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性別的謊言

  美人……次郎？

  時江茫然地歪歪頭。


  這位自稱「美人」, 五官底子當然是真的不差。濃妝艷抹地打扮下來稱得上艷麗，艷紅的眼妝也生生將眼神襯出幾分嫵媚。


  長發挽起后插上華麗的花魁頭飾，一身和服花紋繁複得讓人眼花繚亂, 再加上那有些醺然的笑容, 除了個頭實在高大, 幾乎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性別。


  可有了亂的前車之鑒, 再加上這名字, 以及……


  她默默瞄向次郎胸前坦蕩蕩的平原。


  「討厭啊主人, 配合人家一下啦。」


  注意到她的視線, 次郎太刀一把捂住胸口，故作嗔怒。


  「不過，」他笑道，人家確實是男性哦。」


  水落時江：「……」


  她——她就知道！

  「跟大哥不一樣, 人家可是比較世俗的。」


  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捧起掛在胸前的酒罐——時江心道真不愧是力氣不小的大太刀，這看上去可比她的相機重多了。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那酒氣源自何處，看來這位是個走到哪把酒帶到哪的實打實的酒鬼。


  「怎麼樣, 」次郎笑吟吟地邀請道，「好歹今天也是跟主人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跟人家一起喝杯酒慶祝慶祝如何？」


  時江還沒說什麼，一旁的獅子王先嚷出聲。


  「不——行！」


  他頗有氣勢地用胳膊擺了個「X」。


  「咦？」


  次郎疑惑道：「為什麼？」


  「因為主人還未成年，煙酒禁止, 」獅子王頓了下, 「啊, 長谷部先生是這麼說的。」


  「沒關係啦，獅子王君。」


  水落時江悄聲說。


  「偷偷試一下不讓他知道就好了。」


  「但是主人，」獅子王用手擋著臉的一側，以同樣的音量小聲回答，「如果被長谷部先生髮現，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啊。」


  聞言，時江也不由自主回想起長谷部板著臉說教時的樣子。


  ……咳。


  次郎見他們倆達成一致，不由幽怨地嘆了口氣。


  「雖說有酒就不錯，」他哀怨道，「但是一直光一個人喝也沒什麼意思呢。」


  「沒關係啊，次郎先生。」


  水落時江一拍獅子王的肩膀，「我喝不了，有人能喝啊。」


  獅子王：「……咦？！」


  「不行啊，」他慌張道，「我也——」


  「獅子王君的酒量不行嗎？」


  次郎一副調笑的口吻，「是是，人家知道你喝不過人家的。」


  「誰說我喝不過？！」獅子王完全中了次郎的激將法，立馬握拳喊道，「來啊，就算是在酒量上我也不會讓爺爺丟人的！」


  哪怕他這麼說……


  看到次郎后便構思好如何行動的水落時江一邊對焦一邊默默想。


  總覺得已經看到結局了。


  *

  打從亂的照片發出去后，推特下自然而然地又多了一批受眾。


  翹首以盼不是沒有回報的，當他們終於刷出條自己心心念念期盼的推特后，迎來的當然是新一輪的爆炸。


  照片中的「女性」身材高挑，一身華服打扮，坐在緣側邊時，拖地的衣擺褶邊上紋著點點雪花。


  「她」面上化著濃妝，顏色鮮亮的首飾也華麗至極，可這花魁般的裝束不會招人反感，反倒瞧上去更顯得成熟美艷。


  金眸邊沿的眼影暈染出愈來愈淡的紅，未著一色的素白手指托著斟滿了美酒的酒盅，正正好遞到嘴邊。


  酒液沾濕了嘴唇，在廊檐燈籠的映照下有些潤澤的亮色，光是看著就讓人有了酒意。


  【！！！繼蘿莉之後是大姐姐的類型嗎！！！！】


  【擦擦擦簡直夢中情人的類型，我喜歡這個調調！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想……等，等一個聯繫方式】


  【美、美人！】


  【單方面宣布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就是個子高了點，沒關係我不在意！】


  【fxxk這是我老婆】


  【右邊兩位，燈幫你們關了，被子幫你們蓋好了，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笑看直男們狂歡……算了算我一個，好美啊啊啊啊啊啊】


  【只有我想默默求口紅色號嗎】


  【默默求牌子+1，感覺防水又不掉色……】


  【看到p2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覺大姐姐酒量不俗啊】


  同樣是被標註上「拍攝花絮」還貼心備註了「拼酒失敗」的第二張照片上，又是先前還沒出現過的一位。


  少年抱著廊柱睡得正香，旁邊還擺著個開了蓋的酒罈子。從這個角度看不清他正臉，連著左眼一起被過長的劉海擋了大半，淺黃色的長發被編在一側耳後，毛茸茸的髮飾瞧著挺可愛。


  【！！！推主不拍正臉好過分！！！！】


  【想起遙遠以前某位走禁慾風（？）的，至今沒見到正臉也是一把辛酸淚】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喝醉了嗎有點可愛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一想p1的姐姐挺厲害啊……】


  【搞不好是他酒量太小了呢（不】


  兩邊都是啊。


  目睹了獅子王是怎麼被灌倒全過程的水落時江心道。


  跟酒鬼拼酒真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


  獅子王君勇敢過頭了。


  評論跟轉發都在不斷增長，時江有些口渴。家裡是有傭人，但她也不是凡事都得別人幫忙自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類型，晃晃水壺，發現是空的后乾脆自己拎著走出房門。


  同層有間小廚房，她靠著櫃邊等水燒開，淺淺的蒸汽聲中思緒又飄到了另一邊。


  只要她不是像上次那樣出什麼事，任務布置都是一個接一個來的。


  這次拍攝完畢后，諾亞也會告知她下一個是誰。


  考慮到又是一回限鍛，他這回更是提早了些叮囑。


  日本刀之祖，小烏丸。


  水落時江哭笑不得地想，諾亞這一句輕描淡寫的介紹已經讓她想象不出對方會是個什麼模樣，可在見到真人前不看照片是她自己立下的規矩，再怎麼樣也得自己受著。


  想想天下五劍最美的一振她都拍了，日本刀之祖應該也沒什麼問題——才怪啦！


  這絕對是在為難她胖虎！


  她幽幽嘆了口氣。


  但比起能不能拍，橫在最前面的第一障礙明明是能不能鍛。


  帶著這樣的憂慮回到房間，水落時江還沒想到，短短几分鐘時間內，評論的方向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點下刷新，看著新刷出的評論有點愣神。


  【要說可惜只有一點_(:з)∠)_姐姐的胸有點平……】


  【確定是有點？】


  【完全平胸！這個身高跟身材不科學！】


  【沒見到胸啊——等等，諸君，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閉嘴！！！收起你的想法！！！！！】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今日走近科學，是「他」還是「她」？】


  【啊啊啊啊啊啊你為什麼要說出來】


  【最右你bad bad，為什麼要戳破我們直男小哥哥們的幻想】


  【嘿咻，火上澆油添把火，我好像看到了美人姐姐的喉結（圖）】


  【哈哈哈哈哈你們太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看！！我不要看！！！】


  【咦，點開圖片看了一下，咦，再回去看看……咦，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怎麼覺得還挺帶感的……不不不不我不信！！推主你有本事發照片你有本事出來啊！有本事出來說是男是女啊！！】


  瞄到了這樣的言論，推特下又被滿滿的類似追問刷了屏，水落時江意識到都發現到這份兒上了，是有必要證實點什麼。


  她在其中一條點贊被頂到最高的評論下打字，剛輸完「是的」，搞事之心油然而生。


  不多時，所有人都看到了推主的回復。


  〖是的，都是男性。〗


  【…………都。】


  【「都」……………………？】


  【這個字怎麼這麼細思恐極……】


  【這麼說，前陣子那個妹子………………】


  【求你們了別說……】


  【什麼？也是男生？】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都說了不要說出來！！！！】


  【你哭著對我說，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妹子不存在的，意思意思心疼一下一起追推的直男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沒有笑我真的沒有笑】


  【完全理解……畢竟作為一個女生也覺得妹子……呃，女裝大佬們好好看（臉紅）】


  【我！！不！！！信！！！！！！！】


  看著這一長串的感嘆號，這咆哮聲恍若近在耳畔。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水落時江好像還聽到了「啪嚓」的聲音。


  哦。


  那一定是碎了一地的世界觀和少男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