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教裏天魔生
這問題的跳躍性讓我摸不著她的套路,唯有如實答道。
“會啊”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將杯盞舉在唇邊,“等這事解決之後將手砍了,舌頭割了之後便萃音山下去吧”
聽得暴戾的明冰兒法外開恩賞給我的這巨大“恩賜”,我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
“現在別看島堂主肯保你,那是他一時興起而為,若是那日他厭了,你對他來說沒有了價值,那還不是任我宰割所以…現在趁我還有耐心…”明冰兒用指腹摩挲著白玉茶杯的邊緣,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將你知道的辦法告訴我,若是可行,等事情辦好,我絕對不會食言,將你送下山,免得再在天魔教活受罪”
“是…”我俯首,開啟了短話長說模式,“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是天魔教的人,而是被島皿拐上萃音山來的”
明冰兒臉上神色未動。
“他將我跟一群女孩一起禁錮在山洞裏,像是再用我們練那門叫血海一片的邪門功夫…”
“嗬,島皿竟然跟你說了他練這功夫的名字…”明冰兒失笑…
“怎麽很奇怪嗎?她是我徒弟,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島皿穿過重重鮮豔似血的梅花樹,魚貫而入。
見到他,我差點歡呼。
紅燦燦的梅花樹下,島皿前所未有的帥氣。
我腳步飛快地縮在了他的身後。
“教主對那和尚很是重視,既然有辦法不如拿出來大家商討一二,也好看看我能否盡一分薄力”明冰兒扈氣全收,就連聲音都變得輕柔悅耳,薄唇微微翹起,眼眸含著一汪春水,自有一股不可言說的媚態。
“我若不是看在這丫頭是你愛徒的份上,那會留著她的性命等你來救島堂主,我們同為天魔教人,都是為教主賣力,哪裏用分你的我的?”她站起,扭著小腰就要往島皿身上倒。
我敢說!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她這副模樣!
可偏偏,島皿不是個普通的男人。
他巧妙地躲過,嘴角彎起,眉尾輕挑,“明堂主請自重,能從你手下逃脫是我徒兒的本事,犯不著承你的情,至於那個和尚,反正他的廟宇就在那裏,你拆廟將他擄來也好,誘他上山也罷,你我各憑本事去抓!”
“不過…”他邪魅一笑,“明堂主在行事之前可千萬時時要將前明堂主的死掛在心上,那和尚法術不低,又詭計多端,還望你不要輕敵,不要踏前明堂主的後路才好”
“不準你提她”明冰兒咬牙打斷。
比起島皿對她的詛咒,明冰兒似乎更在意的是他口中提及的那個名字。
□□不成,便來威逼,“島堂主,我知道前教主對你是有知遇之恩,故而你一直惦記著前教主的恩情,對現任教主陽奉陰違,多有不滿…”
“你少給我亂扣帽子!”島皿收起笑容,目光有些陰冷。
看他惱羞成怒,原本被他激得也有些急了的明冰兒反而放鬆下來,手不停地繞著散在肩上的長發,模樣天真“我隻是想提醒島堂主,今時不同往日,得教主垂憐,我雖不才,可也在教主麵前說得上幾句話,你若肯示好,你我一笑泯恩仇,以後在天魔教裏互相扶持,若不肯…”她燦然一笑,眼裏卻帶著一股狠厲之色。
“實話跟你說,這點子功勞輪不輪得上你都還兩說!”
她話說得已經夠多,可奈何島皿油鹽不進,一臉不虞地扯著我的手往外走去。
遠遠地,我聽見身後的梅園裏甩杯子水壺的聲音。
島皿與明冰兒這一場暗戰,看似島皿勝了,可他擠成一團的眉頭卻始終未能疏解。
他心內鬱結便瞄準了我磨刀霍霍地做起了嚴師,那時起,我這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悠閑日子便已終結,除了日日去洛先生那裏修學,下課後還要麵對島皿的魔鬼補習班 。
當然,這一番下來效果也是顯著的。
我現在閉著眼都能畫符,舞起長鞭更是虎虎生威。
空上來了。
隻身一人,依舊是那一身泛白褪色的袈裟,背脊挺得筆直地站在了萃音山下。
很快,便有人將他引進了天魔教主教大堂。
群魔亂舞匯聚一堂,以零凝為首,屏息看著那位和尚不卑不亢,不緊不慢地踏著落滿初雪地麵,腳尖帶著一片融雪踩在了主教大堂鋪著厚厚絨毯的地麵上。
女人都是視覺動物,坐在零凝下首的明冰兒猶如餓了三天三夜見到食物的野獸,兩眼冒著青光。
“阿彌陀佛”空上努力做到無視堂中那幾雙在他身上肆無忌憚打量的眼睛。
我見到他,雙腳神鬼不知地想往他身後移…
島皿反手將我的手攥緊,向我使了個眼色。
“你不再看看形勢”
我看著隻身一人站在堂中央的空上,此時,他猶如被一群愛搞非主流的虎以及一群荷爾蒙爆發的狼包圍著…
孤單影隻,顯得那麽無助…
我縮了縮頭,決定還是聽島皿的再看看…
“你來了”零凝像是看見了那什麽的蒼蠅,眼睛黏在空上身上轉都不會轉了。
隻是空上似乎真的將她當做了一直圍在他身邊嗡嗡叫的蒼蠅了,連正眼都未看她。
“貧僧這次前來是要從這裏帶走一個人”
零凝掃了一眼堂上諸人,自動將這話省略,目光期盼熱烈,“既然來了,不如在這住一段時日,這萃音山風景秀麗,我親自帶你好好在這逛逛…”
“不必了”空上斷然拒絕,望向躲在島皿身後的我,又看看坦然擋在我前麵的島皿,“看來你在這天魔教過得也是有滋有味的了,想來也不想跟我走了…”
“別…”此時我哪裏還顧及什麽連襟,急忙從島皿身後跳出,生怕他脾氣一上來掉頭就走。
從島皿身後站出來,無疑是到了火力的中心,零凝凝眸望向我,估計到此時此刻,她這才留意到我長何模樣,是美是醜。
再見到我不過是十三四歲光景,其貌不揚,胸前坦蕩,原本昂揚的鬥誌又都鬆懈了下去,“想不到島堂主的弟子與你也是相識”她臉上掛起恰到好處的笑,“如此倒好,你難得能來,也不必急著要走,就由她領你在萃音山閑逛幾日”
空上的話都說得這般直白,可零凝就好似沒聽懂一般,如同一塊牛皮糖一樣黏上了空上,裝聾作啞的本領看得我都自愧不如。
天魔教這群人將空上圍得水泄不通,估摸著若真動起手來,這一群人一個個扛刀提槍的,他赤手空拳也占不著什麽便宜,還要帶上我這麽個拖油瓶…
再說,如今零凝望他的眼神雖紅果果了些,可到底還理智尚存,沒什麽逾矩的舉動。
空上妥協,在零凝給他安排的那間小屋裏住下。
本著近水樓台先得月,那間小屋布置雅致,生了地龍,溫暖舒適,最重要的是離零凝住的水月樓近,她還貼心地將我從島皿身邊要了來,可又不放心我與空上孤男寡女地住著,便也就近將我安置在了水月樓的偏房。
零凝既能從非主流的萬馬千軍中殺出,穩坐教主之位,自然有她的本事,再窺得空上上萃音山,島皿功勞不小之後,樂得彌勒佛似得當著天魔教眾人的麵大大將島皿褒獎了一番,又賞下不少金銀玉器,美婢隨從,一時之間,島皿在天魔教裏風頭無量。
聽說,明冰兒回了地青堂後又摔了不少瓷器。
這消息傳來,零凝聽得頭直搖,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明冰兒的敗家。
空上如同被零凝圈養的金絲雀,所住的屋子便是他的籠子,可悲的是我竟成了飼養員。
今日,我按照零凝的吩咐提了一籃的齋菜敲門進了屋子,見空上一如既往地坐在榻上閉眼打坐。
將菜籃子放在桌上,裏麵撲鼻的飯菜傳來,我咽了口唾沫,心道,零凝對空上還真上心,連齋菜都是著人每日變著花樣做,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你吃點…”
許是我咽口水的聲音太大,空上微微抬眸看我,麵露鄙夷,“你想吃就吃吧”
“這怎麽好意思”我笑著拿起筷子。
“說起來你真打算在這長住下去”過完嘴癮,我憂心忡忡道,雖說零凝現在對他還是日久生情的方針政策,可長此以往下去,她光發現日久…情卻未生,難保會惱羞成怒,到時候,若她改為霸王硬上弓還好,就怕她心一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
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實在不是我危言損聽,這女人動輒剝人皮,實在是殘暴得很!
所以,這時間不是拖得越久越好。
“小施主有何高見?”
我夾了一筷蒜蓉萵筍,吃得脆脆響,“聖僧才高八鬥,慧名遠揚,我不過是一位默默無名的鄉野丫頭,哪裏敢在聖僧麵前獻醜”
空上撩袍起身,在我麵前坐定,探著食盒裏空空如也,沒好氣地與我計較,“哪有送飯的人自己將飯菜都吃了的你說你吃就吃了,好歹多備一雙碗筷呀”
我笑嘻嘻地咬著筷子請罪,“息怒息怒…我這就回廚房給你再取一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