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不上不下
這爆炸頭是Polar Management給她派過來的, 她和這助手認識也沒多久。
爆炸頭有一個優點讓她很滿意——廢話不多。
許克詩的經紀公司Polar Management總部設在倫敦, 在全球有110多個辦事處，僅在中華區就有兩家分部，其中一家坐落於城內中城區。
兩個星期前，國內分部的高管人員Duncan得知她要回國后, 時不時地就給她奪命連環call，奉上一車的溢美之詞，不斷地進行勸、哄、騙, 為她安排各種活動和飯局, 說要把她捧為比影后還紅的炸子雞。
在一連接了Duncan的三個電話后，她把Duncan拉進聯繫人黑名單。
許克詩按下接聽鍵。
「許小姐, 今晚有空嗎？晚上8點在付羅拉百貨那裡有一家瑞士手錶旗艦店的剪綵儀式。黃影帝、何影后、程天后也會出席, 還差一個超模，你也賞個臉怎麼樣？」
「Duncan，」她弔兒郎當地說, 「我現在有個電視台節目, 算上綵排時間，我沒空的。」
「遲點到也沒關——」
許克詩掛了機。她並不反感剪綵活動, 但剪綵過後可能又是個什麼派對。她現在真的沒精力和一堆並不相熟的明星互相應酬。
1小時后。
中城區，中心電視台。
這個電視節目的特色是美食與採訪相互交叉進行。
主持人Amy Lin年輕時紅過一陣子, 之後嫁了個新銳導演就退居幕後。她廚藝了得, 這個節目一周一期, 邀請的嘉賓範圍極廣, 從體育明星、影星、歌星一應俱全, 一經推出便廣受好評。
這一期一共有三位名人受邀錄播。
除了許克詩以外，節目組還邀請了於去年摘得F1方程式季軍的賽車手謝朗與當紅小鮮肉女星何思思。
休息室中，何思思的化妝師正為她做最後補妝細節。這個小鮮肉女星帶上了一車自己的人馬前往電視台，陣仗嚇人，聲勢浩大。
比起何思思，許克詩看起來毫無名人該有的排場。她讓爆炸頭助手留在地下車庫，等錄製完再接送自己回去。
許克詩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手機新聞界面，等待工作人員通知進演播室。
門外，來來回回的工作人員們瞥見她的身影，手頭不忙的人們圍成一團，小聲八卦起來。
「有錢就是霸氣，坐在那裡都氣場蓋人。」攝影師A咕噥著。
「何思思拿了個野雞獎影后，許克詩一來，她整個人被比的像個村姑。」攝影師B扁扁嘴巴。
「超模要是氣場不強，又怎麼斗得過她家裡那個『西太后』呢？」
「哈哈，區莉莉當年搞上許承光的時候，一定沒想到她的『好女兒』現在會這麼難搞。」
「有沒有看過許克詩在倫敦唐人街端盤子被人拍到的照片？」
「有啊有啊，八卦雜誌上說她是不肯接受許承光給的生活費。」
「依我說呢，她天生反骨，現在區莉莉就要和許承光結婚，她很可能會發表聲明脫離父女關係。」
「她和許承光就是無仇不成父女。」
「哈，你說她和她哥都長這麼好看，簡直就是現代波吉亞兄妹。」
「嗤，你這個比喻也太重口味了。」
「我是單純說顏值，說錢啦。」
「基因真的很重要，許承光年輕的時候帥一臉啊，又高又帥，楊頌玲氣質沒人比。」
「所以許克狄和他那花心老爹一樣，見一個愛一個。」
「你們說，許克狄和翟愷彬，哪個更花心？」
「當然是翟愷彬，許克狄好歹是按季換女友的，翟愷彬的那些所謂女友，最多也就撐1個月。」
「1個月也值回成本了，我聽說，翟愷彬有『付分手費』的習慣，什麼車啊公寓啊，全都是真金白銀，只可惜我是男的……」男化妝師十分遺憾地說道。
「你可以去做變性手術啊。」男燈光師嘻嘻哈哈道。
這群人的八卦話題從許家內部鬥法延伸到城中鑽石王老五大盤點。
「豪門難嫁，現在這裡有個現成的高富帥，你可以試試去勾引謝朗。」女攝影師朝休息室大門揚了揚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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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車手謝朗倚在休息室的牆邊，站姿冷酷中帶一點風騷，同樣無所事事地翻著手機界面。
一名女工作人員敲響休息室敞開的大門，搖晃了下手中的卡片，笑嘻嘻道：
「嗨，謝朗，可以給我在讀小學的妹妹簽個名嗎？她是你的超級粉絲。」
「沒問題。」謝朗微微一笑，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許克詩，將手機塞進褲兜，拿過工作人員遞上來的彩色筆。
20分鐘后。
隨著節目導演一聲令下，Amy念出開場白：
「歡迎收看本期《Amy食藝》，這期的嘉賓我就不用介紹了，保證大家一看就知道，現在有請三位嘉賓出場。」
煙霧從地板上升，節奏感強烈的電子音樂響起。
何思思第一個出場，許克詩第二個出來，最後現身的是謝朗。
前15分鐘是教授做菜環節。
Amy演示做菜步驟，三位名人圍在她周圍充當副手，只要裝出一副很感興趣很投入的模樣就行。
何思思在Amy左邊，許克詩與謝朗站在Amy右邊。
「今天，我們做一道西餐肉菜——香草煎小羊排，材料都已經擺在這裡，都是很簡單的材料，有橄欖油、黑胡椒、鹽、迷迭香、百里香、紅辣椒……」
……
「克詩，請遞胡椒瓶給我。」Amy說。
許克詩拿過一個看似黑胡椒的調料瓶，才遞到一半，Amy笑著說：「你這瓶是迷迭香，不是黑胡椒。」
謝朗笑了笑，拿起在放他身前的胡椒瓶交給許克詩。
「謝謝。」許克詩禮貌道。
「小意思。」謝朗回道。
沒多久，Amy將腌制完畢的羊排放入熱好油的條紋煎鍋中，油煎的香味伴隨著「滋滋滋」的聲響傳了出來。
許克詩感到肚子有些餓。
幾分鐘的功夫，煎小羊排完成。許克詩、何思思、謝朗三人象徵性地嘗了幾口，又象徵性地稱讚「好好味」、「好好吃」，節目進入採訪環節。
「思思最近在拍什麼戲呢？」Amy姐問。
「在拍古裝，宮廷戲，後宮鬥爭很厲害。」何思思說。
「有沒有這麼厲害啊？」謝朗笑道。
……
「各位平時有做菜嗎？」Amy問道。
「我有自己烤餅乾、蛋糕這些小點心。」何思思說。
不知是她天生聲帶神奇，還是怎麼的，聲音嗲得要命。
「我不會做菜。」謝朗坦白道。
「那克詩呢？」Amy又看向坐在最右側的許克詩。
坐在許克詩與何思思之間的謝朗轉過身，眨巴了下明亮的眼睛看著她。
謝朗生的眉清目秀，以一個體育明星來說，他長的有些太過細膩了，很多小鮮肉男演員都不及他清秀。但幾乎沒人會誤將他認作影視明星——
因為他的古銅色膚色與不施粉底的臉明擺著告訴世人——
我是個賽車的。
「會做。廚藝一般般。」許克詩淡淡道。
「留學的話，不會做菜會很辛苦吧？」謝朗接過話。
謝朗的話表明——他對許克詩的「一生事迹」略知一二。
「是啊，」Amy笑著點了點頭，「有沒有拿手菜？」
「沒有。我對吃的要求不高。」許克詩說。
「看不出來啊。」謝朗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是不是真的呀？」何思思又嗲聲道。
「你們兩個，」Amy笑起來，責怪地看著謝朗與何思思，看玩笑說，「是不是看人家有錢，所以覺得人家很挑剔？」
三位嘉賓都被Amy逗笑。
何思思笑得花枝亂顫，謝朗笑得肩膀發顫。
……
接著又是幾個模式化的問題，之後Amy開始問起比較私人的感情問題。
何思思率先交代了自己的上一段情史，然後又輪到謝朗。
謝朗的前女友是個演員。
「有時候她在國內要連拍一個月的戲，我要在國外參賽，所以……時間上很難將就對方……我們試過多給對方一些理解，但是，最後還是沒辦法繼續下去……」
謝朗的分手理由十分官方且模式化。
Amy扮作十分理解地點點頭，說：「所以……如果你一直賽車下去，就會一直不斷像這樣分手，是嗎？」
現場再度響起笑聲。
……
「那你呢，有沒有特別的男孩子出現過呢？」
Amy看向許克詩。
「這個，過去的，就過去算了。」許克詩扯了扯嘴角，以淺淺的假笑示意她拒絕回應Amy的問題。
很能挖料的Amy破天荒地沒追問下去，只是開了下無關痛癢的玩笑，將這一段敷衍過場。
謝朗與何思思也沒對許克詩的情史表現得有多好奇，配合著Amy聊輕鬆話題。
許承光的女兒可沒人敢得罪。
30分鐘后，節目錄製結束。
謝朗起身走到許克詩身旁，晃了晃手機：「許小姐，可不可以合張影？」
「好啊。」許克詩說。
「我也要！我也要！」何思思也擠了過來，順便看向謝朗，「謝朗，你上個月那站比賽我看了直播，很不錯哦。」
說著，何思思豎起一個大拇指。
謝朗並不認識何思思。他禮貌地笑了笑：「謝謝。」
「討厭啦，你們都比我高。我還是站右邊比較好。」何思思又嗲聲嗲氣道。
許克詩被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給嗆得輕輕咳嗽了一聲。
何思思問也沒問謝朗，親切地挽住他的手臂，側頭靠在他的肩上，做出賣萌的表情——
「咔嚓——」
照片中的許克詩沒什麼表情，謝朗則略顯尷尬，何思思笑得最為燦爛。
三位明星合完影后，一大波節目組工作人員又上前紛紛要求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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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之下，許克詩謝絕主持人Amy請客吃飯的好意，走出演播室大門。
謝朗被一群女性工作人員們纏的脫不開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許克詩穿過走廊，在電梯門口等待電梯下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向兩邊滑開——
裡面站著五個人。
中間的年輕男人穿淺黑襯衫、黑西裝，沒系領帶，身姿挺拔，風度翩翩，英俊的一塌糊塗。
周圍的男人都比他矮了一大截，淪為可有可無的布景板。
因為感到意外和驚訝，許克詩的雙唇不禁張開一小條縫隙，她走進去，轉過身，面對電梯門——
然後，她看向電梯門鏡，和鏡中黎仁軒的視線相撞。
她也沒有送出任何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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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級只剩三個月就將結束。
許承光和楊頌玲商量一番后，最後決定讓許克詩去念黎仁軒讀得林德中學。許克詩是女孩子，當然不能念許克狄那所寄宿制男校。
而林德中學歷史久，底蘊深厚，每年的升學試成績也位列全城頂尖。
林德中學也屬於私立學校，入學考試分為一輪筆試和兩輪面試。每一年超過3萬名學生報名，但人家貴族學校每年只收800名學生。
其實只要許承光或是楊頌玲的一句話，就可以讓許克詩無須任何考試——輕鬆進入林德，理由再簡單不過——
林德中學佔地30萬平方英尺的大型圖書館就是城光集團旗下一間公司出資蓋的。但是許承光不想讓女兒養成認為自己事事都有特權的脾性，他希望許克詩能憑自己的能力考上這所名校。
林德中學的歷年筆試試卷中的數學題難度大到堪稱變態，楊頌玲給她找來了一位城內有名的補習家教老師。這老師功夫不賴，但給她做了5次補習后，發生意外，摔斷了腿。
一番周折之下，剛剛中考完畢的黎仁軒接手了許克詩的升學試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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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電閃雷鳴的傍晚，許克詩書房內。
她端坐於書桌前，與題海苦戰；黎仁軒則慵懶地坐在她右手邊的塑料椅上，背靠牆壁，優哉游哉。
外面雨聲嘩嘩，室內一片安靜。
許克詩幹掉一道幾何大題后，望了眼雨滴濺灑的落地窗，目光回到習題上，感覺自己快嘔吐了。眼前這道應用題或許只有外星人才能解開。
她在重複讀了5遍題目后，心中一片茫然……
「這個我不會，怎麼做？」她將本子拿到黎仁軒面前。
黎仁軒看也沒看她，他單手拿著手機，修長的手指在界面上噼噼啪啪地敲打，也不知是在打遊戲還是做什麼。
「人笨就要多動腦。」他的目光仍在手機上。
「騰」的一聲——
許克詩整個上半身撲過去，一把奪過他的手機，只見聊天界面上是這麼一句話：
你前天沒空，昨天沒空，今天沒空，你到底哪天有空？
這個人的頭像是個長發女生的45度側臉，長得倒有幾分姿色。
黎仁軒並不急於去搶，只是將手往前一伸，掌心向上，柔聲命令：
「拿過來。」
「啊呀呀……」許克詩聲音變尖，尾音升高，「這人是誰？」
「同學。」
「老實交代……難道是女朋友？」許克詩眼睛微眯，朝他搖晃著手機。
這一年，許克詩班上談戀愛的人數從個位數驟然上升到兩位數。她還得知哥哥許克狄也交過3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