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九天.結果子給你吃
膝丸跟在少女身邊跨進門，打從走進庭院就悄悄摸上本體。
庭院里熱鬧的很, 喝茶的, 曬太陽的, 打掃的，作死的，三三兩兩做遊戲的, 熱鬧祥和的像任何一個普通的本丸。
就是太熱鬧了些。
「他們.……都不用做事嗎？」膝丸皺眉偏了頭，低聲問護在身後的少女。
「做啊, 洗衣服做飯都會。」
「.……誰問你這個啦!我說遠征和出陣。」膝丸乾脆停下來, 回身看小姑娘，「你……你指揮不動他們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唔……沒想過。」少女偏偏頭, 頭一次考慮自己安排本丸刀劍做日常的事。「我可能只是暫時擔任這裡的審神者。」
「唔, 那就好。」膝丸點點頭，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倒是小狐丸站在少女身後臉色難看的很。
「大人~~」亂藤四郎飛著撲過來, 裙袂飄揚。
膝丸默不作聲擋在少女身前。
亂藤四郎向左走。
膝丸向左挪挪。
亂藤四郎向右走。
膝丸向右挪挪。
亂藤四郎再向左走。
膝丸接再向左挪挪。
亂藤四郎終於感覺到對方的故意, 收起臉上的甜美笑容和張開的手臂，雙手插著腰仰著臉就要發火！
「我說你這個人, 找茬是不是！！」
「離她遠一點。」膝丸沉著臉站在少女身前, 雖說看過了亂藤四郎再戰場上與女孩子親密的模樣, 但他現在就是不想讓亂藤四郎在撲上去。
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對她不利呢。他們可是暗墮刀，哼！
薄綠馬尾的青年憤憤地歧視著對方暗墮刀的身份。
「大人~」
「阿咲~」
亂七八糟的小孩夾著小老虎往上撲。
「剛剛您去哪裡啦，本來打算找您捉迷藏呢~」最終包丁獲得了勝利, 摟著少女的腰仰臉撒嬌。
「你幹嘛不攔包丁！！」亂醬氣到升天, 恨不得咬膝丸一口。他今天穿了漂亮的新裙子, 特意想來給阿咲看！
「.……哼！」薄綠馬尾的青年身上掛滿了短刀，不想承認自己沒攔住的事。
「沒事。」少女拍拍膝丸的背，一個一個把較勁的短刀摘下來。「你們去玩吧，我帶他去房間。」
小孩子們不大開心，橫豎也沒什麼可說的，一個一個戀戀不捨的偎著不肯走。
「主殿。」宗三左文字領著弟弟停在少女身邊，「終於.……得到了？」
「嗯。」少女點點頭，自然知道他說的什麼。
「那真是恭喜您了。」少女顯而易見的愉悅刺眼的很，宗三左文字甩手扭頭就走了，氣呼呼還委委屈屈的樣子讓審神者一頭霧水。
怎麼了這是？？
「哈哈哈哈，宗三也有今天！！」今劍拍手稱快。
「得到.……什麼？」宗三左文字和少女的對話旁人都聽不懂，這讓膝丸不太高興。
「你啊。」少女一個一個拍小朋友的頭，沒有回頭看人，答的自然無比。
「什……什麼啊。」膝丸突然紅了耳尖，手背在背後悄悄握緊了本體。「你……你一直覬覦.……我.……」
「是啊。」
「你……你怎麼不早說!」
「那時候我沒有……那個誰。」
「誰……誰啊，關別人什麼事，根本就是你的關係吧，切~」膝丸別開了頭，悄悄瞥上少女神色，卻見對方真的開始思考。
「是……」少女皺眉思考，細細回憶那個笑眯眯的哥哥叫什麼名字。
「是他。」突然眼前一亮。
「？？？」剛走來的髭切一臉懵逼。
「阿尼甲~」膝丸突然蕩漾，對著兄長打了個招呼，回頭給少女科普，「阿尼甲的名字是髭切，因為曾連犯人的鬍鬚一起砍斷所以被這樣稱呼的，阿尼甲很厲害哦。」
「你不要忘記啊。」
「啊啊，害羞丸的記性真好啊。」髭切笑眯眯戳穿弟弟緋紅的臉。
「才……才不是害羞！我的名字是膝丸!」
「你在害羞嗎？」少女眨眨眼，認真地湊上去問。
「沒有！！我沒有！！」
「你的臉紅了。」
「啊，是紅臉丸嗎？」
「那是被氣的！」膝丸對少女兇巴巴辯解，回頭一臉生無可戀，「是膝丸啊阿尼甲。」
「氣什麼？」少女回身接著向源氏的房間走。
「還……還不是因為你……你一直覬覦我！」
「嗯，這倒沒錯。」坦然承認。
「對，所以才會生氣的。」
「可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我上當了不行嗎？」
「啊，那我真是個壞人。」
「你就是！還故意撒謊嚇我！」「不對.……我可沒有被嚇到！」
「噗。」
「你笑什麼」
「.……」
「你不要笑了！」
「.……」
「不準笑了！！」「我真的生氣了！」
好不容易跟上的髭切再次獨自站在庭院里，默默環視亂七八糟的本丸。鶴丸國永今天是在被江雪左文字追殺，今劍和秋田了爭奪鞦韆眼看就要動手，小狐丸糊了一頭漿糊徒手捏碎了小梳子，歌仙兼定頑強的賞花吟詩。
「哈哈哈，髭切啊，要來一杯茶嗎？」疑似渣男並且聽說十分強大的天下五劍之一窩在陽光里笑的一臉智障。
「新茶。」鶯丸似乎剛回過神來，跟著點點頭。
「.……不必了。」源氏重寶笑眯眯的轉身走了。
這本丸吃棗藥丸。
這弟弟丸也吃棗藥丸。
這一屆的同僚不行啊。
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是我遇到的最糟糕的一屆同僚：）
——
審神者跪坐在矮几前，擺弄著小狐狸的本體，腦子裡盤算著要怎麼樣把一天有半天窩在本體里睡的小孩養壯一點。
「主人。」加州清光一身暗紅浴衣，盤腿坐在少女身邊。
「嗯？」少女一回頭，一顆鮮紅的櫻桃就湊在她嘴邊，少年艷麗欲滴的指甲和白皙漂亮的手指，沾了濕淋淋的水在陽光里閃閃發亮。
「是不是很甜。」加州清光趁少女張開嘴的瞬間塞進去，指關節趁機碰了一下女孩子軟軟的唇瓣，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托著腮笑眯眯看少女嚼啊嚼。
「甜。」少女誠實地點點頭。
「我也想嘗嘗看啊。」少年透紅的眸子里一片溫柔，眨眨眼似乎很垂涎欲滴的往碗里看。
「你吃啊。」女孩子無動於衷，站起身推開了窗，驚起濃綠中一隻雀兒喳喳叫了兩聲，不安的蹦躂兩下又回到原地，歪著頭蠢兮兮地往屋子裡看。
女孩子回到蒲團上坐下，窗外的細碎陽光和樹蔭一涌而入，滿眼美麗的綠興緻勃勃抖動著，加州清光還是不動，濕淋淋的手捧著白瓷的碗執拗看著少女一舉一動，像只急於確認自己被在意的貓咪。
少女眨眨眼，思索了一下，試探性地拍拍自己的腿，「累了嗎？」
「哎？」加州清光捧著碗等了半天，等來的結果與預期有點不同，不過……「是啊，累了哦~」說完大頭一倒躺倒在少女身上。
「不用這麼著急訓練。」審神者動動腿，好讓少年躺的舒服一點。然後就不再說話，低頭專心研究手裡的太刀。
加州清光自己吃著櫻桃，時不時舉著胳膊塞進少女嘴裡一個。
「主人。」碎金在神明少年漂亮的臉龐上搖曳著，纖長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眼角，帶著少年特有的溫柔清亮，髮絲被手指拂過，也帶了水汽，濕漉漉地貼在少年白凈的臉頰邊，看起來竟然有些柔順天真的孩子氣。
真好看啊，清光。
審神者被晃了眼，在心裡感嘆著。
「您……鍛刀了？」
「嗯。」
「是……膝丸。」
「是。還有髭切。」
然後就不再說話。
加州清光垂著眼，不再看少女專心的樣子，怎麼想怎麼心裡酸。
他可知道，主人對那個膝丸有多執著，如今又為了他強行鍛出髭切來。
討厭！
討厭！！
暗墮到骨化的膝丸，有什麼好！
有加州清光那麼可愛嗎？！
少年委屈地撇撇嘴，食指不甘心地扣扣碗上凸起的花紋。
就知道會這樣。
加州清光這樣便宜的刀，不好用的刀，怎麼都比不上那種珍貴的刀來的令人開心吧。
加州清光算什麼呢。
打刀的鍛造時間是九十分鐘。
不需要複雜的公式，只要三百五十單位的各類材料，隨手丟進鍛造爐里，九十分鐘的等待，就能得到一把加州清光。
戰場上也是多到要人厭煩。
甚至，像他.……是政府強行送給的刀。
一點代價都不需要付出。
太廉價了。
加州清光，太廉價了。
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政府的決定就是這樣，加州清光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刀。
他也很.……希望自己變得珍貴。
可是，和那些有著響亮名氣的刀劍不同，不珍貴的刀，難用的刀，寵愛也好，被使用也好，正是因為廉價，才要更加努力不被替代。
都是要靠著比別的刀更拚命的努力才能得到的。
正是因為不夠珍貴，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努力才行啊。
即使生於河源下游，被自身的形態所限制著，他也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強大再強大。
揮刀的速度再快一點，突刺的氣勢再強一點，劈砍的力氣再大一點。
再強一點，再強一點，再強一點。
她才會明白他比那些珍貴的刀都合適站在她身邊。
「主人很喜歡他嗎？」少年牽動著臉上的肌肉，勾起水潤的唇，牽住了少女寬寬的衣袖。
少女低頭俯視著白白凈凈一張臉，付喪神大概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仍然帶著可愛的微笑看她。
如果說是的話會不會哭出來呢？
言氏少女突然這樣想。
不過果然還是不行。
「喜歡你比較多。」這是什麼亂比較？
「哎？真的嗎！？？」驚喜地張大眼睛。「不是，主人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不過最重要的還是.……
「即使我不珍貴也會喜歡我嗎？」
「.……是。」
「說話算話哦。」
「是。」「不是說了會永遠跟著我嗎。」
「可是.……即使是這樣，也希望主人喜愛我啊。」已經貪心地不滿足僅僅是跟在你身邊了。
「是喜歡你。」
「只要我跟著就會喜歡嗎？」
「是。」
「那就是……」及時住嘴，「嘿嘿嘿。」有些事自己偷偷開心就行了。
即使是不珍貴的刀，不是因為是加州清光而被忽視，也不是因為是加州清光而被喜歡。而是單純的因為，是他，而被喜歡。
只要跟在身邊就會被喜歡著，而他早下定決心會永遠跟在她身邊。
傻兒子被哄好了，樂顛顛在少女膝上一會翻個身，一會蹭蹭腦袋。
「清光，以後衣服好好穿。」整天鬆鬆垮垮的，一點都不像好人家的姑娘。
「好呀。」「以後給我買新衣服，主人說怎麼穿就怎麼穿。」
障子門發出唰啦的響聲。
「阿咲」今劍拉開門慢慢走進來，臉色沉靜嚴肅。
「怎麼了？」小天狗少見地沒有蹦蹦跳跳進來，讓少女十分驚奇。
「我……我快要死了.……」
「什麼？」加州清光比少女還震驚，騰地一下從少女身上起來，掀翻了肚子上的碗。
身為刀劍除了自行跳刀解池好像沒有別的辦法決定自己的死亡。
「今劍.……你乖，告訴我。」少女摟過來小孩瘦瘦的身體，嚴肅地直視著小孩嫩嫩的臉。「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是不是鶴丸國永？」
「不是。」今劍順從地坐在少女懷裡，冷靜地搖了搖頭。「應該謝謝鶴丸。」
「接下來，我會變成一株櫻桃樹。」今劍的小臉竟然十分平靜。
「？？？」審神者和加州清光一臉懵逼。
「我……我很喜歡阿咲。」強撐著平靜的表情，小天狗的眼圈有點紅。
「如果.……如果能夠早點遇到阿咲就好了。」
「我想要……一直和阿咲在一起，像和義經公大人一樣一直在一起。」
「即使變成了櫻桃樹.……」大眼睛里兩包淚水，胭脂像兩朵花綻放在眼角。今劍開始給自己規劃樹生，「我也想要一直站在本丸里。」
「阿咲.……阿咲就可以一直看到我了。」
「阿咲可以在我的樹葉下面乘涼，還可以摸摸我。」
「如果我嘩嘩嘩抖動葉子的話，就是在和阿咲說話。」
「春天，還可以結櫻桃給阿咲吃……」
「吃到我的果子，就可以想起了我了吧.……」小天狗輕輕眨眨眼，水珠滾著滑落。
「這樣想也很開心呢。」掛著淚的小臉仰起來。「我會努力結出又大又甜的櫻桃的哦！」
非常認真。
「什、什麼」加州清光震驚於今劍像模像樣的哀傷，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成為人的時間太短，以至於缺少了一些關鍵的知識。
難道是三條秘術？？
「可惜沒有辦法抱抱阿咲了。」
「等等。」少女制止了今劍要結果子的打算，「為什麼變成櫻桃樹？」
「哎？還……還可以變成別的嗎？」「阿咲.……阿咲不喜歡櫻桃嗎？不要.……那樣我好慘啊QAQ。」
「你做了什麼會變成樹？」少女哭笑不得。
「我說.……可是阿咲先答應我會把我放在本丸。」
「.……好。」
「也不許不喜歡櫻桃.……我也沒辦法變成別的了。」無能為力的憂傷。
「.……好。到底怎麼回事？」
「要常常來看我，還可以在我的樹下喝茶QAQ。」「三日月也可以一起。」「但是不許他笑。」「不然我會把小蟲子丟在他頭上。」
「說起小蟲子……會不會咬我，好痛啊QAQ……」
少女「啪」地一下拍在今劍頭上，打斷了小天狗的憂傷。「怎麼回事，誰跟你說的你要變成櫻桃樹？」
「我……我不小心吃了櫻桃樹的種子。」
「鶴丸說……種子會在我肚子里生根發芽。」
「然後.……今劍慢慢的就不見了，只剩下櫻桃樹了QAQ」
「.……」果然.……
「哈哈哈哈這種鬼話你也相信嗎？」加州清光簡直要笑死了。
「我！！我本來是不相信的！」今劍急紅了小臉，「可是.……我..我已經發芽了……」
「？？？」加州清光少年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看嘛……」今劍低低頭，果然，一截櫻桃枝長在小天狗的丸子頭旁邊。小天狗伸出小手愛憐地摸了摸櫻桃枝，「哎……我就努力長的好看點吧。」
加州清光不信邪地伸手摸，被今劍啪地一聲打開了。「不許你摸我！」小天狗有點生氣。「只許阿咲摸。」「結了果子也不給你吃！哼！」
少女冷著臉伸手就是一拽。
「啊啊啊，好痛好痛！！」今劍疼地齜牙咧嘴。
「什麼？！難道是真的？」加州清光感覺自己的三觀被衝擊了，趴上去看小天狗的腦袋。
少女伸出手指，順著今劍的枝丫往裡摸，果然樹枝根部和軟軟的髮絲粘做一團。
「漿糊。」少女嘆了口氣，粘的還真結實，跟真的一樣，今劍不懂得這些，自然傻乎乎地信以為真。
「什麼？」今劍著急地仰臉，「啊痛痛痛！！」不小心又扯到頭髮了。
「不要擔心，粥熬的漿糊，洗一洗就不見了。」少女不敢再隨便拽，轉而問一個更關鍵的問題，「誰跟你說的那些？」
「鶴……鶴丸0-0」
「.……」果然。
加州清光已經連淚都笑出來了。
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女皺皺眉，越過加州清光癱在地上的身子，伸手摸起盛著櫻桃的碗向外狠狠一甩。
「噗。」瓷碗穿破紙門。
「啊！」一聲慘叫傳來，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今劍，去看看鶴丸國永。」少女拍拍小孩的背。
「什麼！？鶴丸？！(╯‵□′)╯︵┻━┻」今劍擼著袖子發著芽就往外跑。
「你別打他。」少女怕今劍吃虧，趕緊囑託。
「不行！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III」今劍表示氣到發芽，一定不能放過他！
「讓岩融去。」
外面噼里啪啦的響開了，還伴著今劍大叫「岩融岩融」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加州清光捂著肚子笑倒在少女身上，臉色緋紅一片，滿臉都是淚水。
「這麼好笑？」少女哭笑不得，伸手幫著輕輕揩了一下少年臉上的淚水，擼了一把蹭亂的髮絲。
「沒有沒有.……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忍不住笑，「我的肚子好痛啊哈哈哈哈。」
「那就快別笑啊。」少女的手被加州清光拿著捂到肚子上。順從地輕輕揉起來。
「唔……呼.……」加州清光長長呼出一口氣，眯著眼睛享受少女手心的溫度。
比他的體溫稍高一些，比他的手掌小，比他的手心軟一些。
笑的心裡的陰霾全都不見了。
天氣晴朗，櫻桃好甜。
夏天要開始了。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