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賭坊裏的猛安
仗著身邊有倆跟班,一路坑蒙拐騙著進了平涼城。
雖然這裏有個據說是跟自己不共戴天的師兄,但就算不考慮這種說法的正確性,僅憑魚寒如今這副打扮,除非是他自己傻不拉唧地送上門去卸下偽裝,否則還沒必要擔心被誰給認出來。
當然了,選擇在平涼城落腳可不是為了跟誰鬥氣比手段,魚寒隻是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認定,除非金國鬧出現在的動靜就真是為了剿匪,否則一旦開始為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做準備,就沒辦法徹底繞開這個地理位置極其特殊的西北重鎮。
挑了個雖然隱藏著巨大風險,卻也更容易獲取情報的地方,但在展開具體行動的時候,魚寒還是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強忍著心痛,花費大價錢在茶肆裏品嚐了整整三天的所謂江南名茶,又連著五天跑到青樓裏去擺闊,最終不僅沒能找到個像樣點的倒黴蛋,甚至還差點就一頭撞上了老熟人。
直到身邊那倆跟班因實在看不慣如此敗家的行為而做出詢問,魚寒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是在不經意之間就犯下了個主觀錯誤。
十來萬人馬的調動,在魚寒看來是個不小的動靜,但這對金國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在現階段能夠派幾個猛安過來坐鎮就不錯了!
就那些在大宋士人眼裏既是蠻夷又是莽夫的家夥,他們平時或許會偶爾幹點附庸風雅的事,但在眼下這種行軍作戰的特殊時期,他們就算是有那種閑情逸致難道還能有那閑錢去高消費場所臭顯擺?
如果那些身份不高不低還可能知道內情的金軍統帥決定偷溜出來尋找刺激,有個地方的吸引力顯然要比青樓茶肆更高一點。
“老騙子,你說的地方就是這?”低矮的民房,嘈雜的喧鬧聲,隔著大老遠就能聞到的異樣臭味,魚寒實在沒辦法把眼前這地方跟那些手握重兵的金國將領聯係起來。
“公子放心,貧道可是親眼看到他們走進去的!”終於能夠脫下那套穿著就感覺渾身不自在的昂貴衣袍,重新換上原有裝束的玄陽子也顯得要自信不少,也沒計較魚寒使用的稱呼,甚至還主動補充道:“一個從上京過來的猛安,還有他手下的三個謀克,如今全都在裏麵!不過……”
如果換做魚寒想要去打探金軍將領的來曆,或許還需要費些功夫才能不引起懷疑,但這事對玄陽子來說簡直就是再簡單不過。
一個撞肩,一句“壯士印堂發黑,隱有凶兆。”這就足夠了,畢竟玄陽子那副梳洗打扮之後略顯仙風道骨的模樣,還真能糊弄住不少人。
“咋了?”想要糊弄人,最怕的就是出現什麽意外,所以魚寒在聽到那個詞之後也是心頭一緊。
“從今兒一早到現在,他們可是逛了五個賭坊,逮了好些個贏錢的對手……”玄陽老道的消息很準確,卻也正因為這樣才多了一份擔心。
“他要不逮,本公子才沒空陪他玩!你就在這裏候著,老五先隨本公子進去!”聽到是這個回答,魚寒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要知道對方若沒這個喜好,他還真沒辦法繼續胡鬧下去。
“來來來!都下注了啊!大爺今兒個手氣不錯,你們可別磨蹭,誤了大爺發財的時機!”魚寒原本還在琢磨要如何才能快速找到目標,卻不想剛進屋人家就已經主動通過吆喝聲暴露了具體位置。
“三兩銀子!”就這麽大點屋子,還有那麽濃厚的口音作為指導,魚寒倒也不太可能迷失方向,但怎奈這民間小賭坊也確實沒什麽秩序可言,真等他湊上前去的時候,那位來自上京的大爺已經連贏了好幾手。
“哪來的小屁孩?爹娘掙點銀子容易麽?是給你這麽敗家用的?趕緊滾一邊去!”在這小賭坊內堪稱巨額的賭注,果然如魚寒所預料的那樣迅速引起了注意,但那位操著濃重北地口音的大爺也做了個出人意料的反應。
平時不管是打草穀還別的什麽都從未手軟,這個時候卻不願用最傳統的手段去欺負一個小屁孩,不得不說這位北地大爺的觀念很是奇怪。
“咋了?怕輸還是咋的?”非常標準的中原腔,魚寒沒有直接駁斥對方的觀點,隻是顯得更加囂張而已。
“三……三……三當家的,就……就這北邊來的蠻子,您……您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沒辦法像魚寒那樣改變口音,但這一路上也學會了不少掩飾身份用的特殊手段,顯得有些結巴的孟老五好半天才捋順了舌頭,說出來的話也更加讓人……
“就您連著三天從城北贏到城西的威名,怕是早就落進了這蠻子的耳朵裏,人家還能不擔心待會輸得隻能光著身子出去?”
“小王八蛋,還連贏三天?你那是沒碰上大爺我!”一個蠻夷的稱呼,一句光著身子滾蛋,顯然都已經觸及到了這位北地大爺的底線,也難怪人家會不管不顧地反擊道:“說吧,今兒個你想賭啥?大爺都奉陪到底!”
“小爺不欺負人,你若是有膽子玩!就由俺來定賭注,你選賭具!”既然選擇了用這種囂張的手段與對方展開接觸,魚寒顯然就不會允許旁邊那個已經淪為看客的店家有機會跳出來攪局,也迅速提出了個讓旁人沒資格參與的對賭方式。
“斛勒家的,把骰子拿出來,老子先跟這小混蛋玩兩手,試試他的底細!”都說十賭九騙,即使最初的時候沒打算要欺負眼前這小屁孩,但如今既然是正式坐到了賭桌前,那肯定就不打算再留什麽情麵!
“呸!真不要臉!”在賭坊內使用隨身攜帶的骰子,甭管這東西裏麵藏沒藏機關,都特別容易招來旁人的質疑。
“這小混蛋都沒說話,爾等瞎嚷嚷個啥?滾!”輕微的嘀咕聲沒能逃過北地大爺的耳朵,從屬下手裏接過了骰子,也順帶著賞了那個多嘴的倒黴蛋一個耳光,卻還是打算給魚寒留下最後一絲機會。“小混蛋,物件就咱手裏這物件,敢玩不?”
“這仨裏麵灌了丹砂,這倆加了鉛,這……”魚寒平時不會用這種方式與人對賭,但就如同他很少喝酒一樣,真要玩起來也不是誰都能糊弄住的,所以僅是把那幾個骰子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也能猜出裏麵做了什麽手腳。
“行啊,小混蛋,這眼睛夠賊的!”就這麽被人給當場拆穿,卻不僅沒有露出任何羞愧神色,反倒還洋洋得意地解釋道:“如此看來,你這小混蛋也是賭場老手了,大爺我若是勝了也不用擔心背上個欺負人的罵名!如今你就給句話,這賭還是不賭?”
“賭!憑甚不賭?”就這種老套的出千手段,魚寒如果不是為了給對方留點麵子,怕是會直接笑得當場掉下一大半門牙!所以這小混蛋不僅沒被嚇跑,甚至還下定決心要讓那倒黴蛋光著身子出去。“隻是你拿出了此等特殊的賭具,咱這賭注也不能太過尋常!”
“你就說咋個下注,誰待會要是先認慫,誰就是鱉孫養的!”好歹也是金國世襲的猛安,這家底的豐厚程度也絕非一般人所能企及,況且多年的沙場征戰也早已讓他養成了不服輸的性子,此時更不可能因為魚寒那詭異的笑容就被嚇得不戰而逃。
“這第一手就湊個整,其後每輪賭注倍增,敢玩不?”如果是在臨安城,或者麵對著一個稍微有點能耐的讀書人,魚寒肯定不會提出這種建議,畢竟那也太容易把對手給嚇跑,但現在麽……
“有啥不敢玩的?莫非大爺還怕了你這小混蛋不成?”有時候背一背乘法口訣表也是挺有用的,但顯然這位從上京來的猛安不太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還真就沒意識到這後果會有多麽的可怕。
“別說大爺欺負你!如今我坐莊,平手算你贏!”隨手就抓了一把散碎銀子扔在賭桌上,也不管這份量是不是遠超出了事先的約定,隻是非常豪爽地送了魚寒個天大的人情。
“如此說來,俺還真得多謝大爺您了?”很是誠懇的語氣,隻因魚寒敢保證,如果采用這種方式賭下去,要不了半天時間他的家底能比大宋國庫還誇張,前提隻是對方不會耍賴。
“小混蛋,這話別說太早!誰勝誰負,那還不一定呢!”賭具已經選好,賭注已經定下,似乎也沒有什麽需要繼續磨蹭的理由,隻是將特製的骰子捧在手裏輕聲念叨了幾句就開始擲出。
“二十九點!小混蛋,等著掏錢吧!”不得不承認,這位金國猛安玩起那些特殊的骰子還真到了一種隨心所欲的地步,五個裏麵也就隻有一個稍微差了點。
“三十點,你這話說得太早了!”沒有使出什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的手段,隻是這麽隨意一扔,偏偏就取得了看似不可能取得的勝利。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自己提出的賭博方式,自己提供的賭博用具,最終偏偏就是自己輸得如此憋屈,猛安顯然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賭桌之上有啥不可能的?”半趴在桌上將那些散碎銀子都扒拉回了自己的懷裏,魚寒還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瞪著對方道:“還玩不?”
“玩!咋不玩?”一次的失利無非也就是十兩銀子而已,就算稍微多給了那麽一點,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況且先讓對手沾點便宜再連本帶利給贏回來也確實是賭場之內慣用的手段,更重要的是這位上京來的猛安已經百失敗當成了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