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血祭
一人必死,十人不能當;百人必死,千人不能當;千人必死,萬人不能當;萬人必死,橫行天下
——漢·班固《白虎通·三軍》
1942年6月8日 野人山遠征軍醫療隊駐地重傷病員帳篷
“八……嘎”
企圖殺害小南京的日軍士兵喉嚨中傳出模糊不清的聲音。那把刺刀同時刺穿了他的喉管和頸動脈,湧出的鮮血通過刺刀的血槽漫進肺部,在失血過多之前,將他活活嗆死。
蕭天河蹲在他麵前的床上,仿佛一隻憤怒的怪獸。刺殺的同時,他的一隻手抓住那隻38式步槍的槍管,奪過那支步槍,握著槍管將槍當成了棒子,猛然躍起,閃電般的向另一個在用刺刀殺害傷員的日軍那裏衝了過去。
“混蛋!”
另一個日軍士兵也反應過來,迅速回身,瞄準蕭天河企圖開火。然而在帳篷這個較為狹窄的室內空間內,他那隻過長的38式步槍回轉瞄準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沒來得及瞄準,蕭天河已經衝到了他的眼前。
“碰”
的一聲,槍響了。
然而這慌亂中的開火並沒有擊中任何目標,隻是在帳篷頂上打了一個窟窿。
日軍士兵一邊拉槍栓,一邊急忙後退,似乎是想拉開距離再開第二槍。然而沒等他來得及動,幾隻有力的雙臂已經死死抱住了他。
那幾個剛才還躺在那裏等死的重傷員們,現在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死死抱住了他。
“放開我!”
士兵徒勞的掙紮著,揮舞著步槍連刺帶砸,然而無法掙脫。接著,他的眼前很快就看到了那隻38式步槍的槍托,在他的眼前越放越大。
“啊!”
伴隨著蕭天河歇斯底裏的怒吼,一聲物體碎裂的響過後,那隻38式步槍的槍托變成了一堆碎木,而日軍士兵的腦袋則變成了奇怪的形狀,鮮血和腦漿同時向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蕭天河猛地轉過頭,仿佛要燃燒起來的目光正好和遠藤四目相對——遠藤已經聽到了剛才的槍聲,急忙從林雪風身上爬起來。
當看到蕭天河那充滿怒火的眼神時,一股恐懼頓時占據了遠藤的大腦。
“不可能,他隻是個待宰的支那軍人!”
遠藤心裏不敢相信——當他在南京殺害中國軍隊的戰俘時,他看到了那些戰俘絕望和恐懼的眼神,似乎還在乞求能夠活下來,然而此刻,蕭天河的眼神是一種類似於憤怒的野獸一樣的眼神,那是要將他撕碎的眼神。
遠藤急忙拔槍,這才發現,剛才脫褲子時候太急了,連槍帶槍套都掉在了地上。他顧不得穿上褲子,直接撲向地上的手槍。
“啪嘰”
一聲,遠藤摔倒在了地上,他這才發現,剛才自己企圖強暴的林雪風不知道什麽時候拽住了他的腳,讓他摔倒在地。
“八嘎!”
遠藤沒有時間和她糾纏,急忙一腳踢開林雪風,然後撲上去拔槍。
然而當他的手剛剛碰到槍套的一刹那,一隻帶著泥水和血水的腳就用後跟的地方猛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將他的手砸入地麵,接著以接觸點為軸心猛地一轉,立即傳來了手骨碎裂的聲音。
“啊!”
遠藤一聲慘叫,眼神中不再有那種自大,隻剩下痛苦和恐懼。他抬起頭,看著蕭天河手上那半截步槍狠狠的砸了下來。
失去槍托的步槍隻剩下槍管和一部分槍替,垂直向下猛地砸在遠藤的腦袋上。金屬和木屑頓時刺破頭皮,巨大的力量瞬間讓遠藤腦漿迸裂。
遠藤張大了嘴,眼睛凸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一向藐視的中國軍人殺死。不過蕭天河並沒有停手,把半隻破損的步槍再次向著遠藤的腦袋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鮮血和腦漿一起在地上流淌開。
“行了,可以了!”
林雪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一旁扶住了蕭天河的手,眼眶裏都是淚水。
“沒事兒,沒事兒了!”
蕭天河一個反手,將那隻隻剩下破碎槍管的步槍插在了遠藤心髒的部位,然後抱起了林雪風,讓她的腦袋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對不起,我來晚了!”
蕭天河愧疚的說道——實際上,他在日軍攻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不過,他不是個衝動魯莽的人,知道哪怕是自己,正麵和三個鬼子對決也沒有機會。於是哪即使遠藤開始要強奸林雪風,他也一邊小心翼翼,偷偷的活動著手腳,一邊焦急的尋找可以利用偷襲的機會。直到三個鬼子分開,一個鬼子靠近自己,而且被小南京吸引了注意力,他有了機會,才斷然出手。
不過聽著林雪風的慘叫,他氣的牙都要咬碎了。不過現在看著林雪風還比較完整的內褲,還是讓他有些放了心。
“小心!”
林雪風突然大叫一聲,然後一把推開了蕭天河,擋在他的背後。
“碰”
又是一聲槍響傳來,林雪風的胸膛飛濺出一朵血花,潔白的襯衣瞬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雪風!”
蕭天河大吼一聲,怒視著門口那個剛衝進來的日軍,卻同時聽到了另一個吼聲。
一個弱小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跳了起來,端起地上那個已死的日軍掉落的,帶著刺刀的38式步槍,不顧一切的向帳篷門口那個開槍的日軍衝了過去。
“啊!”
那是本應無法發出聲音的小南京的吼聲,最後的吼聲。
門口的日軍也急了,來不及上第二發子彈,立即將槍口的刺刀衝著小南京直接紮了過去。
隨著一聲刺刀刺入人體的聲音,那柄半米長的刺刀刺穿了小南京的身體。
小南京依然怒視著對方,不顧一切的掙紮著想要繼續衝上去,但是他的胳膊比對方短了不少,對方又做出了規避的動作,小南京的刺刀隻是從他的衣服上劃了過去,僅僅造成了一點擦傷。
不過還沒等這個日軍來得及抽回刺刀,一聲槍聲就響了起來——蕭天河已經抽出了遠藤的手槍,一槍擊中了對方的頭部。
日軍應聲而倒,而蕭天河也已經淚流滿麵的看著小南京一起倒下去的身影,懷裏還抱著林雪風,有些不知所措。
“快去吧……去殺光鬼子……你還得帶著弟兄們回家……”
林雪風氣若遊絲的說道,臉上卻充滿了期待,她深情的撫摸著蕭天河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溫柔。
蕭天河的臉被林雪風那隻被鮮血染紅的手抹的都是血,他看了看四周,幾個幸存的重傷員頑強的站了起來,走過來,準備照顧林雪風。其中一個則走到小南京麵前,一臉悲傷的搖了搖頭。
“林大夫交給我們吧,蕭連長,你得帶著弟兄們去殺鬼子!”
一個傷員提醒道。
蕭天河放下林雪風,站了起來。他大步走到小南京麵前,看著已經斷氣卻致死睜著眼睛的小南京,默默的伸手幫助他閉上了眼睛,咬著牙用力說道:
“你已經為南京的父老鄉親報仇了!”
說完,他撿起小南京手上的步槍,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槍聲很快在外麵響了起來……
“林醫生!”
幾個重傷員想要過來幫忙,林雪風卻擺了擺手——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
“替我轉告蕭天河……讓他帶著弟兄們走出去……就讓我留在這裏好了,還有那麽多回不了家的弟兄需要照顧……”
林雪風掙紮著坐了起來,從一旁拿來一件掛在那裏的軍裝,然後用力的穿在身上:
“我死的時候,要像個軍人!”
聽著外麵的槍聲和喊殺聲,林雪風一臉欣慰的閉上了眼睛……
營寨內
雨漸漸的小了起來,整個森林中那連綿不絕的淅瀝淅瀝的聲音也逐漸變小,可以清晰的聽到營寨裏傳來的槍聲和鬼子的叫罵聲。
突然,一個巨大的聲音仿佛一聲平地驚雷,在營地裏炸起,瞬間蓋過了日軍那此起彼伏的叫罵:
“殺光鬼子回家!”
這是蕭天河的聲音,這裏大部分人都記得,尤其是那些9連的官兵們。
“殺光鬼子回家!”
楊成峰跟著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接著是他帶領的手下,然後是分散在營地內的其他官兵。一聲接著一聲,讓整個營地都在這個口號中顫抖著。
7,8名日軍立即向最先發聲的醫療帳篷衝去,接著就看見手榴彈被扔了出來,他們隻好立即隱蔽臥倒射擊。
而在他們後麵,那些被圍在中央的士兵們似乎也開始了沸騰,因為直到這時這些官兵們才清醒過來,也才發現看管他們的原來隻有6個人,而他們已經有了100多人。
“殺光鬼子回家!”
不知道誰第一個吼出了這句話,顯然,被聽得懂漢語的那個端著歪把子的鬼子聽到了。
“八嘎!”
他大吼一聲,企圖將這種反抗壓下去,然後一梭子打在了被俘士兵和他身邊的人的身上。
幾個戰士倒下,但是槍一響,所有的中國軍人就都已經認定了鬼子要動手殺光他們。
本來就打算反抗的士兵們眼看著反正都是一死了,還不如拚了。100多人的俘虜隊伍瞬間炸鍋,仿佛四處決堤的洪流一般向6個看守的日軍撲了過去。
這六個日軍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他們一開始隻想集中中國軍人好方便最後進行屠殺,沒想到那些驅趕的日軍士兵忘記了統計,一下子聚集了這麽多人,自己還在四處搜尋殘兵未能增援。
他們急忙開槍,但是歪把子不是彈匣供彈,打完了裏麵僅有的子彈後根本來不及上彈,而那些栓動的38式步槍打完一槍也根本來不及上子彈就被衝上來的中國軍人打倒在地。
6名日軍急忙一邊射擊一邊後退,隻是泥濘的地麵嚴重影響了他們的行動,甚至有人摔倒在地,隨即被淹沒在中國軍隊憤怒的洪流之中——他們致死也不敢相信那些在南京可以肆意屠殺的中國士兵怎麽會如此不要命的和他們戰鬥。
進攻醫療帳篷的那一小撮日軍見事情有變,急忙回身衝了過來,不料立即遭到這些繳獲了日軍武器的中國士兵的攻擊。他們再次不顧一切的衝了上來,那些剛繳獲的步槍和手榴彈也開始不顧一切的向日軍招呼過去。
隨著四周喊殺聲的四起,楊成峰也率領著隊伍殺了出來,瞬間將中間這股不到10人的日軍全部殺死。
“連長!”
楊成峰看見蕭天河正蹲在帳篷門口,端著一隻38式步槍,保持著射擊狀態,急忙衝過來。
“小南京殉國了!”
蕭天河咬著牙說道,楊成峰頓時愣住了,一股憤怒和愧疚同時從心裏產生——他是整個營地的實際指揮官,卻讓日軍突破進來了。
蕭天河似乎沒有在意追究責任的問題,他衝著所有人大聲吼道:
“門口給我架上機槍,安排20個弟兄守住大門,一個鬼子也別放出去。其他人,以班為單位,一起行動,在營地裏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所有的鬼子找出來,死活不論!統統給我帶過來。”
“是!”
隨著中國官兵們憤怒的吼聲,形勢立即發生了逆轉,剛才在四處追殺中國士兵的日軍現在反成了追殺對象。由於失去了指揮官,又因為追殺中國士兵而導致自身過於分散,麵對整個營地幸存的中國士兵傾巢而出,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隻是正門被中國軍隊封鎖,他們強行攻擊時又遭到了了背後和側翼殺來的多股中國軍隊攻擊,死傷慘重,很多本來人數就不多的部隊被打散。很多落單的士兵也遭到了中國軍隊瘋狂的追殺。
中國軍隊的武器五花八門,除了一小部分能用的和繳獲的槍支彈藥,還有刺刀砍刀,甚至不少人從工具箱裏拿出工兵鏟,錘子,扳手充當武器。
那些遠距離被擊斃的日軍還好,遇上近身戰的基本上都被活生生的砸成了肉泥狀態。很多剛才還在帳篷裏美滋滋吃著烤肉的日軍老兵甚至被蜂擁而至的中國軍人扔進火堆裏活活燒死。
失去了指揮的日軍被追殺了足足1個多小時才徹底宣告覆滅,20多具已經不成人形的日軍屍體和5名日軍俘虜被拖到了營寨的廣場中間。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綿綿的細雨輕輕的灑在這片戰場之上,仿佛低聲哭泣。
士兵們累得氣喘籲籲,隻是他們還來不及慶祝勝利,就看見了悲哀的一幕。
蕭天河抱著林雪風的屍體從醫療帳篷裏走了出來,他眼神空洞,一言不發,似乎還不願意直麵這個事實。
“林醫生!”
周圍的士兵紛紛摘下軍帽,不少都哭了出來——他們大多數活下來就是因為林雪風的救治。
楊成峰站在一旁,也潸然淚下。
“這幫畜生!”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周圍士兵們的拳頭雨點般的落在那幾個被俘的日軍身上。
“都給我住手!”
蕭天河一聲大吼讓官兵們都愣住了,接著所有人看到蕭天河那張猙獰的臉:
“他們還有用,別讓他們死的這麽痛快!那些殉國的弟兄們需要一點祭品!”
士兵們立即住了手,很多人看著蕭天河的眼神都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蕭天河抱著林雪風的屍體一直走到營寨最中央的地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林雪風的音容笑貌,還有那句:“你怎麽不能再有勇氣一些。”讓他充滿了愧疚。
蕭天河將林雪風放在地上,跪在屍體旁邊,痛哭了起來,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站在一旁低著頭哀悼,不少士兵也在哭泣著。
少傾,蕭天河猛地抬起頭,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胸腔,仿佛爆發一樣,向著天空大聲吼道:
“啊!”
這是仇恨的發泄,也是最後的誓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天河拿起一把鏟子,開始挖坑。
“連長!我……”
楊成峰緩緩的走了過來,看見林雪風的臉,也扭過臉不忍去看,心中也被愧疚占據了。
“成峰啊,小南京還在帳篷裏……殉國了,他一直是雪風在照顧的,讓他在雪風身邊吧,也能相互照顧一下!”
蕭天河頭也不回的說道。
楊成峰點了點頭,剛要離開,又被蕭天河叫住了:
“叫弟兄們把今天殉國的兄弟都安葬了吧,雪風讓我帶你們回家去。你去統計一下剩下多少人,多少物資,鬼子發現了我們,後續部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把能用的武器分配一下,我們今天就出發。”
“是!”
楊成峰轉身離開,其他人也不敢過來,剩下蕭天河一個人一言不發的在這裏默默的挖著。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鏟子裏的土被翻到外麵,蕭天河的腦海中回閃過一幅幅畫麵,他們在昆侖關初識的景象,仿佛是在昨天發生的。一幕幕的音容笑貌,仿佛還浮現在眼前。
哪怕地位和身份的差距,蕭天河也無數次的幻想過和她一起生活的景象,有時候在夢中都能夠幸福的笑出聲來。然而在現實中卻一次次的退縮。
“為什麽不能再有勇氣一點?”
蕭天河也在無數次的問著自己,但是他總以為自己在得到答案前就會在戰場上力戰殉國,從沒想到林雪風會在自己之前離開這個世界。當這一幕發生時又是讓他如此的心如刀割,後悔萬分。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會怎麽樣?蕭天河不知道,他仰望著林雪風那難以高攀的家勢,依然望而卻步。
“如果當初你沒有來昆侖關的話,多好啊!”
蕭天河看著躺在坑中的林雪風默默的說了一句,然後親手將她埋葬……
一塊用刺刀刻出來的墓碑靜靜的插在這裏:
“中國遠征軍第五軍醫療隊副隊長林雪風少校之墓”
而在她邊上,則是一座小得多的墳墓,那是小南京的。他的墓碑則十分簡單的寫著兩個字。
“南京”
蕭天河轉過頭,營寨中又多處了一片新的墓地,一排排整齊的排放著,有的墓碑上寫著名字,有的則什麽都沒有。
這一次,整個營地又增加了近百名死傷者,剩下的官兵隻有200多人了。
5名日軍戰俘被押到了那一排墓地前,似乎還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讓他們跪下!”
蕭天河厲聲命令道。
幾個士兵立即將日軍戰俘往下壓,隻是那些日本人拚命抵抗,哪怕被壓下去也要掙紮著要站起來,嘴裏還在說著什麽。
“長官,他們說他們不會向支那人下跪的,讓我們殺了他們!”
一個懂日語的士兵急忙翻譯。
“不用那麽麻煩,把他們的腿都給我打折了!”
蕭天河冷冷的說道,表情上沒有變化卻顯得十分滲人。
那幾個押著日軍的戰士聽到命令後二話不說,抄起工兵鏟和棍棒衝著他們的膝蓋和小腿就是一棟亂砸,砸得幾個鬼子慘叫不止。
沒一會兒,幾個鬼子都跪在了地上,一臉痛苦的神情——他們也不可能站起來了。
蕭天河已經拿過一把砍刀走了上去,在那幾個日軍充滿恐懼的眼神中,將他們的腦袋一個接著一個的砍了下來,然後放在那一排墳墓前。
“殉國的弟兄們,我們今天就用這些畜生的血來祭你們的在天之靈!”
說完,他第一個跪倒在地,向著所有的墳墓磕了個頭。其他士兵也紛紛跪下磕頭。
蕭天河站了起來,又向著那些墓碑敬了個禮,然後轉身對著所有的士兵們說道:
“弟兄們!我知道我們今天又損失了不少弟兄,就連救了我們的林雪風大夫,也被鬼子殺害了。”
蕭天河走在士兵們前麵,看著他們悲傷的眼神,聲音顫抖的說道。
“但是,我們還活著,所有進攻的鬼子都已經被我們宰了,這就是我們的勝利!”
士兵們看著眼前那一排排墓碑,看著那一個個埋骨他鄉的同胞戰友,都緊緊咬住嘴唇。
“現在,我們就要前往印度,然後回國,但是我們要記住,我們一定會打回來的,以在這裏殉國的所有弟兄的名義起誓,我們一定會打回來的!”
蕭天河揮舞著拳頭,激動的吼道。
“打回來!”
士兵們振臂高呼,靈魂深處的誓言在整個營地回蕩著。
“楊成峰!”
“到!”
“20分鍾後,在營門口集合,我們要出發去印度了!”
“是!”楊成峰的臉上依然是一臉的愧疚,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了:
“連長,你帶領前隊,我在後麵斷後,爭取不讓弟兄們掉隊。”
蕭天河點了點頭,又徑直走到了林雪風的墓碑前,深情的摸著墓碑:
“雪風啊!我們要走了,我要把弟兄們都帶出去了。但是我跟你保證,我會打回來的,一定會打回來找你的。”
說完,他又走到小南京的墓前:
“小南京,你是個軍人,照顧好雪風!這是你的任務。”
說完他後退一步,再次向著兩個墓碑敬了個禮,隨後,頭也不回的向營地門口的集結地走去。
部隊出發了,向著印度方向出發了……
1942年8月3日 印度利多 中國軍隊新38師的駐地。
蕭雲山站在利多的公路旁邊,目光停留在公路上,死死的盯著每一個人。
第五軍軍部和新22師經過兩個月的長途跋涉,終於抵達了這裏。雖然一路上都有美國空軍空投的各種物資保障,但是這些士兵們也要抵抗雨季的暴雨以及艱難道路的險阻,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也都是經曆了一番煎熬才抵達的。
每一個人都是蓬頭垢麵,胡子,頭發雜亂,甚至還能看到裏麵的跳蚤和虱子。當看到那些養精促銳已久,穿著幹淨整潔的軍裝,胡子剃得幹幹淨淨,頭發整齊的新38師官兵時都忍不住撲上去抱頭痛哭起來。
新38師對於這些戰友們立即進行了救治。甚至還架起大鍋,煮上了熱米飯,讓多日飽受美國罐頭和餅幹折磨的中國軍人們終於能吃到點合胃口的熱東西。
第五軍大部隊逐漸到達後,隻剩下少量掉隊的散兵遊勇,憑借著大部隊行動後留下的記號玩命跟了上來。隨著這些人越來越少,新38師上下都認定,第五軍已經沒有幸存者了。
不過蕭雲山還在苦苦等待著一蕭天河的到來——他相信,自己的哥哥一定能走出這片原始叢林,走出這片絕境。
一片煙塵在道路盡頭揚起,無數驚鳥飛上了天,這又是一隻大部隊行軍的痕跡。
“毛毯,水,吃的!叫醫療隊準備!”
蕭雲山立即精神起來,一邊命令,一邊跑到道路中央等待著。
這是隻龐大的隊伍,大約有300多人,而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正是蕭天河。
此刻的蕭天河也是胡子拉碴,目光有些遊離的樣子,他們在路上又收編了不少掉隊的人,並且保持著自己的隊伍無一人掉隊,終於抵達了這裏。
當看到眼前的新38師和他們的炊事班做好的熱氣騰騰的米飯時,整隻隊伍再也維持不住隊形,所有人都一擁而上去哄搶那些米飯。
楊成峰站在隊尾,他回頭看著這一條艱難走過的路,看著那片戰鬥過的土地和留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呆呆的站在那裏,仿佛雕像一般。
蕭天河也站住了,他看著站在眼前的蕭雲山,似乎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哥!你來了!”
蕭雲山含著眼淚說了一句。
蕭天河空洞的眼神似乎終於有了精神,確信了眼前的事情,然後,他衝上去,抱住蕭雲山,痛哭了起來:
“沒了,都沒了,全都沒有了!”
“哥,我知道,哥!我們死了好多人!”
蕭雲山也哭了出來,然後用堅定的聲音說道:
“我們會打回去的,一定會打回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