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仲夏夢幻滅
時間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你不能痛恨他,因為你要依賴他方可存活;
你無法愛上他,因為他很善變不會隻屬於你一個人;
你更加無法擺脫他,因為無時無地都在你身邊窺視著你的一切.……
時間雖然無聲,無形,但他卻總能為你找出一種方法證明他曾經,現在,甚至未來都真真實實的存在著這個事實;
就比如一顆樹,枝繁葉茂下無法抹殺那一圈一圈的年輪;
再比一個國度,無論繁榮昌盛還是衰敗破落,最終還是會化成曆史長河中的一滴水,即便是被曆史官篡改或抹殺都消滅不了他真實存在著的這個事實;
再比如花惜,縱使他此刻渺小如塵埃,也許會如花爺爺所願將來長成一個大英雄;自以為諸多秘密隻有自個知道,然而那個比他更了解我自己的還有時間,無聲無息卻有痕跡,默默的記載著他的一生軌跡,好的,壞的,他想追憶的,他否定和逃避的.……
這給了他一部鐵錚錚的證據,讓他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有機會品讀自個的前世今生,提醒著他,要直麵命運,不要逃避……
就比如此刻,時間老巫婆又冷不丁露出猙獰可怖的麵孔對他宣布一個消息:“過去的花惜不見了,如今你就是你”;
按照他的官方解釋是,曾經,花惜是個無知,無情,隻能思考而沒有思想的殼子;
時間刻畫在花惜的世界印記圖案,都是一片片支離破碎拚湊而成;
而今,諸多變化潛移默化不知不覺堆積成山,他漸漸有了渴望,明白什麽是期待,形成了獨立的思想……
總結一句話就是:“我將是我自己.……”對於時間這番戲謔性的恭喜,花惜則是嗤之以鼻;
他低頭看了看上下下下規律扇動扇子的手,再看看一旁閉目假寐的師尊,沒有想法,但手已麻木,為了轉移手上的麻木,隻得仰頭望著天空,希望可以想些什麽;
玄火峰上陽光依舊炙熱,仰頭望天,那耀眼的圓日似乎正值春風得意之時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自賞,盡情的釋放者他的魅力,一不小心把低下的世界照成個大暖爐;這時他的腦中出現一個與身體煎熬感覺完全不同的詞語:“仲夏”;
“仲夏,是個很美的字節,仲夏時節總能讓人聯想到熱烈奔放的愛情,他騎著白馬而來,像希臘神話裏的高雅神駿的王子,身體一個優美的傾斜,輕柔無比的抱住了她,那一刻時光如流水但都在這一刻變慢了許多,她窩在他的懷中,他低頭深情一吻,抬頭是湛藍天空,低頭是十裏荷花,夏風浮掠過兩人的寬大衣袖,白的流雲,紅的彩霞……”
話本子裏都是這麽寫的,他雖然不明白那生如夏花,美如仲夏般的愛情究竟是何種模樣,然而他卻是感知到仲夏是個很美秒的詞語,不是因為這個詞語本身很是好聽,而是因為仲夏是個會發生美好事情的季節;
“如今,正是仲夏時分,我的這個仲夏會發生些什麽事情呢?”很多很多年後,他想,那刻,他也許,大概,應該就是這麽想的吧?
也許果真如人間那句話所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按照這個道理推斷,人如果經常接近美麗的風景,轉頭瞟了瞟身邊的那人,他又抬頭望了望這玄火峰燦爛妖豔的繁花……就會開始向往美麗的風景起來。
直到後來,他想,那天天雷劈下天靈蓋,我之所以也開始向往自己變成美好風景的這一點,也是很正常的,正常的就如同人餓了就要吃飯一樣;
鳳羽扇微微散發著香氣,這香氣也說不出具體是什麽味道,他覺得吧,這味道總結起來有兩個功效,一個是令神清的人愈加的氣爽,另昏昏的人愈加的欲睡;
傘下,躺著的一人麵目恬靜愜意非常,趁的旁邊的規律點的頭的人更加的像個表演特殊雜技的小醜;
他仍然拚力思考著宇宙蒼穹之類幾和個嚴重又嚴肅的問題,希望可以繼續與越加紊亂的意識鬥爭著;
如此結果就是,當他還在為自己的堅持毅力沾沾自喜時,身子早已如一灘爛泥胡巴在了一塊軟軟的物體上,那一刻,他隻覺舒爽無比,心想命運女神果然顯靈了,自個的堅持果然換來了奇跡;
可是懷抱著美夢,做美夢的人,多半都是選擇自欺欺人的催眠自己,相信自己就是老天垂憐的寵兒,那些青天白日裏掉落下來的餡餅都是特意砸給自己的;
說到到這個“砸餡餅”;
等等,為何此中感覺甚是熟悉?熟荏的就如同親身可以感受似得;
果不其然,就當他陶醉美妙感覺的下一刻,全身刺痛的感覺席卷全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睜開眼,才發現,他自己,變成了一大塊從高處砸落下去的餡餅;
原來,夢與現實是脫節的,現實中他那一點一點的頭,不經意的點到師傅他那玉體上了,哈喇子還濺到了那張不可逼視的臉上了。
後怕不已的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剛剛會對砸餡餅如此情深意切呢?就知道,命運女神不會允許我自欺欺人的;
他抬眼望了望很遠處那比錦色更加絢爛的粉色身影,還有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子裏此刻表露無疑的情緒:是嫌惡,深深的嫌惡;
他在心底暗道完了,果不其然,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等待我的就是.……
“花惜,給你一天加兩夜的時間,徒手把整個碧海滄靈的宮殿打掃一遍,完不成工作加倍,完成的不夠好,工作量依舊是,加倍!”
“師尊—!”
……
“花惜,為師給你一次機會,把玄火峰上上下下的花草樹木除草施肥,務必麵麵俱到!”
“嗯,時間嘛,就明日太陽落山之前吧!”
“師尊—你欺負人!”
“你有異意?”
“師尊,根據徒弟法則第一條,師尊的話永遠都是對的,弟子不敢!”
……
“花惜,青雲宗最近不夠銀子請出雜役,這些髒衣服就是你為門派立功勞的機會!”
“師尊—這是個青雲宗所有人的衣服啊!”
“嗯?嫌不夠?”
“沒有,師傅!”
……
“花惜,過些時日便是西王母壽辰,為師欲送萬卷經書作為賀禮.……”
“啊!師尊,抄佛經這種事怎可勞煩師尊大架,俗話說的好,師傅心之憂,弟子煩其勞!”
“哦!這樣好嗎?”
“好,好,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
黑暗中,他顫抖著布滿血泡和繭子的手,在心底抹下了一串又一串的辛酸淚,
這個仲夏,命運女神至始至終都沒有向他招手,他最終也沒能像那些話本子裏的那些故事裏主角亦或是小小的配角一樣,在這個充滿幻夢的季節裏遇到些什麽美妙的故事;
他又看了一眼布滿整個諾大宮殿每個角落裏那如重疊大山似得書架,深深明白了幾件事;
他從抽屜裏抽出一個記事本,寫下了關於這個仲夏夜我的第一篇追悔錄:這個仲夏暗無天日;
“這個仲夏剛剛露出尖角之時,時間那個老巫婆提醒我,我已今非昔比,我雖對此雖然不屑一顧,但是心裏還是有一絲竊喜的,我開始期待我這個被命運女神嫌棄的棄兒是否也會有柳暗花明的時節呢!
接下來,有一個人的出現徹底撕碎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對幻想的期待,而這個人就是我的師尊,玄火峰的主人,西方西極碧落大帝洛梵;
經過最開始的鐵籠子事件,也許更早追溯到,第一次隻聞其聲未曾謀麵的相遇起,這中間曆經風雨,卻連彩虹的尾巴都沒看到。
一幕幕包含我血汗和心酸淚的場景,使我最終確定,肯定不能再肯定的就是:這個師尊討厭我,甚至說憎恨我;
用簡單一點的話解釋就是說:“我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師尊的日子就會春風得意!”
……
這個事實板上釘釘,血淋淋的如同堅信他被命運女神拋棄這個事實一樣確定無疑;
究其原因,他自個也不知道;如果非要想出個所以然,那就是命運是個玄而又玄的東西,她和時間都有個討人厭的共同點:捉弄人,而他花惜很是不幸的成為了最傑出的代表;
可能,真的如他先前靈光乍現時悟出的線索分析出:按照命運女神設定的套路,他與師尊便是前世的宿敵;
如此想著,他那瘡痍的心便得到一些安慰,畢竟是宿敵嗎,立場不同,各司其職,誰讓對方比自個兒強大呢!
而他自覺自己是個尊嚴重於命的人,可除了注重尊嚴,他還覺得自己還是個明白事理識時務的人;
泰山壓來,他就隻好屈了幾下膝蓋,好給個子高的人一些表現的機會!
於是在應對這個憎惡自個兒且強大不比的師尊的荊棘路上,他總結出的規律有三條:
第一條:服從;
第三條:無條件服從;
第二條:討好賣乖的服從;”
……
花惜苟延饞喘於這個仲夏季節最後的時光裏,拖著僵硬如同僵屍一樣的手,吵錄著經書,他的心裏那叫做希望的小火苗仍然保留著身為一個人的尊嚴,在黑暗的有些絕望的土壤裏潛伏著,靜待時機,隻待逃離這座牢籠;
他很是理智的分析眼下的形勢,慕顏哥哥已經很久再未出現在自己麵前了,想必是被師尊借責罰之名給支開了,掰掰手指算了算,整個玄火峰我所認識的人就沒幾個;
“等等,認識的人,除了慕顏哥哥,倒是還有一個!”
他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個拉著自個的手自報奮勇要為他兩肋插刀的貂皮少年,冰伊;
眼珠子轉了轉,頓時計上心來;
這段時間,他曆經辛苦,並不是兩手空空,至少還有一點,他最終還是收獲師尊一個特點,那就是空前絕後的懶,這一點帶著很多衍生物出來,比如睡覺;
這個道理就和人們稱呼豬的同時都會在前麵加一個懶豬一樣的通俗易懂:懶豬之所以被稱之為懶豬,那是因為豬吃飽了就會睡覺;
是故,人懶了,也會養成定時睡睡覺什麽的;
他掐準了時辰,換了身平常的衣物,悄悄溜出玄火峰潛入奇木峰第二側峰,與冰伊會麵;
他緊貼在他耳邊一陣嘰裏咕嚕的密謀後,又化作一道煙似得溜回了玄火峰,平靜的就如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