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潑皮的能耐
“行啊,老家夥,能耐挺大的!”跟著魚寒偷偷溜進了金國境內,孟老五原本還琢磨著在把肩頭那包破爛給處理掉之前,怎麽也得先吃苦遭罪一番。
卻不曾想,就因為在半道上揀了個樹上掉下來的倒黴道士,這一路不僅沒受委屈,還享受到了自己在祐川最風光時也沒能享受到的優渥待遇。
知道這年頭的民風淳樸,也知道那些鄉野草民會對看上去比較麵善的過路客商熱情招待,但這再好客,也沒聽說過誰會為了幾個陌生人就把自家壓箱底的東西給搬出來啊!
不僅糊弄得村民們主動拿出了準備留著過年的大魚大肉,而且瞧他們那激動的模樣,似乎能讓自己這三人騙吃騙喝反倒是一種天大的恩惠。
這也就是身邊那小混蛋的心還不夠黑,否則孟老五敢拍著胸脯保證,從皂郊堡到清水城他們絕不會隻多了三匹騾子跟好幾百兩紋銀這麽簡單!
自認為實在沒有能力做到這一切,如今除了表示出衷心的佩服之外,孟老五也確實再生不出別的什麽念頭。
“雕蟲小技而已!”嘴裏謙遜著,但瞧那臉色似乎並沒有為這一路上的招搖撞騙感到羞恥,甚至還能洋洋得意地吹噓道:“就茅子元那些個徒子徒孫們的信徒,貧道要糊弄他們,都不用費啥功夫!”
“那是!那是!就您老這能耐……”從來沒有出過西河州,孟老五也不知道那個茅子元是誰,但為了能夠有機會向老道士討教坑蒙拐騙的功夫,他還是趕緊接過話茬毫無底線地吹捧著。
“哎……”在心底裏發出了一聲長歎,隻因魚寒可不是沒見識的跟班。
如果曆史沒有出現太大偏差的話,那位茅子元絕非什麽聽過就能忘掉的小人物,因為人家不僅有本事從孝宗皇帝手裏糊弄到個“勸修淨業蓮宗導師慈照宗主”的稱號,而且還有一個更恐怖的身份。
白蓮教,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大教!從創立之初就因為那種有些另類的教義簡單明了容易得到下層民眾接受而遭到禁止,除了元代曾有過一時的風光之外,基本上就沒能得到過任何朝代的認可。
就這麽個成天不是在造反就是在被鎮壓,到了後金時期更是能把某個不要臉的所謂十全老人跟他那兒子折騰得精疲力盡捎帶著傾家蕩產,即使失敗也還有資格幫人家扛起國力衰敗緣由的非傳統宗教,其創始人恰好就是來自南宋昆山法名叫做慈照的茅子元。
雖說這年頭的白蓮教無論實力還是名聲,都沒辦法和宋亡之後相提並論,但能把他們的忠實信徒給糊弄得團團轉,還真不是誰有這份本領。
“算你這潑皮還有點眼力勁!想當年貧道遊曆至江州,可是被那茅子元給奉為了祖師,就差沒……”或許是為了給魚寒帶去更大的震撼,也或許是為了讓孟老五更多一點敬佩,被人給吹捧得有些飄飄然的老道士非常興奮地回憶起了往事。
“那個,玄……玄陽子!”可不敢再讓那老家夥繼續吹噓下去了,否則魚寒還真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把那個摔得忘了原有道號而隨便換了一個來湊合的倒黴蛋給踹飛出去。
“公子有何吩咐?”很神奇的道士,但也是很講禮貌的道士,在連勝數場終於獲準留在魚寒身邊之後,玄陽子也迅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咱如今可是進了城,你看是不是拿點啥破爛,去換些散碎銀子來花?”身邊有這麽個能糊弄人的倒黴蛋,再怎麽說也不能輕易浪費掉,反正接下來無論是打探消息還是日常開支,需要花錢的地方肯定不少,幹嘛不順便讓他去幫著解決這些小麻煩呢?
“些許小事,何須勞動仙長大駕?小的即可辦妥!”正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雖說暫時還沒能找到機會正式提出要求,但孟老五既然已經生出了拜師學藝的念頭,又怎麽可能讓自己顯得太過沒用?
“你?行嗎?”一個成天混跡於街頭巷尾的潑皮,要說他仗勢欺人的本事倒也湊合,但讓他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去糊弄那些商戶,魚寒還真不敢抱有太多幻想。
“啥行不行的?公子,您在此稍候即可!”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隨手從包裹裏掏出了巴掌大的匕首,孟老五顯然是準備用事實來證明自己能力。
“公子,要不咱也跟著去瞅瞅?”揣著把看上去還算湊合的匕首,孟老五已經興衝衝地跑進了那個門口掛著鬥大“當”字的商鋪,玄陽老道似乎也對他的行為感到有些好奇。
“行!去瞅瞅也好,省得這家夥待會……”沒指望孟老五能獲得成功,魚寒隻是打算在必要的時候出手相助,畢竟這一路上還真少不了那個跟班。
“有活人沒?趕緊地,出來招呼著!”還沒等魚寒真正走進當鋪,就已經聽到了孟老五那囂張的吆喝聲。
“喲,這位官人,您來了?趕緊著裏麵請,就不知您這是……”非常熱情甚至略顯諂媚的聲音,如果不是剛才親眼看到個苦著臉的尋常百姓走出去,魚寒還真得懷疑這店家是不是掛錯了招牌。
“廢話這麽多幹嘛?本大爺跑你們這裏來,難不成還是為了找姑娘尋樂子?趕緊的,把你們掌櫃叫出來!”從懷裏掏出了那柄看上去也算是寒光凜冽的匕首,猛地拍在桌案之上,孟老五很不耐煩地嚷嚷道:“趕緊給瞅瞅,這玩意值多少錢!”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沒見過當東西還這麽囂張豪爽的,他就不怕待會被人家給直接扔了出去?
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孟老五的淒涼下場,魚寒在替那混蛋感到擔憂的同時,也實在難免有些心疼。
別看那把匕首並非什麽神兵利器,但好歹也是祐川工坊用來檢測水錘實用性的試驗品啊,就這品相和鋒利程度而言,若換做魚寒自己少說也能賣上個十來兩銀子。
“好刀!就是略顯輕巧了些!”輕而易舉就斬落下了桌角,衝衝趕來的老掌櫃也是出於習慣在對典當物品做出最大限度的貶低。
“若沒這毛病,咱還不自個留著用了?”很是另類的做法,不僅態度極其囂張,甚至都沒有想方設法地駁斥老掌櫃的說辭以便為需要出手的物件爭取到更大價值。
“這位客官倒是直爽,如此老朽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卻不知您打算當多少?”東西是好東西,客人是不是好客人就得看是對什麽店鋪而言。至少在老掌櫃看來,如果每天能多碰上些眼前這種粗卑之人,他肯定能省下不少唇舌功夫。
“八十兩,不二價!要不要,就一句話!”開出了一個遠超魚寒預期的高價,孟老五的態度卻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這……”在這年頭好的兵器確實能夠值大價錢,但這匕首再鋒利也派不上什麽大用場,若要轉手倒賣怕也隻能是去糊弄那些富家公子哥或大小姐,所以老掌櫃也難免顯得有些猶豫。
但很奇怪的是,老掌櫃在檢查完匕首之後,隻是靜靜地盯著孟老五,過了片刻才給出一個讓魚寒感到驚訝的回答:“若是客官您不打算贖回,這價格倒也公道!”
“贖回來幹嘛?本大爺可沒閑工夫成天往你這跑!”本來就是準備擺攤售賣的破爛,如今既然能以高價賣給這不識貨的冤大頭,孟老五還會犯傻再買回來?
“成!既是如此,老朽也不再囉嗦了!小二,叫賬上支錢,再多給這位客官備二兩茶水銀子,也算是交個朋友!”一筆匪夷所思的買賣,全程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雙方的爽快程度都讓魚寒不得不懷疑老掌櫃和孟老五之間可能存在某種特殊關係。
“你咋做到的?”當鋪不是什麽好地方,但平時也少不了會有那麽些閑人杵在門口,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的魚寒終於在離開片刻之後忍不住發出了詢問。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公子您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自然不太明白咱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從沒有誰對自詡基層人物的魚寒做出類似提醒,孟老五倒也沒有說教的意思,隻是指著幾乎已經看不到影子的當鋪道:“就這地方,最怕咱這種啥道理都不講,就隻會使潑耍橫的無賴!”
“那你就不怕被他給扔了出來?”魚寒也承認當鋪最不願招惹的就是這些潑皮,但人家若真這麽容易被嚇唬住,那還不得早就關門大吉了?
“怕啊!所以咱先得把他給唬住!公子適才怕是沒留意,那破地方不僅門口少了個東西,而且進進出出的都是些窮泥腿子,這足以說明他們壓根就沒什麽靠山!隻要咱一開始就顯得比他還橫,那就沒什麽辦不成的事!”不愧是祐川城內最著名的潑皮,孟老五這些見識還真能有效填補魚寒的空白。
“所以,咱那破爛隻值十兩,你的麵子能頂七十?”魚寒沒有否認自己在這方麵卻有不足,更不可能表現出對跟班的任何不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