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不能原諒8
聖極殿。
盛元澈看著麵前象征著權利的玉璽,看似安然的臉上,一雙深瞳裏的鋒芒,卻在不停的閃爍著。
忽遒國君坐在一旁,淡淡的笑道:“恭喜殿下,沒想到一切會這麽順利。”
盛元澈略略抬起眼睛,看向他:“國君此言何意?”
忽遒國君繼續笑道:“在本國君看來,殿下想要奪權並不現實,必定會引起動蕩來,但本國君沒有想到,一切竟都在殿下的計劃之中,聖上原本想要借用這個葬禮將你引出來,卻不曾想,你早已暗中將他的人全部抓了起來,到最後,聖上身邊連 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還有那些人證,旁人眼中早就死了的人,沒想到卻在這麽多年之後死而複生,當真是稀奇,也可見殿下心思縝密,不漏風聲,難怪聖上會輸得一敗塗地。”
忽遒國君的話聽著有些帶著一絲的陰陽怪氣。
盛元澈則是不動聲色的笑道:“國君過獎了,本宮也是多年來不停的尋找,才找到了這些證據,正如本宮所言,聖上輸在了自己的剛愎自用,而非是本宮,倘若聖上沒有做那些事,本宮即便想要找聖上的罪證也找不到,至於奪權,國君說笑了,聖上身體不好,不宜操勞,本宮身為太子,自然是要替聖上分憂的,怎敢做出奪權這大逆不道之事。”
忽遒國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隨後爽聲一笑:“是,殿下說的極是。既然如今大盛的國事都交由殿下來辦,那本國君就多嘴問上一句,忽遒和大盛的貿易,殿下打算如何處理?”
盛元澈微微挑眉:“國君這般著急,莫非是要歸程了?”
忽遒國君頓了一下,緊跟著扯了一下嘴角:“也離開有些時日了,是該回去了。”
“這樣啊。”盛元澈點了點頭,“忽遒和大盛邊界交壤眾多,兩邊國民之間的貿易也來往頻繁,這稅務的確是要修改修改了,不如這樣,三七分吧。”
忽遒國君看著盛元澈貌似很隨意的樣子,有些懵了:“三七?何為三七?”
“你三,我七。”
忽遒國君一聽,當下差點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盛元澈:
“殿下是搞錯了吧,先前再不濟也是四六,而本國君這次來,已經跟聖上提了五五的事,怎麽到了殿下這裏,就變成三七了?”
盛元澈淡淡一笑:“國君,三七已經是本宮的底線,本宮是拿忽遒當合作夥伴,若是當附屬來算,三七也沒有,不但如此,忽遒每年還要向大盛進貢,想必這樣的結果,是國君不想看到的吧。”
忽遒國君終於是忍不住了,騰一下站了起來:“殿下有些過分了吧。”
見盛元澈不以為然,忽遒國君咬了咬牙,沉色道:
“倘若殿下執意如此,那本國君也隻能去找聖上說理去了。”
見忽遒國君轉身要走,盛元澈冷冷的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也在此刻一凜如深:
“國君要說理,正好提醒了本宮,本宮本不想把臉皮撕破,但國君一定要提,本宮也隻能提醒提醒國君了,國君怕是忘記,先前是如何對待本宮的太子妃的。國君縱容王爺給本宮的太子妃下藥,企圖對本宮的太子妃欲圖不軌,這事,國君打算怎麽辦?”
忽遒國君的腳步當即一頓。
驟然轉身,他不可思議的看向盛元澈:“你……難道那個人是……”
盛元澈冷冷一勾嘴角:“國君,本宮看在你幫了本宮的份上,所以這件事不打算繼續追究,可倘若國君非要清算,那本宮也隻能一件件的都算清楚了。就比如,國君用假公主蒙騙大盛的事,這事,國君打算怎麽解決?”
忽遒國君被問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盛元澈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國君,本宮並不想讓國君為難,這三七也隻是暫時的,畢竟,大盛從不讓朋友為難,更不會讓朋友吃虧。本宮聽說,忽遒想要到同伊去,必定要經過大盛的一個名為臥龍道的地方,過關費,每年對於忽遒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這樣,以後,忽遒國臥龍道的關費減半,國君以為如何?”
忽遒國君盯著盛元澈嘴角勾勒的笑意,一時臉上踟躕不知該做出如何表情。
臥龍道是天然地勢,無需投入成本,但對於周邊國家來說,這又是必經之地,大盛在臥龍道設立關卡,賺的是盆滿缽滿,所以,對於大盛來說,即使給忽遒降低一半的關費,大盛也是不吃虧的。
但對於忽遒來說,又的確是大大的有利。
他當真是,對這個太子殿下,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殿下,英明。”
盛元澈淡淡一笑:“國君過獎了。不過,在國君啟程之前,本宮還有一事,那便是玉琉兒的去處。雖說聖上並未正式納玉琉兒為妃,但玉琉兒伺候了聖上那些日子,眾所周知,大盛自然不會虧待了玉琉兒,既然國君已經找回了真正的公主,那玉琉兒就留在宮中吧,也好與聖上做個伴。”
忽遒國君雖然覺得有些奇怪,聖上對玉琉兒並非真心,讓玉琉兒留在宮中給聖上作伴,這話說的實在有些讓人無法信服。
不過,他並不介意,畢竟如果玉琉兒跟著回了忽遒,先不說如何處置,就說當初他們答應了玉琉兒的銀子,必定是要一分不少的給出去,可倘若玉琉兒留在了宮中,那他就可以撒手了,不管玉琉兒將來如何,都與忽遒無關,玉琉兒也沒有理由再讓他們出這個錢了。
“也好。”忽遒國君麵不改色的躬了躬身,“殿下仁義,玉琉兒就交由殿下處置吧。”
盛元澈淡淡的勾勒著嘴角的笑意,目送忽遒國君轉身離開。
等人一離開殿門,躲在簾子後麵的孟嫿隱立刻走了出來:
“好一招一石二鳥,殿下當真是厲害。”
盛元澈伸手拉住了她,將她拽進懷裏:“我不能真的殺了敘凃,但也能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什麽人能碰,什麽人不能碰,他們以後要好好掂量掂量,特別是我的女人。”
孟嫿隱嗤聲:“厚臉皮,誰要當你的女人了,誰又是你的太子妃,別以為我不知道,前朝那些老臣拿著常罄的事讓你盡快納她為妃,一來,是對寧常郡王有個交代,二來,她也是立了功的人,總之,殿下得給她一個交代才行。”
提到這個,盛元澈的眉間不由得皺了皺,然後淡淡一笑:
“你放心,她會自己離開的。”
看著盛元澈的自信,孟嫿隱輕哼了一聲,緊跟著將他推開,起身冷笑道:
“那我就等殿下的好消息了。”
不等盛元澈留她,她已經大步朝著玄關去了,而這個時候,聽雨推門而入。
看到她,聽雨恭聲:“三小姐。”
孟嫿隱隻是點了點頭,既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聽雨有些奇怪,但是趕緊進門對盛元澈的說:“殿下,造反的侍衛都已經收押完畢,馮錦餘也送去了聖上那裏,繼續伺候著,但聖上誰都不肯見,連宸妃娘娘也不見,馮錦餘就跪在門外候著。”
盛元澈緩緩頜首:“知道了,讓他跪著去吧,隻要不鬧出人命,隨他。以前伺候過聖上的人,也都派過去,聖上用著順手,日常飲食都讓人看著點。”
“是。”
聽雨應聲,隨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
“殿下,方才卑職來的時候,瞧見了郡主身邊的文秀,文秀一直在宮外踱步不敢進來,說是郡主請殿下用膳。”
盛元澈一皺眉頭。
聽雨忙說:“卑職知道殿下不想看到郡主,所以已經打發文秀回去了。隻是卑職覺得,殿下這樣不見也不是個法子,前朝那些老臣本就 因為殿下把郡主趕出盛京不悅,這次郡主回來,那些老臣巴不得把郡主留下,殿下得想個辦法,讓那些老臣閉嘴才好,不然,三小姐知道,肯定會不高興的。”
盛元澈不禁歎了口氣,眉頭也不禁擰的越來越緊了。
最後,他沉了沉色,一緊眼芒,看向聽雨:
“走吧,本宮見見她。”
宸年宮。
盛元澈到的時候,沒有看到宸妃。
“娘娘呢?”
“回殿下的話,娘娘去看聖上了。”
盛元澈腳步頓了下,無奈的鼻息一歎,隻好問道:“去了多久了?”
“回殿下,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盛元澈微微搖頭,隻得抬腳繼續往前走:“郡主在哪裏?”
“郡主?郡主在偏殿,不過郡主在……”
不等那侍女把話說完,盛元澈已經縱步到了偏殿的門前,敲響了門。
門沒有立刻打開,倒是聽到了起身時椅子摔倒的聲音。
盛元澈微微皺眉,就在這個時候,門終於打開了。
看到盛元澈,常罄激動不已:“太子哥哥,你來了,快進來坐,文秀,快去傳膳,快。”
盛元澈淡淡的走進了門:“不用了,本宮跟你說幾句話就走。”
常罄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正要把門關上,盛元澈卻說:
“把門開著,本宮與你沒有什麽不見得人的。”
這句話就像是對常罄赤裸裸的羞辱,她摁在門框上的手驟然僵硬了一下,嘴角和眼角也在這一刻抽動了幾下,眼神微微躲閃,滿是心酸和難堪,但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而是順從的將門打開。
盛元澈本以為她的大喊大叫,但她很平靜,看來,她的確如旁人所言那般,她真的變了很多。
撩了一下衣袂,不慌不忙的坐下,盛元澈說:“丘無方已經帶著丘尚棋出宮了,本宮答應他,從此以後,給他自由和安寧,你也忘記這件事吧。”
常罄點了點頭,看似很乖巧的說:“罄兒會的。太子哥哥來,就是為了跟罄兒說這個?”
盛元澈淡淡:“還有件事,母妃年歲大了,想讓你留在宮中作伴,你若願意,以後可以留在宮中。”
常罄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盛元澈,驚喜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忽然,她向前緊走兩步:“太子哥哥,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盛元澈冷聲道:“你不要誤會,你留在宮中,是有條件的。”
常罄又是一怔:“條……條件?”
盛元澈緩緩頜首:“想必你應該聽到了前朝那些傳言,本宮來,就是想要告訴你,本宮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逼的了本宮,但本宮不想撕破臉,讓你為難,所以,本宮給你一個機會,明日朝上,你親口告訴那些人,你不肯嫁給本宮。常罄,記住,這是本宮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你敢騙本宮,那不管是宸妃還是誰,都救不了你。”
聽到這話,常罄腳下一軟,一時間心窩裏像是被狠狠的捅了一把軟刀子。
“太子哥哥……”
“聽懂了嗎?”
常罄嘴角顫抖了幾下,不禁一聲苦笑:“罄兒……罄兒懂了。”
盛元澈當即起身:“很好,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本宮派人來接你。”
不等盛元澈抬腳,常罄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太子哥哥,你這麽做,是為了她嗎?”
盛元澈頭也不回的說:“不然還是為了誰。你做過的那些事,本宮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但本宮可以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隻要你永遠都不再打擾我們,你可以留在這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好自為之吧。”
看著盛元澈決絕而去毫不留戀的背影,常罄用手撐著桌角,好像這樣才能勉強站穩。
就在盛元澈離開後沒多久,孟嫿隱居然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她望著盛元澈離開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我告訴過你的,你非不信。”
常罄眼神呆板,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神采:“是啊,我早就該知道的,可為何到最後……還是會有所期待呢。”
孟嫿隱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撇了下嘴角:“行了,你若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以後沒事兒別叫我過來,我可以放過你,但是我不會原諒你,更不想見到你。就當是,還了你與我僅剩的血緣之親,從此後,你我,再無瓜葛。”
聽著孟嫿隱跨過門檻的腳步聲,常罄用力的閉上了眼睛,顫抖著嘴角,終於止不住哭出了聲來。
文秀聽到了她的哭聲,連忙跑了進來:“郡主,郡主您怎麽哭了?您沒事吧?”
常罄搖頭,喃喃:“沒事,沒事,都結束了,都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