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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魔鬼的居住地

  “軍座,弟兄們都不是戰死的!”


  ——《大決戰—淮海戰役》杜聿明被困陳官莊


  (1948年,淮海戰役,杜聿明從徐州撤退南下,帶著大量難民輜重,本應立即撤往江南地區。杜聿明也提前表示撤退就不能打,並且切斷一切電台聯係。結果蔣介石空投手令,強令撤到一半的杜聿明西進增援黃維兵團。杜聿明隻得執行,最後黃維兵團被全殲,杜聿明30萬人馬被圍陳官莊,補給隻能靠空投。由於杜拒不投降,導致官兵餓死,凍死大半。)

  1942年5月26日 緬北,野人山

  楊成峰拿著羅盤和指南針走在隊伍的前麵,辨別著方向。身後跟著的士兵揮舞著點燃的艾草驅趕著那些看起來嚇人的蚊蟲。在隊尾的崔瑋等人還不忘記隨時回身觀察,避免被日軍尾隨。每個人身上都背著行囊,滿載著各種補給物資,每個人都配備了雨具。這也是他們自信能夠走出野人山的原因。


  然而,當9連的官兵們在這片幾乎看不到陽光的原始叢林中看到第一具屍體的時候,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戰爭年代,又是餓殍遍地的中華大地,這些軍人們每一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見過的活人多還是屍體多。但是眼前這具有些駭人的屍體,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絕望感——那是一具用武裝帶吊在樹上的屍體,而且從一旁散落的石頭來看,這是自己上吊的。


  屍體還在隨風飄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散落下來。透過徹底變成爛布條的軍裝,還可以看到裏麵出現的森森白骨和附著在白骨上,依舊啃食著那些腐爛肉的各種蟲子。


  看著那具屍體空洞的眼眶,又看著密林深處那黑漆漆,一望無際的原始叢林,每個人心裏又有一種預感——自己的下場很可能和這位兄弟一樣。


  “走吧,別看了,我們沒時間在這裏耗!”


  蕭天河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有可用的物資,於是揮舞著武裝帶,驅趕著自己的手下繼續前進,生怕他們在這裏被摧毀了信心。


  然而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錯了——這些屍體之多是不可能避開的。


  楊成峰也很快發現,他的羅盤和指南針實際上根本不需要——因為在他們前行的路上,到處都是遠征軍官兵們的屍體。這些屍體,儼然已經變成了路標。沿著這些屍體,似乎就能找到前往遠征軍的路。


  很多屍體隻剩下骸骨,還有不少屍體還在被各種蛇蟲鼠蟻貪婪的撕咬。倒在路上的,不知道是不是暴斃。但是掛在樹上的,或者是頭骨那裏有明顯彈孔的,顯然都是自行了斷的。在他們身邊,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槍支彈藥,甚至有的還有黃金白銀珠寶美鈔,然而卻找不到最急需的食物和藥品。


  當然都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沒人對那些黃金白銀感興趣了。


  很快,隊伍中就沒有人說話了,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的向前方走去,似乎他們對於眼前的景象已經麻木,對於自己的命運也早已經麻木。


  入夜,他們終於看到了一所簡陋的茅草屋,似乎是當地土著搭建的。眾人急忙推開門走進去,接著就被裏麵的惡臭熏了出來。


  小屋裏麵整齊的排列著一具具屍體,看樣子似乎都是傷病員,被臨時安置在這裏,隻是在這裏,一旦生病,就意味著再也站不起來了。


  看著已晚的天色,蕭天河無奈,隻得下令把這些屍體搬出去,然後用艾草在屋子裏熏走了所有的蚊蟲後,帶人在這裏過夜。


  這又是一個無語之夜,似乎每一個人都為了保存體力選擇了沉默,直到第二天早上,在蕭天河的催促下,所有人才吃了點東西,繼續上路。


  這一路,又是以同伴的屍體作為路標,但是當他們繼續前行的時候,一個微弱又淒涼的聲音突然傳到了他們耳朵裏:

  “弟兄們,行行好,補我一槍吧!”


  所有人立即轉過頭,看著一旁的地上躺著一個已經宛如骷髏般的士兵,上下嘴唇似乎還在動,發出那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兄弟,你哪個部隊的?”


  蕭天河急忙湊過去,給他喂了口水問道。


  “第五軍直屬隊!”士兵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蕭天河腰間的駁殼槍,有氣無力的說道。


  “部隊到哪裏去了?”


  “鬼知道!”士兵苦笑了一聲:“自打進了野人山,大部分弟兄就各走各的了。長官們讓我們帶著車上這些金銀珠寶走,誰還有心思回去把這些東西上交啊?都想自己跑路回家,但是沒人知道該往哪裏走?誰都沒有走出去,沒吃的,沒喝的,一旦病倒,就是在這裏等死……咳咳咳……你們沿著屍體最多的地方走,應該就能找到軍部了……”


  “見過醫療隊的人嗎?”


  “醫療隊應該和軍部在一起……咳咳咳……”


  士兵一臉痛苦的不想說下去了,他費力指著蕭天河腰間的手槍說道:“長官,幫個忙吧,您大恩大德,我下輩子來報……”


  蕭天河回頭看了看眾人,歎了口氣,抽出了手槍:

  “兄弟,留個名吧!”


  “第五軍直屬輜重營2連下士彭烈,多謝長官了!”


  士兵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艱難的掙紮著讓自己坐正,整了整早已經破爛的軍裝,然後衝著蕭天河敬了個禮。


  槍聲響起,一群驚鳥從樹叢間倉皇飛走。


  蕭天河收起了自己的手槍,一言不發的繼續帶隊上路……


  1942年5月28日


  當他們終於看到一隻衣衫襤褸但卻還能行動的隊伍時才意識到自己追上了第五軍的部隊。隻是對方雖然餓的走路都打晃,但是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警戒的戰術動作。


  “口令!”對麵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句,然後是一片稀稀拉拉的子彈上膛的聲音,很多武器似乎已經鏽到無法上膛。


  “我們是新22師66團3營9連的,我是連長蕭天河!完成了斷後任務前來歸建,不知道今天的口令!”


  蕭天河高舉雙手,一隻手還拿著自己的證件,從藏身之地走了出來,緩緩的向對方靠近。


  “蕭天河?你小子還活著?”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對麵傳了過來,接著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站了起來,正是66團3營8連上尉連長翟鐵。隻是他現在那副皮包骨頭的樣子幾乎讓人認不出來。


  “老翟,你怎麽成了這副樣子?”


  蕭天河有些心酸,讓自己手下的人也統統走了出來,對麵也放下了警惕——實際上,假如來的真的是日軍,那麽以他們目前的狀況,也隻會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兩邊人簡單擁抱了一下,翟鐵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從後方來,有吃的沒有?”


  蕭天河搖了搖頭——實際上,他們的食物確實也已經耗盡了。


  “你們找到回國的路了嗎?”


  翟鐵也搖了搖頭,一股失望之情頓時從兩人眼神裏流露出來,似乎還帶著悲傷。


  “這裏哪兒有路啊,我們都在這裏轉悠了半個月了,弟兄們死傷慘重,何營長3天前,也死了,死前病得很重,但是我們沒有藥……現在我們剩下的人,每天都是出來找吃的,這周圍的動物已經基本打光了,蚯蚓都吃完了,樹皮草根也被挖幹淨了,就這樣每天都有弟兄被餓死……弟兄們都TMD不是戰死的……”


  翟鐵越說越傷心,淚水已經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蕭天河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然後問道:


  “醫療隊怎麽樣了?”


  “他們在軍部那裏,聽說杜軍長病了,一直在照顧軍長。”


  蕭天河總算鬆了口氣,不過他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先去歸建。崔鐵點了點頭,立即帶著蕭天河前往團部——他們一個團現在也就剩下一個營不到了。


  一路上,蕭天河一邊和翟鐵“吹噓”自己隊伍的功績,一邊也在四處觀察,他們總算看到了現在整個第五軍的狀況。此地現在已經絲毫看不出那隻中國最精銳部隊的樣子。各種物資散落一地,無人整理。所有官兵無一例外的破衣爛衫,頭發和胡子都十分邋遢,肉眼可見裏麵爬來爬去的跳蚤虱子。四周的警衛抱著步槍蜷縮在哨位上,大部分骨肉如柴的官兵或躺或坐在地上,似乎是為了節約體力,保持不動的狀態,但是很多人已經不知是死是活。偶爾還會有一些還在行動的士兵步履蹣跚的往來著,行屍走肉一般,才讓人知道這裏不是一篇亂葬崗。


  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氛,讓人感覺這些人隻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而已。


  現在,整個第五軍的狀態真的可以用“走投無路”來形容了


  遠處已經可以看到一個村寨,上麵有氣無力的飄著一麵青天白日旗,根據翟鐵介紹,那就是軍部所在——他們進入野人山後一路疲憊不堪,中途發現了這個原始部落的村寨,於是直接開槍開炮,武力趕走了原先聚集在這裏的部落,強占了這片寨子,然後以寨子為據點休息,四處尋找回國的路。


  團部就在寨子外麵,對於蕭天河部的歸建,66團團長劉俊生上校顯得十分冷淡。這個原先體壯如牛的上校,現在仿佛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簡單問了問蕭天河部的情況後,就開始介紹目前的情況:


  “我們的出發前從當地找的向導,隻是來過野人山,根本不知道怎麽去中國。我們也沒有詳細的地圖,而且目前往中國的方向根本沒有路。軍部唯一一台能夠和重慶方麵聯絡的電台在過山路的時候和通訊兵一起掉落到山穀裏了,現在我們既聯絡不到重慶,也不能和遠征軍長官部取得聯係。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具體位置……”


  一陣槍聲和騷亂聲突然從外麵傳來,蕭天河立即做出了一個警戒的姿勢,拔槍在手。而團長卻紋絲不動,隻是臉上又多了一絲悲哀的神色。


  “搶食物的,每天都能有好幾起。”


  劉俊生一臉無奈的說道——由於安排了不少人去打獵,打回來的寶貴獵物自然是先要送給各級長官享用,因此在搬運獵物回軍部的時候,那些快要餓瘋了的士兵們會不顧一切的來搶這些獵物,人們為了生存,也早就忘記了什麽上下級關係,最後往往最後都是拔槍互射,哪怕是為了一隻猴子,都要死好幾個人——現在連猴子肉也必須去吃了。


  介紹完營地的情況,劉俊生就急不可耐的給蕭天河下達了任務


  “你們擅自從英多撤離的事情,我就暫時不追究了。不過你們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我們的人現在一多半已經走不動路了,剩下的光是每天找食物就已經是極限了,所以我們現在需要每一個還能走得動的人去外麵找路,找到一條能夠回國的道路,才能讓全軍轉危為安……”


  劉俊生從一旁拿出一份潦草的手繪地圖和一張簽字的紙條遞了過去:


  “我記得你的副連長楊成峰是黃埔係的,他知道怎麽圖紙作業,你們現在往西邊探索,就算找不到回國的路,也要把這個地圖完善起來,這樣我們找到出路的概率還大一些。立即出發,趁你們現在還走的動路。另外,需要什麽物資,找後勤的要去,不過我提前告訴你,沒有吃的,你們得自己想辦法。”


  “是!”


  蕭天河沒說什麽,敬了個禮就要離開。


  “等一下!”


  劉俊生又叫住了他,然後用有點妒忌的語氣問道:

  “新38師是去印度了吧!”


  “是,團座!”


  “那麽,他們前進的路上是不是有不少鬼子在已經穿插過去了?”


  “是!”蕭天河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蕭雲山,然後堅定的說道:


  “就算失敗,他們起碼有機會作為軍人戰死在突圍的路上!”


  劉俊生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當時在杜聿明的會議,他也參加了,也看到了孫立人的堅決,然而對於長官的服從和對於委員長的盲從,讓他們陷入了想找敵人拚命都沒有的地步。


  蕭天河又衝著他敬了個禮,然後轉身走出了團部。


  一個消瘦的人影正在團部外麵,當看見蕭天河走出來時,兩人的對視在一起。


  “你還活著!”林雪風用手捂住嘴,淚流滿麵的說道。


  蕭天河看著林雪風現在消瘦的樣子,淚水也是奪眶而出:“雪風,你怎麽都瘦成這樣了?”


  “你還活著!”


  林雪風又重複了一句,然後一個飛身上千,撲住了蕭天河,旁若無人的抱住他,兩人的臉頰緊緊貼在一起。


  “我回來了!來找你了!對不起,來不及洗臉!”


  蕭天河有些哽咽的回答道。


  林雪風破涕為笑,拉開蕭天河,仔細看著他的臉……


  “連長!”


  一個很不知趣的聲音從他們身旁傳來,兩人頓時都是一臉的不忍直視。


  楊成峰一路小跑跑了過來,看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轉過身去:“林醫生,對不起,不知道你也在這裏。”


  沒什麽,林雪風明顯有些惱火的放開蕭天河,然後轉頭對楊成峰說道:“我是來找你們連長要汽油的,不知道你們帶了沒有?”


  “汽油?我們哪有那種東西!”楊成峰急忙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一個打火機來:“要是生火,您用這個湊合吧!”


  “不夠!”林雪風哼了一聲,轉頭看著軍部的方向:“軍座病倒了,要耗費一個班的弟兄和醫療隊不少人手來照顧他,我想著給他弄點汽油來,幫他來個‘自行解決’!好不要拖累弟兄們。”


  楊成峰和蕭天河頓時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林雪風的語氣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給她足夠的汽油,她沒準真的會這麽做。


  “成峰,你去把弟兄們集合一下,在軍部寨子的西側集合,看看還缺什麽,那這張團長的批條去取。我們的任務是勘測西邊,看看有沒有路能夠回國的路線。”


  蕭天河將團長的條子遞給了楊成峰,對他下了命令。


  “探路?你們要去探路?”一旁的林雪風頓時吃驚的叫了出來。


  “剛接到的任務,趁我們還能動,趕緊找到回去的路!”


  蕭天河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臉上,接著是林雪風憤怒的咆哮:


  “你知道那些去探路的弟兄有多少能活著回來嗎?你知道外出探路除了沒有補給,到處都是危險嗎?你知道這裏的土著都在等著獵殺我們的人員嗎?我都聽翟連長說了,你們為全軍斷後,從鬼子包圍圈裏剛剛死裏逃生,徒步穿越鬼子的活動區跑到這裏,連口氣都TMD不讓喘,就讓你們繼續送死?那些長官們怎麽不自己去?他們帶著弟兄們走上這片絕路,吃著弟兄們拚死打回來的獵物,他們應該自己為全軍找一條路出去,而不是隻會派你們去送死!”


  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很多士兵都在用一種讚許的目光看著這個憤怒的女醫生,隻是他們連鼓掌和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對不起,雪風,我們是軍人!”


  蕭天河抬起頭,一臉悲傷的說道。


  劉俊生上校從團部走了出來,帶著一臉的憤怒——要是普通士兵敢這麽說,早就被以惑亂軍心的罪名拉出去斃了。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大部分士兵,恐怕已經連嘩變的力氣都沒有了。


  “團長,林大夫這是勞累過度了,精神緊張,您別往心裏去。”


  沒等劉俊生考慮好怎麽回答,蕭天河就已經擋在了林雪風麵前,用身體護住林雪風說道。


  不過當劉俊生看到林雪風時,頓時泄了氣——他知道這個女醫生的背景,況且在現階段,整個第五軍的醫療人員也死傷大半,剩下的每一個都金貴著呢,他也不敢得罪。不然哪天自己病倒了,可能還是林雪風幫他救命呢。


  “林大夫太辛苦了,送她回軍部休息一下吧!”


  劉俊生命令道。


  “我去!”蕭天河急忙自告奮勇的說道:“團長,我送她回軍部,然後去執行探路的任務!”


  劉俊生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隻是衝著蕭天河擺了擺手。


  蕭天河立即拽起林雪風,向著軍部的方向跑去。


  可能是意識到說的有些太過了,林雪風隻是被動的跟著蕭天河一起跑去,路上一句話沒有說。


  兩人一路走到了軍部,蕭天河才發現,軍部的情況比外麵也好不到哪裏去,所有人也都瘦成了皮包骨頭。戰地醫院裏,又是人滿為患,隻是這些人大部分也隻能躺在那裏等死。


  “那邊是前天出發的探路隊!”


  林雪風突然有些哽咽的開了口,指著醫院一角蜷著的幾個人。


  “12個弟兄出去,回來6個,其中兩個身上還插著當地人的箭,也沒救了,箭上有毒。在外麵的,不是餓死,就是被當地部落殺害了,還有不少失蹤了,不知道是死在路上還是被當地土著抓走了。”


  “放心吧,鬼子的子彈都打不死我,別說這些部落的弓箭了!”蕭天河滿不在乎的說道。


  “別逞強,你也是血肉之軀!”


  林雪風又含著眼淚說了一句。


  “我們都是血肉之軀,但是我不逞強,不找到回國的路,咱們這些人啥時候才能衝出野人山回國啊?”


  “找到又怎麽樣?這是你的功勞嗎?你們在英多和日軍拚命,你以為最後會有什麽功勞獎勵到你頭上?仗打成這樣,長官們見到鬼子就望風而逃,現在想的隻是怎麽用鬼子太強大了來應付上級,你一個小小的連長和鬼子死戰4天反倒抹了他們的麵子,他們沒有人會提起這場戰鬥,你的弟兄們都白死了,不會有人記得,就像不會有人去記錄那些被‘自焚’的傷員。現在你們冒死出去找路,餓死病死在外麵,算你們倒黴。但是一旦找到了路,功勞是誰的?是你那個有黃埔背景的團長還是你的,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如果將來書寫曆史,歌功頌德的隊伍從軍長排到團長,有人會去記得你這個小小的連長嗎?有人會記得你的弟兄們嗎?”


  麵對林雪風的逼問,蕭天河隻能苦笑著撓了撓頭:“打了這麽多年的仗,我早就知道了。不過起碼,我能帶著你安全回國,帶著我剩下的弟兄們安全回國。”


  “你……”


  一橫熱淚又從林雪風的臉頰劃過,她看到蕭天河已經停下了腳步,保持了一個軍人立正的姿勢。


  “你又要出發了?”


  “趁我和弟兄們現在還有點體力。”


  蕭天河的臉上笑嗬嗬的,絲毫看不出即將執行一次危險的任務。


  “等著!”林雪風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帳篷,不一會兒,穿著白大褂走了出來,靠近蕭天河,衝著他幹裂的嘴唇直接親了上去。


  蕭天河的眼睛頓時瞪得很大,嘴唇感受著林雪風嘴唇的溫度,然而身上卻感覺什麽東西被塞進了自己唯一完好的上衣口袋。


  林雪風推開了蕭天河,手指著他的口袋說道:

  “這是蛇肉,昨天我們醫療隊在寨子裏找到的,沒上報,找到這條蛇的幾個人分了。我沒吃,雖然沒多少,但是能墊一下。記得回來,我還等你帶我回國!”


  “雪風!”蕭天河摸著胸口,臉上滿是感激:


  “我還要你幫我一個忙!”


  10分鍾後,蕭天河帶著小南京再次站在了醫療隊的門口。他把小南京往林雪風那邊一推,用懇求的語氣說道:


  “讓他跟著你們醫療隊,當雜役也好,當你的勤務兵也好,總之把他留下。”


  林雪風點了點頭:“我答應你,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他餓著!”


  “去吧!”


  蕭天河又將小南京往前推了一步。不料小南京卻轉過身緊緊抱住蕭天河的大腿,不肯鬆手。


  蕭天河猛地一用力,拉開了小南京,然後蹲下,一臉嚴肅的說道:


  “跟著她,從現在起,你要聽她的話,這是命令,你是個軍人,要服從命令。記住,如果我們回不來了,你是我們9連所有兄弟唯一的見證,也是我們9連,唯一的種子。”


  話已至此,蕭天河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下來了。小南京似乎還想去抱住蕭天河,卻被林雪風搶先一步,從身後抱住。


  “全靠你了,雪風!”


  蕭天河站起身,他擦了一下自己的臉,向著林雪風敬了個禮,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軍部西側走去。


  “啊!啊!”


  小南京淚流滿麵,奮力掙紮著,似乎要掙脫林雪風的手,追上蕭天河,嘴裏似乎還在奮力想要說出點什麽。然而他卻依然無法發出聲音,身體也被林雪風死死的抱住。目視著蕭天河消失在淚水朦朧的視野中。


  軍部西側,9連的殘部已經在這裏集合完畢,雖然這剩下的十幾名多官兵大部分來自別的部隊。但是現在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下,他們很難找到自己的部隊,而且經過了英多的戰役,所有人都還是覺得跟著蕭天河還安全一些。


  “出發!”


  隨著蕭天河一聲令下,9連剩下的官兵再次向緬北茫茫無盡叢林的窮山峻嶺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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