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難道我希望我兒子死嗎
讓我倍感意外的是,對方是女的。
據秦淮所說,是高的、瘦的,而且那人幾乎玩弄秦淮,我根本沒想過她是女的。
光憑聲音判斷,我可以確定,她不是我認識的女人中的任何一個。
「你想要做什麼?」左手死死扣住右手腕,我不讓自己顫慄。
她說:「你來見我,獨自一人。」
似乎怕我暗地裡做手腳,「如果你帶人來或者綁架,我就撕票!」
「別!千萬別!」我激動,「有事好商量!」
她報出一串地址,讓我獨自過去。
我稍微冷靜,「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小棗在你這裡?」
小棗走丟的事,我主觀上不會傳開去。但找的人有不少,他們有意無意提起,那件事可能傳開了。如果有人想趁機整我,也不是沒可能。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我想要一舉找回小棗。
「你聽著。」她像是料到我會這麼問。
幾秒過後,我聽到一陣簡短的喊聲——媽媽。
我可以認定,那是小棗的聲音!
是我的小棗!
我的防線,頃刻崩塌。
我抖音:「你等著,我馬上來。」
她有意強調:「你只能一個人來。要是被我看到,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兒子留下一生的陰影。」
我急忙說:「不會!不會!我絕對一個人!」
一生的陰影,比直接要了小棗的命還要殘忍。
我掐斷電話后,猛地起身,體內像是被注入一股力量。
整理好包,我準備出門。碰上門后,我又點開手機,停留在和蘇唯一的微信對話框上。
和上次一樣,我留的後路和蘇唯一有關。
可能是我花錢僱用他的緣故,可能是因為他邋裡邋遢的形象……比起陸時,我更能相信蘇唯一。
放回手機,我走出門。
怕陸時派人跟蹤我,我走出他家好遠才打車。中途,我還換了一趟車。
等我到了,才知道她約我的地方是酒吧、KTV一條街,難找得很。
在犄角旮旯里,我找到了她說的門牌號,被穿著制服的人引到了她報的包廂。
我才進門,就聽到輕微的關門上。
邀請我的畢竟是綁架我兒子的人,我怎麼不提心弔膽?
穩了穩心跳,我把注意力放到包廂里。
裡面有麻將桌,有吧台式的櫃面,上面放著一排讓人眼花繚亂的酒:是供人玩樂的地兒。
那個女人坐在麻將桌旁,穿得是綉著精緻百鳥圖的旗袍。她鬆鬆綰起長發,垮垮落下幾縷。她正在把玩麻將,她的手細長、白凈。我看到的是她的側面,可以說是最美的剪影。
她的溫婉靜美,與包廂的種種都是衝突的。
但看久了,我又覺得一絲和諧,一縷別樣的美感。
「過來坐。」
沒有手機的過濾,她的聲音更為軟糯,不過比起唱戲的旦角兒,又少了些精細。
我綳著臉,快步往裡走。
不想挨著她,我坐在她對面,正好可以看清她的臉。
她的五官都不算得精細,甚至鼻子還有點塌,但看起來很舒服。配上這一身韻味十足的旗袍,自然是美的。
讓我細想的,是她讓我覺得有點熟悉。
她含笑看著我,動了動唇,似乎要說話。
「江嬗?」我在她開口之前,說出這個名字。
她愣住,俄而綻開笑容,「你居然認識我。」
真的是江嬗!
之前Richard要我買走成峰手裡的股份,我把重點放在成峰上面,僅僅是看過江嬗的照片,並沒有想從她入手。
就是看了那麼幾眼,她潛伏在我的記憶里。
或許是因為時日尚短,我還能搜刮出來。
「你綁小棗幹什麼?我差點被成峰坑了一個億,要不是我,你有機會讓陸時幫你?有機會得到成峰的一切?」我語氣不悅,「小棗在哪裡?我想要見他!」
她神情寂寂:「你以為我那麼想要成峰的一切嗎?」
我特別不耐煩,「你先給我看小棗!你不能只給我聽聲音!你想要什麼你就說,我辦得到就辦,辦不到再商量,你給我看小棗!」
「你再逼我,」她軟聲,「我就讓你再也看不到小棗。」
「那你TM有事快說啊!」我沒忍住滿腔怒火。
明明知道小棗就在我附近,我卻看不見、摸不著的感覺,比之前在陸時家裡苦等更為百爪撓心。
江嬗不疾不徐,手指玩轉著麻將牌。我看了一眼,是幺雞。
「林舒,我想請你幫個忙。你朋友抓走了成峰,我想請你朋友放過成峰。」她深吸口氣,「我說什麼都沒用,但我知道,你可以。」
江嬗口裡的「我朋友」,應該是指成峰。
這對夫妻挺有意思,男的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卻願意為了女的凈身出戶,女的為了情郎奪走男的一切卻願意為了男的綁小孩。
「就這事?」我十分不屑,「你捲走了他全部的錢,替他還上一億就夠了!」
她擰起眉,流出股煙柳般的憂愁。
「錢我給了,你朋友說成峰得罪了你和他,他還要給他點教訓。」她調子拖長,「我怕……再這麼下去……他撐不住。」
我翻了個白眼,語氣不佳,「你擔心你前夫,就可以綁走我兒子?江嬗,你既然綁了我的兒子,就不用說這些煽情的話博得我的同情。」
江嬗瞬間的表情挺複雜,最後她說:「林舒,你快給你朋友打電話吧。」
我很久沒有麻煩過Richard了,因為這事……
躊躇一會,我還是撥出了那個號碼。
在我心裡,沒有什麼比小棗重要。
電話沒有接通。
我有些惱,想到時差問題,現在德國是白天,Richard不可能在睡覺。
他有什麼事嗎?
我可以確定的是,Richard不會故意不接我的電話,他一定有事。等他忙完了看到我的電話,他會第一時間回給我。
為了表示我這邊的事比較急,我接連打了三次。
我都這樣反常了,他必須要儘快回給我!
「怎麼樣?」江嬗緊張地問著。
她很著急,很迫切,很……不對勁。
我冷眼睨她:「他不接電話。」
「啪」,她手裡的牌滾落,「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
「你神經病啊?我要能跟他串通,我幹嘛不在你綁走小棗前阻止你?」本來小棗不在我身邊,我心裡就急。江嬗沒頭沒腦地質疑我,更是激出了我的脾氣。
她唇色發白,「你再打打。」
我說:「我打了三通了,他有事接聽不了。他看到了會回我的,你給我看一眼小棗吧?你想要Richard放過成峰,我也想要你放過小棗……你讓我見一見小棗吧。」
重新抓起個一筒,她努力表現出鎮靜,「不能。我不能讓你見。」
「為什麼?」我狐疑。
她紅了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手?成峰就是不長眼,敗給你的。我連成峰都打不過,事情沒做好,我把小棗送到你跟前,不是自找死路嗎?」
我冷眼看她:「江嬗,你綁架小棗,也是自找死路。」
瞬間,她抖了抖肩膀,臉色白得嚇人。
真不是干綁架的人。
尤其她穿著一身精細的旗袍,更讓我覺得她適合撐著油紙傘走在江南小巷,或者走在T台上。
等了十分鐘,Richard還沒有回電。我和江嬗都很著急,在我猶豫要不要打第二通電話時,我手機鈴聲響了。
我看到來電顯示時,卻發了會呆,是陸時。
「不準告訴陸時!」她的威脅,突然變得無力。
她手捏小棗,為什麼要這麼害怕陸時?
「不要讓他發現異樣!」她又急匆匆補充。
怎麼可能?
大概又想到什麼,江嬗抖著唇說:「不準接!」
已經遲了。
我避開她探過來搶手機的手,滑動接聽。
「林舒,你在哪?」
「我在……」
不等我回復,陸時又說:「綁架小棗的人,有消息了。他在我家門口放了另一朵紙玫瑰,我看過監控,是個小孩送的。我已經派人去找這個小孩,但我覺得,沒什麼意義。」
連秦淮都辨不出的人,一個隨便拉的小孩怎麼認得出?
「紙上,寫了什麼?」
「你不要犯傻,快做決定。」他停頓,「這是原話。你做了什麼嗎?」
做決定,應該就是,割捨小棗還是讓小棗死的那個決定。
犯傻,應該就是指現在我來見江嬗的行為。
和我隱隱約約、迷迷糊糊的感覺對上了:江嬗根本不是綁架小棗的人。
「我沒做什麼。」我剜了眼面色發白的江嬗,「我很快回來找你。」
他說:「路上小心。」
我說:「好。」
放下手機,我逼視江嬗:「你沒有綁小棗對吧?」
所以,她才那麼迫切地需要我打通Richard的電話。
她唇瓣顫抖得厲害,像是風中飄揚的花瓣。
「林舒,你幫幫我……」她眼眶頓時濕潤,「我不想成峰死……不想他死……」
我猛地拍桌站起,沖她吼:「難道我就希望我兒子死嗎?他現在被綁架,你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浪費我的時間?要是因為你,我兒子被撕票了怎麼辦?!你做了這樣的事,還希望我幫你?」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淚水滑落,囁嚅,「對不起……」
我俯視她:「音頻,小棗的音頻,是誰給你的。」
她老實交代,「是匿名郵件,而且五分鐘后就銷毀了,我只來得及下載這個音頻……」
早早被銷毀的匿名郵件,讓我去追蹤什麼?
還不如回家去研究那朵紙玫瑰。
紙玫瑰!
該死的紙玫瑰!
我記憶里根本沒有這樣的東西!
該死!
「算了!」我語氣不好,轉身出去。
當我旋動門把手時,才發現門被反鎖了。
我轉過頭:「讓我出去!」
她堅持:「林舒,你不幫我,我不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