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從軍的初衷
“人,走得遠了就忘了自己當初為什麽出發!”
——《我的團長我的團》
1942年3月30日 上午 南陽車站外戰壕內
巨大的爆炸聲在整個戰壕內回蕩著,仿佛瞬間火山噴發一般,猛烈的衝擊波撕裂者所有的血肉之軀,將其拋上空中,然後重新跌落回周圍,人體的殘垣斷壁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將壕塹內變成一片血肉的磨坊。
然而,這並不是唯一的殺傷力——蕭天河為了確保二次殺傷力,早將周圍的小石頭,木塊,拆毀的木質彈藥箱,損壞的武器零件和其他小號雜物甚至之前戰鬥留下的子彈殼全部平鋪在戰壕底部,埋藏的炸藥上方以形成更大的二次殺傷。
這些飛濺的小型物體對於那些在爆炸中幸存的日軍,以及在壕塹附近的日軍來說是最為恐怖的——哪怕沒有被當場炸死,那些飛濺的小型物體撞在身上,插在肉裏的痛苦讓他們覺得還不如當場被炸死的好。
沒等被炸得稀裏糊塗的日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無數由擲彈筒發射出來的手榴彈就在他們頭頂上爆炸,接著,四周就傳來了連續不斷的射擊和中國軍人獨有的喊殺聲。
蕭天河並沒有將自己的連隊放在壕塹裏,反倒是利用壕塹周圍的林木將部隊隱藏了起來,隻等著爆炸為號一起發起進攻,輕重機槍掃射後,步兵們端著刺刀衝了出來,越過戰壕,向後方驚魂未定的日軍後方衝去。
戰壕的爆炸和後續進攻讓日軍中隊差不多死傷了一半以上的人,剩下的也被震得頭暈目眩,後續部隊看著四下蜂擁而出的中國軍隊,不知道有多少敵人,隻知道自己明顯是掉入了陷阱,也顧不得自己在那些戰壕內還有多少幸存者,隻得全麵向後方退去,開始了一場罕見的潰退。直到後方接應部隊那裏才停下腳步原地布防。
第九連的官兵們在他們背後追了一陣,直到日軍接應部隊到來後才撤回壕塹一帶,開始迅速檢查日軍的屍體,在沒死的日軍身上補一刀。
那些逃回去的日軍驚魂未定,陸續抵達的後續部隊由於兵力不足,擔心埋伏,沒有貿然進攻,隻是在原地集結,派出偵查人員,收集情報,這又幫助蕭天河拖延了足夠的時間……
“時間差不多了!”
蕭天河滿意的看了看手表,上麵的指針剛好指到了10點的位置。然後大手一揮,下達了命令:
“風緊扯呼!弟兄們,動作快,撤退了!”
整個第九連官兵迅速在日軍屍體上搜刮一番,將什麽手表,軍票,日元,照片甚至金牙,加上少量能用的武器彈藥一股腦拽走,然後趕在日軍報複性的炮火之前搶先撤離了這些戰壕一帶,半路上就已經能夠看著日軍的炮火將他們在壕塹內士兵的屍體再一次蹂躪,而衝鋒的部隊也已經不遠了……
66團終於結束了在南陽車站的佯攻,迅速向後方的斯瓦河一帶的預設陣地方向撤去。在他們身後,日軍2個聯隊已經浩浩蕩蕩的衝入了車站,外圍的日軍還在四處搜索,企圖圍殲新22師的進攻部隊。
這是一場狂奔式的撤退,當66團進入自己陣地的時候,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的鬆了口氣,唯獨蕭天河,看著日軍陣地的方向沉默不語——他知道,很快,日軍準備充足的強大攻勢就會不顧一切的撞在新22師身上,而他們估計也隻能孤軍奮戰。
當天中午,各路日軍增援已經陸續抵達南陽車站,然而在隨後的包抄反擊中卻並未遇到任何中國軍隊,隻是收複了那座幾乎被炸毀的南陽車站。
與此同時,在確認了南陽車站的情況後,第55師團剩下的部隊報複般的殺進了同古城,這才發現這裏已經是一座空城——200師早已經完成了撤離。
於是,極度鬱悶的日軍部隊終於大踏步的走進了這個血戰了12天的城市,揮舞著膏藥旗歡呼。雖然未能殲滅任何一支中國軍隊,但是好歹最終拿下了這個戰略要地,將戰線推進到緬甸中部,也足夠來宣布自己的“勝利”了!
同古城 日軍第15軍指揮部
“一群廢物,都是一群飯桶!”
和外麵揮舞著膏藥旗,“慶祝勝利”,高呼“萬歲”的日軍普通士兵不同。剛剛趕到一線的日軍緬甸方麵軍15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中將衝著第55師團師團長竹內寬中將劈頭蓋臉的一通罵——自從入緬作戰以來,日軍何嚐遇到過如此的囧相?
55師團在同古城先是遭到伏擊,然後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沒搞清楚就稀裏糊塗的被一頓胖揍,死傷慘重。直到打到第三天才好容易從前線俘虜了一名中國軍官,這才確認了敵人是中國軍隊,而且是中國軍隊的精銳部隊。
為此,飯田祥二郎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即命令55師團快速包抄,加固200師後方的陣地阻擋中國軍隊的援軍,同時命令剛剛才仰光登陸的56師團和新加坡趕來的18師團星夜兼程,準備進行包抄合圍,意圖一舉殲滅這隻中國軍隊。
結果12天的強攻下來,卻讓對方從容退卻,輕鬆突圍,連一個傷員都沒有留下。而日軍最終的戰果隻是一座被雙方炮火幾乎炸成廢墟的同古空城,順便還被毀了作為鐵路交通樞紐的南陽車站,修複還需要不少時間。
並且由於擔心孤軍深入,讓右路進攻33師團進攻的勢頭也減慢了下來,大丟麵子。
第55師團是從中國戰場撤下來的,和中國軍隊交手按理說有著十分豐富的經驗,但是同古一仗死傷慘重(中方統計殲敵5000,日方統計損失700,都有些明顯誇大和縮小,一般可以將兩個數字相加除以2,可能能夠比較接近日軍的實際死傷數字)。就連大本營都特地發來電報責問,這也讓之前順利橫掃東南亞的飯田祥二郎中將感到十分難堪。
“司令官閣下,這不過是小小的挫折而已,請不必放在心上!”
趕來的第56師團師團長渡邊正夫中將自信滿滿的說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支那軍隊雖然大部分不堪一擊,卻也有少數精銳之士,僥幸逃脫,何足掛齒。他們在自己的國內尚且節節敗退,在緬甸又怎麽可能擋得住皇軍的強大攻勢?”
“說下去!”飯田祥二郎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道——他知道這位渡邊正夫和他的56師團雖然不是日本十八隻甲種師團之一,但是戰鬥力極強,有“龍師團”之稱,極其擅長長途奔襲,雖然現在尚未集結完畢,但是也不是55師團這種二流師團能比的。
“根據我部的觀察,在同古戰役的時候,支那軍隊已經有一隻軍隊抵達同古一帶,卻並未全力向我們發動進攻,後來也隻是對南陽車站進行了佯攻以掩護同古的中國軍隊撤退。所以屬下猜測,支那軍隊的戰意並不高。因此他們的戰術思想應該還是本著層層布防的原則采用防禦戰來和我們作戰。這種戰術在中國他們已經不止一次使用,看似穩妥,但是無論是一口口吃掉,還是一點突破,又或者是側翼包抄作戰成功,他們的軍隊就會爭先潰逃,防線就會立即像紙糊的房子一樣倒塌下來。”
飯田祥二郎滿意的點了點頭,作為一名也在中國戰場上指揮過作戰的將領,他很清楚中國軍隊的特點。
“竹內師團長!”
“到!”
“55師團立即向斯瓦河一帶的支那軍隊發起進攻,我會讓18師團的先遣隊支援你們,用支那軍人的血來洗刷你們在同古城的恥辱!”
“是!多謝司令官給我這個機會!”竹內寬頓時有些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飯田祥二郎轉向渡邊正夫,用手指著地圖上緬北地區的臘戌,意味深長的說道:
“根據剛剛獲得昂山那邊提供的情報,這裏似乎是他們的補給基地和退路。渡邊君,18師團也尚未全部到位,隻有一個聯隊,其他部隊會陸續趕到。現在33師團在西線向英軍發動進攻,我想支那軍隊應該已經有了防禦計劃,你應該迅速集結好你的師團,發揮56師團的長處,在東線想辦法尋找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切斷他們的退路來徹底擊垮他們的抵抗意誌吧!”
“司令官閣下請放心!在嚴密的防禦,也總會有漏洞的。而中國軍隊——就是個篩子。”渡邊正夫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目光盯在了一旁的作戰地圖上……
斯瓦河新22師陣地
楊成峰坐在戰壕裏喘著粗氣,的大腦終於從一片空白的情況下開始恢複了,他似乎在審視著自己這場“首戰”。從他身上那充滿了各種難以名狀的氣味中,從下水道行軍的一幕幕畫麵迅速在他腦海中流過。
實際上,他身上那股味道到現在還沒有消散,讓無數的蒼蠅圍著自己,而士兵們也盡量離他遠一些。
不過他的思緒迅速被打斷了。
“楊副連長,連長找你!”
周士明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報告了情況。楊成峰愣了片刻,隨即跟著他來到了臨時的連部。而蕭天河正在這裏等著他——隻是他似乎已經洗完了澡,身上也換上了一套新的軍裝。
看到楊成峰的到來,蕭天河眉頭一皺,先是扔給他一套軍裝,然後讓他去河裏洗澡後再來……
當楊成峰再次軍裝筆挺的站在他麵前時,軍裝領章上的少尉軍銜,已經變成了中尉軍銜。
“首先,恭喜你,楊成峰中尉!首戰表現突出,上級很是賞識,所以特地提升你為中尉。”
蕭天河說完才一臉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
“成峰啊,關於你的同窗,7連代連長程勝殉國的問題,我已經和營長匯報了,隻是這個……比較難辦……”
“連長!”楊成峰神情複雜的打斷了他:“7連的事情,我已經聽幾個同窗說了,程勝自以為是,抗命行動,害死了不少弟兄,如果還活著,想必也是要受到軍法處置的,犧牲倒是死得其所,起碼算是革命烈士,抗日功臣。這樣……”
楊成峰扭過臉去,咬著牙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說道:“這樣起碼死得其所,不用成為我們黃埔生的恥辱。”
蕭天河楞了一下,然後用有些欣賞的表情點了點頭。
“7連被打殘了,我想這你也知道了。現在營長要從其他連抽調一部分人過去,重建7連的指揮班子。你在南陽車站一戰中身先士卒,英勇作戰,表現優異。我和營長已經上報為你請功,除了提軍銜外,估計很快就會有其他嘉獎,所以營長想要由你擔任7連的新連長!讓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我?立功?”楊成峰愣住了半晌,很快就明白過來——雖然此戰實際上是蕭天河指揮的,雖然幾乎所有參戰的士兵表現都比他突出。但是何承平不管怎麽說也是黃埔係的軍官,第五軍也是黃埔係的地盤,提拔自己的學弟,還是一個兄長也在軍中的學弟賣人情,這算是再正常不過了。
蕭天河上邊沒有人,背後沒有派係,自身連出身都隻是個普通士兵,能當上連長已經算是開恩了,所以別管立下多少戰功也很難再往上爬了。他手下的崔瑋,周向遠,袁正剛都是如此,再多的戰功沒人上報就等於沒有,多年的廝殺和豐富的經驗也比不了一塊黃埔的金字招牌。
“不要擔心經驗問題,會給你抽調幾個有經驗的排長來輔佐你,隻要你多聽聽他們的意見,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的。”
蕭天河有些期待的看著楊成峰的眼睛,後者的大腦卻在飛快的運轉著,似乎猶豫了好一會兒,楊成峰才堅定的說道:
“我可以拒絕擔任嗎?”
“什麽?”蕭天河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吸了口氣,嘴上又開始有些不饒人的說道:“真新鮮啊,頭一次看到不想升官的!”
“我不想去7連當連長,我不會打仗,也不想成為程勝第二!”
楊成峰一臉羞愧的咬著牙說道:“軍校的教材是一戰的教材,我們學習的是一戰的戰術,俄國或者德國改進而來的步兵操典,沒有人教我們如何和日軍作戰,也沒有人告訴我們日軍的戰術和作戰特點。我還需要去看,去學習怎麽和鬼子作戰,怎麽才能最有效的擊敗他們,不然,遲早會像程勝一樣害死自己的弟兄們的。”
“成峰啊!聽我一句勸,這升官又不是什麽壞事,有機會就別放過。等你當了連長,營長,團長,才能更好的施展你的抱負不是嗎?打仗,可以慢慢學!”
蕭天河語重心長的說道:
“跟我這裏當個副連長有什麽前途?你是黃埔精英,是將來要當將軍指揮千軍萬馬的人物,我這裏隻是個階梯而已。差不多知道打仗是怎麽回事兒就可以繼續往上爬了!”
“我們現在是山河破碎!連長,如果我真想升官發財的話,恐怕早就和我哥一起去34集團軍和共產黨摩擦去了,打他們升官快,危險也少。但是我是個軍人,我上軍校是為了打鬼子,保家衛國,收複失地,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我曾經以為自己憑借一腔熱血就可以為國殺敵,但是我到現在才發現,我根本不會打鬼子,所以我要留下來跟您學,學怎麽打鬼子!”
“我會什麽啊,我就是一個丘八出身,懂一點下三濫的招數而已,教不了你任何東西。你隻有在上麵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為你的前途著想!”蕭天河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繼續勸道。
“學得跟他們一樣?”
楊成峰苦笑著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楊繼武。曾幾何時,那位哥哥也是自己的偶像,在抗日前線屢立戰功。自己考入黃埔軍校也是希望能夠和他一樣成為一名出色的抗日軍人。
然而後來,他變了,隨著軍銜和職務的提高,他心裏不再是保家衛國不再是收複失地,而更多的隻有如何在官場上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期望。或許他也曾經覺得隻有站在高層才能改變高層,但是想要進入高層就必須按照他們的規矩來,到了最後,他改變不了上層,隻是被上層的風氣改變,變得和他之前鄙視的人一樣。
“連長,您是北平人,您還記得自己的家鄉是什麽時候丟的嗎?”
“啊!”蕭天河被這麽冷不丁的一問,頓時愣住了,沒明白對方說的意思。不過沒等他回答,楊成峰已經拿出來一個黑皮的本子,翻開其中一頁,讀了起來:
“民國26年7月7日,日軍6萬進攻北平,天津。民國26年7月29日,北平淪陷。”
楊成峰看了看蕭天河那震驚的臉,又翻到了前麵一頁:
“大清光緒26年(1900年),庚子國變。8月13日,八國聯軍2萬人兵臨北京城下,8月14日,北京淪陷!如果您還想繼續往前追溯——鹹豐10年(1860年),10月13日,英法聯軍18000人進攻北京,10月18日,北京淪陷。”
楊成峰合上了本子高高舉起:“北京!北平!不管叫什麽,都是我們的故都。在這80年不到的時間裏,被幾萬外國侵略者3次攻陷。最後這一次,至今還無法收複,這難道不是我們軍人之恥嗎?這個恥辱都背負快100年了,我還不想著怎麽去洗刷?還有心思去想怎麽升官發財?”
蕭天河沒有回答,腦子裏突然又想起了那些街坊老人們當年講述的故事——洋人軍隊殺入北京燒殺搶掠的故事。
楊成峰又晃了晃那個筆記本: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我們家幾代都是軍人,從清朝的辮子軍到北洋軍,再到現在的國民革命軍。這裏麵裏記載了自從清末以來我們中國軍人打的每一次敗仗,丟失的每一寸土地。不管是什麽軍隊,不管穿著什麽軍裝,打著誰的旗號,這些都是在我們軍人手裏丟掉的。家國故土!而現在,隻要有機會看到上麵的戰報,這個本子就會多出很多條新的內容。就是沒有什麽我們可以告慰這個本子幾代的主人的內容。我也不知道等我戰死那天能不能把上麵寫的地方都收複了!”
蕭天河看著他,沒有說話,心裏卻回憶起自己跟隨保安團在上海和鬼子拚的一幕,當他親手殺了第一個鬼子的時候,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在時刻提醒著他,那是出發前王敬久師長訓話時候告訴他的話,不長,卻震撼著他的心靈:
“弟兄們,北平已經淪陷了!我們不能讓上海成為第二個北平!”
這句話讓他想起了那闊別已久的皇城根,街坊鄰居,老北京的四合院,爆肚,豆汁焦圈,想起了街坊四鄰,胡同口賣冰糖葫蘆的手藝人。也讓他徹底斷了開小差的念頭——他知道不打敗眼前的這些敵人,自己除非去當亡國奴,不然沒有回故鄉的機會。
“家都沒了,還有什麽不能拚命的?四九城的爺們兒可以死,但是不能TMD慫!”
這是當時另一個來自北平的同鄉在出發前說的話,後來,他如願以償的戰死在上海。
“連長,總有一天,我們要打回北平,收複我們的老家祭祖不是嗎?您說過,在打鬼子前讓我先當好一個軍人,我們軍人的本職是保家衛國不是嗎?打鬼子不是嗎?那麽我們怎麽能隻想著怎麽升官呢?現在讓我升上去,多一個不會打鬼子的連長,營長,團長,最後隻是多一個官僚,浪費弟兄們的血。7連那半個連的弟兄不是死在鬼子手裏的,是死在他們無能的長官手裏的!所以連長,讓我留下吧,我要跟著您學打鬼子,下三濫也好,不入流也好!能打鬼子的就是好招。這樣,當我能夠活著當上連長,營長,團長,我要把把這些招數交給弟兄們,傳授給每一隻部隊,讓他們更好的打鬼子!”
楊成峰義正言辭的說道,眼神和他剛來9連的時候一樣的堅定。
蕭天河的眼神變了,那句“北平已經淪陷了”再次在他早已塵封的腦海中再次回響起來。盡管這麽多年,他或許早就忘記了當年的激情,隻記得永遠發不足的軍餉,吃不飽的肚子,要不來的後勤物資,一步步的後撤,丟城失地,隨波逐流。
然而當看到這位不忘初心的副連長,那種背井離鄉的軍人們誓死收複自己家鄉的豪情和職責再次湧上了心頭——北平是我的老家,不能讓鬼子蹂躪。
他有些欽佩的看了看楊成峰,笑了笑,笑容裏似乎又燃起了當年那股激情和憤怒:
“我有個弟弟,蕭雲山,海外留學歸來,現在在66軍38師當參謀,有機會的話,讓你們認識一下,我覺得你們一定談得來的。”
蕭天河笑著說道,似乎又變回了自己平時的“兄長”形象。
“那7連的事情……”
“我會和營長說的,讓他換個人去7連當連長,你們這屆黃埔生還有不少呢。”
“謝謝連長!”楊成峰立即立正敬了個禮。
蕭天河長長的喘了口氣,然後語氣驟變:“上級命令我們立即加長防線的戰壕,你馬上帶人去東邊找老崔,開始挖戰壕,時間緊迫,我要每一個能動的人都動手,沒有例外,明白了嗎?”
“是!”
“如果你想學打日本,我隻能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但是從現在起,在我認為你可以獨當一麵前。你就做好在9連戰死的準備,和我們這些老丘八一起拚光的準備,軍銜和職務止步於此的準備!看著你的同窗都成為你的長官的準備!明白了嗎?”
“是!”
楊成峰立即轉身向東部跑去,他的大腦開始迅速整理上一次參戰的全部經曆,並將其牢牢記住每一個細節——下水道進攻,敵營突襲,進攻隊列,拋射武器和直射武器配合,布設陷阱,誘敵深入,壕塹掃蕩……
不知道走了多久,楊成峰突然有了一種感覺——自己目前行動的壕塹未免太長了一些,而且挖的實在太窄。雖然他知道早在66團還在永克岡和日軍對峙的時候,22師的其他部隊還有第五軍的直屬隊就開始了工事修建和壕塹挖掘,為此甚至“動員”了不少當地人協助工作,讓上級“批評”說他們軍紀不嚴。
不過作為即將肩負重任的新22師師長廖耀湘看來,這個防禦的戰壕還是太少了,和他在法國聖西爾軍校學習時,對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那種瘋狂的壕塹相比,現在自己挖的這個實在是小兒科——雖然他是機械化作戰專業,但是顯然法國人對於一戰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軍校要花費大篇幅來講解這場壕塹戰。
而眼下,他麵臨的危機狀況,比起死守同古12天的200師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與此同時 臘戍機場
史迪威將軍滿麵怒容的坐在飛機上,向重慶方向飛去——向蔣介石訴苦。
同古戰役他可謂是四方奔走,竟然真的忽悠到讓英軍以坦克為前導,向日軍發動了一次反擊。
事實證明,在鋼鐵的領域,日軍還是比不過英軍的,他們前鋒快速機動的35式超輕型坦克隻有3.5噸,在英軍重達26噸的瑪蒂爾達坦克麵前被直接碾成鐵皮。和中國軍隊死守陣地相比,英軍甚至取得了一點成效,隻是在日軍航空兵加入戰鬥後,才讓英軍的反擊被遏止。
不過,英軍的反擊雖然失敗了,但是中國軍隊同樣放棄了同古,這讓本打算發動一場“中國全麵攻勢”的史迪威成了英軍的笑話。
尤其是200師從同古撤離,身為遠征軍總指揮的史迪威竟然事先毫不知情。等到撤退完成後才有人“通知”了他一下。
雖然史迪威知道200師已經到了極限,撤退是必然的舉動,但是這種完全把他這個“總司令”排除在外的做法還是讓他十分惱火。
更為惱火的是,當他詢問下一步計劃的時候,赫然發現,除了一個新22師再次被頂到了一線斯瓦河一帶憑借一己之力和日軍正麵將近兩個師團對抗外,已經抵達的96師卻保持在平滿那一帶,似乎是在作為接應22師敗退時的預備隊使用。200師在修整,而早已經抵達的新6軍並未和日軍有大規模的作戰卻紮在原地不為所動,美其名曰——保護側翼。
這種消極防禦的梯次抵抗,簡直又是一個同古戰役的翻版,而且新22師可不再有同古城的城防和日軍疏忽才能達到的突然性,將是和日軍將近兩個已經完成準備的師團正麵硬抗,稍有不慎就會被日軍徹底吃掉。
雖然中國國內已經將這場“同古大捷”的消息傳遍了各地,然而遠征軍高層們這種“謹慎”的“梯次布防”,已經讓史迪威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希望能夠通過蔣介石,讓自己這個“中國遠征軍總司令”能夠實至名歸,起到作用。換一種方式來扭轉緬甸的戰局。不然,這又是一場“節節敗退”最後將戰火燒到中國西南的戰爭。
同時,他的不懈奔走也獲得了一定的成效。在離開前他已經得到了英軍司令亞曆山大將軍的同意,由英軍開始向中國軍隊提供後勤補給,以減少貧困的中國後勤補給的壓力。
當史迪威的飛機抵達重慶的時候,日軍第55師團的炮彈已經向斯瓦河的新22師陣地開始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