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紅色身影

  她像一陣波浪般從他身邊走過, 指著一株紅得極其鮮艷、外形有點類似仙人掌的植物：「這個是什麼啊？」


  「不清楚。」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嗎？」許克詩雙臂環胸, 繼續觀望著周圍的植物。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抱歉了, 我不是植物學家。」


  許克詩微抿嘴唇，眼波掃向10點鐘方向的香檳玫瑰。她伸出手，想要去碰觸花瓣——


  黎仁軒握住她纖細白皙的手腕。「別碰, 有刺。」


  許克詩抬眼看他：「你有沒有送花給女生？」


  黎仁軒鬆開她的手：「沒有。」


  「乾哥真是潔身自愛。」許克詩陰陽怪氣地說。


  黎仁軒被她逗笑，笑得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乾妹有收過花么？」他開玩笑道。


  「有人送過紅玫瑰，我嫌土，沒收。」


  她雖然穿了晚裝，卻沒有化妝，可漂亮的嘴唇卻泛著玫瑰花般的色澤。


  「挑三揀四，挺有要求。」


  「我向來都很有要求。」許克詩挑起眉梢。


  他們兩人站得很近——


  彼此間的距離近到有點不正常。


  二人正在聊的話題非常微妙，雖然沒有一人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但空氣中彷彿漂浮著一股特殊的力場。


  沒多久，又有幾個公子哥和千金進來漫步花園。黎仁軒與許克詩一前一後離開了露天台。


  這晚的花室對話是他們少年時代彼此間的最後一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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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個月後。


  「……最新報道……飛往倫敦的QXK533航班在哥本哈根境內墜毀……」


  「……遇難者名單尚未統計, 有最新消息將……」


  QXK533航班失事的消息像颶風般一夜之間侵襲全城。


  在人流量極大的商業街上，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怔怔地注視著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失事新聞。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立時有人情緒崩潰, 徹底失控，嚎啕大哭, 連高大的男人都落淚, 和身邊的親人抱頭痛哭。


  黎衛德是QXK533航班的乘客之一。


  在飛機失事消息發布的第二天, 許克詩從她爸爸口中得知黎衛德遇難的消息。


  許承光當日深夜12點鐘才回到家。他整張臉充滿疲憊和滄桑，好友的意外去世讓他遭遇了極大的打擊。


  許克詩當晚一直在被窩裡哭泣，哭到全身發抖。


  ——黎叔叔死了。


  ——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架飛機不是很牢固的嗎？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第三天，城光國際首席執行官黎衛德意外死亡的消息登上各大財經新聞的頭版頭條。


  上午9點半股市開盤后，城光國際股價大跌8%。


  黎衛德的妻子在早年過世。他是家中的老二，他父母都已經離世，他的大哥則在早年全家移民加拿大。


  黎衛德的葬禮由許承光親手操辦。


  黎衛德的大哥獨自一人從加拿大趕過來參加弟弟的葬禮。他們兄弟倆已經多年不聯繫，他對侄子黎仁軒自然也沒什麼感情，他委婉地表示自己沒辦法將黎仁軒帶入他自己的家庭。


  葬禮那一天，灰暗的天空下起細雨。


  許克詩跟隨父母出席葬禮。


  她與黎仁軒沒在葬禮上說過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無論什麼話都不能彌補他的傷痛。


  葬禮過後沒多久，許承光主動提出承擔監護責任，法院將黎仁軒的監護權判給許承光。


  1個月後的清晨，黎仁軒離開這座城市，坐上飛往紐約的航班。


  就這樣，他去了地球的另一面，在她的人生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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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克詩一直都很喜歡黎衛德這位親切溫厚的長輩，他的離世和黎仁軒的離開令她於短短時間內性格變化了不少，她沒以前開朗了，笑容也少了。


  這是她第三次問他還要多久到達。


  但黎仁軒不是跑船的，也不常坐這條路線的渡輪，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


  黎仁軒第三次回答：「就快了。」


  他把她當成三歲小孩一樣。


  前兩次他說完「就快了」，她都會消停一陣子，但這次她已經餓到無法再抵抗飢餓感——就像古裝片里那種會不顧一切去搶路邊攤包子的主角。


  她抬起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微微仰頭：「我不行了。我馬上要吃東西。」


  她的聲音很輕，但並不給人氣若遊絲的感覺。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在撒嬌，但經由她口中說出來，則帶著如同命令般的強硬。


  「是你自己非要來這裡，不然，這個點我們已經吃完了。」黎仁軒說。


  他的話在責怪她，但他的語氣很溫文，臉上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坐在他們前面的一個留灰白短髮的老婆婆突然轉過頭：


  「小姑娘，別催了，還有5分鐘就到岸了，到時候讓你男朋友給你多叫點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