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台菩提普眾生
那小沙彌澆著水,圓眼彎彎似含了一波水,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空上師父對這些花可看重得很哪,很是用心養著,也是怪得很,都已經是到這個季節了,這花竟還開得這樣好,由此看來,萬物皆有靈性,你若是用心對他,他便也會真心對你,花也不外如是”
這小沙彌年紀不大,可也不知是不是天長日久地在這佛寺待久了,說話一板一眼,倒有大家的風範了。
像極了寺院裏那些成天說教的老古董,我嘀咕了一句,心中卻在暗道,這沉闕喜怒無常,心思更是詭秘莫測,空上看起來卻是清冷自持,無論何種境地都是一臉淡然,一副看破紅塵高高在上的欠揍模樣,就連那日在生死關頭,麵對那位姓明的中年女子之時,他臉上都未見絲毫慌亂。
可未想,就是這麽一位對這種隨處可見的小花卻喜愛至極,如此照顧。
“小施主”一回神,那小沙彌又是稽首向我行了一禮,“聽師兄說起,那日是你通知他們去救的空上師父,在此,小僧謝過了”
“小事,小事”那小沙彌如此恭敬姿態,我急忙還禮。
未想這空上在這寺廟人緣還挺好,說起來,救他一命,他都還未曾向我說起個謝字,倒是這小沙彌感激得很哪。
道過謝後,小沙彌手裏提著木桶與木瓢向我告別離開。
不多時,再見他手裏卻端著一碗冒著熱氣,氣味惱人的苦藥。
我掩著鼻子看著他端坐在床邊,極有耐心,動作輕柔地將這碗苦藥一勺一勺喂進空上的嘴裏。
吞咽不及的黑色藥汁緩緩沿著空上的嘴角流下,小沙彌扯著自己的衣袖為他拭去,不厭其煩地又繼續往空上嘴裏補上一勺。
我打了個哈欠,心道,這空上睡得可真夠死的,看這藥的顏色,再加上空氣中彌漫的這股揮之不去的氣味就知道這藥的味道肯定不好,虧得他還能咽得下去。
在這坐了這半餉,我伸了個懶腰,決定出去活動一下筋骨,到處走走。
這處是寺廟的內院,不是尋常進廟禮佛的人能進來的場所,所以到處可見的就隻有頭頂光禿禿從頭到腳著實沒什麽看頭的和尚。
倒不如寺廟外的青山綠水養人眼睛,我來到寺外,長長伸了一個懶腰,閉眼呼吸著林間新鮮的空氣。
嘶~
空氣倒著實很新鮮,就是冷人得緊,我攏了攏身上略微有些單薄的衣裳,思量著這個天氣還是適合回他們給我準備那間禪房窩在被窩裏…
正當我轉身時,一股強大的氣息向我湧來,我條件反射地向後一避,躲過來人這一擊後,還未回神,腰間一緊,腳下一空,等我再低頭向下看時,已是淩雲到了半空之中。
青天白日的,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一蒙麵黑衣人將我擄到了半空中。
腳下踩著的不踏實的冷風,我嚇得再不敢胡亂動彈,牢牢地抓住了擄走我的那人的臂膀。
耳邊是呼呼刮在臉上的冷風,我冷得鼻涕直流,雙腳哆嗦著抖個不停。
片刻後,黑衣人在一處無人煙的峭壁處將我放下。
我揉搓著被凍僵的手和臉,蜷縮成一團一臉無辜地看著那位黑衣男子。
在這裏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既然素不相識,大冬天的無緣無故他抓我做什麽…
“我問你,裏麵那和尚死沒死”聲音沙啞似含痰。
這黑衣人竟是中年女子的同夥!我想到那被我一刀結果了性命的中年女子,臉上笑得越發無辜起來,心裏卻在暗惱冤家向來路窄,人倒黴時喝口涼水都塞牙,連出門透個氣的功夫都被擄走。
“不知壯士是說寺院裏的那位和尚”畢竟那一院子都是頭頂光禿禿的和尚。
“長得最好看的那一位”黑衣人那雙綠豆似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我,眼神在我胸前飄忽不定。
我見到那人略顯猥瑣的雙眼在我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強壓著惡心,笑問道:“您是再說空上聖僧”
顯然那黑衣人也是知道空上的名諱的,他俯身上前,指尖撩起我垂在胸前的一縷發絲,“看來不論年紀,女人都是視覺動物,小丫頭也覺得空上好看嗎?”
他挨得我極近,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清香,可因他先前那猥瑣的行徑,這入鼻的清香也成了令人作嘔的氣味。
我故作天真地回望他,“難道聖僧哥哥長得不好看嗎?”
“就是因為太好看所以才有這一場無妄之災…”那黑衣人大有深意地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將自己臉上的黑麵巾摘下,向後一撩自己的頭發,眼神迷離地望著我道,“哥長得也不遑多讓”
我看著一臉自戀的黑衣男,暗中翻了個白眼,這黑衣人雖然聲音沙啞難聽,眼睛小如綠豆,可除眼睛外的五官長得可真是不錯,高挺精致的鼻梁,薄情小巧的嘴唇。
偏偏這麽極不相稱的五官組合在他臉上卻顯得格外和諧,自有一番味道。
隻是這模樣至多算得上是清秀,再加上那扣了分的嗓門實在難與空上相比。
當然,這隻是我的心裏話。
“嘿嘿”我隻楞愣地衝著黑衣男傻笑不已。
黑衣男意識到自己跑了題,站直了身體,正經問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那和尚死沒死”
我偏頭想了想,老實答道:“沒有”
可已經半死不活了。
“那就好”黑衣男雀躍道,“明華已經死了,若這和尚再死了,我可就真沒法向教主交代了,空上不死,我隻要想法子將他抓來,獻給教主,相信教主看在這美男的份上,也不會計較明堂主的死”
黑衣男顯然未將我這麽個小丫頭放在眼裏,所以未在我麵前掩飾,心裏話全部脫口而出。
他語言中似提到了中年女子的死,這麽說來他已經發現了她的屍體了。
我暗拍胸脯,幸好他還未知道那中年女子是死在我的手裏,否則哪能這般和顏悅色地跟我說這麽一些話。
“不過說來這空上也真是厲害,明明隻剩下一口氣了,卻還能將明華拉下水…”他麵露疑慮,心裏暗自計較,怕不是背後有什麽高人相助吧,我還是小心為妙!
原來這黑衣男竟將中年女子的死這口黑鍋安在了空上的身上。
如此…
我竊笑不已,心道,說起來殺這中年女子為的也是救空上,他背這黑鍋也是不冤。
“小丫頭”黑衣男從腰帶處解下一枚玉佩遞給我,頂著那個鴨公嗓,聲音故作魅惑地道,“這枚玉佩好不好看”
我如他所願,望著玉佩眼睛發直地點點頭,一副未見過世麵的模樣。
他將玉佩連同一把匕首一起遞在我的手裏,“你進去將空上引誘到這裏來,他若不來,你就捅上幾刀,結果他的性命,隻要這兩件事中辦成一件,這玉佩就是你的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為了這麽個和尚天魔教已經搭上一位堂主了,他若不能帶上其中一樣回去,想到那個從血海裏殺出來的女人…
他心裏就直發寒。
他見我衣著樸素,不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年紀也不大,便蠱惑道:“這玉佩成色極好,做工又細致,拿到集市上可以換不少的錢哪”
“可是…要殺人…”我裝模作樣地遲疑著,端得是天真善良。
黑衣男見我由始至終眼睛都未離開過這玉佩,心知還有商量的餘地,愈加誘惑地再從懷裏掏出一繡紋精致的錢袋遞在我的手上,“其實殺人簡單得很”
他亮出一把刀片又細又薄,精鋼製成的彎刀,在這彎刀的刀柄處刻著一片紋路清晰的葉子圖案。
他手臂一展將這彎刀向我飛來,彎刀險之又險地圍在我脖頸處環繞,那薄如蟬翼的刀身離我喉間的血管隻差之毫厘,近得我能聞到死亡的味道。
黑衣男手上力度稍微掌握不好,今日,我的性命恐怕就已交待在這裏。
那彎刀並無害我之意,隻繞著我飛了幾圈後便回到了黑衣男的手上。
那黑衣男摸著彎刀刀柄上的刻的葉紋,笑得一臉邪魅,“你說我說得對嗎?”
他是在警告我,他現在若要殺我不費吹灰之力。
我將玉佩及那個錢袋收好 ,恩威並施,這是他的手段。
不過對於我來說,可以拜托現在的險境,又可以得一點好處,可謂是一舉兩得。
“小丫頭”
正當我手裏揣著玉佩跟錢袋還有那把匕首滿懷竊喜地要走時,黑衣男稍作遲疑後將我喚住。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用金線描了一片葉子的白瓷瓶,打開瓶塞從裏麵倒出一顆細小的丸子遞給我。
“將它吃了”
“這是什麽?”我從他手裏接過這藥丸,還未入口,遠遠就能聞到這丸子散出的濃鬱藥味,實在是難聞得很,實在受不了這股味道的我眉頭緊緊鄒起。
“空上雖然受了傷,可他道法高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為保險起見,你將這藥丸吞下,這是我教中秘藥,可以提升你的功力,是個寶貝,若不是用得上你,我斷斷沒有將這藥丸賜給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