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台菩提普眾生
也是為這和尚
中年女子心裏惶惶想道,教主她既然已經派下我跟島皿兩人來抓這和尚,為何又再派下這丫頭
難不成教主疑心我們辦事能力,為防萬一所以派下自己的徒弟
不過,她與島皿都是天魔教數得上數的人物,方才與我隻一交手,雖然我與她法術同根,可我這個年紀修為尚淺,自然造詣上不能與她比擬…
我見這中年女子低頭凝眉兀自想得深,怕她再想出什麽破綻來,道:“我修為比不上姐姐,想是師傅隻將這事作為我的一番曆練,為求事情穩妥所以又派下姐姐前來”
不再容她細想,繼續道:“既然我跟姐姐目的相同,又是姐姐先下手將這和尚打成這副模樣,還是請姐姐將這和尚帶回去,隻是姐姐回到天魔教後務必請在師傅麵前為我多多美言幾句,以免師傅恨鐵不成鋼,重重責罰”
“我哪裏能擔得起你一聲姐姐,我姓明,以後你就叫我明姨好了”
這女子本已至中年,姿色平庸,一身黑衣,布巾束發,容貌裝扮都是平淡寡味,可到底她也是一位女人,見我還未及笄的年紀,可小嘴忒甜,一口一個姐姐地喚著,令她心內舒坦不少,本就對我好感倍增,又聽見我說讓她帶這和尚走,原本對我這番話隻存了五分信的她,不禁開始信了□□分。
她鬆了手裏的月牙手刀,眼神中與生俱來的陰鷲無意中都淺了幾分,“我帶這和尚上了萃音山之後,自然會在教主麵前提及你的功勞,你不必憂心於此!”見我聞言大喜後,又繼續道“教主從不收徒,你既然能得她另眼相待,想必以後我還得勞你在教主麵前多多美言幾句才是正經!”
我笑著道,“一定一定”
至此,她毫無防備地轉身,抬手正要將躺在地上的空上提起時,豈料她與我的這番話,信的不光有她,還有另外一人。
空上隻以為,而今我與這中年女子蛇鼠一窩,他靠我不上,忍著渾身顫栗的疼痛,運足功力匯於一指,擊向中年女子。
那女子早已知曉空上已經意識清醒,故而對他有所防備,她避開那一指,向我這邊閃來,冷笑看向還在負隅頑抗的空上道:“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都在這步境地了還要垂死掙紮,若不是教主指明要活的,你以為你還能吃到什麽好果子…啊!”
話音還未落,她尖叫著轉身看向她身後的我,一臉地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貫穿胸前,滴著血的匕首。
“你!”
我淡定地轉到她的背後,握著這把匕首的刀柄將之從她的後背心取出,看著捂著胸前血“噗噗”流成一道血柱的她,用衣袖擦著匕首上的血漬,依舊臉上帶笑,“姐姐,不要怪我狠心,而是你的法術太過高強,而我的破天石丟了,在這裏沒後什麽可通天保命的護身符可以使,為絕後患,也為自保,隻有將事做絕了”
那女子慘白著手用力捂緊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將自己流的那些鮮血給揉回去,隻是這血似帶著泉眼的泉水一般流,不需多時,她眼神渙散直直望著前方,手腳抽搐掙紮著從嘴裏吐出兩字,“繪兒…”
而後,心有不甘地雙腿一蹬,白眼一番,歸了西。
解決掉她,我將匕首收起,轉身似笑非笑地看向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空上。
他經過方才一番掙紮拚盡全力的那一擊,氣息越發微弱,似有氣出沒氣進了。
原本我想到沉闕對我的各種算計,還想要做黑麵人逗他一逗,不過而今看他這要死不活的模樣…
我不再裝模作樣,一臉焦急地蹲下,手在他鼻間探著鼻息,見氣若遊絲,幾近於無,左右在身上一陣翻找,終於找到先前他給我的那瓶傷藥,也顧不得什麽對症下藥,急忙打開瓶塞,將藥粉倒在他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上。
正想將藥瓶收起,又再一思量,蹲下扳開空上的嘴,一把將瓶中還剩下的那些藥末盡數倒進了他的嘴裏。
完成後,將空瓶子隨意往林中一扔,擔心那位中年女子的同伴找來,從遠處砍了許多樹枝灌木將空上以及中年女子的屍體給遮掩了之後,腳上貼上飛天符後,向昨日小和尚指點的那個有三無寺和尚駐紮的方向快步躍去。
一日後的中午,在佛榻前醒來的空上睜眼看向坐在桌前,氣定神閑喝茶的女子,雖與她不是第一次見麵,可他在她那張原本稚嫩得帶著一股傻氣的臉卻讓他越來越陌生。
那是個在他經常去采藥的山下被人欺負的傻子,所以他慣來見到的就是蜷縮成一團傷痕累累的她,臉上淤青一片,可憐兮兮…
可,那日在林間,他失去意識時所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她從那位女子的背心處將匕首拔出,臉上滿是狡黠無情,與之前判若兩人。
那女子雖不是善類,可她與她並無仇怨,唯一的衝突或許隻是他…
可如此,她便能狠下心腸,幹淨利落地取她性命!
如此將人命視為草芥,即便她救了自己一命,她也絕非善類。
空上目光依舊變得薄涼,將眼瞼輕輕闔上。
這時我已經留意到空上已經醒了,呡了一口苦茶,苦澀由口緩入心脾,澀得我搖頭輕歎道:“你們這寺院的茶可真是苦”
躺在床上的空上眯眼答道:“人生本就是一場苦修,苦到極致方成正果”
我莞爾笑道:“若不是我,這次你可真就修成正果了”
他依舊閉眼道:“貧僧身無所長,無以為報”
我見他臉上表情全無,最後那句“無以為報”不像是托辭,撇嘴道:“我為你可是殺了一個人,按你們佛家來說,遭了多少業障,你就真的一點表示都沒有?”
他搖頭,“我說了,我身無長物”
我打量著他身上那身還未換下的破破爛爛的袈裟,看來他真是一窮二白…
唉…我心裏長歎,雖然救他也不是為錢財,可就這麽白忙活一場,一無所得,說來心裏也都是空落落的…
“哎,你跟零凝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要派手下來殺你”
既然真金白銀得不到,我托著下巴八卦問道。
想這沉闕與零凝的關係我至今都還捋不清,倒有那麽一絲相愛相殺的味道…
提到零凝,空上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開始有了情緒變化,他濃眉緊緊擰作一團,“那是個不擇手段的女魔頭… ”
“倒是你…”他打量著我,“是從哪裏知道她的名字又是怎麽學會天魔教的道法”
“是我先問你的,怎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反倒盤問起我來了”我惱得站起,坐在他的床邊,仔細地盯著他那顆圓乎乎的腦袋道,“凡事都該有個先來後到”
空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直愣愣地看著我,而後他撐著身體向裏讓了幾步,臉上緋紅一片,“施主,男女授受不親…”
我無趣地坐回原位,“切,不說就不說,你既然不肯說,也不要打聽我的底細,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才好”說著,我起身便要走。
“慢著…”他攔道,“你要去哪?你殺了天魔教的人,雖然還未敗露,可天魔教本事通天,為穩妥,你還是不要離開青山的好”言語裏帶著做不了假的關心。
趕我走我都不走,我翻了個白眼腹謗他道,想到那位處心積慮將我弄到這個地方的他,也就是已經變成鬼的沉闕,怎麽看他現在這麽一副關心的麵孔都有點假…
雖滿腹牢騷,我還是顧大局地又再次坐回凳子上,繼續喝著那杯苦得再無旁的味道的茶。
一時無話…
剛醒過來的空上說了這會子的話,心神疲憊,也顧不得我還在場,自顧自地呼呼大睡起來。
隻留我一人閑著無事,又實在不想為難自己再去喝什麽苦茶,參透佛法,品味人生了,便左顧右看,打量起這件禪室起來。
這是一間簡單到極致的禪室,一榻一桌,再無旁物,也沉悶到了極致。
隻是在窗邊有一抹靚麗的紫色的喇叭小花徐徐而開,綠色的藤蔓姿勢妖嬈地蔓延在窗杦上。
已入深秋,寒冬將至,已不是喇叭花開的季節,這花怎麽還能淩寒而開我隻覺奇怪,但見那花開爛漫,綠色生機勃勃的藤蔓,紫色豔麗的喇叭花在這生機凋零,到處都是黃金落葉的秋冬季節顯得分外可愛。
我起身來到窗邊,正想摘上一朵喇叭花把玩時,巧得很,遇上前日送我到半山腰住宿的那位小沙彌。
此時他正站在喇叭花前,提著一隻木桶,一個木瓢,一臉認真地澆水。
看來這喇叭花是他費盡心思種的。
見他望來,我訕訕地將已經挨到喇叭□□的手縮回,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打著招呼,“嗬嗬…花開得真好…你種的”
那小沙彌呆呆地搖了搖頭,“是空上聖僧種的,隻是這幾日他病得厲害,我替他澆澆水”
空上我想到那次在沉闕洞府院落處看到的那滿院開得爛漫的喇叭花。
原來,那些花並不是偶然,而是他精心種的…