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三天.我會我會我會!!!
加州清光一路抱著小姑娘往回走,橫問豎問才問出來是小姑娘說話沖, 把宗三左文字惹急了。
「都是他的錯!」加州清光憤憤的, 「宗三左文字真討厭!」在加州清光的世界觀里, 不管是誰的錯總之不是他家主人的錯!
「我……我也不對……」秋田小蛋糕亦步亦趨跟在加州清光身邊,糯糯地開口承認錯誤,「我把大人藏起來的。」
「又是你!」加州清光虎著臉回頭瞪了一眼嘟著嘴的秋田小蛋糕, 「你能不能少讓我操點心?」
「我沒有讓你操心!!」小蛋糕跳著腳反駁,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理虧, 轉臉去跟小姑娘賣萌, 「大人~大人有沒有生我的氣呀~~~」
「怎麼回事?」大和守安定剛穿好衣服,一進門就對上加州清光的晚娘臉。「主人怎麼了~」說著伸手想去接加州清光懷裡的糰子。
「你走開, 你頭髮上有水, 把主人臉都沾濕了!」加州清光把軟軟的麵糰子護在懷裡不讓大和守安定碰。
「你還沒換衣服呢,一身土味兒啊清光。」
「我……那我放在這, 你不許碰!」加州清光說著把小姑娘放在蒲團上。「你不許碰哦!」紅眸少年緊張兮兮地對大和守安定揮揮手, 「你往後退,不要走那麼近!」
「.……」大和守安定彷彿不認識這個老搭檔了, 「清光你這樣子很丟沖田君的臉啊。」
「切!」加州清光才不要理他, 給小姑娘攏了攏雙馬尾, 最後捏了捏軟軟的小手,「主人不要跟安定走哦。」如果被大和守安定那個傢伙搶走,一定不會還給他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一點?」
可以的。
加州清光少年一邊扯外套一邊火急火燎地往書房跑, 跑了一半又噠噠噠跑回來, 在小姑娘身邊畫了個圈圈, 把麵糰子連人帶蒲團圈在裡面。
「安定,你要是走進這個圈子就是小狗。」加州清光一邊往回跑一邊回頭跟大和守安定吼。
「哦。」大和守安定美少年笑眯眯地看著加州清光跑進書房,扭臉就彎腰抱起了小姑娘佔據了加州清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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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左文字家的寢屋裡就不是那麼和睦了。
小夜幾乎是被二哥放風箏一樣放回來的,斗笠也落在山姥切那裡了,零食更是一件都沒了。
「宗三哥哥。」小夜左文字忍不住開口喊了一聲。
從一路氣呼呼的回到寢屋開始,宗三左文字就坐在窗前低頭看著手裡的衣衫發獃。也不說話也不生氣,皺著眉不知道想些什麼。
從一大早小姑娘變得小小的之後,他就著手幫她準備衣衫了。她是最愛漂亮的了,沒有合適的衣服只能穿小狐狸的衣服湊合,他怕她不開心,於是上午跑去萬屋挑挑選選很久,這麼小的孩子的衣服實在是不多,挑來挑去挑不著個順眼的,只好自己買來差不多的去請教燭台切光忠。
他雖然看著孱弱不堪的樣子,但到底是侍奉天下人的刀劍,家國天下事還能說上三分,要說針針線線的,完全一竅不通。
很諷刺吧。
他一邊想著小小的姬君穿著這件衣服的樣子,一邊比比劃划修改,笨手笨腳的折騰了一天,不知道氣惱地毀掉了多少料子,終於改出一件還算得上滿意的,帶著滿心的歡喜找人去試穿,卻發現人不見了。
「宗三哥哥,我.……你不要生氣.……對不起.……」小夜拉了拉宗三左文字的袈.裟一角。心裡有點忐忑,「我不是……」
「呵,小夜道哪門子的歉?」該說句軟話的人不來,這是欺負他不捨得真生她氣了?「你沒錯。」宗三左文字不再說話,他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只是太難受了,他努力了整整一天,滿心歡喜去給她看,想著她說「好看」,或者皺著小鼻子說「還好吧」。結果呢?
——「那我就直說了。」
看吧,這就是結果。真氣人。
「宗三哥哥,主人她.……變成小孩子之後就……性格也變了一點.……」小夜左文字皺著眉字斟句酌,「你不要……」和小孩子生氣。
「我沒有生氣。」雖然是他不對,但是她就不能說句軟話嗎?就這樣理都不理?
宗三左文字明知是自己和她置氣不對,但是就是越想越生氣,終於猛地站起身,冷冷哼了一聲,手裡的小衣服狠狠一把甩向牆壁。精緻的一件衣服孤零零躺在牆角。
扔完衣服似乎解氣了一點,美人廣袖一甩,髮絲飄飄走向了內間。
小夜左文字一臉懵逼地看著美人二哥發完了火,尋思著是先找葯研安慰一下二哥,還是先去山姥切那裡把斗笠零食帶回來。
先去拿零食吧。
小夜左文字做出了決定,爬起來往外走。
「小夜!」裡面傳來宗三怒氣沖沖的聲音,小夜左文字被定在原地。「宗三哥哥。」
「不許去找她!」宗三左文字以為弟弟要去找小姑娘。
「我沒有,」小夜左文字老老實實回應,「我去把我的零食拿回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提醒「剛才落在山姥切殿下那裡了。」
「.……」宗三左文字覺得小夜可能不愛他了。
小夜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剛要走,就見哥哥從內間步履匆匆走出來,看樣子火氣還沒消。
「小夜,你待會經過二樓順手把這個帶過去。」宗三左文字沉著臉,說著話把手裡疊的整整齊齊一塊柔軟布料放進小夜手裡。「別說是我做的。」
「.……」又不是用飛的,怎麼順路才能順到二樓啊親哥哥……
「好。」看破不說破,小夜左文字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貼心的好弟弟。
小夜領命出了門,盤算著大概用不著葯研藤四郎了。低頭端詳了一下手裡的東西,是一件更加漂亮精緻的小衣服。
怪不得捨得那樣扔……
但是小夜「順路」順到二樓的時候沒見小姑娘在。只有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在進行沒營養的爭吵,大致就是「你把我的主人弄丟了,賠我賠我!」「誰弄丟了,明明是你自己沒放好!」這樣的對話,秋田坐在中間仰著臉,腦袋跟鐘擺似的晃來晃去看吵架。
這些大人都像傻子。
小夜左文字滄桑地搖搖頭,放下衣服和秋田打了個招呼,「宗三哥哥說不能說是他做的。」
然後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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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咲是去找壓切長谷部了。
一期一振煩死人了,一直在她旁邊晃來晃去,裝模作樣地跑來問主殿的公文為什麼沒看完呢云云。
這不是找茬嗎?為什麼看不完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別說她平時就不在意這些,她現在短胳膊短腿的,夠著桌子都費勁,看誰家的公文去?
不過公文確實是越積越多,她平時就常常偷懶,積了一大堆,狐之助每次來了也不會說什麼,只不過拿不到所謂的獎勵罷了,她平時不鍛刀確實也用不著資源。
但現在急於讓清光出陣,她又不能陪在左右,手入的資源就必須要有備無患了。
聽說壓切長谷部干起活來生猛的不像打刀,像大砍刀。
這座本丸確實也需要一個能幫助維持日常事務的角色了。
言希咲倒騰著短腿走在暮色初生的長廊下。
正是快要晚飯的時間了,江雪左文字正從屋后繞出來,看樣子是剛從開心農場回來,次郎和不動行光正坐在廊下晃著退喝酒,見她來了,遠遠的就打招呼,小狐丸一頭長發亂糟糟糊在頭上,舉著刀追殺鶴丸國永,三日月宗近在和今劍聊天,看樣子又在套什麼話。
一派祥和。
壓切長谷部像在每一個無聊漫長的傍晚一樣,第一百零一次整理他的衣櫃。
說是整理衣櫃,他的衣服來來回回就那麼幾件,哪裡用得著整理,不過是看看那件衣服還在不在。
他的主,在他醉酒狼狽的時候把他送回房間,被他強行留下了這麼一件衣服。
他應該補好恭恭敬敬送回去的。每一個壓切長谷部都會這麼做。
「但是.……」主的衣服那麼多,少一件.……也不會在意的吧。
他悄悄留下來,折得整整齊齊放在衣櫃一角,簡直像養了一隻寵物,一天拉開衣櫃看上好幾遍。
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這樣乾的呢,有點羞恥心和背叛感,總覺得背叛了主對自己的信任。
得了吧。他搖搖頭嘲諷自己,什麼信任,沒有。
他不過是像每一個壓切長谷部一樣,想要離主近一點。
主是他的命啊。
「主。」在她抵達之前,每一個沉沉不見盡頭的夜,他都躺在手入室昏黃的光里,聽耳邊同僚痛苦的喘息,舌尖婉轉千百遍,叫了又叫,說出來的卻總是疑問的語氣。
作為一振壓切長谷部,他竟然對主的意義產生質疑。
真可笑。
他再次在手入室張開雙眼的時候,順從自然地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你是.……主?」沒有反抗,只有疑惑。
你是我的主嗎?你說是,那就是。
壓切長谷部需要的只是一個主,主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符號,是一個效忠的對象,他藉由這個符號實現自己忠誠的幻想,至於這個符號是誰,不重要。
只要是主就可以了。
壓切長谷部是把自私的刀。
為主生為主死,為主燃燒殆盡。多麼偉大,多麼感人。
只有主,主是誰呢?誰都可以。
可是……如果身為主的人不喜歡他呢。
歌仙兼定話越來越多,印象里這個室友並不是多話的性格,現在一天到晚嘮嘮叨叨姬君如何如何。
其實,哪裡用得著歌仙來說?他可是壓切長谷部啊,主有哪裡是他不知道的呢。
她口味淡,喜歡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喜歡味道不甜膩的洗髮水,行走間右手會虛虛握成拳,握刀時食指用力大一些,每天花掉半個時辰在臉上塗塗抹抹,出招時更喜歡用左腿,喜歡喝酒,烈酒最好,鮮少有耐心品茶。
不喜歡麻煩事,不喜歡早起,不喜歡被嘮叨,不喜歡吃蘿蔔,不喜歡高溫的夏天。
不喜歡壓切長谷部。
初見的時候她似乎就被他嚇到了,從那以後都對他避之不及。
壓切長谷部成了被主討厭的刀。
太慘了吧。
還有更慘的。
主連討厭都不討厭壓切長谷部,主只是不喜歡他,連討厭的程度都達不到。
唉——壓切長谷部嘆了口氣,伸出白手套包裹的食指戳了戳那一小塊折的方方正正的布料,習慣性地說起話來。「你說.……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然後假裝自己是那件小衣服,回答起來。
「當然是因為你笨啦!」
「哎——果然是因為這個吧,壓切長谷部,什麼都不會,所以才會這樣……」才會被毫不猶豫地送出去,才會被丟棄在看不見的角落。
暮色初生的本丸里,房間里沒有點燈,光線暗到快要看不清,身著整齊神父裝的青年獨自跪坐在角落的衣櫃前,一副敗犬姿態,戳著布料自說自話。
畫面可笑又有幾分凄涼。
「壓切長谷部,不討喜吧。」又固執又死板。
沒有短刀可愛,不會說漂亮話,不會做好吃的飯菜,不會幫她選好看的衣裳胭脂。
能做些什麼呢,什麼都做不了。
她有加州清光,有秋田藤四郎,有膝丸,還有宗三左文字,燭台切光忠也同她很要好。
於是他只好日復一日地等待。
每一天清晨認認真真穿好出陣服,跪坐在房間里等著她有什麼事情吩咐他來做。然後一直等到日落。每每主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都第一個衝上去,然後落寞地退回來。
歌仙都看不下去了,卻除了嘆口氣也沒有別的辦法。
「太笨了,壓切長谷部。」煤灰色短髮的青年垂頭喪氣地戳戳柔軟的布料,悶悶地罵自己不爭氣。
他曾經想了又想,到底還是去拜託歌仙幫他說些好話,歌仙兼定皺眉猶豫了半晌,卻搖搖頭說這樣對她不公平。
他愣了愣,沉默著點了點頭。
也是。
你說的沒錯,壓切長谷部,這樣一把糟糕自私的刀,還是算了吧。
可是沒辦法,對主命的渴望刻在血脈里,越是躁動他就越是唾棄自己,越是壓抑卻越是激烈得將要衝破血肉之軀。
「主啊.……」
一邊覺得自己把她當做滿足自己對主命渴望的工具,真是可恨又可恨,於是拚命壓抑自己的本能,另一邊卻被自己的本性驅使著,對主命的渴望一日強過一日。同時又覺得自己那麼不中用,不被喜歡也是應該的。
總有一天會壞掉的。
他甚至開始思考如果完全暗墮了怎麼辦。
那也要為主著想啊,要在失去理智之前自己走進碎刀池才行!他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如果……能被主喜歡就好了。固執嚴肅的青年重新走進這個死胡同。乾脆在空蕩蕩的寢屋裡抱膝坐下,英俊臉龐埋進雙膝,垂頭喪氣地蹭了蹭。
「啊啊啊啊啊要怎麼辦啊!!!」
壓切長谷部把臉龐從臂彎里拔出來,不顧形象地仰頭大叫起來。
「我說.……」障子門突然被拉開。
個頭小小的女孩逆著光站在門前,光線讓她整個人的邊緣都毛茸茸的,正一手扶著門,有點不解地看著保持仰頭嘶吼狀的青年。
言希咲覺得有點尷尬……該不是打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吧。看到別人不想被看到的一面,似乎有點……
「.……」壓切長谷部也呆在原地。小小的主君站在門前,歌仙就在庭院里,所以一定不是來找歌仙的,那就是來找他的,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主來找他這種事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壓切長谷部忙不迭地放下雙臂,手忙腳亂往前沖,期間腳下一滑還狠狠跌了一下。嚴肅的青年來不及揉揉膝蓋,就趕緊把當寵物養了很久的小衣服摟進懷裡,一臉警惕地望向站在門前的小姑娘。
不想還給您.……
「.……」言希咲沉默了一下,「別怕,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你……批公文會吧.……」
「我?公文?」壓切長谷部覺得自己大概又在做夢。
一瞬間,言希咲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又看見了當初在手入室的那個肉包子打狗青年。
「我會我會我會,這個我會!!」
煤灰色短髮的青年眼睛亮晶晶的,開心的表情罕見的寫在臉上,像突然興奮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的話一定樂顛顛的搖起來了。
「那……」
「交給我吧!」
「我們.……」
「去吃晚飯吧!」
「那我.……」
「我抱您過去吧!」
「其實.……」
「您允許嗎?」神父裝一絲不苟,單膝跪在小小的女孩面前,剋制又忠誠。
「.……好。」言希咲有點恐懼地向後縮了縮,但是不用倒騰短腿的誘惑有點大,於是還是乖乖張開肉胳膊。
壓切長谷部小心翼翼地抱住軟綿綿的糰子,暗暗擔心自己揮刀的雙臂會不會太硬。
「你笑什麼?」小小的麵糰子坐在青年有點僵硬的懷裡,皺眉不是很愉悅地問。
「沒什麼。」這可不能與您說呢,這樣的心情說出來真是太丟人了。
主。
主命為天的刀劍付喪神把主君抱在懷裡,真正意義上抱住了全世界。
壓切長谷部開心的不知所措,開口想喚一聲他的主君。
「阿咲.……」,說完自己都愣了愣。
「什麼?」
「主。」青年搖頭失笑,真是昏了頭了,怎麼能叫主的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