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流淚的兔子
這聲音剛結束,花惜頭頂那種寒森森的危機感又倏地價劇了幾分,花惜謹慎的轉動這自己的頭顱,視線往上方望去;
那一刻他頭腦眩暈,幾欲昏厥過去,但是殘存下來的理智提醒著自己,若是就此昏厥下去……那等待自己的將會是萬劫不複永遠的黑暗的境地;
那如馬蜂窩一樣的尖刺中正對著花惜頭顱和肩膀的正上空的位置上,幾條五顏六色鮮豔之極的蛇正卷在了幾根尖刺上,蠕動著身子張開大嘴蓄勢待發;
那露出的鋒利的獠牙和血紅色長長的蛇信子,讓花惜真正失去了張口發聲懂得勇氣;
說不定自己再開口的下場,就是更多不知名的毒物進來,那等待自己的場麵或者就是:“全身爬滿各色毒物了吧!”她第一次覺得那隻花鳥身上的五顏六色的羽毛是如此的可愛;
心神分成無數道,這一刻花惜感覺到了煎熬;
她一邊在心底祈禱者慕顏哥哥能夠感應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快些趕來救命;
另外一邊,則是對著頭頂上的五顏六色的蛇群們反複承諾著,誘惑著,“別吃我,我的肉不多也不好吃……!”
最後她還得極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翻開書頁大聲朗讀著一行行字句,不消片刻,整個演武場上就傳來花惜那有些沙啞中微微顫抖的聲音;
“卑微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雲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夫婦第二。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
“謹慎第三。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書也一頁頁的翻,花惜全身早已濕透,身子也是顫栗不已,雖不知字句的含義,但是憑借花惜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待到夜幕降臨,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分,花惜可以把整本女戒倒背入流的程度;
她輕輕籲了一口氣,視線移向粉衣身影的方向,那裏早已空空如也,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
“奇怪,為何師尊讓我背誦的都是一些男尊女卑的道理呢?這與修煉有些什麽關係呢?”
放下女戒,拿起竹簡,大聲朗誦起來;
“師者,父也!徒弟當尊師為父!”
“徒弟法則第一條,要時刻堅信師傅的話永遠是對的,務必將師傅之言當作天道意旨服從,不得忤逆”
“徒弟法則第二條,要堅信師傅待的決定都是為徒弟好,不得置疑,心懷敬仰貫徹實施到底”;
“徒弟法則第三條,徒弟立於這天地間,當以師傅之喜而喜,以師傅之憂而憂!”
“徒弟法則第四條,永遠不許忤逆師傅,不許對師傅說“不”.……”
……
讀著讀著,花惜兩腿震顫越來越厲害了,覺得自己手中捧著的這個承載師命的竹簡似有千斤重,壓得花惜有些喘不過起來;
但是,花惜也清楚,事到如今自己也自能硬著頭皮背誦完了,徒弟法則第九百九十九條……;
夜幕又深暗了幾分,演武場上一片漆黑,陰陰暗暗的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投在了地麵上,活像是鬼畫符;
終於,最後一句被記刻在腦海中,花惜整個人都似虛脫了一樣;
“師尊?我背完了!”
“師尊?”
無人回答;
夜間的演武場顯得更加的空曠了,花惜那有些沙啞的嗓子在靜謐裏回旋著像是鬼哭狼嚎,蟋蟀似都被驚嚇的暫時回避了;
“慕顏哥哥!慕顏哥哥你在哪兒!”
還是無人回答;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的深夜時分,花惜身子搖搖欲墜,頭腦昏昏中,花惜再次回想傍晚時分仰望師尊那一刻隱隱感覺到的危機感,“師尊他果真是不喜歡我的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花惜緊緊閉上了雙眼,陷入昏睡當中;
此時,任憑四麵八方十麵埋伏,花惜都通通不管;
陷入昏睡不過多時,演武場前方樹叢深處的一處虛空波紋扭曲著,一隻黑色帶斑點的兔子,身形一晃,一閃就出現在花叢中;
隻見他一隻眼睛呈現黑眼白白眼珠,另外一隻呈現白眼白白眼球,月色朦朧照射下,散發幽冷詭異的光,詭異無比;
他無聲無息的向著鐵籠子靠近著,那腳步似被灌注著鉛山,一步一世紀。
那一瞬間,那一隻兔子似乎不再隻是一隻長相奇怪的兔子,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的人;
眼眸不離那玄鐵中昏睡著人,兔子詭異無比的眼眸此刻早已蓄滿淚水;淚水嘀嗒落在地麵上,隨著不明顯的腳印淋漓成一串;
如果洛梵在這的話,定會驚訝不已,這隻眼神複雜的兔子不就是自己在攬月島誘拐過來串門的神機兔嗎?
“那隻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兔子,怎麽會露出如此哀怨的眼神呢?”
此時,兔爺心緒是如大浪淘沙,多少年了,那個幾經風雨任滄海化滄田都不改色的兔爺竟然流淚了;
是的,這些天,花惜的感覺並沒有錯,暗中跟蹤著的身影的確就是兔爺,他隻是不確定,隻是不敢相信,隻是不敢靠近;
兔爺伸了伸爪子,無聲的撕扯著那黑亮亮的鐵籠子,試想這天地之間,還有什麽空間陣法可以困得住大名鼎鼎的神機兔呢!奈何這畢竟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洛梵所設的;
淚水像是一串串雨簾垂落下來,兔爺此時是心如刀絞,千言萬語都哽咽在喉,“怎麽會?你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沒錯,我就知道是你,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你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怎麽可以……命運怎麽會把你捉弄成這樣!”
一根綠色的蛇掉落下來,剛好落在了花惜的肩膀上;
兔爺一爪子抹幹淚水,仰頭冷冷的注視著上方那條盤繞在一起的小蛇,眼神似冰恨不能穿透虛空一箭斃命;
被兔爺那冷幽幽詭異無比的眼神盯著,那綠蛇竟然全身瑟瑟發抖,竟連轉身逃跑的力氣也沒有;
此刻的兔爺身上哪裏還能找得到那種不恭的玩世之神態,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天煞氣似能衝破天上的烏雲,那一瞬間,一股亙古久遠的氣息自他的周身散發著,神秘而莊重;
他默默在想:“此後,神擋殺神,佛當弑佛,命運若敢忤逆,我神機兔即便是掀了這天,捅破這地,也要帶你回家!”
回頭看了籠中人影一眼,兔爺轉過身去,憑空消失不見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花惜隻覺眼皮癢癢的,似有小蟲自爬過,迷迷糊糊當中,花惜睜開了眼睛;
此時陽光有些炙熱,刺得花惜眼眸半閉,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正平躺在演武場的草坪上,衣服似也被人換過;
左右看了看,就見慕顏哥哥正跪在洛梵的身前不遠處;
還是原來的位子,還是原來的布置,一身粉衣的洛梵眼眸半閉正斜躺在那張華麗的貴妃臥榻上;
“慕顏哥哥怎麽了?犯錯了嗎?”花惜這樣想著,撐起了有些酸麻的身子緩緩的坐起身來,也乖巧的爬到慕顏哥哥身邊跪下;
慕顏見花惜醒來,轉過頭來溫柔的笑了笑;
掛著流蘇的落地傘遮蓋住上方的大片陽光,陰影打在那慵懶的粉色身影上,更襯得人若琉璃精致剔透;
那好聽的聲音像是桌案前燃燒著的蘇和香,嫋嫋娜娜的從傘下的流蘇穗間飄出;
“好徒兒,你可知道,寵愛就像是樹上的桃花,別看它們開的燦爛,如果風太大的話,花瓣也會片片落下!”
“既如此,何不好生珍惜這份寵愛,讓花開的久一些呢!”
慕顏俯地一拜,花惜聽得是不明所以,也跟著拜了拜;
“弟子明白!”
“嗯!你明白就好,下不為例!”
花惜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的,越聽越糊塗,但本能告訴她,慕顏哥哥會如此肯定是因為自己有關;
“退下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要上前打擾!”
慕顏又俯地叩拜,“是!”
慕顏緩緩站起了身子,深深的看一眼花惜,轉身離開;
花惜囁嚅了半天,緩緩吐出兩個字:“師……尊!”,昨晚的經曆告訴花惜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懼怕一個人,甚至連聽其聲音也都心驚膽戰;
“書背完了嗎?”
花惜點頭,“背完了!”
“可知其意!”
花惜本欲搖頭,但隻覺告訴她不能如此,遂即有些心虛的點了點頭;
“哦?說來聽聽”
“女戒的意思就是身為女子當銘記三綱五常之理,為人之道當以其為參照本子!另外尊師法是提醒徒兒萬事當以師尊為先,.……要孝敬師傅!……”
隻是心底有句話並未問出口:“我是你的徒兒沒錯,背誦這尊師法則倒是沒什麽,可是那女戒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如此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大通,花惜有種違背良心的負罪感;
“你既已知為師良苦用心,此番當事必躬親才可學以致用;”
花惜點頭,“弟子明白!”
“即是明白,還矗立那兒幹嘛?”
花惜會意,連忙小跑著跑到桌案前拿起鳳羽扇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