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一十天.我的那一朵牡丹花
畢竟是未經主人家準的,歌仙兼定於是默默朝著二樓審神者的起居室走去, 心裡默念著方才貓妖少女嗚咽著教他的那句話。
下一出.……
就唱……
「轟——」驚雷震響。
歌仙兼定還未踏上二樓, 咿咿呀呀的戲腔婉轉流淌著, 聽上去像隨口哼唱,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捏的又准又亮,奇異地穿過雷聲雨聲, 彷彿鋒利的柳葉刀,在黑壓壓的天地間輕巧地一刀劈開一道明麗的裂縫。
「怕流水年華春去渺……」
轉彎。
「.……一樣心情別樣嬌。」
踏上最後一段樓梯。
「不是我苦苦尋煩惱, 如意珠兒手未操」
歌仙兼定垂眸轉出木質樓梯。
「仔細觀瞧, 仔細選挑。鎖麟囊上彩雲.……」
這家的一期一振正一手托著茶盤直直站在門邊,青年軍裝整齊, 垂著眼眸, 水色碎發微微落下,一邊是虛掩的雕花門, 一邊是磅礴的大雨, 他小心翼翼用靠門的那一隻手托著茶盤,至於朝向陽台的半個身子早就被飄搖的雨淋得透濕, 深藍制服沾了水幾乎已經變成黑色。他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了, 久到在大雨中暗自出神。
「你——」歌仙兼定帶著三分訝異三分不解看著這個稱得上狼狽的青年。
一期一振下意識抬起頭看來人, 冷漠的眼神還未散盡就掛上守禮的微笑,一瞬間怪異又可笑。
「真是抱歉,讓客人見笑了。」他眨眨眼, 低了低頭, 又是那個溫柔如水的一期一振。
至於暗墮的那一振, 站在最後皺了皺眉,他當然看得出他不開心。這是屬於一期一振的小把戲,驚濤駭浪而聲色不動,微笑能應付一切。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
屋子裡還在哼唱,好像很隨意,聲音卻悲慟。
「嗯。」歌仙兼定不想多耗,點點頭算是做答,「麻煩通告一聲,我們要見琅玕大人。」頗有名氣的優秀審神者,叫上一聲大人也是該的。
「抱歉,在下……」
「你為什麼不進去。」站在最後的一期一振皺著眉,這樣突兀地開口詢問,打斷了對方假笑的敷衍。
托著茶盤的青年愣了一愣,眼上笑意波動幾下又恢復了死氣沉沉的平靜。
「啊……不是唱給我聽的。」這樣隨意而完美地解釋。
歌仙兼定一怔,恍然覺得對方身上突然之間生出龐大的無力和悲傷,大到快要把那個年輕人吞沒。
雨瓢潑而下,門外人神色平靜,門內人春秋亭已經唱了大半。
「各位請回吧,主暫時不想見客。」
「是綠野小姐要我們來的。」
「抱歉.……」
「一期說錯了。」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開口,打斷對方溫溫吞吞的歉意,「綠野小姐沒有叫我們來,她只說了讓歌仙上來。」
「我……」歌仙兼定想說什麼。
「是我們太心急了,就這麼跟著上來了,真是失禮了。」三日月宗近也掛起溫吞的笑意。
對方偏了偏頭,眼光向下穿過雨幕,看向庭院中央壓切長谷部開始護著貓妖少女往廊下躲,女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要站不住。
也許不是壞事。
一期一振沉默著,臉上神色未變,低頭看自己手上的茶盤。
三日月宗近見對方看向庭中的動作,於是仍舊慢悠悠開口,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話,「茶見了雨水味道可就變了。」
「還真是……要下樓為主君換一盞茶了。」一期一振笑了笑,順著往下說,瞥了歌仙兼定一眼就托著茶盤穿過走廊,鞋子踏在薄薄的積水上發出清脆而有規律的聲音,漸漸遠去。
「.……」
歌仙兼定於是向著雕花的木門走去,站在最後的一期一振見狀想要跟上去,卻被三日月宗近一把拉住。「我們不去.……或許更好。」
歌仙兼定輕輕推開門,門裡光線昏暗,屋外青黑的天色從窗前露進一抹,這時候倒成了屋子裡最亮的光源,他眯了眯眼睛向那裡看去。
是個不算高大的身影,背向門,松垮的戲服隨意搭在瘦削肩頭,長發未束,粉白衣裳,正對著窗子在唱,那人手上捏著花,腳下步步生蓮,更遑提戲腔咿咿呀呀,唱的正是薛湘靈出嫁途中避了那場雨,贈出鎖麟囊。
不是唱給我聽的。
歌仙兼定突然想起一期一振半個身子濕透,微笑著聲音卻比雨水還涼說出的這句話。可他這時候卻偏是覺得這戲似乎真是唱給誰聽的。
琅玕對著窗外黑壓壓的天和磅礴大雨,口中隨意哼唱,鎖麟囊他早就爛熟於心,卻是一年只唱一次的。每年的今天。他雙唇開開合合,甚至不用思考就能唱出來,這一段西皮流水唱的正是贈鎖麟囊。
恍然間時光回溯。
那時候他剛做了審神者,剛脫離了現世的種種痛苦不堪,每一日就算是辛苦也開開心心,他留了戲園子里的癮,興緻來了就將戲服往肩上一搭,獨自一人在屋子裡對著窗外景色哼上兩曲,能聽他唱的除了被歌仙養的白白胖胖的春奈就是歌仙自己了。
那一天是什麼天兒來著?
似乎是個大晴天,新雪初霽的午後,是他抵達本丸的第一個冬天,尚且只有歌仙陪著他。他那天心情好得很,獨自站在窗前唱流水年華春去渺,小小的春奈像個包子,梳著糰子頭坐在一邊的軟墊上,仰著小臉眨巴著眼看他唱曲兒。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歌仙在看,歌仙沒有開口,於是他也不停,直歡歡喜喜唱到薛家大小姐上了轎子了,哭哭啼啼半分都沒唱出來,才停下口回身去看門前人。
「怎麼樣?三十六歌仙?」他正是少年得意的時候,韶光輕賤隨手拋,也不覺得唱不出悲情來有什麼大不了,仍舊挑起眉梢戲謔地問風雅的付喪神,身後是滿院子積雪和泛黃暖陽。
然後歌仙是怎麼答的來著?
是說了好,還是說了不好?
似乎都沒有。
啊,想起來了。
「主,下一出唱出塞?」歌仙笑眯眯地不答話,反而心情頗好地要點牌子。
「那可不行!」他挑挑眉,一邊拆下頭面一邊應,歌仙兼定偏愛那些久遠風雅的故事,於是一遍又一遍地要聽漢朝少女背井離鄉的心事。
「這一仗打完了得唱個喜慶的慶祝一下!」他不高興地翻了個白眼,對歌仙百年不變的品味很是不滿,「你說是不是啊春奈~」說著抱起地上樂呵呵的春奈舉高了輕巧地轉了幾圈,衣袍翻飛間小孩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歌仙兼定就含笑看著光芒中央的少年人衣袍翻飛,小丫頭舉著雙手開心地跟著傻樂,直到糰子做出暈暈乎乎的表情了才急忙開口叫人停下來。
「唱天女散花怎麼樣?!」他雙眼亮晶晶的,額上也是晶瑩的薄汗,花旦外衣已落,胸膛起伏間露出內里深藍的衣袍,摟住春奈回頭看,眼角忍不住瞥向門前人胸上的牡丹,興緻勃勃地提議。
「好啊,」歌仙兼定好脾氣地點了點頭,「全聽主的。」
———— ————
「您……」歌仙兼定站在門內,嗓子乾澀,頓了頓,終於開口,「下一出.……唱出塞嗎?」
熟悉的聲音穿過時光里滂沱的大雨,穿過戰場上的刀光。
七十年前的琅玕挑起眉梢笑著回頭看。
七十年後的琅玕站在窗前,突然間淚流滿面。
……
偏是今天來.……
偏偏是今天來,偏偏是你來……
綠野春奈厚重的棉衣吸飽了水,變得冰冷而笨重,整個人如墜冰窖,雨水和淚水混著淌成小溪。貓妖少女放開了所有的束縛和枷鎖,頭一次放任自己沉進回憶,如同潛水者即將失去最後一絲生機了還不捨得離開虛幻美麗的海底。
綠野春奈第一次見歌仙兼定的時候才剛能穩穩地把耳朵藏起來。
那時候本丸里就三個人,歌仙出陣的閑暇就拎著她教彈琴寫字,她總也不好好學,糰子一樣窩在歌仙身前悄悄去嗅牡丹香氣,然後被彈一下腦門才回過神來。
屬於哥哥的那一振歌仙兼定胸前的牡丹總是與他人不同。
因為什麼?
因為哥哥啊。
琅玕是一枝花呢。
她常常想,話本里說的山裡修鍊出人形,專門跑出來為非作歹吸人精氣的妖精一定就是說琅玕那樣的,而不是可愛的她這種。琅玕是牡丹花呢,又漂亮又香艷又貴氣的牡丹花,那時候沒有現在病歪歪的樣子,也是挑挑眉眼角有霞光的年紀,還尚且能夠善良到把兵荒馬亂中的小貓妖撿回家。
「以後你就叫我.……兄長吧~」
她記得北平城裡兵荒馬亂的時候,她的主人家正因為一個通敵的罪名被滿門抄斬,宅子里處處見血,她被血腥氣熏得頭昏腦漲,又餓又累,渾渾噩噩趴在門口等死。然後猝不及防被一隻手拎起來,是戲園子散場之後溜出來買果子吃的琅玕,少年模樣的牡丹花拎著她晃了晃,水亮的眸子眨了眨,做出說秘密的樣子輕聲問「你也是妖嗎?」。
「啊——是妖精啊——」可笑她一個小妖,將要死了,見著少年模樣的琅玕第一眼竟然這樣愣愣地想,好在講不出人語,也只是小小地咪嗚兩聲。然後就渾渾噩噩被抱回家了。
後來,後來琅玕自顧不暇,兩個人窩在小屋子裡等著死,命反正不值錢,琅玕摸摸她的腦袋輕聲嘆氣,說可惜妹子還沒好好見識過這個熱熱鬧鬧的人間。
再後來,再後來做了審神者。琅玕抱著她,身邊跟著歌仙兼定,一個神明兩個妖怪,具是好奇而興奮地推開了本丸的門,從此就是安穩明亮的日子。
大概是因為本體的原因,有琅玕在的地方花花草草一向茂盛,他在院子里種了牡丹花,當成自己養,歌仙兼定見著瘋長的牡丹花嚇得合不攏嘴,琅玕和她在一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歌仙兼定也不用自己養花戴了,隔不了幾天審神者就會在清晨突然從他窗子里探進半個身子,正正好好挑在他穿好衣服的時候,伸進來一朵明艷牡丹,「喏,給你。」
然後歌仙兼定就會樂呵呵的接了,慢悠悠地別在胸前,末了抬眼的時候琅玕必定正抱著胳膊倚在窗框上勾唇看,有時候還要指指點點說「歪了,往左一點。」這之類的話。
琅玕為什麼會養了牡丹送給歌仙呢。
是喜歡嗎?好像不是,又好像是。
彼時的綠野春奈坐在廊下,看漂亮少年哼著歌兒在清晨剪下一朵牡丹,迷迷糊糊地想不明白。
後來好像有點明白了,又好像更迷糊了。
「是第一個交心人,不一樣的。」阿咲這樣說,山間妖怪一路孤勇在亂世里憋著一口氣才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在歷史中睡去的冷兵器有朝一日擁有了人形,好奇而小心地打探著人間,兩個孤單的傢伙都是猝不及防迎來了一個互相陪伴和保護的人,用風月之情定義,太狹隘了。可是她還是想不明白。
後來歌仙為了護住琅玕死在戰場上,琅玕滿身血地回來,抱著她在窗前坐了一天也不說話,彷彿生命力被抽干。時之政府的人來了,她不放心,偷偷躲在門前聽,那些穿黑衣服的人說歌仙的本體找不著了,戰場上刀劍屍體太多了,要不再鍛一振吧,歌仙兼定不是多麼稀罕的刀,再鍛一把也容易。
她以為琅玕一定會發火趕他們出去,沒想到琅玕什麼都沒說,只擺擺手表示懂了要他們離開,然後一手牽著她一手往鍛刀爐里丟資材,一期一振出來的時候他彷彿狠狠鬆了一口氣,緊緊牽著她的手陡然放鬆下來。
「你好,」她聽見琅玕這樣說,聲音里似有笑意,「以後就麻煩你了。」她仰著臉看琅玕,曾經顧盼神飛的側臉平靜如水。
有什麼東西和歌仙一起落在戰場上了,沒回來。她這樣想。
一期一振是個有眼色的,也不著急問本丸怎麼沒有初始刀,一直到後來一振又一振的歌仙兼定被鍛出來撿回來,審神者通通看幾眼就丟進倉庫,一期一振也好像知道了點什麼,本丸於是一直沒有歌仙兼定。
後來本丸的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琅玕的靈力也一日強過一日。比起那些年輕小姑娘做審神者做不了幾年就因為年齡原因退役的,擁有這樣生命漫長而靈力強大的審神者真是太幸運了。本丸的刀劍常常這樣感嘆。
琅玕與刀劍的關係還是好,只是這種好似乎與同歌仙兼定又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春奈也說不上來,總之以前的時候琅玕才不會那樣笑呢。她和粟田口家的短刀一起吃點心,吃的小臉上亂七八糟一片,這樣撇著嘴說。
「哪樣笑啊?」一期一振哭笑不得,擦擦她嘴邊順著她的話隨口問。
「就是.……就是……就是……」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表達,小臉上扯了半天想模仿一個琅玕的商業微笑,怎麼也模仿不出來,反而把一期一振逗得笑個不停。
「嗨呀!不跟你說了!一期就知道笑我!」綠野春奈氣呼呼地拍了幾下一期一振,埋頭大大咬了一口點心,末了又覺得不甘心,含含糊糊小聲辯解,「以前.……琅玕笑的時候會發光……」
一期一振幫他盛了一碗粥,只是笑,也不接話,似乎是沒有聽到,又似乎聽到了。
至於戲,還是唱的,悠閑的時候,逢年過節多喝幾盞酒的時候,都會敲著拍子哼一段,甚至還在幾把開朗的刀劍的起鬨中披衣唱過一回。
鎖麟囊倒是沒再唱過。
有一年新年,電視機里晚會熱熱鬧鬧的,三個扮相漂亮的花旦一溜兒站在台上唱鎖麟囊,鑼鼓咚咚鏘鏘,一開嗓就如同春鶯滑過天空,琅玕經過熱鬧的廣廳,懷裡抱著手爐站在那兒聽得出神,包丁撇著嘴說「還沒有我們主人好看呢!」,然後刀劍發現他在後面站著,包丁來勁問「主人會不會唱這個啊?」琅玕笑眯眯地搖頭說早忘了詞兒了,就不再說話。
哪是忘了,騙人。
電視機前的綠野春奈和一期一振一起抿抿唇。
那些是與非,他們的心甘情願與身不由已,小貓妖懂也不懂,能做的只有在每年他唱那一曲的時候不去打擾,配合他做出「忘了詞兒」的假象。
刀與主,神明與審神者,緣深緣淺哪是故事中的人能決定的,若是真心相付,又有幸逃脫了壽命的魔咒,最後卻反被命運捉弄著走散,也未免太令人唏噓。
當時的怨懟倔強,一轉眼,聲色化與風,痴恨化與影。
鴛鴦冢唱「倘若是把機緣輕輕放下,我又恐怕,負青春、誤了年華」。
綠野春奈借著雨聲放聲大哭,心裡再也不想見一回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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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廂歌仙兼定一字一句說完貓妖少女教的話,窗前那個身影卻沒有立刻轉身。
歌仙兼定緊張地握了握手,才發現窗前那位傳奇優秀的審神者竟然單薄得超乎想象,背對他的那個人突然咳起來,一手狼狽地扯下肩上的衣裳一手掩著唇,咳嗽得越來越劇烈。
「咳咳.……誰讓你們.……」琅玕一手扶住手邊的書桌,用力穩住自己顫抖的手。
「主殿!」門口傳來慌張的叫聲,是一期一振,進了門把茶盤往桌上一丟,茶具之間發出哐哐噹噹刺耳的碰撞聲,青年人緊張地跑到咳個不停的審神者身邊,擔心的伸伸手又縮回去。回身跑到丟下的茶盞邊手忙腳亂地倒茶水。
「喝口水……」一期一振一手虛扶著琅玕的肩頭,一手將茶水遞到他面前,卻被揮了揮手擋開。
「你,」一期一振見琅玕平靜了一點,一手按在刀上朝著門口的歌仙兼定走來,「現在,請立刻出去!」像在戰場上一樣的語氣了。
「你明知我們不會離開。」歌仙兼定也算是看出個一二來了,看來這位審神者有什麼舊事與歌仙兼定這把刀有關,也不管什麼卑鄙不卑鄙,當時便越過一期一振直接朝著那個人影走去。「大人.……請您告知我們.……」
話音戛然而止。
琅玕還一手掩在唇上,抿唇不時發出一兩聲壓抑的咳嗽,轉過身子好像要和歌仙兼定說些什麼。
「主君!」一期一振大步走回去,拉了拉琅玕的身子將人護在身後,臉上風平浪靜心裡暗暗驚異。
那站在一期一振身後的人慢慢將手心黏膩的血擦在手帕上,沒有任何發火的跡象,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一朵牡丹紋路蜿蜒大領口裡蜿蜒而上,從脖頸到眼角,艷麗的色澤,詭異的形態,栩栩間彷彿有香氣。
「誰教你這麼說的?」琅玕的聲音里掉冰渣子,一改往日溫和的笑臉,努力擺出冷漠總裁臉,絲毫不知道自己現在頂著一張多麼病態艷麗的容貌。
「額……」歌仙兼定的臉色奇怪起來,雖然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嚴肅一下,但是這位大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狀態嗎……
「出去!」一期一振又動了動身子,擋住歌仙兼定的目光,憤怒地低吼了一聲。
「我問你……」琅玕很生氣,最見不得人家拿捏住自己心裡事,這種行為與戳人傷疤有什麼兩樣?他現在心酸的很,氣鼓鼓地拔了一下一期一振的肩膀,想露出自己憤怒的臉。
一期一振假裝沒感覺,站在原地不動。
「我教的……」
綠野春奈站在門口,甩開壓切長谷部拉她的手,也氣鼓鼓地走進來。
「春奈小姐!您這次太.……」
「你別說話!」綠野春奈小脾氣上來了,一嗓子吼住一期一振。
「春奈.……」壓切長谷部也不管有沒有主的命令了,跟著蹬蹬蹬走進來,小心拉了一下女孩子的手臂。主和一期一振的的臉色都沉得嚇人,要是主真的要對她動手,他即使不能還手也能擋一下。
「你也閉嘴!」
「.……」
「哥,你知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了!」
「春奈小姐!」一期一振朝壓切長谷部使了個眼色,示意人趕緊把貓妖少女拖出去。
「你要他們和我們一樣嗎?」
「春奈.……先跟我出去。」壓切長谷部拉住貓妖少女的小臂,想把人拖出去。
「你走開!」綠野春奈一把揮開壓切長谷部的手,推開了一期一振的身體直面自己的兄長。「你……」綠野春奈心裡一慌。
夭壽啦!她家兄長大人發芽了!
綠野春奈趕緊拉回被自己推開的一期一振和壓切長谷部,兩個高個子的傢伙組成一堵牆,然後貓妖少女又用自己的小身體把兩個人之間的縫隙溜了溜,吧琅玕擋得嚴嚴實實。
「春奈!你給我回去面壁思過!咳咳咳……」琅玕火氣攻心,捂著唇畔又咳起來,額角已經有小小的綠葉探出頭來了。
尷尬了.……綠野春奈咽了口口水,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把哥哥本體都氣出來了。「我……我面壁,我思過,你先別激動.……冷靜一下.……」
「你們出去!」一期一振不敢走開,隔著老遠指揮歌仙兼定走開,歌仙兼定哪裡理他,三兩下繞過定在原地的兩個付喪神,直直站在了琅玕身邊。
「這位大人……」歌仙兼定頭一次見人家腦袋上張草,不由得頓了兩頓,心裡猜想這位大人怕不是個牡丹成精了。
壓切長谷部一把拉住歌仙兼定就往門外推,歌仙力道不如人,被推了一個趔趄。琅玕轉了頭不去看被拉著往後退的歌仙,一手掩住唇慢慢平復呼吸,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琅玕大人!」歌仙兼定在三日月宗近的幫助下擺脫了壓切長谷部,又難過又不甘心地站在門外,聽著屋子裡亂作一團的聲響,垂頭喪氣地開口,「您自然是別人的牡丹花,可我……我也要我的那一朵,您能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