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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番外(景硯×喬玉):封后

  景硯登基的日子定在了元德帝重病後的第四年開春。


  其實朝臣早就一再上書, 請求景硯登基,是他自己不太願意太早登基, 一是當了皇帝后約束過多,二來是朝中的問題, 南疆自陳桑離開后, 雖然面上維持平靜,總有些不太平, 須得慢慢來。再來便是最後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 景硯布置了這麼多年,還未完成, 不到能保證萬無一失的時候。


  那日子是司天監定下來的, 自乾清道人那事過後, 司天監很是縮著腦袋了一段時間,現在終於輪到他們, 來回占卜了好幾回, 定下了幾個極好的日子, 呈上去后, 只聽得景硯道:「再算算看哪兩個好日子是相鄰的。。」


  下頭的人悄悄交換眼神, 心裡頭大約也明白了,這是要喜事成雙。


  就是沒兩個相鄰的好日子, 他們司天監翻遍古籍, 也得編出來一個。


  司天監的人剛退下, 盛海就捧著摺子進來了, 這個時候要麼是要事,要麼就是宗族呈上來了的。


  景硯翻開,是宗族替他選的子嗣,據說各個都是好樣貌好品行,年紀從大到小都有,也和宗族裡的每一家都各有牽扯。


  因為他不能生育的消息早就傳出去了。那還是喬玉才回來不久的事,朝臣看他精神脾氣都轉好,嘗試著遞摺子上去,勸景硯選妃,景硯當場摔了摺子,甩袖離開。


  這幾乎是從未有過的。


  後來宗族安插在宮裡的人才勉強打聽到,原是現在的攝政王,以後的皇帝景硯在太清宮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傷了身體根本,不能生育,所以才會對選妃的反應那麼大。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根本瞞不住,朝廷里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裝聾作啞不敢言語罷了。


  宗族仗著是皇親國戚,雖然面子上不敢戳穿,但十分「貼心」地將這些小孩子的名冊都送了上來,任由景硯挑選。


  可惜了,景硯一個都沒挑,還下了個命令,說是為了好好教養這些皇子皇孫,在京郊圈一塊地方,出生滿四年就送進去教學,學成后好好報效大周,免得耽誤了天分。


  宗族再不敢多話了。


  不過這事也瞞不過朝臣,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了。


  景硯不在乎他們這些小動作,批完了摺子就回了仙林宮,喬玉盤腿坐在軟榻上,身前擺著各色精緻的糖糕點心,都沒動幾口。現在是冬天,屋裡的火龍燒的很熱,他身上還裹著層厚厚的棉衣,熱的臉頰都紅了,正舉止艱難地在燈火下頭畫話文本子。


  他聽到門口的動靜,一偏頭就瞧見景硯立在那,畫筆一扔,什麼都顧不上,直接跳下去撲到景硯懷裡了。


  景硯一把接住喬玉,擦了擦不小心抹到鼻尖上的硃砂,柔聲問道:「今天做什麼了?」


  喬玉一件一件地細數給景硯聽。他現在也不會成天呆在仙林宮,也會去翰林院聊聊天說說事,還有些意思。


  說到最後,他一頓,貼著景硯的耳朵悄悄道:「他們要我和你講一件事,我覺得有道理,所以決定同你說了。」


  那些人明明只是暗示,說的隱晦至極,只期盼喬玉也隱晦地說給景硯聽,哪料到這個後果。在朝臣心中,景硯是個能將大周治理好,千年難得一遇的好皇帝,卻並不溫和,甚至於,他們在心裡說一句大不敬的話,都接近暴戾了。


  可沒人知道他和喬玉在一塊的模樣。景硯不可能對喬玉說的任何事猜忌發脾氣,而喬玉也不可能對景硯隱瞞任何事。


  景硯聽了喬玉的話,點了點頭。


  喬玉才接著說下去,「他們說,君不可一日無後,你又註定不可能有孩子了,怕日後朝政不穩,最起碼明面上得有一個。現在已故的西安王家多添了一個孫子,正是收養的好苗子。」


  景硯一笑,「不敢在我這上摺子,倒是把閑話都說到你這裡來了。不過就是小玉講的,不養也還是不養。」


  喬玉其實對養孩子也沒什麼興趣,他自己還沒完全長大,完全是為了景硯考慮,又乾巴巴地勸道:「養個孩子嘛,宮裡這麼多東西,還能少他一口吃的穿的嗎?養了還能讓天下人放心。」


  景硯低眉斂目,半闔著眼,調笑著道:「這皇後娘娘還未正式冊封,待字閨中,就對朕的後宮政事苦苦勸誡,可謂是黎民百姓的大福了。」


  喬玉原本還正正經經同他講道理,聽了這話沒忍住笑了,抬起頭去親景硯的下巴,親了一下又一下,嘆了口氣,裝模作樣道:「陛下講得對,不過咱們玉皇后早就不是待字閨中,一長到十九歲,就……」


  他本來還想接個笑話,可惜還是臉皮薄,沒說出口。


  景硯俯身,將喬玉攬得更緊,幾乎貼到了自己的懷裡,再深深吻了上去,直到喬玉快喘不過來氣,才用指腹貼著喬玉的嘴唇,慢條斯理接著道:「就自薦枕席,上了太子的床了,還說什麼來著,可以陪著下棋,還可以陪著睡覺,什麼都可以,我記得對不對?」


  喬玉的眼角洇著紅,也不知是方才憋的還是羞的,只好惱羞成怒,強行把話題扯了回來,「我和你講正經事呢!那孩子的身世當真是好極了。」


  就連喬玉這麼傻的性格,都能看得出來那孩子多適合進宮。西安王是元德帝的幼弟,因為在奪位的時候年紀還小,被留了一條性命,長到十八歲送出宮當了個偏遠的閑王。可是他親眼看到元德帝殺了大皇兄,心裡懷揣著這個秘密,驚懼過度,日日難以安眠,成婚後不久就與世長辭了,幸好還留了一個兒子。他那個兒子也是體弱多病,封地又貧瘠苦寒,加上空有一個閑王的名頭,勉強才能入不敷出,高官世族的貴女不可能嫁過來,便娶了一個賢良淑德,小官家的女孩子。他也是和他父親一個命數,孩子還沒出生,自己就先斷了氣。所以那孩子出生前的親緣都斷乾淨了,剩下一個母親家裡是做小官的,怎麼也翻不起風浪,現在年紀又小,很容易養熟。


  景硯倒還是很漫不經心,「那孩子樣樣都好,就是出生的時候不對。若真是要養,以後年紀大了,心野了,我還沒老,是我退位讓他,還是要奪了他的權,再養一個?」


  喬玉抿了抿唇,思忖了片刻,「阿慈說的對。」


  景硯輕輕一笑,繼續道:「這孩子是要養的,不過不是現在,小玉也別操心這個事。養孩子太麻煩了,不比養一隻小貓小狗輕鬆。若是日後真養了,到時候小玉要是喜歡,沒事的時候就看一看,逗一逗,若是不喜歡就換一個,不必在乎他。我活著,你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我要是死了,肯定是咱們倆一塊入土,還管的著死後如何嗎?」


  他早已將日後的一切都想好了,比任何人所思所想都長遠。


  喬玉貼著景硯的胸口,右邊耳朵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左邊是自己的,好半天才說出話,「我知道,我們一條命,自然是同生共死的。」


  他很怕痛怕苦,卻希望能夠努力活著,活得更長久一些,至少比他的阿慈多活一刻鐘。兩個人在一塊經歷死別,留下來的那個太痛苦,喬玉不捨得讓景硯再嘗一回了。


  喬玉只求滿天神佛和祖母能滿足自己這個微小的心愿。


  景硯卻希望兩個人中,是自己後走,他能安置好一切後事,不留他的傻玉一個人在世上難過。


  而且這樣從生至死,喬玉的人生里再沒有一刻鐘是沒有他景硯的了。


  到了深秋的時候,景硯已經處理好了喬玉封后的全部障礙,卻還是決定不滿足。他要的不僅是沒有反對和抵觸,還有讚美甚至是喜歡。


  他請了顧逢芳來,顧逢芳又辭官了,卻還是老而彌堅,有精神就去國子監教書,甚至還自學西洋的語言,還計劃著等開放港口后與西洋人面對面交流,學大海另一邊的新鮮事物。


  景硯坐在大堂的高座之上,聽外頭的小太監說顧逢芳到了,親自走到門前去迎接他這位老師。


  顧逢芳沒有跪拜,只是鞠躬行禮,倒不是他仗著資格老,而是因為他是景硯的老師,若是正式跪拜,反倒不太符合禮數。


  景硯來找他只為了一件事,他想讓顧逢芳親自寫封喬玉為後的詔書。大周建朝以來,若是要封后,會下兩份詔書,一份是皇帝為了表達親近愛意,親自為皇后寫的。另一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為了讚美皇后的品德,還代表了天下黎民的敬仰而寫的頌詞。


  顧逢芳做官五十餘年,主監科考近二十年,在外四處講學,乞骸骨后又任國子監的講師,為了大周學子大公無私,兩袖清風,可謂是桃李滿天下,讀書人即便不是出於他的門下,身邊的老師同窗,或是親朋好友,也一定和顧逢芳離不開關係。由他親自為喬玉封后寫詔書,天下讀書人都不可能再會有半句詆毀的話,只可能一同讚美。


  景硯接著道:「孤已打算為了慶賀成婚封后,在那一日打開海關,迎四方來賀。」


  他答應過顧逢芳要開海關,也沒打算後悔,可如何開,怎麼開,何時開,裡頭的事太多了。


  顧逢芳其實早有預料,他算是對景硯的性格十分了解的人了,苦笑著道:「殿下若是真的想要老臣寫,老臣也不可能違抗聖命。只是陛下,陛下啊,從小就是這樣,想要什麼就要得到。」


  他換了個稱呼,從現在來看,景硯確實是個好皇帝,治理國家,穩定邊疆,開放四海,可他一旦當膩了好皇帝,想要成為暴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更可怕的事,這世上無人能攔得住他的手段。


  景硯起身,坐在了顧逢芳的下位,似乎明白了顧逢芳的未盡之言,「我會讓天下黎民過的更好,豐衣足食,不過我的心愿,僅有的這麼一個願望,是一定要得償所願的。」


  他頓了頓,又緩緩笑了,「而且,我答應過喬玉,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只要他陪著我,看著我。」


  顧逢芳嘆了口氣,他知道帝王情深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這情還是對著一個男子。可事到如今,是福是禍,他倒偏向是福了。


  年底臘月,顧逢芳親自呈上摺子和詔書,願景硯登基后立喬玉為後。


  顧逢芳的風骨,天下無人不知,若不是他的本心,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會寫的。


  那些還有著勸誡心思的文臣御史們也都歇了心思,顧老都親自為喬玉寫詔書了,他們再攔著又有什麼用處。


  來年早春,那一日天氣很好,桃花灼灼,開滿了一個院子。喬玉一大早就起身,肚子里只填了一個干饅頭,被周圍的侍女擺弄著,好不容易才穿好衣服,束上發冠,有些恍惚地跟著引路的太監去了祭壇。


  他沒見到景硯,總覺得不安定。


  祭壇台階下面按照品階前後跪滿了一地的文臣武將,順服地低著頭,高呼喬玉的封號。


  喬玉穿了一身正紅色的禮服,並不是女子的裝束長裙,倒是與景硯的樣式如出一轍,只是上頭綉著鳳凰展翅,唇紅齒白,烏髮雪膚,鬢角簪了一朵成親時戴的月時花,層層疊疊的花瓣落在眼角,映襯得眉眼越發動人。


  通往祭台的路,只有帝后二人可走。


  引路的太監退到一邊,喬玉抬起腳步往上走,台階又陡又長,他走的很慢,生怕跌倒,行到一半,體力不支,稍稍停了下來。他的袖子很寬,又長,垂在台階上,像是展翅的鳳凰,短暫地歇息在此處。


  喬玉站在台階上仰望著上面。那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祭壇,周圍插滿了彩旗,地上鏤刻著龍鳳交纏,景硯孤身一人站在高台之上,周身是獵獵狂風,他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那一瞬間,喬玉以為自己看到了神明一般。


  可即使是神明,也是他一個人的。


  喬玉這麼想著,內心的膽怯在一瞬間消失了,勇氣又充盈了。


  他走到了台階的最後一步,抓住景硯對他伸出的手,輕輕笑了笑,很低聲道:「我又抓住你的手了。」


  一頓,又鄭重道:「以後,也一起走下去,再也不分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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