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皇帝直接吩咐虞鶴和一幫小太監給王老爺子端茶倒水捏肩膀,自己悶頭把對現世的所有記憶都記了一遍。
凡是與現代有關的記憶, 他統統都用簡體字來寫, 算是對這個字的加強記憶了……
如今在明皇宮裡呆了三年多, 他已經越來越接近一個正統的古代人。
有時候某些字的現代寫法是怎樣的,他甚至要想一想。
大概是為了諜報以及對現代的留戀,虞璁沒事兒還要默寫英文單詞, 從ABANDON開始,能想起來多少就多少。
也不知道冰與火之歌完結了沒有。
第二天, 直接召開最高級別的會議, 宣布一件新的事情。
那就是層級追繳制。
第一,規定任何官員, 都不得與參與及插手商業。
第二, 在嘉靖十二年開始前,給予為期一年整的自我放手。
善莫能改, 如果看到皇榜願意撒手, 那自然是不再追究任何責任,已有的收入不用追繳。
但是, 從嘉靖十二年一月一日起, 凡是仍與商有染的官員, 皆可由更高級別的人追責三倍稅收罰款——以及全部所得的收入,所得款項皆由該上層官員所有。
追繳過程必須有明確證據和口供,任何案子都需要三層官員畫押簽字, 才可以完成整個剝奪的過程。
換句話說, 虞璁給這些人足夠的利益, 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相互撕咬。
用藩王不安全,不管是藩王做大,還是文官暴動,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如果……放手呢?
這其中到底涉案多少金額,仔細盤算也恐怕能以百萬計。
虞璁心裡清楚,這筆錢如果回到自己手裡,可以用來投資更多的政府工程,讓交通和水利事業得到更好的發展。
可是,如果放手這批錢,直接讓每一層弱肉強食,可以換來的,是長期的商業秩序穩定。
這些錢肯定會被高位者想法子吞吃,六品吞吃七品,四品吞吃六品,哪怕文官們真的放手不管這些商業上的事情了,也把家裡的工奴遣散了,上位者也有一百種法子,把他們的錢都榨的乾乾淨淨。
因為利益在被重組和改換,再好的生意都會變成燙手山芋,讓人急不可耐的想要撇清關係。
而且整個過程都是遵合禮法,畢竟是徐階寫的稿子——每一句話都是聖人的話,表達的意思卻完全是皇帝的意思。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懈可擊。
這麼做,有兩個好處。
第一,這件事,是高層文官受利,他們地位越高,得到的錢越多。
無論是地方還是中央的高官,都可以得到相當多的好處——所以自己可以得到的擁護,是相當高的。
第二,這件事,其實是在完成一個資本的回收。
這些官員不用貪污,都可以把大量的錢財聚攏到自己的身邊,而這些高層完全可以視作圓滾滾的肥羊,也可以如和珅那樣當個移動銀行,等自己的子孫有需求的時候,找個由頭抄家了之。
最可怕的,是這個政策的不可逆性。
人們是可以看到踩踏事件的,可是他們哪怕知道這些事情有多危險,也會紛紛的擁擠在一起。
因為利益對人的誘惑,根本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多少的。
徐階拿著聖旨,念得都是禮易春秋里的鴻儒之論,所有的想法都被儒學包裝的完全合理,像一把被綢緞包裹的利刃。
虞璁十指交叉靜靜聽著,不留痕迹地打量在場每一個人的神情。
——沒有一個人敢反對。
只要反對,那就是站在了整個文官集團的對立面上。
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這麼做,實際上是在削弱整個文官集團的勢力。
哪怕自己把這個制度已經完善和修訂的非常全面了,這些高層者也會為了一己私慾,去迫害下層的文官。
這已經和文官沒有關係,而是在進行一場清算。
「在這個基礎上,朕還要設立一樣東西——無祿證。」
所謂無祿證,就是在官員們把與商宦的所有關係撇清之後,可以找更高層尋求認定的證書。
拿到這個證,哪怕是高層官員,也動不了這文官分毫。
本身□□是全免費的,誰敢插手這個事情,就等著被處以極刑吧。
但是,拿這個證,必須要經過一層清算。
寫作清算,讀作抄家。
並不是說,想得到這個證,就一定要把全部家當都搭上去。
□□人員必須熟記各階層的新俸祿體系,什麼品每年拿多少俸祿,都是定死了的東西。
如果你的資產應該在五百兩內,而你有接近四千以上的資產,那多出來的三千五百兩,九成歸朝廷,一成歸無祿司。
而且無祿司歸中央錦衣衛主管,會陸續在各地派遣人員成立分司,本身獨立於政府存在。
並且任何辦事人員,不能在當地停留超過三年。
整個體系的設定,都完全跳脫了古代人的思維框架。
無論是監管、保護還是追究,全部都清晰無比,完全挑不出毛病來。
虞璁是實打實的花了一整夜,才把這些東西統統寫清晰,然後再召集官員們天亮了開會。
在開啟討論流程之後,陸炳不著痕迹的給他遞了一杯熱茶。
虞璁一揭開蓋子,發現這茶碗里放的是剛燉的燕窩。
小皇帝眯眼一笑,相當滿足的喝了下去。
整個會議直接開了一整天,沒有人敢違逆皇帝的這個決定,只能說擦著邊幫忙完善些有爭議的地方。
這期間陸炳給虞璁遞了三碗茶,一碗燕窩湯,一碗魚翅羹,一碗醒神湯。
輪到皇帝說話的時候,一張嘴就打了個飽嗝。
坐在近處的楊一清聞到了魚翅雞茸湯的味道,突然覺得有點餓。
等到嘉靖十五年,再來管個人所得稅的事情。
現在基本商業稅已經從三十分之一恢復到十分之二,只要能讓那些文官勢力停止資本發展,都可以讓整個社會進入更加健康的狀態里。
錦衣衛現在歸虞鶴管,規模也已經放大了三倍,擁有更加嚴格的體系和監察。
這裡的每一個錦衣衛,任何財務和所有物的進出,都是被重重監視的。
所以那些徽商晉商想要靠錢來換一張無祿證,幾乎不可能。
在散會之際,虞璁突然有種奇異的想法。
這個政策一出,搞不好幾大商會的勢力,會重組和改變許多。
皇帝奔波勞碌了許多天,之前練出來的肌肉輪廓也在漸漸消失。
……這真是公職人員之職業病啊。
坐辦公室久了就是容易胖。
小虞同學一拍腦袋,直接蹦躂著去找陸炳了。
「阿彷,我們去哪兒玩吧。」
陸炳剛訓練完新的一批精銳士兵,準備去和都督們開會,此刻腳步一頓,略有些猶豫。
兩人確實……很久沒有一起做過什麼事情了。
「對了,軍中有上好的蒙古馬。」
蒙古馬?
虞璁愣了下,大概有點印象。
他平時其實都是坐轎子或者馬車出門,但也被阿彷教了許多騎射的技巧。
自己的體格越來越挺拔,學這種東西也只需要一些時間。
漢馬雖然沒有蒙古馬高大,跑起來也挺快的。
「我帶你去。」陸炳還是不太放心:「但是得我帶著你騎。」
哈?在軍營里同騎嗎?
兩人一路往西,去了一個略大的跑馬場。
騎兵們已經結束演練,去搶饅頭雞蛋吃了。
陸炳生怕他磕著碰著,還是把自己最放心的一匹黑馬牽了出來。
這駿馬昂首闊步就走了幾步,都看的虞璁眼睛發亮。
是真的帥啊,這鬃毛光滑漂亮的跟緞子一樣!
陸炳先小心的把他抱上了馬背,自己又翻身上去,把他抱緊。
「我自己會騎馬的,」虞璁頗有種被看輕的感覺,不服輸的嘟噥道:「不就是高了點嘛。」
「你先感受一下。」
陸炳抓住了韁繩,示意他放鬆的靠在自己懷裡,兩人的呼吸再度交纏。
下一秒,他一揚韁繩,整匹馬直接如閃電一般就飛了出去!
這速度就像是摩托開到了最高檔的速度,連景色都飛馳的根本無暇看清!
虞璁在這一刻都懵了,壓根連嚎叫都來不及,就獃獃的任由阿彷抱著他跑完了一整圈。
這黑馬訓練有素,要跑就跑要停就停,直到陸炳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才終於回過神來。
雖然是馱著兩個人,可是沒有沉重的盔甲和兵械壓制,這馬跑起來簡直跟玩兒似的。
整個過程里連屁股都沒有顛簸,因為速度實在是太快,注意力也全都在呼嘯的風聲上。
「太……太刺激了。」虞璁喃喃道:「你每天都接觸這種程度的玩意兒嗎。」
難怪佩奇看見他都恨不得繞著走……
陸炳淡淡一笑,垂眸道:「再來一圈?」
「嗯!我還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