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七天.膝蓋丸你快跑啊
一期一振跟在少女身後企圖解釋些什麼。
「主殿,您不要誤會啊, 夫妻刀什麼的只是人類強加的稱呼而已……不, 我並沒有否認的意思, 那畢竟是存在的.……但是其實只是我們的主人之間……我們雖然有些緣分但是.……」
越描越黑。
一期一振說著說著頹喪地低下了頭。
「一期尼,你在難過嗎?」秋田窩在女孩子懷裡,軟趴趴地扯了扯兄長的袖口。總覺得一期尼有些傷心呢。
「是。」能不難過嗎,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少女沉默注視著青年,王子樣的粟田口家長子此時絕望地捂住臉。看在他擁有眾多弟弟的份上, 再次安慰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不要難過。」
一期一振抬起頭, 雙眼間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強扭的瓜.……不甜。」說不定刀劍奮起反抗是因為前任審神者的所作所為無異於拆散有情人呢。
Get了一個大秘密.jpg,少女愉悅地離開了。
加州清光也學著少女的樣子, 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
沉重而同情的。
「不甜。」
然後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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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二天整個暗黑本丸都知道了三日月和鶴丸當著一期一振的面在審神者起居室里蜜汁體位。
一期一振:「什麼叫當著我的面(╯‵□′)╯︵┻━┻」
彼時一期一振正在廚房裡幫著燭台切打下手, 本丸之母忍了很久,對同僚的關愛(八卦)之情戰勝了理智, 一邊往鍋里倒水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安慰, 「一期,別難過。」
一期一振:「喵喵喵??」
「我都聽說了。」host之王掛起慈母般的笑容。
「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主.……她可能不太了解一些事情。」
「終於有一個人懂我了QAQ」一期一振感激地點點頭, 「燭台切, 你.……我真是太感動了。」
「不過啊,主說的也沒錯。」燭台切開始切土豆,「有些事強求不來的。」
「???」我怎麼覺得不大對勁?
「做刃嘛, 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燭台切先生說著推開了切完的土豆, 伸手拿起一顆白菜, 修長的手指壓在水靈靈的菜上開始切,「吶,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啊,要向前看才行啊。」
燭台切先生放下刀掀了一下鍋蓋,水開了。
「吶,你餓不餓啊,我煮麵給你吃啊。」
燭台切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我不想……」總覺得你誤會了什麼。
「我餓啊,煮碗面給我吃啊!」鶴丸張著羽翼從外面衝進來,咋咋呼呼就喊餓。
「啊,鶴先生。」燭台切笑眯眯,「好,煮麵給你吃。」
「嗯嗯。」鶴丸隨手叉起一個丸子嚼啊嚼,在廚房裡轉來轉去等著被投喂。
「鶴先生,你的羽織呢?」燭台切真開始往鍋里下面,「放蔬菜嗎?」
「放。」鶴伸頭看看鍋,嘿嘿一笑,「羽織扯壞了,拜託阿咲幫忙縫了。」不知道想起什麼,又開始紅臉。
「哦?主幫忙嗎?」燭台切頗有些驚奇地看了鶴丸一眼,「那可真令人羨慕啊。」「放蔥嗎?」
「不放。」鶴丸得意地揚揚頭,「昨天阿咲回來的時候我們還沒有處理好。」「阿咲幫三日月解了髮飾又帶上的。」「便宜他了,哼。」「不過總算是沒有白受罪啊~哈哈」
「不,我白受罪了:)」一期一振表示我什麼都沒有得到,除了同情的眼神。
「啊,小一期~」鶴似乎是剛發現有這麼個人在,「說起來,你和三日月怎麼回事?」
一句話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我……」我說什麼都沒有你信嗎?
「啊,三日月那麼好看,你不虧。」長者姿態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
門口的髭切默默拎著茶壺離開了。
「我還是別喝水了。」
「暗黑本丸真可怕。」
「沒想到你們暗墮刀之間還能有這種關係……」
而一期一振:「能不能不要拍我的肩了(╯‵□′)╯︵!!」
「你們明明都清楚的!」
「再說就手和場見啊混賬!!」
「我們清楚什麼?」燭台切開始往外盛面。
「什麼?」鶴眼巴巴的專註於面,跟著燭台切的手扭動腦袋,跟著重複了兩個字。
「你們不要裝糊塗啊!」
「我們裝什麼糊塗啦?」燭台切把面過了冷水,順手拿了筷子,把碗往鶴面前一放。
「糊塗啦?」鶴開始呼嚕呼嚕吃面。
「明明只是一個誤會啊!」
「誤會?我們不清楚啊。」燭台切要笑死了。
「清楚啊。」鶴又專註於面,還一邊重複燭台切後幾個字表示支持夥伴。
「好了好了,」燭台切感受到一期一振絕望,「我們開個玩笑。」一期一振的表情好神奇哈哈哈。
「玩笑。」吃面群眾.jpg
「你餓不餓啊,我煮麵給你吃啊。」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給你吃。」吃面群眾.jpg
「不:)」一期一振覺得有些暗黑本丸自相殘殺也不是沒道理的,「我不想吃。」
「請不要拍我的肩。」簡直就是黑暗的回憶。
氣呼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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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妝博主在書房裡跪坐著,打開塞得滿滿的化妝箱,扒開亂七八糟的化妝刷和粉撲,找出一面不起眼的小鏡子,隨手捏了個訣,鏡面像投入了一顆石子,中心漾開水一樣的波紋。
鏡子里代表著膝丸的點已經變得通紅,緩緩移動著,時走時停。
似乎能看見那個青年咬著牙跌跌撞撞的樣子。大概是一次一次跌倒,然後默默抿著唇爬起來吧。
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委屈的可愛表情呢。
「啊,成熟了。」言氏少女這樣想著,收拾收拾準備收穫了。
膝丸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理智已經走到最後了。昨天他在戰場上砍傷了一個亂藤四郎,那個亂藤四郎嬉笑的樣子讓他混混沌沌的腦子突然疼的厲害。
恍然間彷彿看見那個奇怪的女孩子帶著暗墮的亂藤四郎。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的亂藤四郎已經重傷了。
不敢看對面付喪神仇恨驚恐的眼神,他像狼狽的喪家之犬,握著本體跌跌撞撞地逃離戰場。
「呼……呼.……」沒有力氣了,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蒙上一層血舞,紅的像熊熊燃燒的火,薄綠髮色的青年脫力坐在地上,不敢想自己剛剛失去理智的模樣有多醜陋,他雙手抱著膝垂下了頭。
好委屈。
不公平.……
就這麼變成野獸了嗎。
不甘心啊……還沒有.……還沒有.……
滾燙的眼球突然一陣濕潤,他空出一隻手捂住眼睛,水滴流過乾澀的臉頰,不經意間,觸上下頦冷硬的白骨。指尖一僵,巨大的絕望席捲而來,他幾乎要溺斃在黑暗裡。
長發和絲帶在風沙里揚起來,和著粗糲的沙拂過臉頰。
不可以.……不可以
在失去理智之前,至少要.……
面無表情的青年照舊舉起利刃,狠狠插向大腿,他像是沒看見猙獰外翻的皮肉,用本體做杖,趁著片刻的清醒,歪歪扭扭站起身子,向著林間走去。
即使明天就要墮落成毫無理智的野獸,
也要在太陽落下之前,
確認你還好,
在此之後,
我就再也不能保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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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撐著腮,歪頭看著鏡面上小小的紅點移動著,最終停在一處再也不動了。
比預想的撐的久了一點點,真是的,怎麼這樣,總是給人驚喜。
審神者站起身,對鏡整理著衣衫,最後將耳邊碎發撫平,端莊的言氏少女慢悠悠向著本丸之外走去。
在這裡嗎?
本丸之外那片樹林,是在滂沱雨中初次見到他的地方。
膝丸小心翼翼地躲在樹后,悄悄探頭看了看那座本丸的方向。朱紅門,琉璃瓦,蓊鬱過分的枝丫探出牆外,托著嫣紅拚命伸向高遠的天。
春.色如許。
膝丸縮回腦袋,垂下臉,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過得好。
並沒有用得著自己。
放心吧。他這樣對自己說,假裝沒有感受到心口一片酸澀。
可是,見不著……
輕輕抬手摸摸自己下頦的白骨。
也好。
以前她.……可是誇過自己好看呢。
最後悄悄在樹后露出一雙眼,他盯著那扇門,將朱紅的顏色和那個奇怪女孩的微笑一起狠狠按進心底最深處,確保自己記住了,抬腳朝著來時路走去。
「變成野獸的話,不知道會不會遺忘。」
「最好不要.……」
薄綠髮色的青年念念叨叨,只顧埋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如果刀劍也有來世就好了……」
「下次一定要好好等著,絕對不能被其他刀劍搶了先……」
——
「喂!」
他身子一僵。
「真是的,都出現幻覺了,看來時間真的是.……不多了。」
他狠狠吸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繼續埋頭跌跌撞撞向前走。
——
「膝丸!」
青年怔愣愣停在原地,巨大的欣喜擊中身體,熟悉的聲音讓他幾乎要流下淚來,迫不及待地想回頭看一眼。
少女見人停下了,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追了,又恢復慢悠悠的速度拎著裙角一步一步走向他。
然後,
那個青年人突然慌慌張張加快了腳步,逃一樣的往前走,緊走了幾步之後乾脆跑起來了。
跌跌撞撞地隨時要倒下,就是不肯停步。
???
Wtf
跑什麼跑?
少女被薄綠的馬尾晃得一陣眼暈,又急又氣,氣勢洶洶地大吼。
「膝丸!」
「你給我停下!」
青年頓了頓,接著跑。
少女在後面追的一陣心急,恨不得抬手就扔石頭砸他腦袋。
「你再跑我就打你哥哥了啊!!」
「說不定還會被其他刀劍欺負哦!!」
提起阿尼甲.……膝丸果然頓在原地不再跑,背對少女垂頭站著,像小學生罰站一樣委委屈屈的。
「果然是個兄控.……嘖嘖嘖。」少女嘆了口氣,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搖著頭走上去。
「你跑什麼?」少女從他身後走來,伸出纖纖指戳了戳他的肩胛,「跑的了嗎你?」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能跑得了的。
「唔……」膝丸被戳的往前一栽,趕緊穩住身子,也不答話,保持低頭罰站的姿勢背對著她。
「你……快要死掉了哦。」少女打量著青年人渾身血污的樣子,偏偏頭,試圖看到青年人的正臉。
「你……你別管!」膝丸順著少女的方向也扭過了頭,柔順的發尾輕輕掃過少女臉側,再次背對著少女的方向。
「我擁有了你的阿尼甲哦。」少女也不惱,伸出食指點點唇,「你不是很想他嗎?」再次探了探頭。
「你……你要好好照顧阿尼甲.……」他扁扁嘴,抬手擋了她一下,「阿尼甲,很厲害的。」留下一個後腦勺給少女。
「那麼.……」少女也不惱,乖乖退回原地,「最後再問你一次。」蠢蠢欲動著。
膝丸似乎是沒有發覺。悶悶的問了一句,「什麼?」
「你要不要.……」少女悄悄側了側身。
「跟我走!!!!」突然一個跨步,猛地繞到他面前。
「唔……」迎接少女的是一片突如其來的黑暗。
「你……」膝丸慌慌張張捂住少女的眼睛,「你不要……」聲音里的哭腔讓少女一愣,「求你了……不要看.……」
冰冷的手甲覆上溫軟肌膚,即使透過皮質的手套,少女也能感受到手套下僵硬纖細的白骨。膝丸低下頭,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臉龐。與自己漆黑手套形成鮮明的對比,該是一片白膩溫熱,可是他.……根本感受不到。
「嗚……」青年人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臉頰埋在她的頸窩裡。
臉頰的肌膚尚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鼻尖縈繞著少女氣息。
鼻子好酸……
「你……不要看我啊.……」委委屈屈的聲音悶在她的脖頸間,黑暗讓觸感被放大無數倍,她感受到掃在脖頸軟軟的碎發,青年冰冷的肌膚,骨質的觸感硌的脖子發疼。
還有。
濕潤潤的的流進衣領間的。
「哭了?」她眼前一片黑暗,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頂。
「沒有!」青年飛快地否認,對她摸小孩子一樣的動作頗為不滿,無奈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攬著她,根本騰不出手來,只好搖了搖頭想把少女的手掌晃下來,「不要摸我的頭啊。」
「髮型都亂掉了。」他的馬尾。
「哎?」少女一陣失笑,「反正是我綁的。」「你放手,我再給你綁一次.……」
「不行!!」他急急打斷少女的話。
「不可以的.……」
「那你放開我。」
「不放。」放任自己最後一次耍脾氣,青年抱緊懷裡的身軀,埋頭在少女頸間,聲音悶悶的。「放開你你就會看的。」給自己找個理由。
「跟我回去?」
「.……」
「說什麼.……傻話……笨蛋……」,像我這樣隨時會弒主的刀……他抽抽鼻子,近乎嗚咽。「你這樣,肯定會被欺負吧……」
「?」少女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嗯……對。」暫且先認下吧。「還想著你的主人?」
「哎?」「才不是呢!!」他惡狠狠地否認,「我早就已經不會再想起了!!」他跌跌撞撞在戰場上流浪的時候,告誡自己要好好尋找那個人,卻無論如何不能掩蓋飛漲的暴躁,說著要去尋找,卻不止一次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她本丸附近遊盪.……一想起這個奇怪的女孩子跟一群危險性不亞於自己的暗墮刀劍在一起,他就暴戾的想揮刀斬斷些什麼。
「哦。」那就好。
一時靜默無聲,青年咬咬牙,最後狠狠嗅上她身上的氣息,暗暗祈禱著自己不要遺忘。
「我……」放開你。
「放開你,你就走。」
「不要回頭看我.……」
「好。」
「以後,你要小心。」
「.……」
「如果被欺負了,就快逃走。」
「.……」
「以後,遇上我這樣的刀劍.……」
「.……就立刻躲得遠遠的。」
「.……」
「再也不要湊上去了.……」
「.……」
「像我這種刀,都是.……」
「會吃人的.……」
膝丸一手覆著她的眼,在女孩子看不到地方滿臉淚水。一手推著她背離自己。
「走吧。」輕輕對著她的薄薄脊背推了一把。
「嗯。」少女點點頭,當真背著他越走越遠。
像說好那樣沒有回頭。
「唔……」膝丸看著那個女孩子小小的身影走出樹林。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抽抽噎噎地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已經見過她了。
沒什麼遺憾了。
要快些走才行。
在失去理智之前離開她的本丸附近,不然會傷了.……
他這樣想著,不顧眼前模糊一片,粗暴地一把扯下發間緞帶,纏在手腕上靠近鼻尖。
「再見了。」虔誠地輕嘆了一聲,他在柔軟的緞帶上印下一吻,淚水沾濕柔軟,拚命地跑起來。
太陽將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