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台菩提普眾生
:阮阮抬頭望了望老嫗,再望了望慧清,雖然慧清一身血衣,看著可怖得很,可她一向都聽老嫗的話,她畏畏縮縮地向慧清走去,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娘…”
“哎”慧清眼裏泛光,滿是欣喜雀躍地應了一聲。
隨著阮阮那聲呼喚,白光在慧清身上閃過,它的身影越變越薄。
“阿清…”青年人見狀急忙上前,試圖將它的手抓住,卻穿過它的手撲了個空。
慧清望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阮阮,伸手向她想與她更加親近。
可阮阮此時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在慧清滿是血的衣裳上,見它靠近,嚇得急忙眯眼縮著脖子,帶著哭腔叫了一深,“奶奶!”
慧清的手停滯在半空之中,許久後,她幽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而她的身影也隨著歎氣聲一起散去。
慧清走後,隻留下青年人跪立在原地,低頭嗚咽不已。
我凝神捏了個法訣,將天地靈氣聚在指尖,而後將之送入阮阮的天靈蓋中。
“天地神靈,人鬼不知,聚!”
一聲輕叱過後,一直攏在阮阮印堂處的那團黑氣散開,原本在印堂之中將明將滅的明火開始搖曳著光芒。
雖微弱可漸漸已成向榮之勢。
事發突然,阮阮一時受不住暈了過去。
老嫗抱著毫無意識的阮阮著急問道,“安風姑娘,這…”
我未再看她一眼,隻坐回石凳處,從胸前衣襟裏取出一張符紙以及朱砂筆,三筆兩劃地依在次三張符紙上畫好符紋後,將之折成三角形狀,然後遞給老嫗,“這符紙,每月月圓之時取出一張燒了後兌水給阮阮服下,連服三月即可”
老嫗千恩萬謝地接過,見我神色冷淡不愛搭理她,尷尬著便要告退,隻是她已年邁,顫著腿腳,扶著阮阮幾次三番都起不來,一時蹲在地上,很是無助。
我上前踢了慧清走了這半餉還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青年一腳,道:“喂!你若真對她有感情,就替她好好照顧阮阮,讓她放心前去投胎!”
青年人紅著眼眶,頂著一頭亂發無力地將肩膀耷拉下,無助得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阿清她為什麽不肯跟我說幾句話…”
他也是個用情至深之人,我歎了歎,放柔聲音寬慰他道:“她隻是因為放不下阮阮而逗留在這世上的一股執念而已,對於你們之間的感情知之甚少,所以你也不必傷心”
“竟是如此…”青年人呢喃著,眼神依舊呆滯,“原就是我辜負了她…”
“今後,你多行善舉為她積德,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再好好照顧阮阮,寬慰她在天之靈,總不至於辜負你與她之間青梅竹馬的情分”
他抬頭望向我,眼眶依舊泛紅,喉嚨滾動半餉,最後沉沉地應了一聲,“嗯”
他起身走至老嫗身邊將阮阮背起,從我手裏接過他們之前交付給我的那一包裝著慧清貼身物價的包袱,身後再跟著老嫗,一行三人向山下走去。
目送他們離開後,事既已解決,我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回房裏再補上一覺時,一陣奇香飄過,我意識不清,暈了過去。
在醒來時是在一個昏暗的,伸手難見五指的陰涼石室裏。
之所以猜是石室,是因為我的耳邊除了縈繞著女人陣陣低聲抽泣的哭聲之外還有水的滴答聲。
這聲音將我四麵包圍,揮之不去。
待我將這黑暗適應之後,才能隱約看清,我的左右四周約摸坐著十幾位衣著粉衫的少女。
這些少女正值妙齡,都在低著頭,揉眼小聲地哭泣著。
而此時,我身上原來的的那身衣裳也已不見,現在也是身著一身粉色的衣裙。
這一事實,讓我不禁一臉防備地抱胸,揣測著究竟是誰趁我睡著之時為我換了衣裳。
隻是還來不及多想,隻聽得“吱呀”一聲,從門裏進來幾個人。
這人為這漆黑的石室帶來一束光,讓周圍種種依稀可見。
隻是這束光並沒能給這群少女帶來喜悅,她們哭得越發厲害,一個個都是一臉驚恐地縮著身子望後退,很是畏懼,“不要…不要”
這幾位男子麵對這些年輕女子的哀求絲毫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地就近抓住一個女子的胳膊,不容抗拒地拽著她往石室外走去。
對付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他們隻需一人足以。
又是一陣“吱呀”聲,這石室再次陷入了黑暗。
我不明所以,抬起手肘捅了捅抱膝坐在我旁邊揉眼哭泣的一位女子,“剛剛那些人要帶那女的去哪”
那女子抬眸看了我一眼,抽抽搭搭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從這兒出去的就從來沒能回來過…”
我聽她聲音稚嫩,似乎年紀不大,“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她抽咽著答道,“我家鄉鬧饑荒,我娘逼不得已才將我賣給天魔教換些口糧,誰知我進教中的第一天因為不下心打翻了一個杯子就被他們關進這兒來了…”
“你倒還知道自己犯了何錯,我十二歲時來到這天魔教,這一年來每天謹小慎微,生怕犯錯得罪了主子…可還不是莫名其妙地被關進了這石室裏”她旁邊的一女子停止哭泣,悲憤交加道。
她二人這一番交談,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共鳴,一時之間怨懟之聲蓋過了之前淒淒哀哀的哭泣。
聽得周圍人說起自己被關進這裏的五花八門的緣由,我苦笑不已,她們倒還知道這是天魔教的石室,是何人將他們關了進來,可我呢
記憶之中,在這之前我是在三無寺的院門外樂於助人,廣積善德地超度慧清,為阮阮恢複她印堂之中的明火,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膽大包天地從菩薩的眼皮子底下將我擄了過來!
我憤慨,我這又找誰說理去!
等等,她們說這是天魔教!
我臉霎時慘白,貌似…黑衣男就是天魔教的人…再說…他也不是第一次從三無寺的寺門口將我擄走了…
我想到他送我的盒子裏的那雙瘮人的染著紅色指甲的斷手…
“我不想死啊!”黑暗中有人叫出聲來。
這帶著哭腔的叫聲一起,與之相和地,周圍又開始陸陸續續地響起陣陣哭聲。
我哭喪著臉,若是哭有用的話,我真想隨著她們一起幹嚎幾聲。
“吃飯了!”也不知呆了多久,聽得粗聲粗氣的一聲叫喚,然後從石室下方的一個小洞裏遞進來一個竹籃子。
就近的一位少女連忙接過,此時她們也顧不得悲傷,紛紛起身向那位少女靠近,默默無言地各自手裏拿了個饅頭後又坐回了原位。
“你也吃吧”在我身旁的那位少女將一個還冒著熱氣的白麵饅頭遞來給我。
此時我正在沉思該如何逃出這裏,抬頭見到這少女滿懷善意的眼神,笑著將她手裏的饅頭接了過去,卻拿在手裏,食欲全無。
不是這饅頭不香,而是我對於如何能逃出這裏一籌莫展,毫無食欲。
“再沒胃口,你還是吃些吧,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遞給我饅頭的那位少女開口勸道。
“嗯”我悶悶不樂地咬了一口,既換了衣裳,原本揣在懷裏的那些符紙朱砂筆也都沒了,這裏既是天魔教的大本營,“無中生有”的招數未到關鍵時刻,不能輕易使用,若是被有心人瞧見,細細追究之下,我隻會被逼入了絕境。
一個饅頭下肚,飽腹感讓我有些困倦,反正暫時想不出轍兒離開這裏,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先好好睡上一覺再說,我攏了攏薄衫,靠在一旁的草垛上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又是聽得“吱呀”一聲響,依舊是進來了兩三位穿著灰衣麻布的男人,他們的眼神來回在這群少女身上張望挑選著,一時猶豫不決,正想又就近順手牽一個出去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請問,這是要去哪裏”
這群少女以及那幾個男人紛紛將視線對準我…
許久地沉默著…空氣都快要靜止…
這群人都像看死人一般看著我…
那幾位男子並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繞過我前麵的女子,揪著我的胳膊往石室外扯。
在經過昨日遞給我饅頭的那位少女身邊時,她很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最後在她的一聲歎息之中,這石室的門輕輕合上。
終於出了那個不見天日的石室,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隻是還未等我適應這光亮,那幾位粗魯地扯著我的胳膊一直往前走。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我問。
這幾位似乎未遇到過像我這一樣問題這麽多的,眼睛無神地撇了我一眼後,一言不發地繼續向前走。
我抬手在他們麵前揮了揮,見他們目光呆滯,毫無反應,一個個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毫無靈魂…
眼看著要繞過石室外這些重重疊疊的石塊,到時候前途未卜,人可能也會多了起來…
我不再遲疑地出了手。
手輕輕往外一翻掙脫掉他們的束縛之後,再捏出一個手訣,無中生有,憑空幻化出一柄水刀,而後拿著這柄刀,手起刀落地一一將他們割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