天有事,而且與禮部員外郎霍大人、昌樂縣主都素未謀面,還請霍大人送來請帖,商定日期。」


  墨書扔下這句話,就讓馬夫改道離開了。宣恆毅用手指敲了敲膝蓋,又摸了摸下巴,說道:「看來朕封給子竹的官位還不夠高。」


  莊子竹則笑道:「那陛下要給我封什麼?總不可能給我封三公丞相吧?我覺得現在職位剛剛好,我是陛下的人,陛下愛護臣子,那誰也欺負不到我頭上去。」


  宣恆毅被那句「陛下的人」弄得身心舒暢,乘著莊子竹的順風車一路回到皇宮,批閱奏摺時,心情還是輕快的。而且莊子竹忘記了把蓋在宣恆毅身上的雪披給收回去,宣恆毅就這麼一路穿著回宮,手指撥弄著垂在胸膛前的毛絨球,心情更輕快了,甚至連晚上睡覺,也把雪披蓋在身上。


  而莊子竹回到府上,讓人把宣恆毅的大氅洗好,準備晾乾了就給還回去。晚上,莊子竹做夢時,還能聞到那件大氅帶有的,熟悉的氣味,蓋著被子,就好像宣恆毅張開雙臂擁抱他一樣。把莊子竹半夜驚醒了,去洗了個冰水澡冷靜了一下。


  怪他這麼多年小單身Gay,來到這個男人和哥兒能夠成親的世界,是時候找個好人擺脫單身了吧?

  第二天,莊子竹受邀到晉陽王府上去,這天霍家果然派請帖來請,但當霍家的下人來到的時候,莊子竹早就出門了,霍家下人撲了個空。


  老王妃約在暖房裡看戲班演戲,帶著他的小孫子,邀請莊子竹賞雪觀梅。一同被邀請的,有長公主、衡陽王老王妃、以及世子妃的表兄弟劉禮泉、還有其他夫人和適婚的哥兒們。


  晉陽王老王妃一見莊子竹過去,把莊子竹介紹給長公主和衡陽王老王妃。大長公主是先皇的姑母,地位超然,氣度威嚴,莊子竹甚至能從他的身上看出幾分宣恆毅的樣子;衡陽王老王妃則是晉陽王老王妃的閨中密友。


  莊子竹一一對他們行了禮,衡陽王老王妃賞了莊子竹一支頭釵當見面禮,用禮盒裝著,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了。而大長公主則沒這麼親熱,只是撩起了眼皮,打量著莊子竹。


  晉陽王老王妃道:「昨天可清和子竹有些誤會,都是我老了沒主持好,長公主可別往心裡去。連累到可清被皇上訓了一頓,是我的不是。可清回去以後沒有哭鼻子吧?」


  長公主賞了莊子竹一塊玉佩當見面禮,平靜道:「可清被皇上訓了,自然是他的過失,怪不到別人頭上。而且小輩的小事,我沒精力管這麼多。」


  晉陽王老王妃笑道:「長公主說得對,可不就是小事一樁嘛!子竹過來,來這邊坐著,別緊張,好好看戲啊。」


  「好,謝謝您了。」莊子竹哪裡看不出來晉陽王老王妃特意把長公主請來,給他當和事佬?莊子竹身上沒有什麼可圖的,晉陽王老王妃這樣幫他,莊子竹一時還報答不到什麼,暫時只有看戲,認真聽老王妃在聊什麼。


  晉陽王老王妃一邊吃花生米,一邊跟莊子竹聊了起來:「聽聞陛下給你賜了官宅,整座府里就你一個主人嗎?你的父親兄弟有沒有和你一起同住?」


  戲班唱戲的音量差點把老王妃的聲音給蓋住了,莊子竹提起耳朵認真聽了,才回答道:「就我一個人,父親與五弟六弟在京外的別莊,可舒坦了。上次我去探望他,他在看戲,還有五六個人幫他按摩肩部手腳。說起來,這得感謝皇上,能讓我父親安享晚年,舒服過日。」


  莊子竹表面在感謝,心裡——呵呵了。


  晉陽王老王妃這時候不清楚內情,抓住機會就對宣恆毅一頓猛誇,說道:「對的,我那皇帝侄子呀,戰果磊磊,外面都傳他凶暴,其實呀,可仁慈了。對太後娘娘、對我們這些叔母也可孝順了,就昨天,一下朝就來看我們,朝服都沒換。」


  莊子竹微笑。


  晉陽王老王妃又問道:「那你一個人在府上,可會悶著了?人呀,還是成家的好,今天的戲班就是世子妃給我請來的,多孝順的孩子。哎,小孫子也醒了,給你抱一抱。」


  奶父聽了,把晉陽王的小孫子給捧了過來,莊子竹小心接過,一手托著他的屁屁,一手托著他的後腦,不敢怠慢。晉陽王老王妃微笑著看著他,問道:「怎麼樣,我家小孫子可愛嗎?」


  「可愛,可愛極了。」一旁的衡陽王老王妃搶答說:「沒想到是你比我先有了長孫,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媳婦都還沒找呢。」


  晉陽王老王妃笑道:「我兒子比兒子大許多嘛。」


  在他們老閨蜜之間聊天的時候,莊子竹低頭看著懷裡軟軟的小嬰兒,眼睛大大的,正在好奇地看著他,還握著小拳頭,把小拳頭放進嘴裡含`著。莊子竹用兩根手指就能把小嬰兒的拳頭從嘴裡拎出來,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這世界,男人還真能生孩子。


  儘管彌補了現代不能男男生子的遺憾,只是,他現在的性別是哥兒,生孩子的時候會跟女生一樣受痛嗎?


  這是莊子竹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不過,現在連男人都沒有,他還是單身,想這種事也太遠了一點。


  晉陽王老王妃戳了戳自家孫子的臉,問道:「怎麼樣,可愛嗎?」


  「可愛,又乖巧,不哭不鬧的。」莊子竹把晉陽王老王妃的小孫子捧給他,晉陽王老王妃接了過來逗弄了好一會兒,笑得想一朵花似的,滿足的心情溢於言表。


  晉陽王老王妃玩了好一會兒,才讓奶父把小孫子送回去休息了。晉陽王老王妃展現了小孩子的可愛,又向莊子竹問道:「既然可愛,那可以自己生一個。子竹剛來章國,有沒有哪位心儀郎君?」


  莊子竹愣了一下,有點晉陽王老王妃想要給他說媒的預感,當下回答說:「還沒,我年紀還小,這事不急,暫時沒想到這一層。」


  「多大了?」晉陽王老王妃問道。


  莊子竹回答說:「才十五。」


  「這麼大了!」衡陽王老王妃說道:「一般來說,十三就定親了,物色人選,十五就能成親了。要是拖到十七十八,那可是老哥兒了。你一個人,沒有父母跟在身邊,這事沒人替你謀划,我看著都替你著急,這樣吧,這事交給我們,我們幫你物色物色人選。說,你心儀的是怎麼樣的人?」


  一旁的長公主吃了幾顆花生米,轉頭看了看特別熱情的衡陽王老王妃和晉陽王老王妃,稍稍皺眉,又轉過頭去,關注看戲。


  莊子竹謝過他們的好意,只說自己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如果有需要的話,會請他們幫忙的。


  晉陽王老王妃這就急了,有點不能理解莊子竹的想法,卻說道:「你呀,雖然是官身,可身邊卻沒有什麼人幫襯,萬一遇到什麼事,你一個人獨力難支啊。你想一想,要是成了婚,可不就有夫家幫襯了嗎?」


  衡陽王老王妃也勸道:「而且總不能一輩子不成婚吧?以後看著朋友們兒孫繞膝,而你孤獨一人,這得多凄涼,老了也沒有兒孫照顧。所以,還是早看人選好。」


  莊子竹點頭應了,覺得他們說得有點道理,不過,莊子竹卻想到另外一方面去。


  他賣畫的錢都能活幾輩子了,老了不怕沒有下人照顧。只是,坐吃金山銀山,難保有一天被吃空的時候,應該及早發家致富,然後養幾條帥氣的小狼狗,老了就換小奶狗,啊,多美的生活!何必執著於夫家,被夫家捆一輩子?要是遇到不好的人,離婚可沒現代那麼容易。


  晉陽王老王妃還以為把莊子竹說服了,問道:「所以,子竹理想中的是怎樣的夫君呢?是長相威嚴,身材魁梧的?」


  莊子竹點頭,長相威嚴的小狼狗要一條。


  「還是喜歡長相清俊,文質彬彬的?」


  莊子竹也點頭,文質彬彬的小奶狗加一條。


  晉陽王老王妃被弄懵了,問道:「兩種都喜歡,那究竟是怎樣的?相貌清俊,又體格魁梧的?」


  莊子竹又點頭,童顏巨,嗯,再一條。


  不需要像宣恆毅的後宮那樣多姿多彩,他養個十條八條的就夠了。


  晉陽王老王妃得了答案,心裡有些擔憂。他那皇帝侄子,體格長年練武,是屬於高大魁梧的那一掛,可相貌嘛——


  英俊是英俊,就是太過於硬朗了,沒有絲毫的清秀感。按這標準,光看臉,宣恆毅不是莊子竹喜歡的類型,宣恆毅的弟弟宣恆柏就長相清秀,可能是莊子竹會喜歡的。


  晉陽王老王妃在心裡嘆了口氣,又說道:「外貌要求我知道了,那身份、性格呢?」


  莊子竹回答道:「無權無勢無錢都沒關係,順著我就好。」小狗嘛,哪能不聽主人的話呢。


  晉陽王老王妃:「……」


  這媒人真難做,雖說他那皇帝侄子難得對誰能這麼上心,可是,習慣被萬人順從著的皇帝,被稱之為暴君的皇帝,怎麼和一個要求別人順著他的哥兒在一起?到時候一方委屈,一方受氣,肯定不諧。


  莊子竹認真地對熱心幫忙的晉陽王老王妃說道:「要是沒有就沒有了,子竹一個人也習慣了,謝謝王妃,不必勞煩王妃費心了。」


  晉陽王老王妃有點心累,虛弱地笑道:「哥兒們都想找有權有勢的夫君,子竹特立獨行,真讓人刮目相看。」


  長公主此時瞥了他們一眼,冷淡道:「你們熱心個什麼,或許別人早就心有所屬,怪你們毀了前程呢。談這麼久,安靜看戲不行。」


  晉陽王老王妃沒向不清楚情況的長公主解釋誤會,繼續看戲。等到戲班散場,晉陽王老王妃進宮覲見太后,請安問好,恰好宣恆毅在太后處用午膳,晉陽王老王妃也不向太后隱瞞了,直接把莊子竹對夫君的要求轉告給宣恆毅聽。


  宣恆毅贊道:「子竹就是這樣淡泊名利的人,連擇夫婿也是如此,真讓人發愁。」


  這下連太后也好奇起來了:「毅兒心儀的人選,真是那亡國王子?今日可清同他母父進宮,還訴狀他無禮呢。」


  晉陽王老王妃問道:「我看子竹謙遜有禮,長公主也被我邀請都府上,給子竹送見面禮了,怎麼昌樂縣主和可清進宮訴狀了?」


  宣恆毅皺了皺眉,沒說話。


  太后則笑道:「可清有些驕縱了。毅兒心儀之人品貌如何,哀家也有些好奇。不若三日後在宮裡舉辦賞梅宴,邀請哥兒們來賞梅作詩罷。」


  ……


  太后的請帖派到各家各府里去,霍可清當然也收到了。


  連著被莊子竹拒絕兩次,一次馬路上邀請莊子竹,莊子竹沒去;另一次,莊子竹借口去了晉陽王王府上,也沒受邀,霍可清的母父昌平縣主都氣笑了,捏緊了請帖,命人準備好進宮的服裝,勢要給莊子竹一點好看的。


  莊子竹當然也收到了請帖,不過,莊子竹把宮宴當時平成宴會看到,複習了一下進宮的禮儀,就出門看田地去了。


  金銀珠寶放在府里沒什麼用,不如用來買田。最好能像郭鶴鳴尚書那樣,能買個溫泉山莊,這樣可以在溫泉旁邊試種瓜果,冬天也能有新鮮水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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