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 113 章
此為防盜章, 訂閱比例低於60%需等待一天才可閱讀, 感謝理解 哪怕百姓們想守著自己的那份小營生,安安分分的過些小日子,都大有可能生不由己的被卷進各種混亂中。
可現在, 自打新皇登基之後,不僅那些強取豪奪的貴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連侵佔的土地都悉數吐了回來, 聽著這四處風傳的消息,新年之後城裡還會多不少的好東西,方便百姓的出門交通,甚至還有鼓勵商貿的意思。
平頭百姓開始歡欣雀躍了, 一眾官宦還在屏息的看著動向。
皇帝銳意改革, 對於他們而言未必是好事。
如果把油水刮盡,還盡把他們當做牲口使喚,這官不如不當。
小年裡三道厚封一出,直接讓所有人都變了顏色。
——皇上這是又想變天啊。
五年前楊廷和被趕下去,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張璁落得個青雲之路,逆襲的超出了所有老派權臣的想象。
可今朝……
這第一道,是將年方二十五的徐階,直接晉到正三品的位置上。
徐階風評如何暫且不論,皇上這是明著要打張璁的臉啊。
張徐向來不對付,哪怕徐階順風順水的坐上了祭酒的位置, 張大人都想著法子擠兌再告陰狀, 可皇上現在明擺著不再旁觀, 還把徐大人品階提了不少!
少許騎牆看風向的官員,當天就提溜著大包小包的禮去了略顯寒酸的徐府。
——當然,揚言要給徐大人送宅子美妾的都有不少。
第二道,明著是賜了王大人高官厚祿,可但凡有些眼力見的人都能發現,同時回京的楊大人,跟不存在似的,連個響都沒有。
同樣是快馬加鞭請回京城的神人,同樣都曾是傳說中的風雲人物。
論家世論才學,這楊慎都高過王大人一頭,不應該啊?
難道皇上還記著當年的仇?
至於這第三道……
陸炳之前的位置,那可是七品總旗。
如今說提就提,幾階官品四連跳,簡直是壞了祖宗的規矩。
聽到這裡,還在抿酒的徐階一嗆,略有些醉意的問道:「這壞了祖宗的規矩,往後豈不是朝廷風議又是不少?」
「風議?」趙璜爽朗大笑道:「如今這宮城上下,哪個臣子還敢議論皇上哪句不是!」
「為何趙大人會這樣想?」徐階茫然的睜大眼睛,頗有點回不過神來:「言官向來得理不饒人,陸大人的官職直接四連跳,這罵他的卷牘得壘一牆高了吧?」
「誰敢!」趙璜猛地又灌了一脖子酒,直接把酒杯拍到桌子上,醉醺醺道:「徐子升啊徐子升,你是真不懂還是假糊塗啊!嘉靖二年嘉靖三年的一兜子事,當初鬧成那樣子,你一丁點都不知道?」
徐階在冬夜裡喝了不少酒,此刻膽子也上來了,徑直打了個嗝兒,慢悠悠道:「徐……徐階乃嘉靖二年探花及第,那時候還在翰林院里當編修呢。」
趙璜愣了下,懶洋洋的換了個姿勢,盯著他道:「好你個徐子升,這才當官五年,就升到正三品了?今兒不該我請你喝酒,你請我一桌子還差不多!」
「自然的自然的,」徐階撓了撓頭,笑的頗為青澀:「嘉靖二年的時候,徐某才初入宮不久,怕是連國子監的人都沒有認全——敢問趙兄,當年是發生了什麼?」
趙璜吩咐小妾再端些解酒的湯食過來,慢條斯理道:「你以為陛下真是溫潤又寬厚的性子?」
五年前的他,簡直如悍虎一般。
那時候的皇上只有十七歲,別說朝廷里的老臣服不服——就連端洗腳水的老太監都未必服他!
先皇膝下無子,只得讓堂弟來繼承大位。
這堂弟畢竟是堂弟,十五歲時坐著轎子到了紫禁城門口,楊廷和壓根沒準備讓他從正門口進。
「從東安門?」徐階接過婢女端來的解酒湯,忙不迭道了聲謝,他聽到這思忖道:「這按血統,妥也不妥。」
東安門,那可是給皇太子即位用的。
皇上要是當年咽了這口氣,恐怕往後就得任由楊廷和拿捏了吧。
「可不是了嘛,」趙璜算了算時間,若有所思道:「嘉靖元年的時候,老弟你還在老家那溫書呢吧,知道皇上當時怎麼辦么?」
「人家直接就不幹了——如果不能從大明門進宮,這皇帝誰愛當誰當!」
徐階這頭正喝著解酒湯,差點笑噴了出來。
趙璜跟著嘿嘿一笑,擺手道:「這原來本是楊廷和擇了人選,姿態擺足了等小皇帝進宮,結果皇上直接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這不就倒轉了嗎!」
徐階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也附和道:「倒成了一群人巴望著他做皇帝了。」
從被施捨者扭轉成被祈求者,皇上少年時就好手腕啊。
「後來楊廷和被嗆得直接告老還鄉,他兒子楊慎就上來繼續當官,」趙璜夾了兩筷子肉,邊吃邊道:「可了不得!這楊慎在京中有個外號,叫『無書不讀』,單論才學考究,當今這位王大人真未必贏的了他。」
「那文臣應該頗為服氣啊,」徐階不解道:「前頭有楊首輔的蔭庇,後頭自己也盛名無雙,這楊大人應該是朝中最混得開的人吧。」
趙璜思索著過去的事情,又悶了兩口酒,才慢慢道來。
嘉靖二年一共發生了兩樁事。
第一樁是請皇上入宮,進哪個門那糾結了一通。
第二樁是定奪皇上能不能尊自家親生父母為太上皇和太后。
文臣們執意讓皇上認朱厚照的父母為親爹親媽,就這看似荒誕的事情愣是扯了一年多。
一年裡,張璁桂萼因禮議文章被召入京,混的風生水起。
一年裡,楊廷和終於被斗的心力交瘁,直接辭官回鄉。
說到底,皇上只是借著禮議之名,強行完成了一場權力的交接而已。
「楊廷和一走,這楊慎接手了沒鬧騰完的事情,聯合七十餘位大臣聯名上書。」趙璜搖著手指道:「上書了還不夠,他糾集了兩百多個大臣,全都跪左順門那靜坐,完事了還捶門大哭,鬧到了當天的正午呢。」
徐階怔了一刻,訥訥道:「這兩百多個若是連坐……怕也有些難度啊。」
皇上那時候才十七,手頭沒幾個穩固的臣子可用,若是把大半個朝廷的高官都折騰了……
「皇上就做了一件事。」趙璜坐直了,神情里毫無醉意:「打。」
打到服氣為止。
陸炳帶著一眾手下,直接當庭扒了褲子棍棒伺候。
一群人裡面假哭的,估計後頭都被揍到真哭了。
錦衣衛當時去了左順門,一一的先把名字記下來,再對照著把人都關押入牢里,悉數廷杖。
——半個朝廷又如何,不順服者都再揍一次!
最桀驁不馴的楊慎,直接被廷杖了三次,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偏偏人家就是不咽氣——還挺到如今皇上召他回來!
徐階聽完趙璜把前後講完,沉默了好一陣子。
他緩緩地嘆了口氣,低低道:「這楊大人若是學不會低頭,恐怕永無出頭之日啊。」
文人風骨,有時候也只是華麗的累贅而已。
老頭兒也不推辭,同他閑聊了半天,才慢慢繞到正題上:「老臣之前好像聽旁人提及,這徐階開始關心工部的事情?」
虞璁愣了下,心裡突然反應了過來。
在歷史中,這張璁跟老首輔楊一清干過仗就算了,還把剛入宮的徐階趕走過。
當初這原主剛上位的時候,張璁建議削了孔子的尊榮和用度,朝中見他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也基本都鴉雀無聲,生怕落得跟楊慎一樣狼狽的下場。
在那個時候,唯獨徐階站了出來,毫無畏懼的同他對峙。
虞璁之前還納悶來著,這徐子升沒被貶到延平府里,怎麼還當上了國子監的祭酒。
但當時他要顧及的事情太多,壓根來不及考究這些歷史上的細節。
話說回來,這張大人怕是來找徐階麻煩了。
皇上端詳著玉盞上隱約的冰藍色圖紋,慢條斯理道:「張大人向來忖度深遠,繼續說。」
張璁沒有意識到皇上心裡正盤算的飛快,忙不迭傾了傾身子,再度開口道:「這徐階——斷不可重用啊!」
虞璁一揚眉毛,露出青年人特有的茫然神情:「為何?」
「其心可誅!」張璁露出一派嚴肅的神情,開口道:「當初這徐階忤逆陛下的意思,還在朝堂上跋扈無禮,望陛下三思啊!」
當初那歪主意是你提的……人家反對的是你,壓根不是我好吧。
虞璁低頭抿了口茶,忽然道:「陸炳。」
「臣在。」陸炳從暗處走了出來,恭敬的行了個禮。
「朕身子突然不適,等下要派太醫瞧瞧,」虞璁連演技都頗為欠奉,僅虛扶著額首,懶懶道:「陸大人,你先送張卿回去,此事之後再議。」
張璁愣了下,沒想到皇帝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滿肚子的話都卡在喉嚨眼裡,整個人頗為尷尬的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