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愁雲慘淡萬裏凝】

  皓月掩在煙雲之後失了皎潔的柔光，靜了一夜墨色，微微暖光籠著樓台宮闕，拉長了男子倒影的身形，他立在門外沒有進去，隻等裏麵的人出來，心卻被分成兩半，這半在此處，另一半卻在.……

  吱呀一聲，身後的門開了閃出來一人影，那人恭敬的拉上門，轉身看見他還在，便問道，“示璟，還不回去嗎？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他轉身燈火從右邊打來，他半張臉都陷在了陰影之中。輕然的閃過一絲冷笑，又神態自然地答道，“父皇可睡下了？”


  “還沒有，隻是叫我先退下了。”


  “你……你今夜可是要宿在宮裏了？”


  “是，現在回去太晚了，明日還要上朝。”言啟瑞頓了頓，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間加重了語氣，“你應該不用吧，王妃還在王府等著你，洞房花燭夜莫叫人獨守空房啊，明日你若不上朝父皇怕是也不會怪罪的。”


  言示璟臉上一凝，眼中的寒光藏不住了直挺挺的打在言啟瑞的臉上，言啟瑞卻是一轉身欲走，完全避開了這場眼神上的對決。


  “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說完身子一閃隱了在了一側的夜色裏。


  言示璟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才略略回神，叫到立在身側的隨從，“秋茗可回來了？”


  “回王爺，剛剛應公子把郡主送回來了，不過.……”


  “不過什麽！”他不由得拔高了聲音。


  “回王爺，據候在閑池閣的奴婢回報，郡主像是喝醉了，回來的時候有些不省人事。”


  劍眉一凝不語陰沉的轉身往皇後舊居走，侍從快步跟在身後幾次欲言開口都默默止住，言示璟卻突然停下來斜眼看著他問道，“王妃可有歇下？”


  “回王爺，王妃怕是還在等您回去呢，剛剛還派人來問過，隻是您還在寢宮內我就將那人遣回去了。”


  言示璟站在原地，皓月微光撥開些許縫隙來，月光傾下拉長了他的影子，斜斜歪歪的打在牆上扭曲了模樣，像個沒有臉的怪物。良久他才突然輕笑一聲轉過去往宮門外走，雪地鬆軟不定，走上去人一瘸一拐的，從後背看去他那模樣真讓人覺得滑稽，但他還是一步一步行向了遠處。


  暖殿之內隻點了幾個小小的燭火有些孤寂淒婉之景，很難讓人想象這是皇帝的寢宮。皇帝遣散了多餘的宮人，現在殿內隻剩下他與一名隨行多年的太醫。


  “陳太醫，你與朕之間就不必隱瞞什麽了，你就說說朕這幅身子還能撐多久？”皇帝剛剛從噬心之痛之中緩了過來，身子還很虛弱，短短幾句話也用去了大半心力，靠在軟墊上喘著粗氣。


  陳海從皇帝帶兵起義之前就跟著他了，也算得上半個死士了，有些不忍的上前為皇帝順背，卻不願直麵皇帝的問題，“皇上，微臣早就叮囑過您，不要急，以免急火攻心傷了肝髒，微臣先給您開些去火的藥膳吧，你明天開始服用……”


  “好了，你也不用轉移話題，說也不妨，反正也是早晚的事了。”疏影，看來朕當真是沒幾天活頭了，你的相思怨可真毒，可朕是要怪這毒殺了朕還是這情殺了朕呢！


  “這.……”陳海佝僂著身子讓皇帝麵前一跪，恭謹的說道，“恕微臣無能，這相思怨微臣解不了，但這相思怨既然是皇後娘娘下的，自然皇上若能忘了娘娘，這毒也就算是解了，隻是.……”


  “隻是朕忘不了她，是吧？”他自己都覺得這話好笑，不由得樂了，隻是笑聲中浸滿苦澀，“連朕自己都覺得好笑。”


  “陳海，朕覺得朕沒做過什麽後悔的事情，無論什麽事情都沒有過，若是今日你忤逆了朕，朕對你也不會心軟，可是為什麽還是寢食難安，明明沒有後悔，那件事還有皇後這件事卻一直籠在朕的心頭久久不去，想忘都忘不了。可能這也是皇後給我下相思怨的原因吧，她就是知道我忘不了，我忘不了！”話到最後已變成了自言自語。


  ”你便直言無妨，朕究竟還有幾年活頭？”


  陳海眉頭一皺，幽幽開口，“若無大事論，還可撐個三五年。”


  皇帝嗬嗬的幹笑兩聲，“哈哈哈，我前半生一身血雨，傷了朋友失了心切，到底值不值得！罷了罷了，都是因果輪回，有人窮其一生連這位子的腳都沒摸過，我也算是夠了。”


  “皇上——”


  “皇上——”


  門外同樣響起一聲傳報的聲音，驚了兩人的對話，皇帝一使眼讓陳海問道，“什麽事！”


  “皇上，據城外守關的人來報說，一隊北遼使臣進城了，預計會在兩日後進宮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