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悟劍
唐樓一朝得悟，先前困在瓶頸的努力，如同蓄在水池的洪流，此刻開閘狂瀉而出，沖刷撼動的心靈。
見到眾生相的細微變化后，唐樓方才醒覺，他先前無數次錯過這番寶貴的經驗，竟因為自身愚昧，硬生生將提升推后這麼久。
平時每一招眾生相，內部都蘊含生滅興衰，這是人間大道，可是眾生相何等複雜，唐樓將注意放在體會博大的力量上，卻無數次忽略細微的變化。
直到公雨酬以詭異的力量，抹除眾生相大半力量，才讓唐樓看到相性的細微變化，盛衰同源，生滅同體。
「我明白了，眾生相之後，便是鼎革之劍，破舊出新，天道循環。」
唐樓全身興奮得顫抖，多日苦修不可得的境界，如今卻因為面對強大敵人，臨陣感悟劍法，得到夢寐以求的突破。
對面的公雨酬，已然伸手將眾生相徹底抹去，正要對唐樓下手，卻見他體內氣息波動不穩，顯然到了某個關鍵的時刻。
「不論如何，如今留你不得！」
公雨酬心中發狠，他剛才從眾生相中，看到和自己同樣的野心，都是對至理孜孜不倦的追求，隱約將唐樓當成競爭者，誓要將他斬殺於此。
「受死吧！」
公雨酬頭頂浮現一枚光環，這是智慧之光大成的徵兆，也是他全力施展抹殺手段才有的氣息。
手掌在虛空豎起，凡是被籠罩的地區，便是最細微的細塵都消失了，留下手掌模樣的真空地帶。
唐樓回身，目光帶著戲謔，望著公雨酬的手掌。
「眾生相！」
唐樓又是一劍刺出，仍舊是時間萬象演變，化作滾滾而來的劍道洪流，朝公雨酬席捲而去。
公雨酬搖搖頭，手掌用力，將大片劍氣掃滅，削弱了眾生相大半力量，正要再補一掌，將剩下的劍招餘力消滅。
突然，殘招發生變化，從僅剩的眾生相性中，陡然誕生出許多鮮活、新生的相性，有販夫走卒的喝賣，有簪花宴請的高歌，更有戰場廝殺、朝堂相爭。
「這才是人世間的真諦，時刻在變，卻又從未改變！」
唐樓心頭升起玄妙的感應，這一刻，先前無數日夜的苦修，點點滴滴的積累，統統化作這式全新的劍招，在眾生相的殘骸上浴火重生的一招。
「鼎革之劍，破舊出新！」
公雨酬眼前一亮，心知不好，急忙手掌用力，企圖將殘招中新生的力道抹除，掌沿猛地刺痛，急忙縮回胸腔。
一道蜿蜒血流如同蚯蚓，沿著公雨酬手腕流淌，更醒目的是手掌上的那道傷痕。
就在公雨酬全力施展抹殺的時刻，對方竟能逆流而上，割傷他的手掌，這是什麼詭異的招式。
唐樓一劍在手，身邊光影交錯、聲音起伏，儼然一派凡俗人間的景象，但相比先前眾生相的靜態不同，眼前這幅景象是動態的，不斷變化，蘊含著滅亡和新生。
公雨酬看的不明白，伸手往前抹去。
果不其然，抹殺之道犀利如舊，唐樓身邊洶湧的力量，被當場削弱大半。
但沒等公雨酬手掌離開，剩下的力量竟劇烈翻滾，呈現分裂增生的趨勢，眨眼功夫不僅恢復如初，反而比先強更強幾分。
公雨酬不信邪，手掌連連揮動，刷刷刷幾個來回，每次都能將大片劍光掃滅，但劍光隨滅隨生，總是在手掌離去前恢復如初。
唐樓望著鼎革之劍的威力，心中歡喜，抖動手中劍光，朝公雨酬頭頂灑落，洋洋洒洒的劍光如同雪花。
公雨酬眼神嚴肅起來，雙掌抱胸，一股比先前加起來更強的湮滅風暴飛出，企圖以量取勝，將唐樓的劍光淹沒。
但劍光如雪，輕鬆將湮滅風暴破開，勢如破竹往上，直衝到公雨酬面前。
公雨酬接連後退，手掌對著漫天劍光揮動。
刷刷刷，劍光不斷被抹去，但鼎革之劍的內涵重在循環，縱然存在衰亡消失，但新生之力更加旺盛強大。
一時間，抹殺之力和鼎革之劍形成對持。
但是落在大局上面，公雨酬就被劍光裹住，左衝右突也殺不出去，反而被唐樓困住了。
只見唐樓高踞上空，掌心左右擺動，操縱鼎革之劍的力量，將公雨酬殺得左支右絀，縱然抹殺之力威猛，堪稱無物不消，也抵不過源源不斷的劍光。
「修竹，原以為此行枯寂無聊，沒想到還有你這個驚喜。」
公雨酬大笑一聲，突然全身噴出氣流，劍光靠不近身邊，體表浮現人形輪廓的黑光，「走也！」
劍光猛然裂開，公雨酬脫困而出，唐樓的隔空朝唐樓一指，「大念神錨！」
下一刻，唐樓感到強烈拉力落到身上，身體竟不由自主，朝著公雨酬方向飛去。
公雨酬快步上前，兩人距離以閃電般速度縮短，他朝著唐樓胸口緩緩抬起手掌。
大念神錨拉扯力太強，而且無形無狀，竟連劍氣都斬不斷。
唐樓全力掙扎，卻彷彿困在大團膠水中，一步步被公雨酬拉到身前。
公雨酬手掌貼到唐樓胸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
唐樓能清晰看到，手掌落下時，衣服和皮肉如同濺到強酸，瞬間燒出手掌形狀的空洞。
恰在此時，唐樓終於反應過來，刷一劍飛出。
這一劍，仍舊是鼎革之劍，帶著萬物變易的高深道理。
公雨酬正要手掌用力，將唐樓胸膛擊穿，突然眼前銀光閃爍，全身如同置身數九寒冬，凍得深入骨髓。
劍光刷一聲，沒入公雨酬腰間，然後從他后腰飛出。
公雨酬愣了片刻，隨即仰天長嘯，「技輸一籌，可惜！」
劍光在半空盤旋，原路飛回，直衝公雨酬後腦勺落下。
公雨酬對著虛空抓去，「大念神錨！」
巨大拉扯力落到他身上，猛地將公雨酬從唐樓身邊帶走，下一刻出現在十裡外的虛空。
唐樓起步去追，但鼎革之劍的劍光，比他速度更快，早已迫近公雨酬背後，要繼續見血。
公雨酬沒有動用最強的抹殺手段，因為他看出來了，鼎革之劍克制抹殺手段，反而是大念神錨更有用。
然後，他便快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