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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六天.鶴三日

  窗外雪紛紛落。


  小姑娘穿著秋田同款的毛茸茸睡衣,背後背著兩個兔子耳朵, 站在鏡子前, 臉色被浴室里的水汽蒸得緋紅, 整個人像個剛出籠的包子,白白嫩嫩,熱氣騰騰。


  「你怎麼還不走?」她眯著眼睛噴保濕噴霧, 噴完了一睜眼發現鶴丸國永的大頭正湊在自己臉邊,也眯著眼睛仰著臉, 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分享著她的護膚流程。


  「阿咲.……」鶴丸國永縮回腦袋, 戳了戳自己濕漉漉的臉頰,「啊, 感覺皮膚水噹噹呢。」


  「是很好用吧……你怎麼還不走?」


  「我……阿咲, 」鶴丸國永嚴肅起來,露出了和身上的浴巾十分不搭調的正直表情, 「我有件事早就想告訴你了。」


  「什麼?」


  「關於暗戀。」鶴丸國永認真地拉了拉自己胸前的浴巾。


  「說。」


  「我覺得, 這座本丸里有人暗戀我。」


  「錯覺。」


  「我是認真的,你看, 暗戀我的人還把我的衣服都偷走了, 真是痴漢!」白鶴一臉小朋友告狀的樣子, 直直指向自己堆衣服的地方,大聲抹黑自己的同僚,「誰知道哪些奇怪的刃會做出什麼事情呢, 今天偷衣服, 說不定明天就敢在夜裡摸進我的屋子呢!」


  毛茸茸的腦袋, 紅彤彤的眼睛,鼓著臉一臉氣憤。


  請今年的影帝得主鶴丸國永先生髮表他的獲獎感言。


  「誰給那個人的勇氣?」小姑娘暗暗翻了個白眼,「五虎退嗎?」


  「說不定哦!總之!」鶴丸國永看著小姑娘仰著臉敷面膜,「阿咲,我今天走不了啦!只好在這裡住下了!」說著開始四處扭頭,興緻勃勃地打量房間,為自己選取合適的窩。


  「你不是不怕冷嗎?」拎著面膜冷漠地看他。


  「.……」糟糕了,嘴太快。


  「你愛住住吧,我們交換屋子,我把不動行光給你叫上來陪陪你?」


  「不不不,」誰要和小酒鬼一起住啊!生怕自己被丟下的鶴換了一個辦法,伸手抓抓小姑娘毛茸茸的衣袖,「阿咲你借我一件衣服吧,我可以走的!」


  「衣服?」這位客官要求還不少。


  「對啊,阿咲你有很多很多衣服!我知道的,你有一期一振的衣服對吧,所以,應該也有我的衣服吧!」


  「抱歉,沒有。」


  「為什麼?!」鶴遭受了打擊,失望地張著嘴,眼角眉梢都垮下來「為什麼沒有,我的羽織多漂亮啊,還有大金鏈子呢!」又驕傲又失望。


  小姑娘不想理他,揉著臉走到衣櫃前,唰啦一下拉開門,「你看看你要穿哪個吧。長裙還是短裙?針織還是雪紡?抹胸還是T恤?高跟還是平底?」


  鶴丸國永站在她身後不足半步的地方,低頭看小小的人,手臂越過她的肩頭伸進衣櫃,虛虛把她圈進胸前。


  「我要這個。」


  「不行。」她不自在地動動脖子,鶴丸國永呼吸間的熱氣噴在她耳尖,「你穿不上。」


  「嗯。」耳朵也是小小的,想咬一口。


  啊.……是因為早飯吃太少了嗎?


  小姑娘的腦袋正在他胸前,頭頂有一個小小的旋,鶴突然很想一手按上揉一揉看也不看,「那這個.……」隨手一指。


  「.……那好吧,你穿吧。」小姑娘抿唇想了想,到底還是舉起衣服往鶴丸國永懷裡一丟,「愛惜點哦。穿完要還給我。」


  「好,」鶴丸國永咂咂嘴。


  完了,真的想咬一口,怎麼才能咬一口呢……

  「去穿啊。」


  「哦哦,好。」鶴這才想起低頭看看自己選的衣服。言希咲則搖搖頭感嘆著鶴丸國永對三日月宗近的用情至深,回去給自己擦頭髮了。


  「哇!還真是……嚇了一跳呢!」鶴丸國永清亮飛揚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除了「哇」裡帶著驚訝之外,後面就滿滿的都是即將搞事的興奮了。


  鶴丸國永抱著衣服沖向書房,一陣叮叮咣咣的兵荒馬亂后,隔斷書房與寢屋的障子門被緩緩拉開。


  灰白行燈跨,夜空色華貴的和服,漆黑手甲,半軟紙扇掩唇,白髮的三日月宗近雙眸笑成新月,邁著矜貴的步子慢悠悠從門后踏出。


  一步。


  一步。


  一步。


  言希咲也看愣了神,鶴丸國永奇異的合適屬於三日月宗近的出陣服,鶴清瘦修長,束了腰,纖纖腰肢不盈一握,紙扇外的紅眸竟然是暖調水紅,睫毛閃動,騰起小小的白色光影,比之三日月凜冽的美麗又多了三分仙氣飄飄。


  是天上的仙子來渡劫了嗎?

  是天上的仙鶴來遊玩了吧。


  「你……」


  鶴合起摺扇,微笑著豎起在唇前,「噓……」走近她了,「小姑娘,」他借著別人的習慣張開了雙臂,寬大袖口在空氣中滑出小小的風,一手執扇,偏偏頭,耳畔的纓穗拂過臉頰,在臉側盪啊盪啊,撩得人心癢。


  「到我身邊來?」


  月光下的鶴揮舞溫柔的雙翼,停駐在她身邊。


  「.……」你這叫我怎麼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鶴丸國永突然揮舞著扇子興奮地大笑起來,四肢亂顫「太棒了!我這就去嚇他們一大跳哈哈哈哈~」


  啊.……大白鵝開始瘋跑了。


  言希咲默默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巴掌。一定是眼瞎了才會覺得他好看。


  「阿咲,你看好不好看~」鶴丸國永美滋滋在她眼前轉了個圈圈,「哈哈哈、甚好、甚好。不對,應該是哈、哈、哈、也不對,應該是,哈、哈、哈、哈、哈。」鶴丸國永認真地學起宗近的口頭禪。


  「.……」真是個傻子,這麼容易就會開心。


  即使是在這樣在心裡罵人家,小姑娘臉上還是禁不住露出笑意。


  「鶴丸,」她丟開擦發的軟巾,朝不遠處樂顛顛的他招招手,「你過來。」


  鶴習慣性張開羽翼,噠噠噠朝她跑過來。


  「.……」三日月宗近哪裡會這樣跑啊,真是的。


  「做什麼做什麼?」鶴滿臉都是興奮,乖乖盤腿坐在她對面,拉拉她的衣袖,又摸摸她的發梢。


  「你這是哪來的臭毛病……」總是動手動腳的。


  小姑娘偏偏頭,鶴丸國永低頭看著濕漉漉的發梢從自己掌心滑出,有點心虛地收回手掌握了握,小小的水跡瞬間在他掌心暈成一片。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總是想摸一下.……

  「我把你變成三日月宗近怎麼樣?」她從鶴丸國永假裝自己是三日月宗近的時候就忍不住興奮地蠢蠢欲動。「一模一樣,試試?」


  「完全嗎?」興奮地張大了眼睛。


  「完全。」小姑娘仰起臉,露出了小小的驕傲的表情,對自己的業務能力十分自信。


  「我可以使用三日月宗近的臉.……」為非作歹??


  「考慮考慮?」


  「哎呀還考慮什麼啊!」鶴興奮地一拍大腿,「來啊!說干就干啊!」


  「來!」小姑娘回身一陣翻找,乾脆拎著化妝箱回到鶴丸國永身邊。


  「閉上眼睛。」沒有男朋友的美妝博主覺得自己大概馬上就可以強答一波「給男(性)朋友化妝是怎樣一種體驗」。


  「等等!」鶴丸國永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腕,興奮地看著她「我有個小建議!」


  「成熟嗎?」


  「不太成熟。」


  「那就別說了。」快讓我動手吧!

  「不,我要說。」鶴丸國永又上了一隻手,把小姑娘按住動彈不得,「阿咲,你把我錄下來,上傳到網路上,好不好。」眼睛看向不遠處梳妝台邊的攝像機。


  網路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爭論他可是知道的,居然還有人懷疑他是不是阿咲的刀,哼!今天就讓你們知道知道!你鶴大爺永遠是你鶴大爺。你鶴大爺的新娘子永遠是你大娘!呸!永遠是你鶴大爺的新娘子!

  「哦?」美妝博主頭一次遇上自己主動要求上鏡的模特。


  這和「給男朋友化妝是怎樣一種體驗」里說的不一樣啊。「不要。」感覺很奇怪吧,突然上傳這種視頻,會被戲精罵歧視鶴丸國永吧。


  「可是.……」鶴丸國永轉轉眼睛,「那好吧,不錄就不錄吧,阿咲你先給我杯水喝,等一下塗了胭脂就不能喝了對吧。我懂的。」


  「你懂得真多……」小姑娘認命地起身去書房倒水。


  「好了嗎?」寢屋裡的鶴丸國永扯著嗓子叫起來。「來了。」她於是應了一聲,端著杯子走回鶴丸國永身邊,「快喝。」


  「唔唔。」鶴雙手捧著杯子,乖乖喝水還抽空應了她一聲,眼角餘光掃過閃著光的攝像機,眨眨眼,放下杯子軟軟地笑起來,「喝完啦~阿咲開始吧~」又軟又乖,乖得異常。


  失去理智的美妝博主只顧在手背上試眼線筆的顏色,並沒有發現鶴丸國永的異常。


  「閉上眼睛。」她擼/起睡衣毛茸茸的袖口,身邊被化妝品圍了一圈,盤腿坐在鶴的對面伸出了手。


  「好。」鶴丸國永軟趴趴地應了一聲,「阿咲要輕一點哦。」說著仰起白凈臉龐,閉上了眼睛,乖得像個精緻的玩偶。


  「嘖……」膚若凝脂。付喪神白得要透出光來的皮膚讓她想起這麼個詞兒。


  小姑娘雙手手指對著搓了搓,從鼻尖開始,透明妝前乳在鶴的臉上推開。


  「香香的呢~」


  「嗯。」美妝博主沒工夫理會鶴丸,粉底液擠在手背上,打濕海綿蛋捏了捏,「不要亂動。」真是令人嫉妒的膚色,連粉底液都要選黃一號才會更接近三日月宗近。


  「好的~」鶴丸國永小聲答,「都聽阿咲的。」


  「我都聽阿咲的.……」他雙唇模糊地蠕動了兩下,彷彿在宣告什麼,說了兩遍,只可惜淹沒在唇齒間。


  鶴丸國永闔著雙眸。聽覺變得敏銳無比,窗外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積雪壓斷樹枝發出的一聲脆響,短刀在庭院里奔跑的聲音,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呼吸的聲音,機器運行的聲音。


  甚至,光流淌的聲音。


  「噗……」鶴丸國永突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不要動。」小姑娘擺正他的頭。


  「阿咲.……阿咲你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了,有點痒痒的。」他勾起唇角,露出壓不住的笑,聽話地不睜開眼睛,「你幫我摸一下,我好癢啊。」


  「.……」你真是麻煩。


  小姑娘放下眉筆,小心地捧起鶴的臉頰。


  「唔……」鶴丸國永順從地抬起臉,胡亂掩上的領口不夠嚴,忘記摘下的鎖鏈縛在脖頸上,屬於鶴的倜儻恰到好處地提醒著觀看者他到底是誰,水樣順滑的衣袍在身下散開,華貴又誘人。


  「這裡?」在拇指在他左臉頰蹭了蹭。


  「嗯嗯,還有這裡。」鶴做了一個怪表情,左側嘴角抖了抖。


  「.……」美妝博主耐心無限大,指腹又在他的嘴角蹭了蹭,「好了?」


  「好了。」他假裝不怎麼經意地點點頭,臉頰在她掌心蹭了蹭。「阿咲真好~」


  「.……我發現你有點奇怪啊鶴丸國永。」有點過於乖巧了,乖巧到做作,沒有了以往那種好像要哈哈大笑著撲面而來的讓人頭疼的感覺。


  「哎?有嗎有嗎?」他閉著眼睛歪歪頭,「我只是太期待了,我們快繼續吧阿咲~」


  「.……信你一次。」美妝博主眼線筆已經拿在手裡了,實在不想停下,「這個全包眼線不知道你hold不hold住.……」喃喃自語。


  「阿咲.……眼睛……好難受.……」為了畫眼線,鶴丸國永的眼瞼被小姑娘用手指吊起來,還是忍不住要眨眼。


  「哎呀你不要眨眼啊……」氣死人了,總是眨眼要怎麼畫嘛……

  「我不是故意的嘛……做三日月宗近的代價好大啊……」鶴丸國永睜開眼睛,紅紅眼睛紅紅眼眶,淚汪汪地看著她,「三日月宗近每天都在這麼辛苦嗎.……」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干不幹了還?」


  「那好吧……」鶴撇撇嘴,又乖乖抬起臉。


  折騰了半晌,小姑娘果終於完成了,樂滋滋地捧著鶴丸國永的臉左看右看美得不得了,「你還要戴假髮嗎?」


  「要的要的!」鶴丸國永連忙跟著她起身去找假髮,手忙腳亂戴了一陣子,到底還是在女孩子的幫助下戴好,又驚奇又興奮地對著鏡子撫了撫過長的劉海。「阿咲真棒.……給我換了個新頭.……」


  「嗯。」小姑娘故作冷漠地點點頭,抑制不住嘴角上揚。一邊回身收拾東西一邊眼睛粘在自己的作品身上不肯移開。


  「阿咲,可以幫我找找鞋子嗎」鶴丸國永伸出腳,衣擺下露出潔白足袋,「三日月那樣的鞋子。」


  「等等。」


  鶴丸國永的腦袋跟著小姑娘在衣櫃前動來動去,直到她直接捏了個訣踏進去了,才笑嘻嘻地啪地一聲甩開紙扇,大臉湊到攝像機前。


  「我們完成了哦。」他以摺扇半掩唇,眼眸彎彎,對著攝像機嘟嘟嘟逼逼逼,「我的主人很害羞呢,但是很可愛不是嗎,所~以~呢~希望大家以後一如既往支持她喲(^U^)ノ~」說完十分專業地擺了幾個微笑、垂眸、眺望遠方的神情,聽到後面傳來動靜,啪地一聲按掉了攝像機。


  「穿上吧。」


  「哦哦。」鶴丸國永一副什麼都沒做的樣子,坐在門前埋著頭乖乖穿鞋子,「阿咲,你今天打算拍視頻嗎?」


  「不打算。」


  「唔……」鶴丸國永穿好鞋子,站起身又擺出高深莫測的美人臉,一手掐腰一手以扇掩面,「我美嗎~」拋了個她接不住的媚眼。


  「.……」我看不出來。「走吧走吧。」去嚇別人吧。小姑娘揮揮手,「衣服洗乾淨給我送回來。」


  「好的~~~」鶴丸國永話音還沒落下,人已經大張著雙翼飛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今劍!到我身邊來!!!」嚎叫著衝下樓去,活像大灰狼扮的老祖母。


  小姑娘笑出聲來,搖搖頭拿起軟巾愉悅地哼起歌,繼續擦自己的頭髮。


  障子門嘩啦一聲被拉開。


  「主人!鶴丸國永呢!」加州清光飛跑著上來,剛好和下樓的「三日月宗近」擦肩而過。


  「走了。」小姑娘指指門前,「一會兒可能會挨打。」三日月宗近都不用動手,就看他剛才那個邪惡囂張的氣焰,岩融怕不是得打死他。


  「挨打?」加州清光歪歪頭,片刻回神,\那是當然啦!敢欺負主人,不打死他都很給面子了!\氣鼓鼓地坐在她身邊。


  「好了,不用你生氣了。」她摸摸雪人一樣的加州清光,「去把衣服換掉。」一會兒濕掉該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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