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六天.強大與軟弱
「三日月!」壓切長谷部低吼了一聲,警告性的眼神投向笑呵呵的平安老爺子, 對方還在老神在在地打量著門外人。
「嘛嘛~長谷部太嚴肅了哦,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而已。」
「不要給主惹麻煩。」壓切長谷部說完, 瞥了一眼門外局促的那一位,回頭重新拿起掃帚。
「那個我……我不想惹麻煩,我只是, 我只是看一下就走.……拜託您.……」
「恐怕老爺子也愛莫能助呢。」
「哎哎?可是您剛才說……」加州清光一時慌了神,生怕對方下一個動作就是砰地一聲關上門, 趕緊一手悄悄按在門板上。
「老爺子可不能放陌生人進來哦。」
「我不是陌生人!」加州清光眼睛亮起來, 趕緊老老實實交代自己與小姑娘的相識,連帶著自己如今偷偷逃出來的事情也一併講的清清楚楚, 就差把自己前世今生講個完全了。
「嗯嗯~」三日月宗近輕輕點點頭, 「這樣啊。」言閉又苦惱的托住下巴思考起來,「可是.……要怎麼樣證明你所言非虛呢。」
「我……」加州清光一下子泄了氣, 他確實沒辦法證明自己沒有撒謊, 只好求救地看向對面好心的暗墮刀。「拜託您……我真的沒有撒謊.……」他曾經那些同僚們也在不知不覺中雙眸染血,因此他不覺得這些暗墮刀除了弒殺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暗墮刀也是有好人的, 對吧~
「這樣吧, 」三日月宗近右手握拳輕輕在左掌心敲了一下,一副恍然的樣子「你有信物可以證明嗎?我拿給小姑娘看。」
「我……」加州清光聞言小小地後退了一步,有點猶豫地握緊了自己口袋裡的御守, 「我沒有……」怕自己被騙。畢竟那是他唯一能證明自己不是做了一場美夢的東西了。
「沒有嗎?那可就可惜了啊……」三日月宗近遺憾地搖搖頭, 揮手準備關門, 心裡失望非常。
「等等!我有!我還有這個!」靈光一閃,加州清光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寶貝,趕緊一手按在門上阻止三日月宗近的動作。
「哦?這個嗎?」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接過那瓶嫣紅指甲油,正是它賦予了這個灰撲撲的少年身上唯一的一抹新鮮色彩。
「是的是的。」加州清光興奮地睜大眼睛,忙不迭地用力點點頭,臉側打理好的鬢髮跟著主人愉快地晃動起來「她會認出來的!」
「嗯,那我先去呈給主殿看看吧。」
「嗯!我就在這裡等著,我不會添麻煩的!」
「啊,那可不行呢……」三日月宗近關門關了一半,動作再次停下,笑眯眯地看向對面激動的少年,「小姑娘公務繁忙,結親也是件大事,需要用心準備,你不要著急,幾日後再來怎麼樣?」
「可是.……」
「有要事在身?」
「沒……」
「那就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老爺爺笑眯眯地安撫失落的少年,「慢慢來,我會幫忙的。」
加州清光想了想,最終道了一聲好,點點頭回身離開了。三日月宗近一手扶著大門,一手握著那個小小的紅色瓶子,微笑地看著那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
加州清光無處可去,又怕自己走得遠了找不到回來的路,於是腳步漸漸慢下來,最終停在一處樹下。他回身看看那緊閉的朱漆門,有點委屈,但想想又滿懷著希望,乾脆縱身躍上樹枝,雙臂枕在腦後胡思亂想起來。
已經是深冬時節了,樹上葉子落盡,他的視線由此可以一往無前,一直投向西方燃燒的絢爛天空。
「吶,安定,我們馬上就要見到她了哦。」他語氣輕快,舉起一隻手臂,破舊但整潔的衣袖下滑,露出手腕上的髮帶。「說是要結親了呢,幸好我們來得及時,不然可就要永遠錯過了呢!」
天色暗下來,天邊的夕陽越燃越旺,照在少年臉上,彷彿躍動的大火,加州清光不想看火焰一樣的夕陽,於是將手腕間的髮帶扯下來,輕輕蒙在眼上,在腦後打了個小小的結。
「那麼.……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啊~」
他雙手枕在腦後,在溫柔的晚風裡輕輕哼唱起不知名的歌謠,心裡軟的像一團雲。歇斯底里燃燒的夕陽,葉落盡的樹林,少年躺在樹上,歌聲在晚風裡輕輕搖晃。
三日月宗近走回庭院,壓切長谷部見他沒有真的帶人進來才鬆了一口氣。平安老刀看看掌心的小瓶子,還在考慮要怎麼處理,小姑娘就從樓上下來了。
「主,這是要出門嗎?」壓切長谷部恭敬地行禮,問她安好。
「嗯,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
「馬上就要晚餐時間了,您是否……」
「幫我跟燭台切說聲抱歉,我有事要處理。」
「阿咲,烤紅薯好不好吃呀~」今劍一見她下樓來,一邊叫著一邊張開雙臂撲進小姑娘懷裡,小臉上的笑意比聲音還飛揚。
「嗯,好吃。」少女熟練地接住小天狗,蹲下身一邊幫忙擦小孩的小花臉,一邊搭話。
「唔……」今劍不好意思地摸摸臉,發現蹭了一手灰,於是乖乖仰著小臉任擦,「阿咲有沒有吃很圓很圓很圓的那一個啊。」說著舉起小手,兩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個「超級圓溜溜」的形狀。「是我烤的喲~(^U^)ノO」
「還沒,等我回來再吃。」小姑娘答完話就鼓起唇,在今劍小腦袋上輕輕吹氣,想把灰全部吹走。今劍配合地低下腦袋,柔軟的發頂和鬆散的丸子頭露出來,感受著來自頭頂的氣息慢慢笑眯了大眼睛,伸出小手牽住了小姑娘的手指。「那阿咲……回來一定要吃哦,我拜託燭台切把它熱起來好不好呀~」
「嗯,好。」小姑娘滿意地直起身,拍拍今劍的白髮,「回來當做宵夜。」
三日月宗近站在走廊下,雍容面孔被夕陽鋪上金紅薄紗,看著小姑娘和今劍的互動微笑著輕輕向後退了兩步,轉身走進了寢屋。
「主君,您是要去現世嗎?」蜂須賀虎徹皺起眉,走下了庭院。
「不是,你們先行用餐就寢就是了。」言希咲一向對蜂須賀虎徹很有好感,這時候語氣也軟下來,不再是「不要管我我有私事我不是小孩了」的冷漠臉。
「主君,要入夜了,我隨您出門吧。」蜂須賀虎徹尚且不知道什麼結親的事情,只是覺得女孩子夜裡獨自出門不合適。於是向前了一步站在今劍和小姑娘中間。
「嗯?怎麼了?」小姑娘手上忙活著給今劍重新紮了扎要散開的丸子頭,疑惑地問蜂須賀虎徹。
「就是.……危險,而且一般來說的話審神者出門都會有刀劍跟隨.……然後……夜晚的話外面會.……有奇怪的人也說不定.……」蜂須賀虎徹不自然地轉開眼睛磕磕巴巴地胡扯,一手扶在下巴上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耳根悄悄泛紅起來。
浦島小機靈仰著臉看哥哥胡扯,越聽越覺得二哥講個話真是能把人急死,說那麼多說不到重點上,於是趁自家哥哥磕巴的時機做出總結陳詞。
「哎呀二哥不放心阿咲你自己出門啦!」這樣爽快而快樂地秀了一把自己的機靈。
「 啊?」
蜂須賀虎徹嘴角一抽,他家弟弟仰著臉很驕傲的樣子等著被表揚。
「蜂須賀哥哥他就是這樣子啦!我每次和龜吉去玩的時候也會這樣瞎操心,嘰里呱啦說很多這個不許那個記得什麼什麼的~」浦島虎徹見小姑娘有點奇怪地看著他,於是滿不在乎地揮了揮爪子,「如果不順從地說『好好好我記住了』的話,蜂須賀哥哥就會一直說下去呢~」
「浦島,我以前叫你不要亂說話你怎麼沒記住?」蜂須賀虎徹努力保持著微笑臉,頭上默默蹦出一個#
「好好好我記住了~」
「.……」
「蜂須賀蜂須賀,浦島他還是個孩子,可千萬不能放過他啊!」今劍看熱鬧不嫌事大。
「今劍。」言希咲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今劍的腦袋,換來小天狗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靠在她手臂上軟趴趴地蹭了蹭,假裝剛才的皮孩子不是自己。「好了,蜂須賀快去換衣服吧,天色不早了,我們快去快回。」蜂須賀已經在對著浦島微笑了,浦島開始縮著脖子四處找長曾彌虎徹的影子,企圖尋求一下庇護。
「是,主君。」蜂須賀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趕緊回房間換衣服,浦島虎徹笑嘻嘻地摸摸腦袋,對小姑娘露出感激的笑。
蜂須賀虎徹跟著小姑娘踏進傳送陣,出來的時候是在山下,他站在山腳下抬起眼睛向上望,一條石板鋪就的山路隱藏在的樹木中,不分季節的樹木一同蓊鬱著,不合時節的花香氣伴著冬日傍晚的涼氣一起飄搖在晚風中,辨不清哪個方向傳來鳥類悠長的嘯聲,因為夜色即將降臨的緣故道路上有幾分駭人的詭異。
這是哪位審神者的本丸?
蜂須賀虎徹轉頭看身邊的小姑娘,她似乎對這條道路非常熟悉,自然地抬腳跨上台階,於是蜂須賀虎徹也趕緊跟上少女的腳步。
隨著兩人的腳步踏上第一級石階,蜂須賀虎徹發現他身邊倏然亮起一盞昏黃的燈籠,然後像是感應到他們的到來一般,隨石階拾級而上,道路兩旁漸次點亮了一盞又一盞昏黃的石燈籠,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鳥居,他模模糊糊看到那鳥居身後就是一座本丸。整條路一瞬間明亮起來,方才隱約的詭異一瞬間被排成行的暖光碟機散開。
這是……多麼強大的靈力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蜂須賀虎徹停下了腳步,有點怔愣地看著眼前的石階長路。
「蜂須賀?」少女無奈地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蜂須賀虎徹有點想笑,「都是唬人的小把戲而已,我們走吧。」
「嗯?」蜂須賀虎徹被從震驚中喚回神,趕緊點點頭跟上女孩子腳步,「真是太抱歉了,主殿。」
「沒什麼。」
「您認得這裡的審神者嗎?」本丸的刀劍用盡一切辦法掌握小姑娘生活中出現的每一個陌生人的信息,他這樣問著,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認得,那位琅玕先生的本丸就在這裡。」
「是那位有名的.……」
「沒錯。」
蜂須賀虎徹於是不再說話,默默跟在女孩子身邊警戒著路邊樹叢,路上似乎有法陣,看上去很遠的山路卻沒走多大會兒就抵達了半山腰的本丸門外。蜂須賀虎徹看著開門的一期一振很熟悉地將女孩子引進門去,心裡更不開心,於是默默放下翹起的嘴角抬手按在本體上。
「不要緊張,」言希咲有點哭笑不得,回頭安撫緊張的蜂須賀虎徹,「這家審神者是我的舊識……」
「.……」這我當然知道。
蜂須賀虎徹順從地將右手從本體上拿下來,輕輕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依舊寸步不離地跟在女孩子身後,眼睛從掃視這座本丸改為緊緊盯著女孩子挺直的脊背。
「一期一振,麻煩你安排蜂須賀歇一會,我有事和琅玕商量。」
「您客氣了大人,蜂須賀先生請.……」
「不必了。」蜂須賀虎徹輕輕搖頭,「我在門外守候就是了。」
「你……」
「主人有事處理,近衛在側守候是應當的。」蜂須賀虎徹摸准了小姑娘對自己印象似乎不錯,總之不會像對一期一振那樣冷漠,於是猜測著這樣的小事她應該會像縱容宗三左文字一樣對待自己,於是堅持地站在原地不動。
「好吧,你願意的話就來吧。」小姑娘果然點了點頭。
「那麼大人請隨我來吧。」一期一振垂首笑起來,心裡暗嘆這位大人果像他猜的一樣是個硬脾氣軟性子,慢慢引著兩人向著二樓審神者書房走去。
「冷了就下樓去,明白了?」少女想了想,還是有點擔心冬夜室外的頗具侵略性的低溫,於是走進書房前還是回頭對站在門假裝自己是立繪的蜂須賀叮囑。
蜂須賀虎徹一愣,樂開了花,漂亮的容顏簡直要和身上的盔甲一同發起光來。紫色長發的美人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冷?刀還能怕冷?一邊的一期一振面上微笑不變,守禮地垂頭磕上門,見蜂須賀虎徹沒有反駁,於是暗自感嘆幸得這位大人實力了得,否則這樣的性子被暗墮刀欺負了去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蜂須賀殿下或許可以隨我去隔壁的近侍房間歇息,冬夜風大,別凍傷身體。」一期一振笑眯眯地開口,話里話外嘲諷蜂須賀虎徹。他雖然與那個小姑娘不是很熟,但是人也是自家主人經常來往的,他就是看不下去好好一個小姑娘被暗墮刀拿捏住,於是沒怎麼經過思考就衝口而出。
「不必了,多謝。」蜂須賀虎徹怎麼會聽不出一期一振諷刺自己,越是這樣越不能生氣,於是他十分鎮定地笑了笑,端出高貴冷艷的真品臉,一副不稀罕和你多說話的樣子。
一期一振一噎,勉強假笑了一聲下樓去了。
蜂須賀虎徹靜立在門側,仰頭看看天空,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深藍色的夜幕隱隱流動著,滿天星斗悉數登場。他垂下眸子去聽室內的響動,卻完全聽不到一點動靜。
言希咲與琅玕談話無非是想問清自家大哥的情況。
「所以說,你想自己動手?」琅玕挑了挑眉,手裡還拿著那張燙金花紋的請柬。「我的大小姐,憑你現在的靈力水平去跟人家死磕?」
「你瞧不起我?」
「呵,你倒是很瞧得起你自己啊……」
琅玕說著去桌子上翻一封信件,「你大哥留在我這裡一封信件,說是如果他到日子還沒與我聯絡的話就讓我給你,你拿去吧。」
「到日子是什麼意思?」
「言鏡原本以為問題出在你們家族內部,但是直到菖藤的信函到他手上他才知道是內外勾結,人家狠心想把你們家裡能管事的全扳倒。他衡量來衡量去覺得先解決你這個婚約的事情比較重要,按他的計劃,菖藤家那位與你結親的對象早在五日前就應該已經一命嗚呼了,這封請柬無論如何不該到你手上。現在看來言鏡是敗了。」
言希咲眼神閃了閃,琅玕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和我商定,如果他到時候了還沒有給我消息,並且你來找我的話,就把這封信給你。」
「.……你有沒有和言希樂聯絡過?」大哥現在的狀況一定不容樂觀,不容樂觀到需要言希樂站出來扛起擔子了。他那個從小浪蕩慣了的雙生哥哥正生澀而努力地處理家裡家外的威脅,還在任性地要她「不要管」,她現在擔心言希樂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
「言希樂?我只聽說過他而已,他應該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出於謹慎,我只和你大哥聯絡。」
「這就……」麻煩了。
她從來不知道言希樂有什麼了不得的手腕,如今大哥八成是倒下了,言希樂被逼急了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憑他的本事,如果要和連大哥都對付不了的敵人硬碰硬的話,除了玉石俱焚恐怕不做他想。
「你不好奇你們族裡的內鬼到底是誰?」琅玕發現對方與自己關注的點不太一樣。
「答案大概.……就在這裡面了。」小姑娘指指桌上薄薄的信封,那上面空空如也。
「你要明白,你大哥機關算盡就是想護住你,你不要讓他的心血白費。」
「嗯。」小姑娘嘴上應著,手指利落地拆開信封,沒有避諱琅玕在場,倒是琅玕自己往後縮了縮身子,伸著手到了一杯茶專心喝茶去了。
琅玕慢慢抿著茶水,眼神忍不住飄到對面的女孩子臉上。她即使身陷這樣毫無頭緒的混亂情況里,也仍然不見焦慮和慌亂,而是挺直了脊背垂眸將那封短短的信翻來覆去地看,燈火在照在她臉上,陰影讓本來就不怎麼具備親和力的五官更加深不可測起來,琅玕看不出她的情緒,倒是看出女孩子眼中有什麼漸漸堅定起來。
「怎麼樣?」他又倒了一杯茶水,向著小姑娘的方向推了推,開口打破寂靜。
言希咲沒有說話,指尖夾著薄薄的紙片伸到琅玕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我不看,你說。」琅玕笑眯眯地揮了揮手,眼神直視著小姑娘,沒有向著那張紙上瞥一下。
「嗯。」言希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吐出,彷彿要將胸口中壓著的一口氣全數吐出來似的,夾著紙片的兩指徑直改道去了燈上,借了火,看著紙片燒起來才開口。「內鬼果然是二叔,我天亮之前就出發。」
「出發?去哪裡?」
「菖藤主宅。」
「你去了不過送死,你確定?」
「內鬼是二叔,我把我們家那個狐狸崽子交給言未歡了。不知道她.……」小姑娘眼神閃了閃,大哥在信里叮囑他不要相信除了言希樂和琅玕之外的任何人,尤其說明了包括言未歡。「.……算了,我相信她。」現在她相信與否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一切已經發生了,相信也不過只是讓自己好受一點而已,她能做的只有快刀斬亂麻解決這件事,在一切變得更加難以掌握之前。
「你大哥想必在信里叮囑了你哪裡都不要去,安安穩穩待在我這裡了吧。」
「沒有。」
「真沒有?」
「沒……」
「真沒?」
「有……」
「那你就好好聽話吧。」
「.……你給我捏個身體,我現在靈力驅動不了這樣的術了。」
「你這幾天就在我這裡待著,等訂婚日期過去再做打算。」
「照著言未歡的樣子捏,我先回去拿刀,後半夜來找你。」
「正好跟春奈做個伴,她這兩天老是跟壓切長谷部干仗,有好多話我做哥哥的不合適問。」
「捏的像一點,然後我的身體暫時放在你這裡。」
「.……春奈前幾天還說想請你吃火鍋呢,我看著這幾天挺冷的,也挺好。」
「這個符給你,我的門鑰匙,我不能走時之政府的傳送陣。」
「.……你想吃牛肉還是羊肉?」
「.……」
「.……」
「.……」
「.……攔不住了你是吧。」
「你說呢?」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噗」言希咲看著對面琅玕常年假笑的臉黑成一片,忍不住笑出聲來。
「呦,還笑的出來呢,都要去送死了還笑的出來呢?言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哦?」
「一般確實是一般,卻不是人。」琅玕一不開心就會陰陽怪氣地叫她言小姐,配上假笑真是十分可樂了。
「.……言小姐真是牙尖嘴利。」
「過譽了。」
琅玕沉默下來,與對面小姑娘亮晶晶的雙眼對視著,看了許久,千千萬萬勸阻的話堵在胸口,最終化作一聲長嘆。
「你要小心。」一開口卻是在囑託她小心。「活著回來啊。」
「嗯。」
「不強求。知道吧。」
「嗯。」
「最不濟,你們家倒了,我也能養得起你。」
『「嗯。」
「我帶你去妖界躲起來,沒人找得到你的。」
「知道知道。」
「不只是想還你哥哥的情,我當你是朋友,你明白吧。」
「嗯。」
「.……」
「明白。」
「.……」
「你要小心。」
小姑娘緩緩站起身,看看窗外的夜色,星河燦爛,萬籟俱寂,一派寧靜安詳。她留下了一個紙片小人兒,沒有再回頭看窗前的人徑直推門出去了。門外蜂須賀虎徹也在仰著臉看星空,身後的長發搖晃著,像匹上好的綢緞晃出波紋。
「蜂須賀虎徹。」
「在,主君!」蜂須賀人還沒回過頭,已經在開口回應。
「我們走吧。」
「是。」
「勞煩你了,一期。」對著從隔壁近侍房間里聞聲走出的一期一振,整座本丸只有這位忠誠的近侍大人的房間還亮著燈。
「您太客氣了,大人隨我來吧。」
琅玕在窗前坐著,從窗前的牡丹上隨手摺了一根枝,雙手催動著術法,牡丹花枝漂浮在半空中,被沙一洋的物體包圍,漸漸地,一個人類驅殼顯現在他的身前。
「主,您真的要幫?」一期一振將人送到鳥居了,回身給本丸落了鎖,這才奔著他家主人來了。
「一期覺得呢?」琅玕臉色有些白,一手扶著桌邊,仍然是穩穩地坐了下來。
「我想.……主安然無恙就好,旁的與我無關。」
「你剛才可不是這樣的。」琅玕聞言白著一張臉笑起來,眼睛也是彎彎的,臉龐上的妖冶被純粹的笑意化開。「嘲諷人家蜂須賀虎徹,正氣凜然打抱不平的是誰來著?」
「我……屬下,屬下只是看不過……看不過.……」一期一振有點赧然,抿了抿唇,接不上話來,乾脆走到琅玕坐著的書桌旁,將敞著的窗戶關上。
「看不過暗墮刀欺負人?」琅玕笑的咳嗽起來,一手掩著唇,咳著咳著蒼白的臉色就紅潤起來,眼睛里亮閃閃的,還揮揮手想要笑。
「主君.……主君不要取笑屬下了。」一期一振又不好意思,又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一隻手伸去幫忙拍拍琅玕單薄的脊背。「屬下只是覺得,言小姐無防備之心,那暗墮刀戾氣又重,佔有慾太盛的話怕會釀出禍患來。」
「嗯嗯——一期擔心的是,可我覺得,全世界都把他們當做禍患了,阿咲不把他們當做禍患也不一定是壞事。」
「這.……」
「不過.……一期每次不好意思的時候都會自稱屬下呢哈哈哈.……」
「.……」
「一期你覺得阿咲會不會成功?」
「這一次或許不會,但最終一定會的。」
「一期這是什麼意思?你倒是盼著她這次敗了?」
「並非此意,我不知曉詳情,只是憑著自己對她的一點了解妄測而已。」
「你倒是說說她怎麼就會敗了?」
「與其說她這次會敗,不如說她最後終於會成功吧。」
「哦?」
「她太想保護一些人了。」
「.……」
「這也正是她的軟弱之處。」
「這也正是他的強大之源呢。」
「就知道主君會這樣說.……」
「很明顯嗎?」
「主君很開心吧,任務變成朋友……」
「一期怎麼看得出我們是朋友的?我可沒說過。」
「主君您起初是叫她言小姐的。」
「哦,那一期不為我開心嗎?」
「開心.……」
「有多開心?」
「就……一朵牡丹花那麼開心吧.……」
「就一朵嗎?」
「最多就一朵半吧.……」
「滿分是幾朵?」
「五……三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