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天.最後的三人世界
少女說完就抬起手。
五虎退覺得自己整個身體好像都被浸泡在暖暖的水中，冰冷損傷的血脈被一寸一寸疏通、溫暖，傷口上也暖暖的，像被誰輕輕撫摸著，這種被珍視，被疼愛的感覺，舒服到想要呻.吟，好像…身體都要融化在溫暖里…一樣。
自己等了那麼久的那個人，終於，腳踏彩雲來拯救自己了嗎。
身上布滿血污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五虎退快速地從地上爬起來，想拉拉少女的手，卻怯怯地不敢上前。只能窘迫地低頭站在原地撫摸懷裡的小老虎。
萬一，萬一，一碰就消失了怎麼辦。
所以不敢上前。
「你…你要不要抱抱小老虎!」五虎退鼓足勇氣猛地抬起頭，雙手伸直遞出手裡的小老虎。
啊啊，像少女鼓足勇氣向學長表白一樣呢，「請收下我的情書吧」這樣。言希咲毫無壓力地吐槽。
糟透了，五虎退你在說什麼，嗚嗚……該不會走掉吧……低下頭，五虎退掩藏在白色捲髮下的小臉紅透了，懊惱自己突然就亂講話。
沒辦法…實在是，想要說些什麼留下她，可是不知道說什麼，就……
啊啊啊啊真可愛真可愛軍裝短褲和捲髮！！是小蛋糕的兄弟吧全家都那麼可愛嗎除了那個一期尼？？！！言希咲不能控制自己的麒麟臂，終於伸手…輕輕摸了一把小孩子奶白色的捲髮。
「對…對不起…啊！」感覺到頭頂上暖暖的柔軟，五虎退突然僵住了。
很久，很久沒有被這樣撫摸過頭頂了，自從一期尼……大家都……
「大人……」白髮的孩童抬起頭，琥珀色的眼裡居然是水汪汪的。
？？！！摸…摸哭了？言希咲專業擼毛一百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臉懵逼.jpg
「可以拿出那個嗎……召喚我來到這裡的東西？」言氏少女盡量小小聲地請求，怕嚇哭這個小朋友。
「哎？」讓…英雄大人來到這裡的，五虎退馬上就明白了是什麼。趕緊從衣領里扯出細細的一根繩子，上面掛著不知名的玉質花朵。
好久不見了，年少時隨手從髮釵上取下的花朵。
給了那個沒心沒肺的魔女。
少女並沒有伸手觸摸，因為五虎退拽著那根繩子，看上去拽的實在是太緊了。一副生怕被奪走的樣子。
「那麼，我先離開了。」
「大人！！！」五虎退急急地扯住少女的衣袖，真的要哭了。「那個…可不可以…留下來…嗚…」
「只要這個在，我就會回來的。」少女面無表情盡量放柔自己的聲音。「在完成你的願望之前。」
說完，還是沒忍住伸手拍了拍小孩卷卷的發。回身走回湖面上。
反正我走了摸哭了也不關我的事了……少女心裡暗暗對比著自己本丸里那隻小蛋糕和這個小孩哪個手感好一點，臉上仍然一派高冷地踏入虛空。
五虎退抱著小老虎站在湖邊，盯著對面的一樹櫻花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亂藤四郎從這裡經過輕輕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這才像被嚇了一跳一樣回過神來。轉過頭對著亂藤四郎，一張小臉上布滿紅暈，滿足的微笑還沒有收起來。
「退…你…」兄弟身上竟然沒有一絲傷痕，這對本丸的短刀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亂藤四郎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吶吶，亂，我見到神明大人了哦，神明大人，像大英雄一樣從天而降。」拯救我…我們。
雖然沉默害羞的兄弟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但是亂藤四郎還是不相信，神明什麼的，如果有的話，為什麼在本丸的大家受盡屈辱的時候，為什麼不出現呢……都是…都是騙人的。
「退醬，不要胡思亂想啦，你就是神明哦~」我們都是，八百萬神明的末席，卻要受盡人類的侮辱和驅使，連死亡都不得安寧。
可是為什麼退身上的傷……全都。
「吶吶，退啊，你還是先……躲起來吧」如果審神者看到你一絲傷口都沒有的樣子，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不想一期尼再為大家付出了……
五虎退沒有說話，抱上小老虎默默跟在亂藤四郎身後。
不相信……不相信……才不要告訴你們呢，神明大人。五虎退悄悄握緊緊貼著胸口的那個墜子，覺得心口都開始發燙。
————
回到本丸書房的時候少女決定還是小蛋糕手感好一點，因為小蛋糕不光有天然卷，臉蛋也很軟很可愛嘛。
稍微整理了一下軍裝外套，審神者走出書房，已經是日頭西斜的時候了，自己被強行拉走的時候還是上午。看來加州清光覺得自己睡著了，還把自己搬到了起居室里蓋上了被子。
「一期一振」走下樓梯，原本在和加州清光爭執什麼的秋田藤四郎一下子貼上來了。
「大人大人，我們去萬屋吧~」秋田藤四郎又扒上「一期尼」的軍裝，想去人多的地方遛一遛邪魅狂狷款的一期尼。
「你要買什麼？」
「.…..」答不上來……
「主人不要答應他！！！他只是想去人多的地方炫耀而已啦！！！」
「啊啊啊沒有沒有加州殿誣賴我」才不是想要炫耀呢，只是……想讓大家羨慕而已啦。畢竟他秋田藤四郎的一期尼跟別人家的不一樣，他秋田藤四郎的審神者大人也棒到飛起，還…非常寵愛他……害羞.jpg
看來這個小孩還真是想去炫耀自己……對於這種小孩子有了新玩具想要炫耀的心情審神者並沒有什麼反感，只是覺得有點麻煩。
「加州，金色刀裝夠用嗎。」
「有十個，絕對夠用的！」反正我們只有兩個人而已。
「帶好金色刀裝，出陣吧。」
「嗨~」一手拎著秋田藤四郎的后領，加州清光愉快地答應了。
空氣里還回蕩著秋田藤四郎「加州殿不要拎著我」之類氣急敗壞的叫嚷。
交代完加州清光如果遇上刀劍就帶回來，審神者拎著小錢袋再次去到了萬屋，這次想買御守。刀劍在自己計劃外碎裂的話，實在是讓人非常不開心的事情，於是審神者直接選擇價位最高的那一款，買了十個準備回本丸。
反正都一樣丑……審神者內心吐槽，我們有的是錢。
溜溜達達往回走的時候看到刀劍飾品區的櫃檯里放置著一個繩結，白色三瓣結下垂著兩片小葉子，好像能看到隨著主人的動作飄蕩的樣子。
「看上去像團錦結呢」，審神者停下腳步，盯著玻璃柜子里的繩結下意識歪歪頭，想起家裡那個思念一期尼到痴狂（才沒有）的小蛋糕。
「唔，果然還是團錦結比較好看一點呀」審神者甩了甩提在手裡的小袋子走過去想仔細看看。
「審神者大人，需要點什麼。」啊好討厭售貨員一下子就圍上來了，像在美妝店裡一樣好煩。
審神者冷著一張臉迅速轉身走掉了。留下售貨員職業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少女站在熙熙攘攘的商店街上，身邊的審神者和他們的付喪神談笑著來來往往，別人家的加州清光依舊撒著嬌要買飾品，別人家的秋田藤四郎依舊拽著審神者在糖果店門口耍賴不走，別人家的一期一振依舊紳士地跟在審神者身後不急不躁，別人家的葯研藤四郎一臉無奈任審神者拿著衣服在自己身上比比劃划……
好熱鬧啊……
別人家的刀劍付喪神。
別人家的刀劍都過得那麼好嗎，自己冷清本丸里那兩隻……加州會做能吃的飯了，秋田想哥哥也不會拜託自己鍛刀（那是加州告訴他你非啊秋天小天使不忍心戳你傷疤啊），真是，別人家刀劍有的，我們也要有才行！
可是……審神者除了知道加州愛漂亮秋田想哥哥之外……對自家刀劍…一無所知。
尷尬……想掏錢都不知道買什麼的審神者有點不好意思-_-|||
不如這樣好了，既然只知道這一點點的話，那就準備關於這一點點的禮物吧。
審神者雖最終買了幾根繩子回家了……
審神者回到本丸的時候加州清光和秋田藤四郎還沒有回來，於是拿出繩子一邊編一邊打開了網路視頻。
應該可以使用吧，狐之助說有能夠和現世聯通的網路。
還在懷疑著，畫面上就出現了一張帶著眼鏡的圓圓臉。
是言未歡。
她看上去正在一個光線不大明亮的房間里…吃火鍋，火鍋的蒸汽把鏡片上蒸出一片白霧，她的妹妹頭被用發卡胡亂向腦後，旁邊坐著一隻黑貓直勾勾盯著翻滾的火鍋。
大概是在她的事務所里吧……言希咲看著雜亂的背景這樣想著。次元魔女停留在二十一世紀的帝都，並在寸土寸金地段開了一家魔女事務所，藉助自己的力量幫助客人尋找丟失的重要東西，無論有形的無形的都可以辦到。這樣一家無聊的事務所次元魔女一開就是五年，長年盤踞在這棟昂貴寫字樓的十七層，聽說是因為十八層往上都是她男神的地盤——一家叫瑞恩-羅恰德的拍賣公司，男神是拍賣公司的總裁，長相極其漂亮的一個粉襯衫男人。「完全是用愛發電的事業啊」，言希咲這樣想著，今天仍然對這個把自己活成都市傳說的姐妹十分佩服。
「幹嘛？」言未歡吃的正火熱，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少女就又下筷子去鍋里撈了。
「.……不打算解釋解釋嗎，我的那個東西怎麼就送人了！」
「啊，那個付喪神的願望很強烈，我也沒有辦法嘛，聽說你恰好在那裡，於是就……」次元魔女把一個撒尿牛丸在調料里沾了沾，啊嗚一口咬下去。
「什麼叫恰好，你不能自己幫他實現願望嗎？！真卑鄙！」
「我要在這裡守著 ~嘶~ 男神嘛~」撒尿牛丸全塞進嘴裡了，好像有點燙。
「……啊你這個痴漢去死吧！」
「……」不理你
「.……你收取了他什麼東西」
「壽命，五十年。」還是沒抬頭，撈出來一塊土豆，好像不大願意吃，隨手就放進黑貓的盤子里了。
「.……」媽賣批。
「收取神明五十年的壽命，你腦子煮火鍋吃了嗎，豬腦好吃嗎？」
「…因為…嗚嚕嚕，他的…哈赤哈赤…願望真的很卑微啊」魚豆腐有點燙，好不容易咽下去才能好好說話。「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對神明來說真的很卑微啊，都不能稱之為願望的。魔女法則是前輩制定的，我也沒有辦法嘛。」
「只要活下去？」經歷了什麼事啊這是，神明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唔……還有其他付喪神。想要和大家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是這麼說的。」
「那我只要保護他們活下去就可以了對吧」應該是遇上了不稱職的審神者，趕走或者殺掉都可以解決。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啦，不過這本來也是你們的工作吧，神明被人類隨意驅使侮辱什麼的。」我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你的貓之前不還是白的？為什麼變黑了？」我本來就不是去工作的啊mdzz ：-）
「因為」妹妹頭魔女又撈出一筷子生菜「聽人家說魔女身邊都應該有黑貓的，我就把它染黑了。」說完呼嚕嚕吃起來。
「.……」還真是想把自己活成都市傳說啊…胃疼的少女一把切斷了視頻，不想看見魚唇的姐妹。
視頻的一小會，月白色的團錦結已經編完了，審神者眯起眼睛看了好一陣子，確認自己的手藝沒有退步，又伸手拿起黑紅兩色的編織繩，思考要變成什麼樣子。
腦海里浮現黑髮付喪神嬌氣美麗的臉龐，聽說是出身貧乏的孩子，總覺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可以得到主人的喜愛，所以三句話不離可愛。
不過，也沒有錯呢，像說的一樣漂亮可愛。
像紅眸的黑貓，總是張狂地撒著嬌，其實柔軟的不可思議，這樣美麗到可以稱得上驕縱的付喪神，現在，學會了做飯。
審神者想起加州清光拎著秋田的領子去做飯洗碗的樣子，有點好笑，但是意外的感覺很可靠。
既然想要漂亮可愛的話……審神者從地板上站起來，翻箱倒櫃尋找記憶里的東西。
找到了！！首飾盒的底層躺著一條項鏈，素白鏈子掛幾顆錐形血紅寶石。忘記怎麼得來的，要不是今天想到付喪神的眼睛，也不會想起它。
編製完成~少女舉起完成品在眼前晃了晃，黑紅相間的手繩纏著金絲線，一圈血一樣暗紅的寶石隨著少女的動作在繩子上蕩來蕩去，也……不是很違和。
收拾妥當翻亂的東西，付喪神們也該回來了。
果然走下樓的時候一大一小正在進門，看見審神者下樓，秋田藤四郎第一個撲上來。
「大人大人~我們今天發現了新的刀劍哦，還找到了王點！」
「嗯，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哦~一切都很順利呢。」加州清光故意想要輕傷被他發現了，哼╭(╯^╰)╮！
「加州，歡迎回來。」抬頭向著慢慢走過來，似乎心情有點低落的付喪神。
「主人，今天我找到新的刀劍呢，是不是很厲害。」雖然話還是那麼說，但是聽上去不怎有精神。
「嗯」雖然感覺奇怪但是還是沒問出口的審神者應了一聲，然後突然想起少年付喪神的執著，突兀地補了一句，「加州很可愛。」
呆住……「主人果然最愛我吧(′▽`〃)」好開心，想飄花~
「.……你們來」回答不出恥度這麼高的問題，少女果斷轉移了話題。
兩個付喪神跟隨少女嘰嘰喳喳上了二樓，審神者拿起矮桌上的團錦結，朝被加州清光死死拽住的秋田藤四郎招了招手。
秋田仰著白嫩嫩的小臉瞪了加州清光一眼，一扭小身子掙脫了「拎后領大法」，朝著審神者撲過去。從大人拿出團錦結的時候他就蠢蠢欲動了。
「這個…我見別人家的秋田都有…」
「可是我的最好看啦！！！」粉發的付喪神仰著小臉一臉欣喜，飛揚的聲音打斷了審神者的話。
是大人親手做的，跟政府發放的怎麼一樣，哼╭(╯^╰)╮
「嗯，過來。」我也這麼覺得。
伸手給秋田系在盔甲右肩上，秋田低頭晃了晃肩膀，笑嘻嘻地窩進審神者懷裡撒嬌，一手撥弄著垂下來的流蘇，忘記了向加州清光炫耀。
其實根本用不著他炫耀。
黑髮的付喪神已經低下了頭，彷彿十分專心地擺弄著自己在戰場上也小心翼翼保護的指甲，劉海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只露出緊抿的嬌嫩嘴唇和小小的美人痣，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加州，手伸過來。」
「.……」原來有他的份啊，還以為只有秋田被疼愛，只是…都不能親手戴上嗎…好討厭。
黑髮付喪神終於抬起頭，默默伸出手，纖長的手指直勾勾伸著，手心朝上一副索要的樣子，臉上還是氣鼓鼓的。
審神者看著加州比起生氣更像撒嬌的樣子，突然想起自己關於這個少年是黑貓的聯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加州清光臉一紅，賭氣一樣把頭一偏，盯著矮桌上那條光禿禿的鏈子看。
啊，更像了。
「咦？」手上一涼，紅眸的付喪神回過頭，意外地看見少女少女正專心低頭往他手腕上系一根繩。他俯視著少女的臉龐，白膩的肌膚像審神者常喝的牛奶，纖長的睫毛因為認真微微顫抖著，展翅欲飛。
柔和的不可思議呢，只看著自己的審神者大人。
加州清光眨眨眼，重新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和自己眼眸一樣的珍貴寶石，像有血液在流動，他知道是從哪來的。
「啊，被拴住了呢。」這是第一個想法。
「真好看啊。」這是第二個想法。
最後少女指尖白光閃爍，輕輕捏了一下介面處。
「除非斷裂，以後都拿不下來了。」少女握著加州清光的手翻了個面，欣賞著自己的作品襯著少年乾淨手指和鮮艷指甲的樣子。
「嘭！」
「.……」
「.……」
「加州殿，拜託你把大人房間里的櫻花打掃乾淨好嗎。」
「.……」
紅眸的付喪神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