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夢與實,選擇而已】
沈沐恩仰著下顎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女娃娃聰慧一點即通。\"無戒一歎緩緩說道,\"我非是要擾你的興致,隻是想與你說,這世間種種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有些事你越不去想,越不去做那後果來得越快。隻是最後莫要會很才好。\"
他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草屑轉身欲走的樣子,沈沐恩一急衝到他麵前攔下他。\"你不能走,把話說清楚!\"
\"既然你已經明白,那我說與不說你心裏不都已經清楚的很了嘛,又要我說什麽?\"
沈沐恩看著他,想著江湖上一般那種看起來不怎麽厲害的人往往卻是深藏不漏的高手,眼下這個無戒恐怕也是,在想來他話中有話明顯是想透露點什麽,隻是……她瞟了一眼另外兩個人,\"大師,還請借一步說話。\"
\"哈哈,好好好\"無戒一挑眉繞過她身影漸隱入黑暗之中。
見無戒一走言示璟立馬湊了上來,責備的問道,\"秋茗怎麽了,你跟他有什麽好說的。\"見沈沐恩不理他又叫應允之,\"你快勸勸她呀,一個女孩子家的怎麽可以單獨和一個男子在夜裏私聊呢,雖然是個和尚。\"
應允之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沈沐恩低垂著的腦袋,然後把那柄刀遞到她麵前,\"自己小心一點。\"他柔聲囑咐道。
沈沐恩咬著下唇接過刀重重的點了點頭,往無戒消失的地方追去了。
\"九轉玲九轉玲,往生來世多伶仃,舊世劫來生結,奈何蒼天有負,多情人嚐無情苦。得之幸也,失之命也。莫強求,莫強求。\" 無戒一人在小樹林後哼著個沒人聽過的小曲,這一詞一言都想是說給沈沐恩聽的,她站著聽了一會兒尋聲找去。
\"大師,可有和賜教?\"沈沐恩在無戒麵前站定問道。
\"賜教不敢當,隻是吃了女娃的東西,還是給你些好處吧。\"無戒答道,搓了搓手問她,\"難道你沒有感覺到你的心髒,偶爾會停止跳動嗎?隻是跳動也不過是微微的震動,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活死人,這樣或者有意思?難道你不想回去?\"
\"回去?!\"沈沐恩下意識的重複起他的話來。回去!怎麽沒想過。\"你可以讓我回去?\"這裏沒有晚自習後放在桌上熱好的牛奶,沒有周末強硬著被拉著出去跑步,沒有作業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那些打心底裏愛她,沒有半點雜質純真的友誼。可是這一刻沈沐恩卻猶豫了,真的就要那麽決絕的走對這裏沒有半絲留念嗎?
無戒卻擺擺手否定道,\"我哪沒什麽本事可以送你回去,隻是從古書看得一種人。他們從外世而來,隻因當世有劫難化解但又得人指點,於是尋得另外一世借屍還魂暫避片刻,待上一世恩怨了卻再返還。\"
她的劫?應該就是那場車禍了吧,可是有什麽人指點過她嗎?\"那你的意思是,隻要等之前的事了解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你聽我把話說完,你的情況有所不同,遇劫之人一般有預先選好的死嬰做備,幼兒的年齡一般不超過5歲。推算而來這離上一次鬼門開的異動來看,你來這兒不過一年,而你這樣……據我的推測你倒不是因人指點而來,而是與遇劫之人一同前來。\"
\"劫遇之人?\"沈沐恩一怔腦裏馬上閃現出一個名字--蘇裕。
\"那本該是他一人的劫禍,沒想你中途摻了一腳,法事一起恰恰又逢著有這麽一具適合你的魂魄的軀體便也將你帶了過來,隻是你這一礙事,那人要想回去可就難了一份,因為他想回去就一定要帶上你一道了。\"
沈沐恩臉一黑,她不過就是去表個白怎麽就絆了他的劫禍,不過怎麽說來她會出車禍,完全都是蘇裕喝醉了酒還開車路都沒看清竟然開上了反向車道。\"那我們要怎麽回去呢?\"
\"等到每年鬼節鬼門開小鬼來,夜半子時取一把刀撒上黑驢血,直對著心口插下去就成了。\"無戒說的倒是輕描淡寫,聽得沈沐恩卻是心一抽一抽的,特別是最後他做了一個插刀子的手勢,嚇得沈沐恩捂著自己的心口直喘粗氣。
沈沐恩咽了一下口水,接著問道,\"那.……那個人現在在哪裏?\"
\"這個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神仙。\"無戒掏出腰間的酒葫蘆開蓋豪飲幾口,\"丫頭,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了,各中取舍就在你自己了。隻是我要想提醒你一句,這塵世諸事,夢非夢實非實,夢即是實,實即是夢,隻看你選擇在哪一個中醒來。\"
沈沐恩聽得似懂非懂正撓著腦袋消化著他的話時,他油乎乎的胖手在她額上一點,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行去幾步外,隔出幾米外又說道,\"丫頭,好好選擇,莫要叫自己後悔才是。\"
見他走遠,沈沐恩才略略鬆了一口氣,手一鬆刀叮的一聲掉了下來,掌心裏麵全是汗水凝聚成了一片水漬。
所以下一步她要做什麽?等蘇裕來找她,還是她自己去找他呢。
她吐出一口濁氣無力的抬頭望天,天還是那片天,隻是少了大城市的光汙染,星若懸河高掛靜夜,星辰點點猶如一枚枚欲綻放的花千樹,還又更吹落,散作星如雨。可此時她不身置燈火闌珊中,其實驀然回首間,她也沒有什麽要尋的人。
若說蘇裕…她嘴角散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經曆了一遍生死的人,她突然看淡了。蘇裕那樣的人就若這天邊飄然而出的紫煙,高傲飄遠即使有一刻握在了手裏下一秒也會盡數飄散,不留下半絲痕跡。她那些年的執著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個夢,所謂的單戀之苦也沒有那麽高尚,說到底她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年少添上一絲輕狂的情意,蘇裕僅僅隻是她的道具。這場愛情由她一個人完成,也隻能由她一人。最後即使得到一個答複無論什麽都將是一場驚夢,晃晃間她幻境中的男子有了真型卻不似她臆想的那樣,所有一切都將麵目全非。她愛的不過是她想愛的那個男子,隻是恰恰冠上了蘇裕的一副好皮囊。
臉頰一濕,眼角緩緩而下一行清淚,嘴角笑意卻跟深了。這就當是給那段愛情的一個了結吧,沒有開始但已經結束。
\"秋茗!\"身後有人大聲喚她,她一驚直直的轉了過去,帶著一絲慌亂,盡入了言示璟的眼。
他本就不放心,沈沐恩這一去又去了這麽久,他也管不得那麽多了,直衝衝的就跑了過來,目盡所見就是沈沐恩仰著頭看著天空,背影盡是孤寂,一轉身兩眼含淚臉頰上還掛著一滴淚珠,楚楚動人的模樣。他手腳不受控製的帶著他過去,一把把她緊緊擁進懷中,下一秒卻笨拙的不知要怎麽反應。
在這種頗為傷感的環境裏有一個人可以給你溫暖的擁抱,雖然笨笨的不知作何反應,但依舊帶讓人安心的溫度,沈沐恩在他懷裏蹭了蹭將淚痕擦盡,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說,\"沒事啦,我隻是…突然有那麽一點點感傷,突然很想我爹娘…還有哥哥。\"
言示璟不知道接什麽好,全憑著感覺回答道,\"幹嘛突然這樣,你不是還有我,還有啟瑞和允之嘛?我們都是你哥哥啊,我母後對你那麽好也可以算你半個娘親啊,父皇…父皇…總之啊,你還有我們嘛,沒有什麽好難過的。\"
沈沐恩心裏一暖,又在他懷裏蹭了蹭,\"好好,示璟哥哥,這樣可以了吧?\"然後推開他,望了望昊天蒼月,\"現在也不早了吧,我們快回去了吧,要是娘娘派人來查我們的房,發現沒人就完了。\"
抬頭錯落過他的身子就看見應允之站在不遠處,麵上被樹影遮半塊去看不清表情,沈沐恩試探著叫他了一聲,他才緩緩走進拾起落在一旁的小刀別進腰間,拍了拍言示璟的肩。\"走吧。\"
\"啊,好……\"言示璟反應過來低著走大步走到前麵去了。
三人一路無話默默的走了,沈沐恩慶幸言示璟意外的安靜完全沒有來問她與無戒交流的內容之類,不然她還要費勁想應付的借口。
可這越走近寺院越覺得不對勁,這寺院也太安靜了吧!這人都去哪兒了?
從後門溜進卻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侍衛攔下,領頭的人是這次出行的侍衛總領賈璽卻是一臉愁容,他一見言示璟就趕忙跪下請安,很是惶恐的問道,\"殿下,你們這是去哪兒了?怎麽從外麵回來!\"
言示璟畢竟是皇子,還沒幾個人能夠這般質問他,麵上威嚴一擺,\"大膽,你也敢如此質問我?本皇子要去哪裏難道還要向你報備!\"
賈璽一慌猛磕了幾個頭,\"大皇子,非是微臣定要如此做,隻是剛剛皇上遇了刺,現在整座寺廟都禁了嚴,所有人都被皇後娘娘禁足了,並派我把守此地……\"
言示璟兩耳嗡嗡作響他後麵的話已聽不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