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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轉進

  I have escaped danger, but I will go back。


  ——1942年3月中旬 麥克阿瑟在菲律賓撤離時的承諾

  1942年4月28日 緬北眉苗 遠征軍司令部作戰會議

  “強攻臘戌!打開回國的通路!”


  孫立人語氣堅定的說道,然後在地圖上指向臘戌的位置:


  “敵56師團長途輕裝奔襲,缺乏重裝備。連續作戰,必然疲憊不堪,而且在臘戌並沒有防禦工事。他們的武器彈藥和我們的並不匹配,還不能適應,戰鬥力也會大打折扣。再說他們追擊66軍殘部,也會分出一部分兵力!我推測臘戌的敵人應該隻有兩個聯隊左右。”


  孫立人又在地圖上指著己方部隊的位置說道:

  “以200師接替新22師防禦正麵,96師和93師立即回身,輔以第五軍軍部的所有戰車和炮火,22師為後援,再抽調新38師一個團,強攻臘戌。現在我們是居高臨下,彈藥還有一定儲備,隻要奪回臘戌,我們就能打通我們的補給線,繼續作戰。”


  說完,他滿懷希望的看著參會的將領們。


  隻是沒有人理他,將領們都垂頭喪氣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過了好一會兒,杜聿明才一臉不屑的開了口:

  “孫師長,我們補給不足,麵臨日軍兩路夾攻。你的想法過於冒險,而且不符合委座‘避免主力決戰,極力遲滯日軍’的方針。眼下,臘戌已經不可能奪回,我們隻有按照委座的命令,趁現在我們手裏還有一部分物資,收縮兵力,繼續北上,前往緬北密支那‘轉進’,重新部署。成則構築新防線,不成也能立即撤退回國,這才是穩妥的做法。”


  會議室裏立即傳來了其他將領們表示讚同的聲音。


  杜聿明又看了一眼孫立人:“各部立即開始撤退,孫師長的新38師就在原地阻擋日軍33師團,確保我軍撤退的側翼安全!”


  “那史迪威和羅長官那裏呢?他們有什麽意見?”孫立人又問道。


  杜聿明不屑的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的盯著他,其他將領也都在看著他,似乎在問——你的老板是誰?史迪威還是蔣委員長?


  “是!”孫立人頓時泄了氣——遠征軍雖然一路潰敗,但是目前尚有6萬之眾,麵對穿插的日軍不過15000人,並非沒有勝算,隻是這些將領們已經沒有再和日軍作戰的勇氣了。估計在會議召開前都做好了撤退準備。


  當孫立人帶著自己的師部成員走出司令部會議室,蕭雲山急忙迎了上來。


  “33師團有什麽動靜?”孫立人問道。


  “沒有,被我們虛虛實實的攻擊打蒙了,不敢輕舉妄動。”蕭雲山急忙回答——自從和日軍33師團對峙以來,新38師就在不斷虛虛實實的對敵人發動偷襲,裝作自己兵力很多的樣子,讓日軍不敢輕易發動進攻。


  “不過,英國人是徹底打算溜了。我們發現他們加快了撤退的速度!很多裝備都丟棄了。隻帶人走!”蕭雲山補充道。


  “算了,本來就沒指望他們幫什麽忙!”孫立人一擺手,自顧自的坐上了自己的吉普車,準備返回自己的師部。


  突然,幾輛卡車從他們不遠處駛過,引起了孫立人的注意——卡車後麵的車廂上都用帆布蒙著,但是看那些奇形怪狀凹凸不平的帆布,很明顯不是武器彈藥。


  意識到了問題的孫立人坐在吉普車上,沿路仔細看著周圍的遠征軍,有些疑惑的問道:

  “雲山!你在城裏的時候看到有部隊在收拾行裝準備撤退嗎?”


  蕭雲山回憶了一下,然後很確定的回答道:“沒有!我甚至和其他部隊的軍官聊了一下,他們大部分都是得到原地待命的命令!隻有運輸部隊很繁忙!”


  話音剛落,又是幾輛卡車揚長而去。隻是孫立人看的真真切切——這些卡車並不是從軍事設施裏出來的,而破舊的帆布還能看見裏麵堆積的各種財物。頓時勃然大怒:

  “都TMD到這個時候了,他們不安排部隊撤退,竟然還貪戀財物?”


  孫立人沒有猜錯——眼下,雖然敗局已定,但是緬北地區的鐵路運輸已經被英國人移交給了中國政府。而遠征軍手裏,還有著將近600多輛軍用卡車和其他車輛。如果運用得當,那麽及時把部隊和裝備送往密支那布防還是很有希望的。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在這種緊急時刻,這些鐵路運輸並沒有開始迅速將軍隊和軍用物資運回國,而是將大量非軍用物資裝滿了車廂往密支那運去,通過那裏回國。


  隨著緬甸戰局的落敗,看著逃亡難民遺留的財物,不少高級軍官都做起了“兼職”——每到一處先大肆劫掠那些“無主之財”,有的竟然公開經商。在這種敗局已定的危急時刻,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優先把自己搶奪的這些財物運回國“享用”。


  為此他們動用了火車和大部分的軍車,以至於大部分士兵隻能徒步前行,行軍速度十分緩慢。有的軍官為了確保公路鐵路運輸順暢,竟然下令部隊原地休整,讓運載財物的車輛先行……


  1942年4月30日緬甸曼德勒 伊洛瓦底江


  一聲衝天的巨響從江麵上傳來,江麵上頓時掀起無數巨大的水花。


  隨著最後一隻中國軍隊的撤離,伊洛瓦底江上的最後一座大橋,阿瓦大橋在劇烈的爆炸中被炸成兩段,斷口處的兩端的金屬石料沉重的跌入伊利瓦底江滾滾的江水中。日軍正麵進攻的18和55師團被江水阻隔,暫時的擋住了,隻是暫時……


  新22師66團3營9連的官兵們就站在江邊,看著江對岸蜂擁而來的日軍,對著這條江憤怒的咆哮的景象,心中卻和對岸的日軍一樣充滿了憋屈。


  他們現在恨不得立即衝過去,和對麵的日軍決一死戰,而不是站在這裏。


  9連的腳下是已經挖掘一半的工事,那曾經是他們計劃用來節節抵抗日軍使用的——哪怕江南岸的陣地全部失守,他們也會依靠這裏的工事,依靠伊洛瓦底江為屏障繼續作戰,阻擋日軍的前進,直到最後一個人。


  這是為了最後的勝利,盡管沒有人知道這個勝利最後會如何到來?是增援從兩翼殺出去將日軍擊潰,還是源源不斷的援軍抵達,最後從正麵殺回去。但是他們堅信著這一點,從南陽車站到斯瓦的滾筒,從平滿納到曼德勒,每一個人都在為之流盡最後一滴血,而他們用巨大的犧牲換來了上級賦予自己任務的一個一個的完成。


  然而他們等來了什麽?來自上級的命令隻有短短一句話——放棄曼德勒會戰,全體轉進緬北經密支那準備回國!

  實際上當臘戌失守的消息開始在全軍傳開的時候,每一個人心裏都大致有數了。


  緬甸戰敗了,這道命令幾乎等於是上級公開的宣布了——沒有人相信他們有在緬北繼續作戰的勇氣。


  蕭天河蹲在江邊,也在看著江對岸,看著對岸蜂擁而來的日軍,似乎也是在看著那些埋骨他鄉的戰友們,他們的屍體大多未能運回來,隻能永遠的消逝在這片異國土地上。活著的人隻能帶回對他們的思念。


  少傾,蕭天河站起身,依然麵向伊利瓦底江,用有些發顫的聲音對部下命令道。


  “看夠了!走吧,我帶你們回家去!”


  “連長,我們沒慫吧!”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蕭天河身旁傳來,那是楊成峰的聲音,他悲憤的眼睛裏此刻充滿了淚水,而聲音也在激動的顫抖著:

  “從3月底開始,到現在整整一個月,我們沒慫啊!讓我們阻擋鬼子,我們都做到了,讓我們跟他們拚,我們也拚了。鬼子多少次想突破我們的防線,都被我們打回去了。上麵交給我們的任務,每一個任務我們都完成了。子彈打光了,我們用刺刀,刺刀拚斷了,我們用石頭,用牙咬,所有的任務都完成了,為什麽我們還是輸了?”


  蕭天河轉身看著他,又看了看仿佛跟他在說同樣話的官兵們,就連崔瑋和周向遠也一臉質疑的表情——他們同樣不甘心。


  “你們打得很好,打出了我們的國威軍威……”


  蕭天河試著安慰他們,有些哽咽的說道:

  “我們沒有輸,隻是‘轉進’……不,隻是回家,在咱們的家鄉繼續去和鬼子打……”


  “連長,袁排長沒了!”


  楊成峰已經開始泣不成聲:

  “那麽多兄弟都沒了。連長,你看看跟著我們從中國出來的老9連的弟兄還剩下幾個?當初全連131人浩浩蕩蕩的出國,現在這些老九連的弟兄還剩下幾個?加上您和我在內,一共13個,這還不算後來補充給我們的兄弟們,他們都回不了家了!”


  蕭天河含著淚扭過臉去,看著江那邊——這些犧牲的人們應該都在那裏,看著自己,看著這些即將拋下他們回家的兄弟們。


  “但是連長,我們沒慫,我們真的沒慫!您讓我們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鬼子的一輛坦克,全連弟兄沒一個會慫。您讓我們鑽下水道,衝到敵人縱深,衝到鬼子堆裏,沒有一個兄弟會慫。餓著肚子和鬼子拚刺刀,沒有一個兄弟會慫。但是我們犧牲了那麽多兄弟,怎麽就是換不來一場勝利,怎麽就是光看見我們流血犧牲,就是換不來一場勝仗?我TM的不甘心,不甘心!如果這仗就是打成這德行就逃了,那麽我們到底來緬甸幹什麽了?”


  “你以為我甘心嗎?你以為我就希望這麽敗退嗎?你以為我就不想衝上去和鬼子同歸於盡,起碼不用這麽糟心嗎?”蕭天河憤怒的衝著楊成峰吼道:

  “上海,南京,武漢,南寧,每一次大敗,每一次丟城失地,我都恨不得和鬼子同歸於盡算了,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這麽做?因為我們是軍人,你是個軍人,你的命不屬於你自己,屬於民族,屬於國家,你還要去為了他們拚命,去驅逐家鄉的倭寇。有什麽委屈,給我扛著,有什麽不滿,給我扛著,然後走到下一個戰場繼續給我拚命,繼續給我和鬼子拚,直到我們將那些屬於我們的土地拿回來,或者你我都戰死,有下一個軍人來代替你,繼續和鬼子拚,這就是我們軍人的職責,這就是我們中國軍人近百年丟城失地,喪權辱國後唯一能夠贖罪的方式!”


  蕭天河轉向部下們,每個人的眼裏都露著不甘心。


  “我們在緬甸輸了,沒錯,但是我們能怎麽樣?還不是要繼續打下去?現在,上麵命令我們回國,回國去繼續作戰,繼續去打鬼子。現在在中國,在家鄉,還有上百萬鬼子等著我們去打,還有上億的同胞在當亡國奴。沒有時間讓你們在這裏怨天尤人。不過你們記住,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夠有命回到這裏,重新殺回來,繼續在這裏驅逐倭寇。那時候來帶給他們,給那些殉國的弟兄們帶來倭寇已經全部被驅逐的消息,這才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蕭天河喘著粗氣,掃視了一下9連剩下的戰士們,咬緊牙關,狠狠的命令道:

  “全體向後轉,齊步走!走!”


  說完快步走到隊伍前麵,領頭向北方走去,風中飄過他不甘的淚花,消散在這片潮濕的大地上……


  士兵們跟在他身後,排著整齊的隊伍,一步兩回頭的看著江麵,一起向北方緬北的方向走去……


  古都曼德勒城

  這座死城依然維持著自己的破敗和蕭條,中國遠征軍的建築大都已經人去樓空,整個城市看起來空蕩蕩的。然而很多人在日軍潛伏人員的協助下已經準備好了日本的太陽旗,準備歡迎日軍的入城,迎接緬甸的“新生”。


  軍統駐地

  “動作快點!除了武器彈藥,統統銷毀!”


  那個喜歡光著膀子的少校主任一如既往的提著一隻湯姆森在卡車旁邊指揮。由於要“料理”的俘虜和銷毀的文件太多,他們沒來得及和軍部一起轉移。不過還是趕在日軍渡江之前完成了所有的作業,在一個警衛排的協助下開始撤離。


  更有利的是,利用自己軍統的威懾力,保留了兩輛卡車,避免了步行的危險。


  姚琴跳上了卡車,看著在車旁指揮的少校,有些怯怯的問道:


  “主任,那個……”


  “你那位楊成峰中尉還活著,而且似乎零件還比較全!”


  少校沒等她說完就直接做了回答。末了,衝著她擠出了一絲笑容:

  “22師已經撤離了,成建製撤離的,負責斷後的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新38師。如果撤退順利的話,我們都可以安全回國!”


  姚琴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少校的眼神裏露出了一絲擔憂——國軍陣地防禦時還能打得有模有樣,但是一到撤退,往往會變成潰退,損失比戰場還要大。不過在國內,好歹有時候還能有自己老百姓的協助。這在緬甸環境險惡之地,到處都是敵人,一旦潰散,那麽大部分人隻怕都回不了家了……


  人員和物資處理完畢後,少校鑽進卡車的駕駛室,回頭看著這座即將落入敵手的城市,歎了口氣,心中也充滿了不甘。


  “我們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為什麽還是這樣的結局?”


  少校默念了一句,然後發動了引擎……


  1942年5月1日 曼德勒以北瑞波市 史迪威將軍司令部

  同樣不甘心的還有遠征軍名義上的司令官史迪威將軍,一個月前,他還躊躇滿誌的希望自己率領中國軍隊取得緬甸戰場的勝利,為整個盟軍在1942年的低迷打一針強心劑。然而現在,緬甸的情況可以用“崩潰”來表示,一點都不誇張。


  在得到臘戌失守的消息後,杜聿明再次肆無忌憚起來,似乎是得到了老蔣的直接命令,不再理會史迪威。他親自率領第五軍直屬隊,以及96師,新22師和66軍的新38師,以及第六軍93師和遠征軍司令部直屬36師(主要以炮兵,輜重部隊,憲兵,工兵為主,無野戰能力),5萬餘人,向密支那一帶撤去。


  值得一提的是,本來按照計劃應該從東部和第六軍殘部一起通過緬泰邊境伺機撤退回國的戴安瀾200師違抗了當初的計劃,義無反顧的跟著第五軍開始向密支那前進。


  隨著遠征軍的撤退,無數逃難的人群開始通過這裏向著北方的密支那逃去——臘戌失守後,整個緬甸,隻有密支那還剩下一條前往中國雲南騰衝的公路,這也是最後一條能夠向中國撤退的道路。


  道路上,到處都是嘈雜的人群,中國人,英國人,印度人,緬甸人和軍隊交織在一起,不顧一切的向密支那行進而去。


  羅卓英走了,在得知臘戌失守,遠征軍開始撤退後,他迫不及待的帶人搶了一列火車企圖先逃往密支那。不料這輛調度之外的火車在行進中與其他火車相撞,導致前往密支那的鐵道交通一度癱瘓。羅卓英等人隻好下車,和遠征軍匯合,一起撤離——由於耽誤了火車的運輸,他還被杜聿明埋怨了很久。


  英軍跑了,中國軍隊也跑了,司令部頓時人去樓空,隻有幾十名美國軍官和16名中國警衛,以及史迪威將軍,依然留在這裏,監控著撤離和日軍的動向。


  日軍已經渡過伊洛瓦底江,瑞波幾乎可以依稀聽到日軍的炮聲。


  當史迪威的副官建議他們要飛機撤離的時候,史迪威做出了如下回答:


  “雖然我對遠征軍的指揮權隻是名義上的,但是我必須對這支軍隊負責到底!”


  不久,一架C47運輸機降落在城外臨時搭建的機場,兩名美國飛行員跳下飛機,跑到史迪威將軍麵前一敬禮:


  “長官,日軍距離瑞波隻有不到20公裏了,我們奉阿諾德中將(美國空軍之父,空軍唯一的五星上將,現任美國陸軍航空兵總司令)的命令來搭救您!”


  或許是“搭救”一詞刺痛了史迪威,他並沒有上飛機離開,而是命令司令部的主要人員乘上飛機撤到印度,自己則親率剩下的隨行人員從地麵北撤,尋找中國遠征軍。


  臨行之前,史迪威特地交代相關人員通知在印度的羅伯特上校,讓他盡快落實好中國軍隊在印度的訓練基地等問題。


  “我們還沒有失敗!”


  史迪威堅信著這一點。


  從在抗戰戰場上收集的情報到實際開始指揮這隻古老帝國的軍隊,他才發現情況比他之前預料的更為嚴重。無論是一開始的指揮官指揮不動軍隊,還是蔣介石的“遙控”,以及後來的那些軍隊在日軍麵前一觸即潰,似乎都在訴說著為什麽有那麽多官兵英勇奮戰,他們還是會丟掉了大半個中國。


  誠然,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和軍事素質整體和日軍有一定差距,但是他們屢戰屢敗的最根本原因卻不是這個問題。


  中國官兵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直至最後一刻的景象讓史迪威深受震撼。他知道這些士兵和下級軍官們已經竭盡所能,然而無能混亂的上層卻讓這些英勇的官兵們的鮮血白白浪費掉。


  這些高級將領們腦子裏似乎從來沒有想過怎麽打勝仗的問題,而是將精力全部放在怎麽通過戰爭讓自己更大的收益,無論是勝仗還是敗仗。最後就往往陷入還是“龜縮”不打比較好的境地——畢竟即使戰敗,他們也有辦法不受任何影響。


  正如戰後那些將領們在委員長麵前,對於緬甸失利異口同聲的將責任推到史迪威身上。說都是由於他急於打一場勝仗才最終讓戰局失利。當然,對於這些腦子裏從來就沒有要打勝仗想法的將領們,自然是看不慣這種“軍人要打勝仗”的思維。他們想的更多的是怎麽保存實力,怎麽依靠美國人和英國人打仗,怎麽靠著戰爭讓自己最大獲利。


  再加上那位喜歡遙控戰局的委員長,穩坐重慶,自以為那些喜歡欺上瞞下的部下們會把戰場的真實情況如實反映給他。自己又從來不來下麵看看實際情況,卻自以為是的瞎指揮。


  更為要命的是,他的部下哪怕明知道他是錯的,還必須遵照他的指令行動。那樣即使打敗了,也不會被怪罪。否則就會有“不忠”的嫌疑,即使抗命勝了,後果也比失敗更嚴重。


  這樣的軍隊,即使配備好的武器,給予好的訓練,依然難以在戰場上扭轉戰局。


  史迪威曾經記得一位參加過八國聯軍侵華的老前輩告訴他的往事——當年八國聯軍打入北京後,他們找到了清軍的軍械庫,裏麵堆積如山的德製最新型步槍,加特林機槍和各種火炮,甚至裝備的先進程度已經超過了八國聯軍那區區數萬人的老式裝備。隻是並沒有人安排軍隊使用這些裝備去抵抗他們。除了少量軍隊,大部分高官隻顧著帶著他們的軍隊落荒而逃。


  在大沽口的4條英製最新型魚雷艇也沒有對入侵的聯軍艦隊發動任何進攻,上麵的水兵隻是在軍官的帶領下登岸逃跑,讓這些重金從英國購買的先進魚雷艇又回到了英國手裏。


  武器差距的問題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從1840年起,為了解決武器的代差,中國進行了洋務運動,自製和采購武器改變這一現狀,然而之後的每一場戰爭依然一敗塗地。


  這隻軍隊需要的不僅僅是提高武器裝備,他需要一次徹底的整理,一次從頭到腳的“洗滌”!褪去他在上千年的封建世界積攢的厚厚的汙泥,獲得一場新生。否則,就隻是在一味地讓士兵們白白犧牲,白白流血。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中國軍隊還會東山再起。他相信這個隻用一片菜葉或者一口水就能頑強的生存和繁衍下去古老的民族不會被區區四島的日本人擊敗。


  為此他已經提前在印度準備好了一切,這是為一隻軍隊重頭開始的全麵計劃。他相信,有一天,這支新生的軍隊會大張旗鼓的殺回來,席卷這片他們曾經流血的土地,洗刷他們戰敗的屈辱,取得最後的勝利。


  “長官!”


  一名美軍中尉快步走到史迪威麵前敬禮:


  “都準備好了,相關機要文件銷毀完畢!”


  “我們走!”


  史迪威站了起來,戴上鋼盔,從一旁抄起一隻M1卡賓槍背在自己的肩上,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指揮部,默默地說了一句:

  “I will be back。”


  然後,他走出了指揮部,看著外麵排列整齊的美國和中國官兵們,帶領著他們一起向著北方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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