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哈利很快發現除了揮動你的魔杖，念幾句好玩的咒語之外，魔法還有許多很高深的學問。
每星期三晚上，他們都要用望遠鏡觀測星空，學習不同星星的名稱和行星運行的軌跡。一周三次，他們都要由一個叫斯普勞特的矮胖女巫帶著到城堡後邊的溫室去研讀藥草學，學習如何培育這些奇異的植物和菌類並了解它們的用途。
最令人厭煩的課程大概要算魔法史了，這也是惟一由幽靈教授的課程。上課時賓斯教授用單調乏味的聲音不停地講，學生們則潦潦草草地記下人名和日期，把惡人墨瑞克和怪人尤裏克也搞混了。真正認真聽課的人似乎隻有赫敏和尤裏。赫敏一如既往地認真聽講，筆記用尤裏的話說簡直是藝術品。（不過，尤裏倒不感到奇怪。他已經收到了想要的資料，了解到赫敏在麻瓜學校時就一直是優等生。）
至於尤裏·奧涅金本人，他有一支速記筆，所以聽賓斯教授的課時隻需要專心盯著黑板就行。有人會以為他在發呆，不過從下課後他能清楚地複述課上所講的內容這點來看，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麥格教授跟他們都不一樣。哈利沒有看錯。他一眼就看出這位教授不好對付。她嚴格、聰明，他們剛坐下來上第一堂課她就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變形術是你們在霍格沃茨課程中最複雜也是最危險的法術。”她說，“任何人要在我的課堂上調皮搗蛋，我就請他出去，永遠不準他再進來。我可是警告過你們了。”
然後，她把她的講桌變成了一頭豬，然後又變了回來。
“太棒了，不是嗎？”哈利興奮地說。
“別急，”奧涅金扶了扶眼鏡，“還有一堆筆記要記。按正常的邏輯，應該是先從簡單的小物件學起。”
果然，在記下一大堆複雜艱深的筆記之後，教授發給他們每人一根火柴，開始讓他們試著變成一根針。奧涅金因為提前學過的緣故，用魔杖敲了敲火柴便完成了變形。此外，到下課的時候，就隻有赫敏格蘭傑讓她的火柴起了些變化；麥格教授讓全班看火柴怎麽變成針的，而且一頭還很尖，又向赫敏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全班真正期待的課程是黑魔法防禦術。可奇洛教授這一課幾乎成了一場笑話。他上課的教室裏充滿了一股大蒜味，西莫·斐尼甘急不可耐地問奇洛教授是怎麽打敗還魂僵屍的時候，教授滿臉漲得通紅，含含糊糊，說起了天氣。下課後，幾乎人人都在編排奇洛教授，奧涅金隻是搖了搖頭，神色嚴肅地快步走出了教室。
哈利發現自己和大家也不過五十步與百步之差，於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裏許多人像他一樣，來自麻瓜家庭，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是男女巫師。他們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就連像羅恩這樣巫術世家出身的人也不見得領先多少。
與此同時，尤裏·奧涅金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魔法水平至少可以比肩二年級的學生，而他平時又是相當的溫和謙虛，哈利從沒見過他發過怒。雖然出身於純血家庭，但尤裏絕不像德拉科一樣歧視麻瓜與混血。同時，尤裏·奧涅金在場時，馬爾福便會收斂一些。
哈利不得不承認，尤裏極大地改善了純血巫師給他留下的印象。
……
在開學宴會上，哈利就感到斯內普教授不喜歡他。第一節魔藥課結束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斯內普教授不是不喜歡他，而是恨他。
魔藥課是在一問地下教室裏上課。這裏要比上邊城堡主樓陰冷。
斯內普點完名，便抬眼看著全班同學，他的眼睛冷漠、空洞，使你想到兩條漆黑的隧道。
“你們到這裏來為的是學習這門魔藥配製的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他開口說，說話的聲音幾乎比耳語略高一些，但人人都聽清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像麥格教授一樣，斯內普教授也有不費吹灰之力能讓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懾力量。
“由於這裏沒有傻乎乎地揮動魔杖，所以你們中間有許多人不會相信這是魔法。我並不指望你們能真正領會那文火慢煨的大鍋冒著白煙、飄出陣陣清香的美妙所在，你們不會真正懂得流入人們血管的液體，令人心蕩神馳、意誌迷離的那種神妙魔力……我可以教會你們怎樣提高聲望，釀造榮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須有一條，那就是你們不是我經常遇到的那種笨蛋傻瓜才行。”
他講完短短的開場白之後，全班啞然無聲。哈利和羅恩揚了揚眉，交換了一下眼色。赫敏·格蘭傑幾乎挪到椅子邊上，朝前探著身子，看來是急於證明自己不是笨蛋傻瓜。尤裏·奧涅金扶了扶眼鏡，翻開課本，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波特!”斯內普突然說，“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麽?”
哈利看了羅恩一眼，羅恩跟他一樣也怔住了；赫敏的手臂高高地舉到空中。尤裏小聲提醒了一句，但哈利沒聽見。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說。
斯內普輕蔑地撇了撇嘴。“嘖，嘖——看來名氣並不能代表一切。”
斯內普有意不去理會赫敏高舉的手臂。
“讓我們再試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牛黃，你會到哪裏去找?”赫敏盡量在不離開座位的情況下，把手舉得老高，哈利卻根本不知道牛黃是什麽。
“我不知道，先生。”
“我想，你在開學前一本書也沒有翻過，是吧，波特?”
斯內普仍舊沒有理會赫敏顫抖的手臂。“波特，那你說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麽區別?”這時，赫敏站了起來，她的手筆直伸向地下教室的頂棚。“我不知道。”哈利小聲說。
“奧涅金，你來回答這個問題。”斯內普注意到了一直小聲提醒哈利的尤裏。
奧涅金站起來，站得筆直，用機械的聲音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是同一種植物，也統稱烏頭。另外，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製成一種效力很強的安眠藥。牛黃是從牛的胃裏取出來的一種石頭，有極強的解毒作用。”
斯內普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很明顯，他沒有難住奧涅金。“坐下，奧涅金，還有波特。”他咬著牙擠出幾個字，突然轉身對全班說：“你們為什麽不把這些都記下來?”
這時突然響起一陣摸索羽毛筆和羊皮紙的沙沙聲。奧涅金沒用速記筆，他似乎知道斯內普不會喜歡的。隻見他刷刷點點寫下一行行西裏爾字母。
“你記的是什麽，奧涅金？”斯內普像是抓住機會似的，聲音格外冷酷。
“筆記，教授。”尤裏不動聲色，迅速用手拂過書麵，俄文字母轉變成了英文。斯內普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魔藥課繼續上下去，斯內普把他們分成兩人一組，指導他們混合調製一種治療疥瘡的簡單藥水。奧涅金又和赫敏格蘭傑分到一組。正當他們埋頭粉碎蛇的毒牙時，尤裏突然抬起頭看著前麵一排：“先把鍋端下來，納威。”
然而晚了，一陣綠煙冒出，鍋被燒成了一團，藥水潑到了地上。尤裏沒再說什麽，拔出魔杖把藥水清除。
“白癡!”斯內普咆哮起來，納威渾身浸透了藥水，這時他胳膊和腿上到處是紅腫的疥瘡。“把他送到上麵醫院的病房去。”斯內普對西莫厲聲說。隨後，他又找理由給格蘭芬多扣了分。
“他也太不公平了！”下課時赫敏憤憤地對尤裏說。
尤裏並沒有在意。至少斯內普是不會過分難為他的。當年伏地魔倒台之後，魔法部審判食死徒，除了鄧布利多為斯內普擔保，威森加摩的帕維爾·弗拉基米羅維奇·奧涅金也竭力為斯內普辯護。事實上，當年斯內普還是個學生的時候，比他高幾級的帕維爾就和他關係不錯。
說來奇怪，帕維爾·奧涅金是斯萊特林，他兒子尤裏·奧涅金卻是格蘭芬多。
星期四的飛行課，納威把自己摔成了重傷，哈利一鳴驚人，被麥格教授選入了魁地奇球隊。尤裏和赫敏表現得中規中矩，赫敏甚至更差一些。
“人各有所長嘛。”奧涅金安慰道。
十一點半，公共休息室內出現了兩團黑影，是哈利和羅恩。他們在白天遇見了馬爾福，並約定在獎品陳列室決鬥。他們剛要走到肖像通道，就聽見離他們最近的一張椅子上有人說話：“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麽做，哈利。”
一盞燈噗的一閃亮了，是赫敏格蘭傑。她穿著粉紅色的睡袍，皺著眉頭。
“你!”羅恩惱怒地說，“回去睡覺!”
“我差點兒就告訴你哥哥了，”赫敏不客氣地回敬，“珀西——他是級長，他會阻止這一切的。
”哈利無法相信居然有這樣好管閑事的人。“走吧。”他對羅恩說。
他們剛要走向肖像，又一個聲音傳來了：“她是對的，哈利。”三人同時轉過頭，看見尤裏奧涅金穿著整齊的黑色長袍，悠閑地坐在扶手椅上，笑容可掬地望著他們。
“你是什麽時候來的？”赫敏最先發問，她也很驚訝。
“一直在這裏，隻是你沒發現。”奧涅金笑著拿起一件鬥篷似的東西，“我有一件隱身鬥篷，用隱身獸的皮做的。”他看見哈利的眼睛一亮。
“不過格蘭傑說得對，你們不應該出去。我想馬爾福隻是騙你們的，希望你們被抓住扣分。”
“但是有了你的鬥篷不就不一樣了，不是嗎？”哈利走過來熱切地說，“如果你肯把鬥篷借給我們，費爾奇就看不見我們了。”
奧涅金露出尷尬的神色，他沒想到會這樣：“但是……”
一番勸說後，奧涅金終於同意把鬥篷借給哈利。
“你不該這樣做。”哈利和羅恩出去後，赫敏氣呼呼地說。
“呃，我沒想到他們這麽固執……希望他們以後不會再這樣。”
“以後，以後他們會沒完沒了地找你借鬥篷，然後偷偷溜出去。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被發現的！”
“這個嘛……我保證再也不會借給他們了……”尤裏突然發現，在赫敏格蘭傑麵前自己似乎理屈詞窮了，隻好低頭看書。
“你在看什麽書？”沉默了一會兒，赫敏又開口了。
“二年級的課本，怎麽了？”此時尤裏又恢複了他那一貫的從容神態，老學究似的扶著眼鏡。
“你看到二年級了？！”
“我說過，我在家學過不少，一年級的內容已經沒什麽太大意義了。”
不知不覺地，兩人熱烈地討論起功課，赫敏希望尤裏把他父親的筆記借給她——那可是涵蓋了七個年紀的內容。不過她突然想起奧涅金的筆記都是俄文。
“這沒關係，我可以把它譯成英文。”說著，他翻開了筆記本，抽出魔杖，輕輕在上麵點了一下。紙麵上的文字開始變化，成了清晰的英文。
“這是什麽魔法？”赫敏愣住了。
“隻是個變形咒，我已經看過這幾頁了，隻需要把它們變成英文就行。”
“你都記住上麵所有的內容了？”
“是的。”
這倒是真的，尤裏天生記憶力出眾，看書基本上能做到過目成誦。赫敏還想再說什麽，肖像向前旋轉著開了，哈利，納威和羅恩跌跌撞撞地爬進公共休息室，渾身發抖地癱倒在扶手椅裏。
“決鬥結果怎麽樣？”奧涅金笑嗬嗬地問。
“別提了，馬爾福果然騙了我們……”哈利氣呼呼地說。
“還碰見了一隻三個頭的巨狗。”羅恩接著說。
“你們去四樓那條走廊了？”尤裏的笑容收斂了，“這可太不小心了。說說事情的經過？”他一揮手，口袋裏飛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和那隻速記筆。
“納威，你還是先睡去吧，在外麵躺了那麽久一定不好受。”奧涅金轉過頭對納威說。
赫敏在一旁看著哈利和羅恩，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把那麽一個玩藝兒關在學校裏!”講到最後，羅恩說道，“如果有哪隻狗需要訓練，就是那隻了。”
“你們注意到那隻狗站在什麽上麵了嗎？”尤裏嚴肅地問。
“好像是一個門板？”
“喔……這就有趣了……它應該在看守什麽東西。”
“我希望你們為自己感到得意。”赫敏站起身，憤怒地瞪著哈利和羅恩，“你們都差點被咬死——或者更糟，被學校開除。好了，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要去睡覺了。”
羅恩盯著她的背影，吃驚地張大嘴巴。“去睡吧，我們不反對。”他說，“這叫什麽事兒?”
“好啦，二位，還是趕快去睡吧——都十二點啦。”
“那你呢？”
“今天趣事太多了，我想再沉澱一下……”尤裏笑了笑。
望著兩人離開，尤裏奧涅金長出了一口氣，在剛才的記錄下麵加了幾句話，將那一頁撕下來塞入膠囊，用“打火機”發了出去。之後，悠哉遊哉地伸著懶腰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