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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二天.來,叫姨姨

  言希咲和安定進門的時候氣氛非常尷尬。一屋子老老少少都一臉胃疼地坐在桌邊,一個準備動手的都沒有。


  蜂須賀虎徹直接說他胃痛走掉了。


  並沒有滿滿一桌子紅薯。


  只有兩個盆, 一盆烤紅薯一盆煮紅薯, 使用了燭台切最華麗的歐式宮廷復古雕花鎏金吧啦吧啦名字一長串矮湯盆, 孤高而矜貴地放在長桌中央。很明顯,陸奧守吉行認為只有這樣的餐具才配得上他的紅薯。


  連那兩盆紅薯彷彿都開始閃爍著珍珠一般的光澤。


  即使知道陸奧書吉行是個熱情淳樸的刀,但是這樣的菜色設置還是微妙地傳達出一種「愛吃吃不愛吃拉倒」的高傲感呢……

  真是高傲的紅薯啊。


  「秋田呢?」小姑娘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坐在了主位上,側臉問一邊的加州清光, 他正在煮紅薯和烤紅薯之間猶豫著。


  「哎?不知道。」


  「秋田和一期尼在一起!」包丁歡快地舉手回答, 「一期尼要獎勵秋田呢!」


  「獎勵秋田?」


  「秋田剛剛打倒了鶴丸殿下,一期尼後繼有人了。」私以為一期尼是覺得以後秋田可以接過日常追殺鶴丸國永的接力棒了。


  「秋田幹什麼了?」小姑娘難以置信地問。


  「擊倒了鶴丸殿下呀。」亂藤四郎自然地回答, 「而且還是隔山打牛。」揮舞著雙手彷彿扯拉麵一樣做了一個氣功的動作。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們不用等他們了, 我們吃飯吧。」真大佬螢丸不顯山不露水,眯起大眼睛笑起來, 軟萌的不得了, 絲毫沒有對紅薯表現出不滿。


  「那鶴丸國永呢?」


  「被擊倒了啊。」包丁十分自然地回答。


  「燭台切先生呢?」


  「啊……他身體不太舒服。」


  「你們先吃吧,我等等秋田, 」


  「不不不, 秋田和一期尼的份我已經幫他們預留下了, 在廚房放著呢。」不就是倆紅薯嗎……亂藤四郎笑眯眯,招呼小姑娘吃飯。


  小姑娘真是餓急了,捧著紅薯吃得兩腮鼓得像個松鼠, 真是像她自己說的一樣。「不挑食。」


  長谷部先生在一邊淚汪汪地又是心疼又是安慰。「我們主真好養活……」


  宗三左文字看不下去了, 倒了杯水在小姑娘手邊, 「別噎著……」說完又補了一句,「沒人跟你搶。」這是一句大實話。


  小姑娘吃完飯還打包了兩個紅薯回去,為的是在審神者寢屋裡蒙著腦袋睡的小狐狸。


  在戰場上把小孩子關在本體里不讓出來,這會子不定委屈成什麼樣了呢。小姑娘嘆了口氣,把懷裡熱氣騰騰的紅薯捂好,猜想著那個糰子這個時間醒來了沒有。


  說起來,小狐狸越來越能睡,以前是窩在本體里睡,現在被她拎出來了還是醒不過來,身體沒出什麼岔子才好。


  輕手輕腳拉開障子門,狐狸糰子果然還沒醒來,軟軟的一團側身趴在被褥里,長發蓬亂披在身後,一側耳朵樣的毛髮被壓趴下,小臉睡的緋紅,小手放在臉側,緊張地握成拳,睡著了也還是皺著短短的眉,很不安的樣子。


  「唔……不.……」小糰子發出幾聲夢囈。看樣子沉進了不怎麼美好的夢境里。


  言希咲跪坐在一邊搓搓手,覺得手熱的差不多了,慢慢連被子帶人抱起小糰子,準備給換個更暖和的地方。


  「嗯……」小狐狸動動腦袋,還沒等被抱起來,就開始了小小的掙扎。


  「你們走開.……誰.……誰都不許欺負阿咲……唔.……」小聲囈語,小臉皺成包子,臉側的小拳頭動了動,好像要趕走什麼壞東西。「我……保護阿咲……打你們.……」


  小姑娘歪歪頭,看著小狐狸垮下來的小臉,一時分不清小孩子臉上是憤怒多一點還是傷心多一點。


  「唉……」總之,都是我的錯是吧。


  輕手輕腳把人抱起來,放棄了挪到溫暖處去的打算,直接摟在懷裡,安撫地輕拍著後背。


  「你們走開.……」小孩子眉頭舒展了一點,嘴裡還在嘰里咕嚕地說話,「不許.……欺負阿咲……」


  「好好好……」小姑娘心裡軟成一片湛藍的海,低下頭蹭蹭小狐狸鼓鼓的臉蛋,有節奏地晃著雙臂,嘴裡小聲應著,「沒有人能欺負阿咲的,誰都欺負不了阿咲的……」


  「唔……」小狐狸即使是在夢中也似乎聽到了她的話,慢慢收回抓緊她衣襟的手,乖乖縮縮脖子,窩成一個團,「阿咲.……不要我了……」難過地皺起鼻子,埋頭在棉被裡。


  「怎麼會呢……」她聲音輕輕,「小狐狸多好啊,阿咲怎麼會不要你呢.……」


  「唔……」小狐狸短短的小臉垮下來,奶油色的長睫毛顫了顫,水珠從緊閉的睫毛下擠出來。


  撲簌簌順著鼓鼓的小臉滾落。


  「怎麼還哭了呢……」睡著了還能哭出來。看樣子真是氣急了。


  「阿咲會……丟下我的……」才一會兒功夫,小狐狸的臉上已經濕漉漉一片,連同堆在臉邊的棉被也被打濕。


  言希咲看看小狐狸不安滾動的眼球和緊閉的雙眼,馬上明白了這個小孩子在幹什麼。


  那就順你的意吧。


  少女無奈地笑了笑,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小孩子的額頭。


  小狐狸被一個吻安撫,不再動作,還是倔強地閉著眼睛,假裝不經意地又往她懷裡蹭了蹭。


  淚水不斷。


  「怎麼會丟下你呢.……」她嘆了口氣,照樣晃動雙臂,似乎在和空氣對談,又似乎在與睡著的孩子應答。


  「無論如何不會丟下你的。」


  「即使是騙我啊,和我鬧脾氣啊,都不會丟下你的。」


  「戰場上啊.……怕你貿然衝出來,所以才把你鎖在本體里的,我可不後悔,因為小狐狸受了傷的話,阿咲會更傷心的。」


  「阿咲她太固執了,所以呢,即使有下一次,她可能還是會這樣做的。」


  「因為阿咲想保護小狐狸的心情,和小狐狸想要保護她的心情是一樣的啊。」


  「那麼.……」她的手臂停了停,又重新搖晃起來。


  「你願意原諒她嗎?」


  「阿咲的小狐丸。」


  然後她就不再說話,拍著小孩子的後背低低哼起歌來,是搖籃曲,和外面的陽光一樣拂面而來。


  陽光也好,風也好,天上的雲也好,均是翻山越嶺獻上溫柔的一瞬間,一切都好。


  門外高大的白髮男子倚著牆壁慢慢坐下來,仰起頭看天上剛剛好的雲彩,一瞬間想哭又想笑。


  「唔……嗚嗚嗚.……」小狐狸的夢囈變了腔調,一頭栽進她懷裡哭起來,言希咲支著手臂停了停,才輕輕把手放在小小的脊背上,隔著亂七八糟的被褥,拍了拍,又拍了拍。像往常一樣揉揉他蓬鬆的發和小耳朵,假裝不知道他裝睡的事情。「做噩夢了?」


  「嗚……」小狐狸不肯應聲,只抱著她哭啊哭啊,哭得實在是累了,才瓮聲瓮氣地憋出兩個字。「不要。」


  「.……不是說不是小孩了嗎?只有小孩子才會哭哦。」


  「嗚……不要。」


  「抬起臉來,讓我看看眼睛腫了沒有。」


  「嗚……我說不要。」聲音全悶在她的胸膛上,震得她胸口發癢。


  「不要給我看嗎?變醜了我可是會嫌棄你的哦。」


  「我說不要!不要原諒你!」他氣呼呼地拔出自己的臉,臉上淚水啊,頭髮啊,糊了一大片,「小狐狸不要原諒阿咲!永遠都不要!」


  「啊……」女孩子尷尬地抿抿唇,「那好吧。」


  「啊,不對,說錯了!!」他氣呼呼地晃晃毛茸茸的頭,感覺自己的腦袋被她溫柔又溫柔的「小狐狸」叫傻了,「是小狐丸!阿咲的小狐丸永遠都不要原諒阿咲!!永!遠!」掛著眼淚惡狠狠。


  「唔……」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氣得想推一把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舉起小短手很大動作,最終落在人身上到底是不輕不重的一推。


  「啊,我……」


  「你不許說!聽我說!」小脾氣被怒氣一起點燃了,紅著小臉抹了一把淚吼她。


  「好……」乖乖點點頭,一邊幫忙拍拍背,一邊縮著脖子聽。


  「你把我關在本體里!我都……不.……我差點就嚇哭了你知不知道!」


  「還用我的刀劃開手掌!」


  「你怎麼能這樣啊!我是刀!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


  「全都是血!全都是血!你的血全部都在我的本體上!!」


  「我沖不開結界的時候,還以為你要死掉了!」


  「你……你死掉了我要怎麼辦啊!!」


  小孩子又氣又怕,身體發抖。


  「啊……我沒有.……」


  「讓你說話了嗎!?聽我說!」


  「好……」好凶哦。


  「你說你!都那麼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老是讓我操心!」


  「我是你的刀!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


  「我會幫你把壞人趕走!」


  「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你聽懂了沒有!!」見她沒有反應,小孩子一把推開她的手,臉紅脖子粗地大吼。


  「哦哦,聽懂了。」她連忙點頭。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咳咳咳咳……咳咳咳」吼的太用力,一不小心把自己嗆住了,開始劇烈地咳起來,咳得小臉更紅了,眼裡的淚水終於落下來。


  「啊,沒事吧。」小姑娘趕緊伸出被推開的手,湊上去拍拍背。


  「咳咳咳……我!!咳咳.……」小狐狸再一次推開她的手,維持著爆髮狀態吼她,「無論如何咳咳咳……」咳得要背過氣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我的。」她趕緊接上話,幫又要忙著咳嗽又要忙著吼她的小孩減少一點負擔。


  「永……咳咳咳.……」


  「永遠永遠都不會,我知道我知道。」她一手拍著背,一手伸到桌上端杯子,「喝口水。」這嗓子都要咳破了。


  「呼……咳.……咳.……」小狐狸話被她幫著說完了,鬆了一口氣,兩隻小手抱著杯子咕咚咕咚一陣灌,這才平靜一點。


  「好點了嗎?」


  「好了一小點。」仍舊一副被欠了十萬八萬的臉,高冷地把杯子塞回她懷裡。


  「哦。」


  「那……我說,你以後還會這樣嗎?」


  「哪樣?」


  「你!!你要氣死我是不是!你……你你你.……你就會欺負我!就會欺負我!就會欺負我!」小孩子抖著小手指她,嬰兒肥的小臉又垮下來了。


  「.……」小姑娘脾氣也上來了,一邊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一邊是不想騙他。


  下次我還會這樣的。


  對不起。


  如果這種話說出來,小狐狸會撲上來咬她一口也說不定。


  被野狐狸……啊不對,被小狐狸咬到可是很痛的。


  「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小狐狸哇地一聲哭起來,「你就是覺得我不夠大不夠厲害,你不想要我了啊啊啊啊啊……」


  「我沒有。」


  「你就是!你騙我的!都是騙我的!說什麼不會丟下我,你下次還會把我關起來的嗚啊啊啊!!」


  「.……」說的沒錯。


  「都說了我會保護你的,男人說到做到我就是會保護你的!你別不相信我嗚啊啊啊!」


  「我知道你會……」


  「不聽不聽不聽!」小狐狸捂住耳朵蹬起小腿來,「你保證再也不會把我關起來了!!!」


  「不要。」


  「嗯……」他淚汪汪地看了看她,發現自己被拒絕了,馬上更加悲傷,推開她抱著自己的手一回身就開始手腳並用往外爬,「我要離家出走.……阿咲不要我了……我是沒有人要的刀了,我好可憐……」


  「喂!」還說不是小孩子,離家出走這種話怎麼看都是小孩子會說的吧。


  小姑娘一把扯住小狐狸的背上的衣服,輕輕鬆鬆又把人拉回自己懷裡。根本拿糰子沒辦法。


  「不要攔我.……我好難過……阿咲不要我了,阿咲還是會把我關起來的……」他力道不大地掙扎,「然後下次我張開眼睛的時候阿咲就沒有了,又只剩我一個人了嗚啊啊啊.……」斷斷續續表達自己的恐慌。


  「可是我也很怕我張開眼睛的時候你不見了啊。」


  「嗯?」他愣住了,眨著水汪汪的紅眼睛看她。


  「那我也很難過啊。」好好和他講道理。


  「你真的會難過嗎?」小狐狸小手握成拳。抓住她一縷頭髮認真發問。


  「會啊。」


  「嗯……」雖然很開心,但是果然還是.……「嗚啊啊啊啊,不行不行,阿咲保證再也不把我關起來了,不然我就離家出走嗚啊啊啊!」


  「哎喲喂……」她無奈地抱住胡亂掙扎的小孩,「你要離家出走去哪裡啊。」


  「我我我……我去野狐狸那裡,我不和阿咲住了!」


  不行,野狐狸那裡有點遠。


  「我……或者我去一期一振那裡,一期一振就不會把我還給阿咲了哦!」


  七拐八拐跑不出去本丸……

  「那好吧。」小姑娘一撒手,小狐狸懵逼著從她懷裡滑出來。「要不要我幫你收拾收拾零食衣服?」


  「唔0-0!」完了完了完了,真的不要他了,果然不要他了,保證沒要來還把自己賠進去了。「嗚啊啊啊啊啊.……」


  仰著臉爆哭。


  小姑娘想笑又不敢笑,畢竟自己現在還是個「永遠都不要原諒」的壞人。


  「不哭了不哭了.……」她伸著手想重新把糰子扯進懷裡,沒想到被小狐狸堅定地推開,小孩卷著被子手腳並用爬到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一副和她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嗚啊啊啊啊啊.……」倒是沒忘了哭。


  「.……」


  「我不想理你嗚啊啊啊!!」


  糟糕了.……小姑娘真的束手無策了。


  「主。」小狐狸傻哭著飛上半空。


  小姑娘抬頭看見小狐狸被拎在半空中,眼光挪一挪,對上小狐丸英俊的笑臉。


  「怎麼了?」


  「主覺得頭痛的話,我來處理吧。」晃了晃手裡的小崽子。「畢竟.……我們都是小狐丸呢.……」我們明明是一樣的刀。「我還算的上了解他。」


  「.……嗯。」看看哭成淚人的小狐狸,又看看長相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小狐丸,「我就在樓下,有事叫我。」


  「是,主。」


  「別忘了給他吃東西。」


  「是。」


  「冷了就拿下來熱一熱。」


  「好。」


  「哭完給他喝點水。」


  「是。」


  「不要讓他嗆住。」


  「好。」


  「圍巾在凳子上,別忘了給他圍起來。」


  「好。」


  「還有.……」


  「我知道,睡著的話要蓋被子,鬧脾氣也要給吃飯,零食不能吃多,不能打(死)他。」小狐丸爸爸臉上笑眯眯,心裡決定一樣都不會給這個小崽子搞。


  「嗯……有事叫我,一定要叫我。」


  屋子裡的光明明滅滅,小狐丸偏著頭,微笑著看著障子門拉開又合上。


  「別哭了。」


  「嗚啊啊啊.……」喂不要丟下我啊,不要和這個野狐狸在一起!

  「你倒是聰明。」小狐丸晃晃手裡的糰子,那個糰子見小姑娘徹底離開了,撇撇嘴,瞬間收起哭腔,一臉冷漠地和小狐丸對視著。


  「你以為會哭就可以了嗎。」


  「不然呢,你連哭都不會,有比我強一點嗎?」冷漠。


  「.……」


  言希咲找秋田沒找著,聽說是哭著喊著被一期一振拎演練場去了,於是只好自己坐下來好好打算小狐狸的事。


  這樣子睡啊睡啊也不是個法子,他的身體狀況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正常。


  應該找個法子多的人問問。


  這樣想著,在懷裡摸啊摸,摸出梳妝鏡,食指伸進鏡子里攪一攪,鏡面盪開溫柔的漣漪。


  「嗯……幹嘛?」鏡子里的畫面亮起來了,魔女正窩在沙發里抱著貓磕劇昏昏欲睡,妹妹頭在枕頭上開出一朵花,窗外是連綿的雪。


  「.……今天沒去製造偶遇嗎?」


  「別提了,男神又出去干大事了,我這一個月了,開張的心思都沒有。」魔女把貓捂在臉上,一副生無可戀行將就木的樣子。


  「啊啊啊啊啊啊男神快回來啊啊啊.……我這無趣的人生要廢掉了啊啊啊啊啊」聲音從攤成一張餅子的貓身下傳來,又悶又喪。


  「嗯……你要不要來我這裡?」


  「你是不是有所圖?」魔女機警地把貓挪開,眼鏡片上反著光。


  「對啊。」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我這裡有個小孩身體不太好,你見多識廣的,過來給他看看。還有家裡的事,我想跟你打聽一下。」


  「什麼孩子?你家的?那個粉色的?」秋田經常在視頻背景里跑來跑去,一來二去魔女都認識他了。


  「不是,是另一個,更小一點。」


  魔女翻了個身,把貓放在一邊推推眼鏡,示意自己在聽。


  「我挺.……擔心的。」少女生澀地表達著自己的心思,「想讓他好好的。」


  「你?擔心?」


  「嗯。」點點頭。


  「那我,我懂了.……」魔女鏡片閃了閃,「今晚過去。」


  ———— ———— ————


  無所事事等了一下午,終於等到夜色降臨,小姑娘坐在廊下,毛茸茸的衣領被風吹著撓著下巴,整個人被加州清光裹得像個大福。


  小狐狸坐在她身邊,靠著她又睡著了。


  小姑娘轉頭看看小狐狸,掀起自己被子一樣的披風,把小狐狸也裹進來。


  小狐丸拉開門,穿過過庭院里冰涼的月光,朝著他的主人走去。


  「主……」


  女孩子抬起頭,在唇前豎起食指,眼裡閃閃發光。他看了一眼睡著的小朋友,於是明了,沒有多做解釋,並排坐在了小狐狸的另一側。


  「小狐丸先生,怎麼還不睡。」言希咲一隻手裹了裹披風,確保沒有一絲風能鑽進去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和不怎麼熟悉的付喪神說話。


  「嗯。」他歪歪頭,確認那一聲先生是在叫自己,頓了半晌,才伸出食指指指天上那一輪清冷的月。


  「月光太亮,擾得人睡不著。」


  清澈得將要流動起來的深藍夜空,一輪月在天邊搖搖欲墜著,彷彿醉酒,與池中月色相應答。


  「嗯。」小姑娘抬抬頭,正對上小狐丸抬頭看月色。付喪神長了一副風流皮相,吊梢眼睛又有久遠風霜磨不滅的銳氣。


  這位與月色還真是相配。


  與三日月高高在上的美麗不同,這位是坦坦然然擁抱人間的。


  是他自己常常說的那個詞吧,野性。野性大抵是返璞之後的真。花呀酒呀我通通都看過了,花呀酒呀我通通可以不要了,花呀酒呀我卻都可以坦然去擁抱了。


  是走完一個輪迴后回到起點的坦然。


  「終於遇見了。」他是這麼說的吧。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倒是很適合他。看似一無所依又不是真的兩手空空。


  「主在等什麼?」


  「給他找個來路。」風太涼,小姑娘只肯露出一張臉下巴指指窩在她身邊的小狐狸。


  一大一小都裹在披風裡不肯伸出手,齊齊露出兩張臉在外面,被風吹得頭髮糊了臉也不肯伸手撥一撥。


  小狐丸悄悄笑彎了眼睛。伸出手幫小孩子把長發塞在耳後,卻不敢幫小姑娘整理一下。


  「啊,來了。」


  星辰漫天,似乎有流星劃過,水一樣的夜空蕩開漣漪。


  「什麼來了?」


  「小狐狸,醒醒。」言希咲推推糰子,掐著腋下強迫人家站起來。


  「唔……」小狐狸躲在她的披風裡,一手抓著她的衣襟一手揉眼睛,歪歪扭扭站不住,小狐丸看不下去了,伸手拎住后領給擺正,這才算好好站住。


  不是流星。


  是個女孩。


  小狐丸下意識站直了身體,也擺出了等待的姿勢,一時間竟然有種要老父親等兒子的診斷通知的感覺.……

  ——「醫生,我兒子他……」


  ——「唉……孩子有什麼喜歡吃的喜歡玩的,這幾天就多給他買點吧……」


  ——「醫生!您的意思是!!不!!」


  小狐丸搖搖腦袋,把亂七八糟的畫面從腦子裡趕走。專心抬頭向上看。


  那個流星女孩在空中打了個圈,盤腿坐在一張毯子上,娃娃頭被風吹得飛向耳後,黑袍里鼓滿了風,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鳥。


  「喲~~~~~~」她向著言希咲揮揮手,毯子載著她和一隻黑貓,乘著夜風和滿天星光滑進本丸。


  「阿咲,早上好!」娃娃頭被吹得亂蓬蓬的,清秀的臉蛋架著一副大框眼鏡,小心翼翼把毯子停的離地面不足半米,這才埋著頭翻過身,撅著屁股一隻腳先下來,探了探,確定自己踩在地上了,才把另一隻腳放下來。


  第一次住上鋪的高中生一般都這麼下床。


  總之十分不要面子了。


  「來,塞吉奧。」馬猴燒酒對著毯子拍拍手,張開了懷抱。


  黑貓高傲地墊腳走了兩步,縱身一躍,趴在了她的懷裡。


  「啊,晚上好。」言氏少女點點頭,對都市傳說依舊十分欽佩。「換車了?」


  「哦,掃帚拿去4s店修了,上周撞了一個狼吸血鬼,碰瓷的,非要我賠錢,我說我沒錢,他說他失血過多,我要麼獻血要麼賠錢,我哪能認慫啊,反手就給了他一掃帚。」娃娃頭一邊感嘆世風日下一邊埋頭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塵。


  「掃帚都打斷了?」


  「不是,跑的時候撞斷了。」


  娃娃頭拍完了自己的灰,這才猛然張開懷抱。


  黑貓識趣地跳到一邊。


  娃娃頭一頭扎進小姑娘懷裡,抱得死死的,流氓地蹭了蹭胸,在小狐丸拔刀的前一秒慢悠悠退出來。


  「你找我來是……」瞥到了一邊軟軟偎在姐妹身邊的小孩,魔女的話音戛然而止。


  「你……」娃娃臉上懶洋洋的表情慢慢獃滯,看到小狐丸的那一瞬間,眼眶裡閃過了很多東西,有震驚,有唏噓,有讚歎,還有一點點……同情?


  小狐丸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魔女一聲不響,看看小狐丸,看看小狐狸。


  又看看小狐丸,又看看小狐狸。


  看了很久。


  幾個人在走廊下大眼瞪小眼,言希咲生怕打擾了好不容易認真起來的姐妹,連請人進門都不敢說。


  「你可以啊言希咲……這才多長時間不見,你就.……你的人生進程是不是有點快?」魔女好像終於撿回腦子,眨眨眼。


  「什麼?你認真點!」


  「好吧.……你.……你這個事,言鏡知道嗎?」


  「什麼?」小狐狸的事?「不知道。」


  「那你.……這麼信任我嗎?」魔女複雜的心情都寫在臉上,「我很開心我是你在有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人,你放心,姐妹一場,你幫過我那麼多,不會告密的。但是你倆的事.……我覺得家裡不會同意。」馬猴燒酒一副看遍人間冷暖的表情,把自己在電視劇上看過的話都說了一遍。


  「我倆?不,沒有我,只有他。再說,我自己養個小孩,關他們什麼事。」莫名其妙哦!


  「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想瞞著家裡嗎?言鏡怕是會砍死他。」卧槽,看這個頭,這必然是來當審神者之前的事啊,還想自己養??「厲害厲害,新時期的女性就是不一樣。」魔女震驚地搖搖頭,豎起大拇指感嘆自己已經跟不上新時期女性的腳步了。


  「砍他倒不至於,可能會不開心吧。」


  「嘖嘖,豈止是不開心。」魔女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不想再說下去,「說真的,我對這件事持保留意見,但是在孩子方面,我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的。」說完就很糟心的樣子,不再看言希咲,臉一抹露出慈祥的笑容,對一邊傻傻看著她的小狐狸招招手。


  「寶貝,來,過來。」


  「??」什麼?她好醜,她在幹什麼?

  小狐狸不為所動,抬頭看看小姑娘。


  「過去吧。」言希咲推推小狐狸的脊背,示意他走過去。畢竟得讓魔女看看小狐狸的狀況才行。


  小狐狸不開心地撇撇嘴,鬆開了抓著小姑娘披風的手,一步三晃地走下庭院。


  「啊~~真可愛~~」魔女伸出一隻手想摸摸小狐狸的耳朵。


  小孩子輕輕偏偏頭,躲開了。


  「認生?這可不是個好習慣,不過隨我,咱家這一輩孩子裡頭就我自己小時候認生,嘖嘖。」魔女也不生氣,埋頭抖起自己寬大的袖口,嘩啦啦一陣響,袖口裡掉出的東西落了一地,鏡子梳子,斷了腿的眼鏡,眼珠打轉的烏鴉屍體,紐扣,一小節動物的尾巴,一株瑩瑩閃光的草,寫著海底撈的圍裙,一包疑似麻辣燙調料的東西.……

  「我看看啊,都怪你媽,也不跟我說一聲,這頭一回見,我都沒來得及準備見面禮。」自己還是個孩子的馬猴燒酒操起大人的語氣,蹲在地上一陣亂扒拉,最後還是黑貓跳出來咬出一個小小的銀鎖。


  言希咲和小狐丸站在後面對臉懵逼。


  小狐丸好像有點懂了。


  魔女站起身,揮著手裡的銀鎖,對小狐狸露出了誘拐小孩的笑容。


  「來,叫姨姨。」


  「?」小狐狸一臉懵逼。


  「??」言希咲一臉懵逼。


  「.……」小狐丸·喜當爹·我是誰·我在哪站在涼風裡,突然覺得自己被什麼天外飛來的東西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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